第一章同班
窗外的蝉叫得厉害，灼热的阳光透过玻璃撒进教室。
白色的球鞋踩着地面，一路从楼梯口跑到高二(7)班门口，一口气还没顺下去，杨俊杰道：“班主任来了，手里拿着成绩单！”
“我真服了，成绩咋出来这么快。”
“其他我不管，我就看数学成绩。”
“发家长群了吗？我就想知道……”周围格外嘈杂，整个教室氛围格外狂躁，空气里似乎还夹杂着幽怨，此刻靠窗的一个女生格外不在氛围中，她转身看着埋头的女孩，敲了敲她的桌子，“喂，你到底暗恋谁啊？”
女孩正低着头，头发不长，只刚刚好可以扎一个低马尾，额前的刘海压住她的眉毛，太阳穴的位置有一颗小痣，她耷拉着眼皮，拿下嘴里的吸管，抬头，“要你管。”
前桌女孩一看这个臭脸，翻了个白眼，“死装，就吊着别人的胃口又专门不说。”
邓允没理她，她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单手撑着下巴，阳光落在眼前的笔记本上，她挑起一张翻过去，有红笔有黑笔，红笔是标记重点的，黑笔是写例题的。
这笔记本是邻居的，她暗恋了他很多年，这件事情没人知道。
忽然整个教室安静下来，走廊的窗户上印出两个人影，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班主任老徐手里拿着教案，听说去年刚结过婚，所以年纪不大，他的步伐格外有力道，看着下面扬起的脑袋，他道：“有些人啊，从楼梯口看见我就像看见鬼了一样，”说话间他将目光看向杨俊杰，意味深长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杨俊杰。”
杨俊杰尴尬地笑了笑。
老徐皮笑肉不笑，声音却陡然放大，“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班要来一个新同学。”
下面的人眼睛齐刷刷地抬起来，已经有不少男生的眼睛朝着窗外看，空气里零零散散传来，“卧靠，男的。”
“个子还挺高。”
“帅哦……”
邓允听着空气里杂七杂八的词汇，心想男生眼里的帅又不是女生眼里的帅，上次她走在路上班里男生突然喊了句：“帅——”她一瞥，一个小混混穿了双4000块钱的鞋……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随着门被缓缓推开，露出了一张白皙干净的脸，男生垂着脑袋，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单肩背着只黑色书包。
他的书包上挂了一只猪猪侠的挂件，走起路来那只红色的猪屁股来回晃荡让人无法忽视。
李鹿鸣推了推镜框，忽略下面的目光，嘴角一勾，“大家好，我叫李鹿鸣。”
老徐看着下面的同学，扫了半天发现下面没有空位置了，他俩手插兜淡定地走到李鹿鸣身侧，“现在班里也没有位置，这样，这节课你先拿个板凳坐在最后面那个女同学旁边，下课我找人给你搬张桌子。”说着他还伸出手指了指位置。
那一刻所有目光似乎朝着一个点汇聚，夏日的阳光落在洁净的校服外套上，邓允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抬头的那一刻，两个人目光交汇。
邓允眉心一蹙，她的拇指按压着手里的自动铅笔，咯哒咯哒的声音在她的骨骼间发颤，偷车賊?
是她……李鹿鸣眼底眸光微闪，手搭在书包带上。
老徐的声音还在教室里回荡，他弯腰将讲台的板凳递给他，“快到位置上，马上要上课了。”
“嗯，谢谢。”李鹿鸣拿起板凳，大步走过去，他的目光盯着女生的脸，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这段路似乎格外漫长，直到板凳落在她身侧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邓允太阳穴突突直跳，余光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手肘自然地撑着她的桌面坐下，压住了她的笔记本，邓允往外扯了扯，气声道：“你有病吧。”
李鹿鸣嘴角挂笑，声音从嘴里挤出来，“是谁害我进去蹲了七天的。”
“我那是除暴安良。”
李鹿鸣道：“你把除暴安良的人送进去了。”
“狡辩什么啊，松开。”邓允做了个要举手的动作，李鹿鸣胳膊默默移开。
教室里的电风扇咔咔作响，邓允立刻将笔记本合起来塞进书包里，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眼前的黑板上，动作里仿佛在宣告着一种无视。
“大家把上次周练试卷拿出来，我们接着上节课讲，这个隐零点问题……”
老徐边拿出试卷边打开投影仪，一张用红笔标记密密麻麻的试卷出现在黑板上，周围人同一抬头，有的人看了几眼就低头看自己的卷子。
李鹿鸣推了推眼镜，看着黑板上投影的试卷，余光自然地看向身侧的女孩，她看着黑板，面无表情，桌子上堆了一堆练习册，黄色的小题狂做，蓝的紫的三五，还有凤凰台，步步高……
最里面放了一个纯黑色的水杯，水杯旁边放了个抽了一半的“清风”，此刻他腿边靠了一个黑色垃圾袋，用完的笔芯头从里面挤了出来。
桌面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试卷，他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试卷。”
邓允抬了抬下巴，“你看投影。”
“这里反光，你不清楚吗？”
邓允深吸一口气，将桌子里们的一沓试卷抱出来，所有科目都混合在一起，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想找啊？”
“塞回去吧。”李鹿鸣眼皮一跳，推了推眼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黑板。
邓允平静地将试卷塞回去。
随着下课铃响起，老徐将那张成绩单留在讲台，整个人大步离开，他踏出教室门的那一刻，底下的人像是蜜蜂一样涌上讲台。
有人在下面大喊，“哥，帮我看下！”
“放投影不就行了！”
老徐离开教室后，走到后门，对着窗边的人招招手，“那个新来的，跟我走，搬桌子。”
身侧的人站起来从她的视角里离开。
邓允整个人立刻累的趴在桌子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前桌的女生立刻转过头，“邓允，那个人你认识啊？”
“啊？”邓允将额头抵在胶皮书上试图凉快点，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不太熟吧，也算不上认识。”
“但是你们说了好多话，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他长得很像明星，好帅啊！”
长得确实还行，奈何素质不详，反正这个课间应该是睡不着了，她整个人坐起来，拿起水杯借了下水。
水杯里的水面慢慢上升，她眼皮耷拉着，一看就是没精神。
前桌的女生愣愣地望着她，“你怎么老是不理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邓允接过水，笑了一下，“我只是要喝水而已。”
她喝了口水，冰冷的铁片抵在她淡粉色的嘴唇上，一个人站在位置上，认真想了想，低头看着女生道：“你要是想认识他我可以帮你介绍，不过我觉得这个人不怎么样，当然这是我的个人看法，说不定你觉得他挺好的。”
“……”那个女生看着她平静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
喝了口水，她就顺便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位置有了些变化。
饮水机前的那一张桌子变了个样，从原本乱糟糟的桌面变成了一个崭新的桌子，挺拔的少年正坐在位置上将新书一本一本塞进去。
而她的位置在他的前面，那些男生围绕着他，贴心地将她的位置往前拉了一位给他腾地方，她眉头微微一压，那种感觉格外不舒服，仿佛自己曾经的领地被人侵犯。
她默默走过去，她的板凳上有一颗苹果味棒棒糖，这是她临走前从便利店拿的，因为桌子被人搬动而掉了出来。
此刻那颗糖孤零零地落在板凳上，与后桌的热情形成对比，仿佛是某种心事被戳穿了一样，她弯腰捡起，从那群男生身后绕出去，走到垃圾桶旁边扔掉。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李鹿鸣的目光滑过她的背影，疑惑地注视着。
此刻几个男生叽叽喳喳地围着他，“哥们，你打不打王者。”
“你什么段位啊？”
“你知不知道你前桌这个女生叫邓允，我们都不敢和她说话。”
李鹿鸣笑了笑，看着邓允走过来的方向，“我知道，她说话声音很好听的。”
“你们都让一让，要上课了。”李鹿鸣摆了摆手。
邓允什么话也不说，坐在位置上，后面有一个人的感觉让她格外不适，空间也因此而变小。
还有他为什么说自己声音好听，她捂着嘴啊了一声，声音顺着骨骼传进耳蜗里，闷闷的，很一般。
李鹿鸣拍了拍她的肩膀，“喂。”
邓允收回捂着嘴巴的手，尴尬且不耐烦地转身，“你又要干嘛？”
“那个你自行车修好了吗？”
她望着他，“修好了，这次换了个指纹锁。”
李鹿鸣嘴角一抽，“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派出所我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吗？”
“懂，见义勇为。”邓允嘴角绷着笑，立刻转过身不搭理他。
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路灯下，她走到车棚，弯下腰开了锁。
路上的风格外舒畅，十字路口处的红灯亮了，她伸腿刹车，余光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开公交站牌附近的共享单车。
他弯下腰，腿很长，肩膀很宽。
这次不偷车了?
邓允扭头看了一眼，李鹿鸣抬头恰好和她对视，对方扭过脸看着路边的红灯。
女孩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目光格外专注。
李鹿鸣慢悠悠地骑到她身边，风吹起他的发梢，眼镜前的头发有些乱，他瞥了一眼她的自行车，悠哉悠哉道：“你这哪里修的车，怎么还给你印个同城约//炮网站。”
邓允一惊，低头一看，只见车后座上被人用白色喷漆喷了个网站——A级片源，同城约炮xxxx。
“什么鬼！”
此刻十字路口的红路灯转变为了绿色，男生嘴角含笑，骑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