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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记忆的碎片
与潮汕商会合作的决定，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小黄刻意封闭的记忆闸门。
在杨会长安排的、有心理专家在场的安全屋里，小黄面对的不是审讯般的强光，而是一杯热茶和一张巨大的白板。他开始尝试梳理那些破碎的、带着血腥味的片段。
“凯旋园区……主要分三个区域。”小黄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他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简陋的草图，“A区是‘办公区’，一排排长桌，电脑……永远不够用。键盘声从早上六点响到凌晨两点，甚至更晚。”
他的笔尖点在A区旁边：“主管的办公室在这里，玻璃是单向的，他能看见我们，我们看不见他。门口总站着两个守卫，腰里有……有东西。”他指了指后腰，暗示着武器。
“B区是宿舍和……惩戒区。”他的笔迹开始变得凌乱，“铁架床，上下铺，被子永远是湿的。惩戒区有铁笼，就是关动物的那种……还有一间‘水房’，不听话的会被按进水桶里。”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打人……他们很有讲究。用铁棍打腰、打耳朵，不容易致命，但非常疼。用竹片打手心，反着打，筋会断……”
心理专家适时地递上一杯水，用平静的目光鼓励他。
小黄深吸一口气，继续道：“C区是‘仓储’和‘交易区’。新来的‘猪仔’会先关在那里，等买家，或者……等家里凑钱。”他停顿了一下，“我离开的时候，就是从C区被带出去的。”
他努力回忆更多的细节：守卫的换班时间（似乎是12小时一轮，但很不规律），园区内部的巡逻路线，甚至他们吃的猪食一样的饭菜是用什么样的桶装来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未来救援行动的参考。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像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亲手将缝合的伤口再次撕开。但每当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时，他会想起父亲补网的身影，想起那张林婷受虐的照片。他必须把这些记忆的碎片，拼成一张能救人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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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微光
杨会长对小黄提供的信息极为重视。经过专业整理和分析，这些一手资料被纳入了潮汕商会内部的反诈救援手册，并分享给了有合作关系的国际反诈组织。
小黄没有停留在口述。他开始学习使用简单的绘图软件，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和一种赎罪般的专注，将凯旋园区的内部结构、岗哨位置、甚至监控摄像头的大概角度，一点点还原出来。
“你有一双观察入微的眼睛。”一位参与项目的退役警务人员感叹道，“这些细节，能救很多人的命。”
同时，在心理医生的鼓励下，小黄开始尝试在一个受严格保护的匿名受害者互助论坛上，用文字分享自己的经历。他没有使用夸张的辞藻，只是平实地记述：从如何被诱惑，到园区内的日常生活，再到身体和精神的折磨，以及最终救援的艰难。
他的帖子起初沉没了，但几天后，回复开始爆炸式增长。
“谢谢你说出来，我以为只有我这么傻……”
“我弟弟也失踪了，情况和你说的很像，我能私信你吗？”
“看了你的经历，我拒绝了那个‘高薪境外客服’的offer，谢谢你救了我。”
这些反馈让小黄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痛苦并非毫无价值。他发出的微弱光芒，真的能照亮一些黑暗的角落，甚至阻止一些人重蹈他的覆辙。
他不再是纯粹的被救助者，他开始成为一股小小的救助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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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两难的抉择
就在小黄逐渐找到新的人生支点时，那个加密账号再次发来了信息。这一次，是一段短暂且画面摇晃的视频。
视频里，林婷被一个男人粗暴地拽着头发，对着镜头嘶喊，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形：“……救救我！他们说要……要卖我到更糟的地方去！阿黄……对不起……对不起……” 视频戛然而止。
随后，一段文字信息跳出：“金星园区准备转移‘货物’，她是其中之一。下一站可能是妙瓦底，那里的园区以‘人体器官运输’闻名。如果想救她，48小时内，20万。这是‘转卖’价，不是赎身价。过时不候。”
信息后面，附上了一个海外银行的账户。
小黄盯着手机，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妙瓦底，人体器官运输……这些词汇代表着比凯旋园区更终极的黑暗。
救？还是不救？
20万！对他家而言，这是一个天文数字。35万的债务尚未还清，他如何能再开口？为了一个曾经背叛他、将他推入深渊的人，值得吗？这会不会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可不救？林婷那张淤青的脸和绝望的眼神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知道那种恐惧和绝望的滋味。她罪不至死，更不应遭受被分解的厄运。她和他一样，都是这个巨大罪恶链条上的受害者。
情感与理智，仇恨与怜悯，现实与道义，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他该告诉父母吗？该求助杨会长吗？潮汕商会的资源是为了救助无辜受害者，林婷这种有“前科”的，他们会愿意出手吗？而且，支付这20万，是不是在变相资助那个犯罪网络？
小黄陷入前所未有的两难困境。他握着手机，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窗外，夜色深沉，仿佛要吞噬掉一切微光。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而这个决定，很可能将改变他和林婷两个人最终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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