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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冬猎危情

作者:鳄鱼鱼鱼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北境冬猎场,寒风凛冽,呵气成霜。


    李危一身玄色骑装,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矫健,是常年浸淫军旅之人才能淬炼出的沉稳与力量。与他相比,分给温愫的那匹虽已是精心挑选、性子最温顺的母马,也显得高大难以驾驭。马儿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子刨着雪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让马背上的人绷紧了脊背,手指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泛白。


    李危策马靠近,蹙眉看他:“手怎么这样凉?”他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厚重的玄狐皮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温愫肩上,几乎将他整个人裹住,随即握住他冰凉的手,“给你的暖手炉呢?”


    温愫被那突如其来的温度和触碰惊得一颤,忙低声唤:“菱角。”


    候在不远处的丫鬟菱角立刻小跑着上前,将捂得暖暖的铜手炉呈上。李危接过,亲自将温愫冰冷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包裹在暖炉上,用自己的大手覆在外边,轻轻摩挲着,试图将那刺骨的寒意驱散。


    “跟紧侍卫,不必纵马,慢慢走便是。冬猎于你,不过是走个过场,不必勉强。”李危吩咐完左右的侍卫,深深看了温愫一眼,这才一扯缰绳,策马奔向队伍前端,与皇帝并行。


    队伍开始行进。温愫在几名侍卫的护持下,落后前方大队三四十米的距离,慢吞吞地跟着。前方,李危与皇帝并辔而行,谈笑风生,气氛看似融洽非常。


    忽然,李危毫无预兆地勒住马,掉转马头,径直朝温愫奔来。高大的骏马嘶鸣一声,精准地停在了温愫的马旁。不等温愫反应过来,李危已探身过来,张开手臂,揽住他的腰身,稍一用力,竟直接将他从母马背上抱了过来,稳稳安置在自己身前的马鞍上!


    “啊……”温愫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落入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被浓郁的男子气息和淡淡的冷松香笼罩。


    李危就这样抱着他,策马回到了皇帝身侧。皇帝瞥了他们一眼,眼中笑意更深,却并未说什么。


    恰在此时,一头雄健的麋鹿出现在远处的林间空地上。


    皇帝眼中闪过狩猎的兴味,朗声笑道:“十二弟,看来今日头彩在此!可要与为兄再比试一番?”


    “皇兄有命,臣弟岂敢不从?”李危应下,低头凑近怀中几乎僵成木偶的温愫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仔细看着。”


    话音未落,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同时冲出!


    风猛地灌入口鼻,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温愫吓得闭上眼,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李危胸前的衣料,将脸埋了进去。李危的低笑混着风声传来,他只有在那鹿试图转向、需要张弓搭箭的瞬间才会短暂松开环住温愫的手臂,其余时间,始终有一只手牢牢地箍在他的腰间,将他紧紧锁在怀里。


    角逐激烈,毫不留情。箭矢破空之声、马蹄踏碎冰雪之声、男人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最终,李危的箭更快一步,精准地没入了麋鹿的脖颈。


    麋鹿哀鸣一声,轰然倒地。


    侍卫们立刻一拥而上,熟练地处理战利品。按照规矩,最好的部分——鹿头被割下,呈献给皇帝。皇帝看着那犹带热气的鹿头,大笑赞道:“十二弟风采,果真不减当年!”


    而鹿身,则属于胜者李危。


    温愫偷偷抬眼,恰好看到侍卫处理鹿身的血腥场面,胃里一阵翻涌,慌忙又低下头去。


    李危察觉他的不适,宽大的手掌立刻覆了上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连同耳朵也一并轻轻捂住,将他与那血腥的场面和声音隔绝开来,只余下他胸膛沉稳的心跳。


    午后,大队人马深入一片稀疏的桦木林。


    温愫骑着他的小白马,跟在李危的踏雪乌骓后面不远处。林间静谧,只有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和风吹过枯枝的呜咽。


    突然,斜刺里一道灰影猛地从枯草丛中窜出,伴随着一阵尖锐急促的鸣叫,直扑温愫面门,竟是一只受惊的灰背隼!


    “啊!”温愫猝不及防,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那隼鸟的利爪和尖喙在他手背上狠狠一抓,带出几道血痕,尖锐的刺痛让他惊呼出声。更可怕的是,那鸟一击之后竟在空中一个急旋,再次朝他俯冲而来,目标赫然是他脆弱的眼睛!


    温愫吓得魂飞天外,马也受了惊,不安地刨着蹄子。


    电光火石之间——


    “咣当!”


    温愫只觉得眼前玄影一闪,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他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只见李危竟不知何时已策马过来,挡在了温愫身前。


    李危的手臂如同铁铸,精准无比地一把攫住了那只灰背隼的脖颈。凶悍的猛禽在他手中如同小鸡般徒劳地挣扎扑腾着,发出惊恐的嘶鸣。


    “伤着没有?”李危的询问在头顶响起,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此刻正紧紧锁在温愫惊惶失措的脸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眼角下方那道细细的血痕上。


    温愫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如同山岳般高大的身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显得微不足道,只有一股巨大的暖流,从上到下席卷了他。


    “妾身……没……没事……”温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在里面打转。


    李危见他眼红,眉毛一皱,手腕用力,“咔嚓”一声轻响,那只灰背隼的挣扎瞬间停止,被他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手扔在了一旁的雪地上。


    随即,他护着惊魂未定的温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掉温愫眼角渗出的那点微末的血珠。


    “一点小伤,哭什么。”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手上的动作却越发温柔。


    周围的侍卫早已围拢过来,将两人护在中间。远处,隐约传来皇帝和宗室们闻讯赶来的马蹄声和询问声。


    当晚的行宫夜宴,烤鹿肉的香气弥漫。


    温愫再次被李危带在身边,与皇帝同席。这无疑是极大的逾越,但席间两位上位者却似浑然不觉。李危甚至亲自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鹿血汤,放到温愫面前。


    温愫受宠若惊,连忙低声道谢,接过那碗色泽暗红、气味浓郁的汤,小口啜饮着,不敢多言。


    宴席终了,李危饮了不少酒,带着几分醉意,揽着温愫回到下榻的寝殿。


    房门刚一关上,隔绝了外界的所有视线,李危便松了力道,却并未放开他,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凑近了仔细打量温愫。烛光下,他眼神深邃,带着酒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喉结滚动了一下。


    “今日……真的受惊了?”他低声问,声音比平日更沙哑几分。


    温愫心跳如鼓,垂下眼睫,轻声回答:“没、没有。”


    “没有吗?”李危低笑,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耳廓,最终落在他眼下的擦伤,那儿已经结了痂。他的语气冰冷了一瞬,“那畜生死得迟了。”


    温愫心下一惊,耳根红得几乎滴血,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李危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暗流涌动,但最终只是用指腹蹭过他的眼下,并未再进一步为难他。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温愫发热的脸颊:“去洗漱,待会再上一次药。”


    温愫如蒙大赦,几乎是小跑着躲进了净房。


    夜深人静,烛火噼啪。


    温愫睡得并不安稳,白日里的惊悸和晚宴上的微妙气氛仍在脑中盘旋。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门外极轻微地“嗒”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快速掠过。


    他猛地惊醒,坐起身来,紧张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身旁的李危几乎同时动了,手臂一伸,将他重新拉回温暖的被褥里,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却异常清晰:“没事,睡吧。”


    “外面……”温愫小声说,有些不安。


    “北境有一种秃鹫,夜间偶尔会飞下来啄木门框,寻缝隙里的虫卵。”李危的手臂将他圈得更紧了些,在他头发上一啄,“睡吧。”


    温愫蜷缩在他怀里,不敢再问,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听着身旁人低低的呼吸声,尝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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