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一个在地府飘荡数百年的鬼,终于要投胎了。
这个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地府,一些死得还不久的鬼根本不清楚,为什么其他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样子,眼珠子被挖掉的鬼,眼珠子直接掉出来;死于上吊的鬼,脸色瞬间变紫,死于分尸的直接灵魂炸开。
……
新死的鬼,被老鬼们惊出来的各种死样,都吓了一跳,直到有鬼问,“怎么大家都这么吃惊,江晚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吗?”
江晚,地府第一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在地府飘了数百年了,地府送走无数鬼魂,偏偏只有她,一直投不了胎,投胎处始终拒绝她投胎,她每次想要进去,都会被弹出去。
刚开始,地府所有鬼都以为江晚会变成没有神智的游魂,最终消散,但随着时间的过去,江晚一直都留有神智,没有任何影响,也找不到原因,在最初吃惊过后,地府众鬼都习惯她的存在了。
但是现在,江晚,居然要投胎了,一些以为江晚是受罚不能投胎的,都在幻想,是不是自己也能投胎。
“江晚,你确定你能投胎了?”阎王端坐在座位上,尽管声音清亮,但语气沉稳,自带威严。
“是。”江晚不卑不亢,淡定矗立在阎王殿。
“那明日你便当第一个投胎人吧。”说完,阎王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江晚,你怎么就要投胎了?”阎王窜到江晚身边,丝毫不见刚刚的沉稳。
江晚瞥了他一眼,不作回答,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
“你走了,之后我怎么办啊?”阎王根本不在意答案,只想到了之后自己孤独的生活和独自应对的政务。
“殿下,你已经上位50年了,早就可以独立了。”江晚指出问题。
“可是,”阎王还想说什么,就被江晚打断了。
“这是我收集的关于你可能不知晓的鬼魂以及如何处理的方法。”江晚拿出一个册子,递给阎王。
“可是我舍不得你。”阎王飞快揣进怀里,可怜巴巴地说。
从他有记忆开始,江晚就一直在,小时候,他就经常跟着她天天跑投胎管理处,后面被有些政务搞得头大,也是江晚凭借自己漫长岁月的经验帮他应对的,江晚于她,如姐如友,阎王根本没想过有一天失去她,“你怎么就突然能投胎了?”
阎王可怜巴巴的样子印入江晚的眼里,江晚无意思地抬起双手,阎王以为会有一个离别的拥抱,结果,江晚定在原地,仿佛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最后,轻轻拍了拍阎王的肩膀,就离开了。
阎王不满地撇嘴,连个拥抱都没有,但随机想到他缠着父亲告诉过的江晚的情况,又收起那副孩子气的样子,变成那个老成持重的阎王。
“来人,去请孟婆过来见我一面。”阎王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很快一个鬼差进来朝阎王微微鞠躬又出去了。
“孟婆,明天江晚是第一个投胎人,你知道了吧?”
“老身知道,第一碗孟婆汤是她的。”孟婆垂头,声音听不出异常,脸上神色不明。
“你出去吧。”阎王挥了挥手,转眼就从大殿中消失。
孟婆直起身,盯着阎王的座位,这任阎王上任时间短,还是个孩子,天真得很,再说了,孟婆得意一笑。
我跟江晚什么关系,要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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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晚走向奈何桥的路上,收获了一路的注目礼,每个见到她的鬼都在窃窃私语,隐约听到,江晚二字。
江晚顶着所有人的眼光,走向第一个位置,和孟婆对视。
其他鬼尽管不满,但因是阎王要求,只敢愤愤瞪着,不敢有什么僭越的行为。
“孟姨,今日轮到我喝汤了。”江晚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鬼群中响起。
“这是你的。”孟婆拿出一盒四四方方的纸盒子,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配了一根吸管,已经插在盒子上了,就像人间最普通的一个酸奶盒。
“为什么她搞特殊?”
鬼群中一个声音出来,顿时,整个鬼群跟烧开的开水一样,吱吱哇哇地抗议起来。
“就是,她第一个投胎就算了,喝个汤还搞特殊,女人的日子就是好过,当鬼都只需要出卖身体。”一个刚从地狱十八层服刑结束的中年男鬼一边说,一边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扫视江晚。
周围的鬼听到这话,都下意识打量起江晚的容貌。
眉眼清疏却不寡淡,眉峰比寻常女子略锐一分,却没显凌厉,眉尾自然收细,落在眼尾上方半寸处,不刻意弯出柔态,也不绷得僵硬,恰好衬得那双眼睛更显沉静,眼睛是极深的色,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不亮,却有沉得住气的光,不悲不喜地映着周遭,鼻梁是利落的线条,从眉骨处缓缓隆起,到鼻尖处轻轻收尖,不塌不翘,唇色偏淡,像落了层薄霜,尽管站在鬼哭狼嚎的奈何桥头,也丝毫不显得慌乱,只一眼,就足以让人平静下来。
确实有攀上关系的资本,在场的鬼都没忍住点了点头。
“小姑娘,以色待人终究是不长久的,但是你要是愿意也服务一下我,我就不追究了。”周围鬼的同意加深了中年男鬼的自信,他望了望江晚,喉咙咽了一下口水,确实是美。
江晚将孟婆汤放下,抬手一捏,转瞬捏住了中年男鬼的脖子,不等他辩解求饶,手上轻轻用力,男鬼就直接消散了。
江晚这一手,震慑了在场的所有鬼魂,她竟敢当面杀鬼?
“江晚,黄维呢?”全场寂静之时,白无常来了。
“死了,就是她杀的。”和黄维关系好的鬼李建愤愤不平。
“黄维不会是她刚刚杀的那个鬼吧?”不了解黄维的鬼,一边往前拱,准备看戏,一边悄咪咪问旁边的人,生怕错过八卦。
鬼群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混合鬼魂自带的各种声音,江晚未做反应,吵得白无常头大,他随手一点,“你,出来解释,其他人闭嘴。”
点到的小鬼,脸上有一块巨大的胎记,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他的五官,黑漆漆的胎记显得他整个人阴沉不少,只是一开口,“我不,我不知道。”
“怎么是个结巴?”白无常背在身后的手一顿。
“结巴知道什么?不如我来吧,大人?”李建赶紧走出来,弓着身子,时不时向江晚投去仇恨的眼神。
“行,那就你。”白无常看江晚未做反对,颔首应下。
“刚刚黄维不过是怀疑她以色侍人,她竟然当着大家所有人的面,直接将他杀了,这简直是对地府权威的挑战,请求大人一定严惩她。”说完,李建朝江晚露出得意的眼神,你死定了,公然杀鬼,有后台又能怎样。
“确定黄维死了?”白无常确认。
“确定,这不是小人胡说啊,在场的所有鬼都看到了。”李建伸手往周围一晃,摊手,在场的大多数鬼都点点头,刚刚那个有胎记的反而继续沉默,江晚看了他一眼。
“大人,请求一定要严惩江晚,她无视地府制度,长期以往,地府将不得安宁。”
李建说得大义凛然,神色严正,一副全身心为地府思考的神情。
“死了啊,,,”白无常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深思的样子。
“但是,是,黄维,先,先污蔑,江,江晚的。”胎记小鬼一看,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站出来为江晚解释。
“那也不能直接杀了黄维啊,这是地府制度。”李建往后一退,狠狠撞了胎记小鬼一下,又赶紧低头,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大人,你说是吧?”
“死了就死了吧。”白无常一改刚刚看戏的模样,语气冷漠。
“大人,这,不合规矩吧?”李建的笑僵在脸上,说话间隙,牙齿撞上嘴唇。
“我来之前,刚刚发现黄维刑满之后,还□□女鬼,死性不改。”白无常似笑非笑地望了李建一眼。
“受到阎王命令,黄维不必投胎,依律当灰飞烟灭。”白无常环顾四周,语气平淡,声音久久不散,在场的鬼全都跪下听令,除开江晚和孟婆。
“江晚不杀,也会死在我手上,因此,不追究江晚责任。”白无常说时,还朝江晚挤眉弄眼,江晚轻叹一口气,眉眼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
“安排投胎吧。”白无常说完最后一句,转身就消失了。
孟婆重新将孟婆汤递给江晚,江晚接过时,拍了拍她的手心。
江晚不解,接过孟婆汤,插上吸管,走向另一条陌生的路,每走一步,江晚的速度就快一点,她盼望自己的归处,已经太久太久了。
投胎处尽在眼前,江晚抬起一脚,向前轻轻试探,没有丝毫阻碍,江晚整个人那跨了进去。
随着投胎处名字的亮起,江晚的脑子开始放空,意识也在逐渐远去,大概是孟婆汤发生作用了吧,过去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沈律师,我怀孕了,江宴好像还打我了,怎么办?”一个朦胧的女声传进江晚的耳里,唤醒她一寸一寸的意识,地府,孟婆,阎王,黑白无常,都还在江晚的脑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喝孟婆汤了?我的记忆怎么会还在?
江晚满头思绪,直到朦胧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是男声。
“这是家暴,夫人,该离婚离婚,该要钱要钱,我会争取让江总净身出户的。”语气正经,但难掩其中的幸灾乐祸。
“你们都说离婚,可是我就想跟江宴在一起。”女声接着应声。
“夫人,家暴不能忍啊。”
江晚听到此话,也点点头,发现竟然有阻力,江晚抬抬手,果然,也有阻力,再尝试睁眼,根本睁不开。
“哎,宝宝刚刚好像动了。”女声的惊喜透过肚皮江晚都能感受到。
宝宝难道是我吗?江晚再次尝试动了动手脚。
“哎,宝宝又动了,我要去告诉江宴。”
随着周围声音安静下来,移动的感觉越发明显,羊水包围着江晚,江晚闭了闭自己压根没睁开的眼睛。
想到自己喝下去的孟婆汤,特殊的包装,还是第一个投胎。
再想到刚刚听到的江宴,夫人,估计就是我的母亲,温迎。
思考没多久,江晚不自觉睡了过去。
温热的羊水裹着江晚,久违得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