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收集的碎片化信息,如同散落一地的拼图,在陆少华冷静而缜密的思维中,被逐渐拼接,勾勒出一个庞大、狰狞且极具威胁的轮廓。这个轮廓的名字,在蒂华纳的阴影世界里,如同低沉的雷声般令人心悸——海湾集团(Cartel del Golfo)。
这个认知,并非来自某一份确凿的文件或某一次明确的告知,而是在与不同人的交谈中,由无数个细微的侧影共同映照出来的。
那位安装防盗窗的老师傅何塞,在抱怨活多时,曾嘟囔了一句:“都是海湾那帮疯子闹的,他们可比赫克托的人狠多了,根本不讲规矩。”当时陆少华并未深问,但这句话如同一颗种子,埋入了他的心田。
年轻的力工米格尔,在提到城东“收费站”时,脸上闪过的恐惧是真实而具体的,那是对一个具体对象的恐惧,而非对一般性的混乱。他含糊其辞的“另一帮人”,在特定的语境下,指向性已然非常明确。
老供应商迭戈,这位在蒂华纳经营多年的老江湖,其话语分量更重。他提到海关的异常收紧针对赫克托,而“另一边”却货源畅通。这“另一边”,在蒂华纳有能力、有动机且正与赫克托进行如此层面博弈的,除了海湾集团,很难想象还有谁。
甚至,陆少华回想起“疯狗”马科斯在病床上虚弱却依旧狠厉的警告:“打伤我的是…海湾的人…那帮杂种…” 当时他注意力在马科斯的伤势上,此刻回想,这句话成为了所有推理的最终锚点。
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幅清晰的图景呈现眼前:一个与赫克托集团实力相当甚至可能更胜一筹的庞大犯罪组织;一个行事风格更加激进、残忍、不择手段的对手;一个正在利用包括政府打压在内的一切机会,从物流、地盘、舆论等多方面对赫克托集团进行全方位挤压和攻击的敌人。
“海湾集团…”陆少华站在初具雏形的餐馆大堂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刚刚安装好的崭新吧台,默念着这个名字。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咸腥而危险的气息,如同风暴来临前的大海**。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晚精准而狠辣的伏击,就是海湾集团的“杰作”。他们不仅想要赫克托的命,更想借此机会重创乃至吞并其在蒂华纳的势力和渠道。自己这家小小的“龙宫”餐馆,不过是恰好位于风暴边缘,被顺便波及的微不足道的存在。然而,这种“顺便”,却足以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摧毁殆尽。
这种认知,带来了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清醒”。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而当敌人终于显露出清晰的獠牙,反而让人能够更冷静地评估形势,思考对策。
他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再次望向街对面那辆监视的汽车。此刻,他对这监视有了新的理解。这不仅仅是赫克托的考察和胁迫,在某种程度上,或许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赫克托需要评估他,但绝不会允许海湾集团在他做出决定前就轻易地除掉一个可能有用的人才。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已经卷入了一场巨兽之间的战争,并站在了其中一方的阴影之下。
这绝非好事。这意味着更大的危险。但也意味着…机遇?一个危险的机遇。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餐馆老板,那么无论赫克托还是海湾,都是他无法抗衡的毁灭性力量。但如果他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被其中一方真正接纳…
陆少华迅速掐灭了这个刚刚冒头的、危险的想法。与虎谋皮,下场往往是被啃得尸骨无存。他现在掌握的信息还太少,远不足以做出任何站队的决定。
他需要更多、更深入的情报。不仅仅是街头巷尾的传闻,而是关于海湾集团的结构、他们的领导人风格、核心业务、弱点… 以及,赫克托集团到底能在这场对抗中支撑多久。
他转身,目光落在吧台后方,那排刚刚送来的、印有“龙宫”标志的定制酒杯上。这些酒杯,将成为新的工具。他需要更多像老陈、像迭戈那样消息灵通且愿意交谈的“朋友”。
同时,他也意识到,“龙宫”的重建必须加快,其防御功能必须优先于营业功能。这里不能只是一个餐馆,它必须成为一个据点,一个哪怕在最坏情况下也能支撑他进行最后抵抗的堡垒。
“海湾集团…”他再次默念,眼神中不再是迷茫和被动,而是燃起了一种冰冷的、属于猎手般的专注光芒。威胁已经明确,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研究它,理解它,然后…找到活下去,甚至反击的方法。
他知道,赫克托给他的那一周期限,其意义已经完全不同。这不再仅仅是考虑是否加入一个组织的期限,更是他为自己,为“龙宫”,在两大巨头碰撞的夹缝中,寻找生路的最后准备时间。
压力如山,但他骨子里那种历经磨砺的韧性却被彻底激发出来。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些危机四伏的时刻,大脑飞速运转,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生死。
他拿起一个崭新的酒杯,对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了看。酒杯晶莹剔透,却仿佛倒映出蒂华纳乌云压城的天空和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看来,”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这蒂华纳的‘生意经’,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战争的阴云,已然笼罩。而他,这个只想安心做饭的厨子,已被推到了风暴眼的最边缘。退无可退,唯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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