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斯内普对此,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他没有抬头,没有出声,甚至连一个细微的肢体语言都没有。
然而,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许,一种建立在长期观察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基础上的,奇特的共处模式。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静谧,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变得粘稠、缓慢。
只剩下几种声音在空气中交织着。
如羽毛笔尖划过羊皮纸时,带着批判意味的沙沙声;银质小刀与木质砧板接触时,发出的极细微而清脆的“笃笃”声;研钵与杵棒摩擦时,规律又令人心安的“窸窣”声。
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各自平稳的呼吸声。
就这样,昏暗跳跃的烛光将这一大一小、一坐一站、一专注于批判一专注于创造的两个身影,投射在布满玻璃罐阴影的墙壁上。
竟意外的勾勒出了一种奇异的,超越了师生身份的,近乎和谐的平衡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足够让窗外的天色由昏黄转为墨蓝,斯内普终于批改完了他手中的最后一份论文。
接着,只见他手腕微动,将羽毛笔从墨水瓶中抽出,笔尖在瓶口边缘轻轻刮过,带走多余的墨水。
之后,他便将其稳稳地,准确地插回孔雀石雕成的笔座中。
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带着终结意味的“咔哒”声,仿佛为这段寂静,画上了一个突兀的休止符。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
而那双眼中的情绪,绝对是霍恩佩斯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的深邃。
它们如同最漆黑的深夜,没有星光,没有月华,却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吞噬一切情绪,直抵灵魂最隐秘的角落。
此刻,这双眼睛如同精准的探针,落在了仍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最后几根流液草茎的霍恩佩斯身上。
斯内普的目光先是掠过少年专注而平静的侧脸。
那东方血统赋予的,线条柔和却隐含韧劲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随后他滑向了霍恩佩斯稳定运刀,没有丝毫颤抖的手指。
最后,他才将视线落在那堆已被处理得妥帖整齐,分门别类放好的魔药材料上。
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如同夜空中流星般转瞬即逝的复杂情绪。
那里面或许有对效率的认可,对技艺的欣赏。
但更深层的,似乎是一种更难以捕捉的,仿佛透过眼前景象看到了某个遥远时空重叠影像的……触动。
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慰藉。
这种情绪,时隔一个假期,虽然已经有些淡化,但当教授视线看向自己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对方在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或许与他存在关联的人……
但他无法确认这个关联的定义是什么,是一种相貌上的相似,还是一种行为上的偶然重叠,亦或者其他更深层的东西。
虽然好奇,但同样,他不敢过问,他担心真相是他不想听到的结果。
静默的气氛持续了很久很久。
片刻后,他才用一种听不出丝毫喜怒、如同地窖深处万年寒冰相互摩擦般低沉而冰冷的嗓音开口,打破了这片令人心悸的沉默。
“那么,雷昂勒先生。”
只听他缓缓地,几乎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吐出这句话,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不安的拖长韵律,仿佛每个词都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了冰晶。
“你是否能慷慨地花费一点你……显然十分宝贵且专注于魔药材料处理的时间,向我这个……或许消息不够灵通的院长,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下午,斯莱特林那来之不易的学院分,会经历一次如同坐了失控的飞天扫帚般,先是毫无征兆、令人费解地被扣除,紧接着又如同被施了最高级的恢复如初咒般,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但那双紧紧锁定霍恩佩斯的,如同黑洞般吸纳着所有光线的眼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近乎实质的审视压力和冰冷的质询意味。
霍恩佩斯闻声,立刻便停下了手中切割的动作。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仓促的选择回答,而是从容地放下手中那柄依旧闪烁着寒光的银质小刀。
接着,他又从旁边拿起一块柔软洁白的软布,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擦拭了一下指尖可能沾染的些许粘稠汁液。
对于斯内普会问及此事,他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来说,这完全在他预料的情理之中。
以洛哈特那种虚荣浮夸,喜好聒噪又本质欺软怕硬的性格,他大概率会迫不及待地向看起来“慈祥和蔼”的邓布利多校长,或是“公正严明”的麦格教授,甚至其他任何可能倾听他“委屈”的教授抱怨、诉苦,极力渲染自己的“无辜”与学生的“无礼”。
但他绝对会像最怯懦的老鼠畏惧捕食者一样,千方百计地避免与性格阴沉莫测、言辞犀利如刀、气场强大冰冷的西弗勒斯产生任何正面接触或冲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个依靠谎言和华丽包装堆砌起来的骗子,哪怕披着再耀眼夺目的外衣,其骨子里对真正强者的畏惧,也是无法掩饰的。
因此,霍恩佩斯没有任何的犹豫、修饰或为自己开脱的意图。
只见他转过身,坦然地面向办公桌后那座如同黑色山峦般的身影。
黑色的眼眸平静得好似无风的湖面,直直地迎上对方那足以让大部分学生双腿发软,语无伦次的压迫目光。
只听他用清晰、客观、逻辑严密、条理分明的语言,将下午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所发生的一切,从开端到结局,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叙述了一遍。
他从洛哈特那场充斥着令人瞠目的个人崇拜色彩,与黑魔法防御术核心知识毫无关联的,荒谬的“摸底测验”开始讲起。
详细说明了自己和部分斯莱特林同学,基于对课程本质的理解和尊重,选择以交白卷这种沉默方式表达抗议的缘由。
描述了洛哈特在面对空白试卷时,如何因虚荣心受挫而恼羞成怒,不加解释地无理扣分。
接着,他复述了自己当时站起身,基于《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和《魔法教育大纲》明确阐述的课程宗旨与核心价值,对那份试卷的内容合理性,以及扣分行为的正当性,提出的那几点精准而犀利的质疑。
他描绘了洛哈特在那番措辞严谨,直指要害的质问下,如何瞬间汗流浃背、脸色惨白、语无伦次,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狼狈地,几乎是仓皇地撤销了扣分决定。
最后,他简述了之后那场彻底失控的,关于康沃尔郡小精灵的所谓“实践课”闹剧。
以及自己在那片混乱中,为了维护斯莱特林区域的秩序与安全,不得已出手,使用多次石化咒精准控制住大部分狂暴小精灵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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