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凉,薄与和身上还是白天那件藏青色短衫,外套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由着风吹起他的衣领和头发。
他大概是知道宁为玉想跟萧降赵愉笙说什么的,不过是他是疯子神经病之类的,让他们离他远一点。
正巧薄与和自己也有这个打算,他们的态度对自己暧昧不清,对他太好,好的有些奇怪。
戚常月跟在他身后,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黑盒卡比龙。
薄与和没摸到打火机,只能烦躁的把烟咬在嘴里。
戚常月递了个打火机给他。
“不装你那乖巧形象了?”
薄与和瞪了他一眼,火苗舔过烟卷,黑色的外衣跟他的唇有很强的对比感,跟他的脸也是。
他心沉沉的,有点难受。
烟雾挡在他和戚常月中间,像一道无声的屏障,他把烟盒搁在大理石栏杆上,又慢慢吐出一口。
这个不是他自己的烟,刚刚从台子上拿的,薄与和觉得不顺口,抿了抿唇就停下了。
“借了你火机,分我一根。”
薄与和没意见,让戚常月自己拿。
可能人就是犯贱,说要离他们远点又无法拒绝他们的邀约,真看到他们可能要疏远了他又有点难受。
不知道怎么说当下的心情,又酸又胀,像夏天从冰柜里买到了被人恶意摇晃过得可乐,被喷涌而出的汽水弄得黏湿狼狈。
戚常月看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也没再提关于左停绪的事,他叫服务员端了两杯葡萄酒,一杯推到薄与和手边。
无论是葡萄酒还是戚常月,无论是卡比龙还是宁为玉,薄与和今天已经接收了太多新信息,整个人都颓然疲惫。
戚常月无声打量着薄与和,他在夜色里也白,像一块温润的玉,藏青色的短衫衬得更甚,韩流却学生系的穿搭,配上在黑夜里也晃着光点缀在他发尾的火彩,无端让人觉得隔阂。
“要出去散散心吗?”戚常月向他发出邀请。
薄与和很单纯的发问,“我和你是可以一起散步的关系吗?”
“说话可不可以不夹枪带棒。”戚常月垂眸,把手中的烟三两口吹完。
薄与和觉得他怎么说话其实不重要,没办法改变别人对他的想法与态度,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无聊的人,没有远大理想抱负,也没有什么目标,可没人信。
又起一阵风,薄与和轻咳两声,“走吧。”
从里面溜出来也没跟别人打招呼,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薄荷糖和火腿肠,就跟戚常月找了个公园散步。
晚间的风惬意舒适,总让人以为还带着夏末仅剩的温度。
薄与和拆了一根火腿肠边走边吃,戚常月也很识趣的不跟他讲话。
路边的灌木丛窸窸窣窣,传来两声微弱的猫叫。
一只三花猫光明正大的拦住了薄与和的路,冲他叫着,理直气壮的或讨要或打劫他手里的食物。
薄与和蹲下来,把火腿肠的包装撕了之后扔在小猫面前,小猫也不客气,咬住火腿肠就跑。
“你还会喂猫。”
“是猫在打劫我。”
戚常月笑了,“那你应该先向小猫收报酬,给吃的前先摸一下。”
“不要。”薄与和拒绝,“它抓我怎么办。”
“这样啊。”
没过一会小猫又出现了,这回倒不是拦路虎了,它直接蹭上了薄与和的小腿,把薄与和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就往戚常月身后躲。
“咪嗷。”
小猫对他喵喵叫,叫的也不委婉,嗓音不拐弯,像劣质人教版。
“你别过来。”薄与和指着它,警告它不许动。
他从口袋里把剩下一根火腿肠拿出来,拆了包装放到小猫面前,三花小猫还是一样咬着火腿肠就跑,一点良心都没有。
戚常月:“你怕猫?”
薄与和用看脑子有病的眼神看他,“我为什么要怕猫。”
“那你刚刚被吓成那样。”戚常月揶揄,“不是怕猫是什么?”
“怕鬼。”薄与和皮笑肉不笑,“它悄无声息的来蹭我的腿我不被它吓死都算好的了。”
“它就是只小猫,你让让它。”
薄与和没话讲,“我要是不让它我就当着它面把火腿肠吃了,我让它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心险恶。”
“这么坏。”
“嗯。”薄与和轻咳一声,“我就这么坏。”
明月高悬,万里无云。
稀疏的几颗星星点缀在墨蓝色的夜里,蓝白色柔软的床,急促的呼吸。
薄与和惊醒。
他很久没有做噩梦了,呆愣的从床上坐起,开了灯,赤脚去厨房倒水。
噩梦一瞬而过,短短几瞬他已经不记得噩梦做了什么,但心跳迟迟没有平缓。
抱着杯冰水,薄与和在厨房门口蹲下。
凉白开浸润了嘴唇,喉咙却并没有好过多少,越喝越渴,喉咙刺刺的痛。
他大口吞咽了几口,却被水呛到,在原地汹涌的咳嗽,缓了好半天才平复呼吸。
薄晴已经死了,薄微许薄微夏也死了,薄兮也死了,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噩梦了。
他又在原地蹲了好一会,才回去自己卧室,看了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他才睡了四个小时。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接收了那么多新事物累也很正常,他还不听劝的喝了酒抽了烟,又被小猫吓到,难免做噩梦。
把冰冷的躯体塞回还留有余温的被子里,闭上眼睛让自己快睡。
这一觉睡得浅,直到第二天上课于奂也看得出来他精神不是很好。
“实在不行你眯会吧。”于奂看薄与和打到第三个哈欠,终于是没忍住劝他。
薄与和搓了搓自己的眼睛,拿起楼下贩卖机买的罐装冰咖啡又喝了一口,艰难的咽下去,给自己醒醒神,“早上专业课,等下被抓了就麻烦了。”
“大早上的谁有精神抓你。”于奂吐槽,看薄与和实在睁不开眼又难免会担心,“你稍微眯个三五分钟也行,等下我叫你。”
薄与和没犟,点点头就在桌子上一趴。
两本书都垫在薄与和的手底下,他睡着得很快,几乎是刚趴下就已经神志不清的速度。
于奂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是不是通宵了,青训的比赛也过了,校方还联系了薄与和说有人对他的项目感兴趣可以实际谈谈,上个学期落下的作业也在一点点补交了,作业这事又没有ddl,薄与和应该没有要熬夜做的事情了。
发丝滑落一部分在脸上,薄与和的脸颊被手臂挤出一点肉来,他眼下有点泛青,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太出来。
于奂叹了口气,感慨薄与和的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