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医院呆着只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如果想要治病，我们交流会才是最好的选择。”
推销员说完，夹着公文包做贼似的溜走。
整整七张传单堆在黎宿晓手边，他拿起来看了两眼然后传给其他人。
是非常简单的宣传单，正面就“病友交流会”几个大字，背面写了时间和地点，今晚七点住院部十一楼。
“为您带来健康身体”这是它的标语。
“这怎么看都有问题吧。”唐襄把传单垫在碗下面，不屑一顾地说。
徐翠衣瞥了他一眼，犹豫开口：“他刚刚说我们是病人，大家有什么病吗？”
只有几位摇了摇头，王弄月说：“我有点鼻炎，算吗？”
梅安默默举起手：“我是之前意外手臂骨折，昨天刚刚拆了钢板，应该不算病吧。”
“失忆。”黎宿晓本来也没觉得这是病，但还是开口说，“我因为车祸失忆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场七人都算是健康，远远达不到传单上说的需要治病的情况。
黎宿晓用勺子搅碎了剩下的豆腐脑，昨天晚上他们都住在病房里，说明他们确实是因病住院。
宁衔日仔细看了两遍宣传单，说：“这说不定就是离开副本的条件，大家今天晚上最好都去。而且我记得，住院部的电梯只到十楼。”
宁衔日就住在十楼，因此记得比较清楚。
唐襄听到这话，默默的把碗下压的传单拿出来擦了擦。
早餐时间结束，几人在食堂门口分开。
“我和表弟一起去九楼看看。”宁衔日说完拉着黎宿晓一起离开了。
食堂十二点开始提供午餐，他们约好中午十一点半在食堂见面。
“你们有哪里想去吗？”徐翠衣问剩下几个人。
王弄月想了想：“我去护士站看看。”
一提到护士，唐襄一激灵，连忙说：“我去外面看看。”
他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说完，唐襄攥着宣传单匆匆忙忙往另一边离开。
“王姐，我和你去护士站。”梅安脸还白着，她一大早就被吓得不轻，早餐也没吃下多少东西
“常阑，你呢？”徐翠衣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常阑？”
常阑的视线这才从又长又昏暗的走廊上收回来，抿唇垂眸说：“我想先去十一楼看看，你呢？”
“那我和你一起吧。”徐翠衣挽上她的臂弯，“我们一起走。”
＊
电梯最高只到十楼，黎宿晓和宁衔日没按九楼的按钮，反而按了十楼。
“异常调查局，这个不能和别人说吗？”电梯在缓慢上升，黎宿晓开口问他，“还说我是你表弟。”
在黎宿晓的认知里，官方组织应该有领头和保护的作用。
“嗯，确实不能乱说。”宁衔日视线落在黎宿晓脑后蓄的长发上，说，“因为现实中，异常副本还只是少数人知道的事情，为了避免恐慌。另一方面，异常局并不希望因为官方的身份被裹挟。”
大多数时候调查员会为其他人提供帮助，却很少暴露自己异常调查局的身份。
异常调查局本身就是半保密状态的官方组织。
黎宿晓不再多问。
电梯门开了，两人拐弯往楼梯间走。
十楼往上是漆黑一片，确实有十一楼的存在，黎宿晓和宁衔日只是来确认了这一点就顺着楼梯往下。
长发在面前摆动，宁衔日抬手勾住，视线落在从指尖滑落的发丝上，问道：“要给你找个皮筋吗？”
“好啊。”黎宿晓用手拢住头发，虽然不碍事，但有个皮筋也好。
906号病房并不远，房门大开，一串带着擦蹭痕迹的血脚印延伸到电梯口，还没走到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黎宿晓皱眉掩住鼻子才觉得好受些。
宁衔日则是蹲下仔细查看那些血痕，“有两组鞋印。”
一组是直接粘了血液往外跑，另一个人踩到了前一个人的鞋印留下模糊印记。
宁衔日顺着鞋印来到906门口，转头对黎宿晓说了一声“你可以在那边等我”，自己直接进入病房中。
“咳咳。”黎宿晓捏着鼻子咳嗽，总算驱散那点萦绕的血腥气。
“有什么发现吗？”他避开地上的血脚印挪到门边，话刚说完看见房间内的景象，又觉得那股血腥味缠在鼻腔和气管久久不散。
病房里到处都是飞溅状的血迹，一个男人横躺在最外侧的病床上，胸腹被剖开，血肉模糊。
内脏器官全被利器破坏了，黎宿晓收回视线，倒不是抵触，只是觉得很脏，他又问了一遍：“有什么发现？”
宁衔日站在两张病床之间，俯身查看男人垂落到另一边的头颅，他说：“大概清楚了一些事情。”
“是异常做的吗？”黎宿晓想到昨天遇到的两位异头护士，又往里面扫了一眼，注意到男人暴露的胸口除了凝固的血液似乎还有一块方形的深色纹身。
那一块皮肤被宁衔日擦过，想来他也注意到了。
宁衔日很快回答：“不是。”
他似乎也明白自己说得太快，又给黎宿晓解释：“副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在副本开启后的二十四小时内调查员是绝对安全的，异常不能伤人。”
虽然局里有说过不要太相信这条规则，但这确实是昨晚他放心让黎宿晓跟着护士离开的原因之一。
黎宿晓在病房外靠着墙站，有点嫌弃地挪开脚，避开地上杂乱的鞋印，宁衔日给了一个他可接受的理由。
没过一会儿，宁衔日从病房里出来，他站在黎宿晓旁边：“这边差不多查完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黎宿晓低头看他毫无芥蒂地踩在血迹上，面无表情地说：“去趟卫生间吧。”
宁衔日还没反应过来，跟在黎宿晓的身后往护士站的方向走，他说：“现在明面上只有我和王弄月不是新人，你算是半个。”
黎宿晓是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标识走的，路过不知被谁翻乱的护士站，拐了个弯看到了“卫生间”几个大字。
“但906的人很显然是被人杀死的。”宁衔日也不知道黎宿晓在没在听，自顾自地说，“有人敲响了他的门，他们就站在门口聊天。”
黎宿晓直接走进卫生间，拧着眉站在水池前洗手。
他在医院的这两天没觉得自己有洁癖，今天才发现自己对血液格外敏感，那种粘稠的咸腥味堵在喉咙，胃部一阵绞痛。
“可以想象到，那是一个果决谨慎的人，一击毙命后开始破坏尸体，很小心地没留下自己的痕迹。”
那么大的出血量，但今天出现的几个人身上都没有血腥味，而且宁衔日没明白，为什么这人没有把尸体上显眼的纹身破坏掉，那个纹身可是……
他视线落在黎宿晓身上，突然顿住，说：“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宁衔日已经关了水龙头，却见黎宿晓还在搓自己的手，指节已经泛红，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手。
“别洗了，黎宿晓。”宁衔日抓住他的手，微凉的水溅出来沾湿衣摆，宁衔日拧紧水龙头说：“已经很干净了。”
黎宿晓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我没事，只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强烈，明明自己手背也有流血，那时候只觉得疼。
宁衔日有些担忧，把手擦干净才去扶他：“是晕血吗？”
黎宿晓摇头，他又把水龙头打开，往脸上泼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脑的伤处跳动着作痛。
镜中的自己相貌并不陌生，眉头紧锁狐狸眼微垂，带着他自己也看不懂的情绪，水滴顺着鼻尖那颗痣垂落。
“呼。”黎宿晓把脸擦干净，深吸一口气说，“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
“这上面什么也没有吗？”
十一楼，徐翠衣又推开一扇门，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往里面照，里面依然是空房间，长桌和几把凳子，看着像是会议室。
她和常阑已经看过几乎全部的房间，却什么也没发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会议室还有杂物间。
杂物间里堆的也是一些废弃的病床和置物架。
“这边也没东西。”常阑飞快照了下面前的房间，她挽着徐翠衣的手臂，把手电筒照向地面。她咽了下口水，忍住心底的害怕说：“看来还是要等晚上，我们下去吧。”
十一楼太黑了，连扇透光的窗户也没有，沉闷又压抑，未知的黑暗总给人无限联想的空间。
徐翠衣倒是不怎么害怕，她大着胆子拉着常阑往更深处走：“别担心，还有最后几个房间，我们看完就回去。”
依然是空无一物。
“走吧走吧。”两人脚步加快往回走，直到视野中出现亮光才安心。
“也不知道这个交流会是什么样的。”徐翠衣关掉手电筒站在十楼走廊的灯光下，她看向常阑，“你还想去什么地方吗？”
常阑摇摇头，她想到了宁衔日两兄弟，说：“宁衔日他们去九楼调查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人多的时候总会给人带来勇气和安全感。而且宁衔日和王弄月确实是一行人里更靠谱的两位。
此时电梯停在三楼，徐翠衣和常阑懒得等，直接走楼梯下楼。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上一秒她们还在聊现实的事，下一秒喉咙仿佛被扼住，满地凝固的血迹映入眼帘。
“这就是，九楼死的那个人……”徐翠衣掩住口鼻，移开视线。
这时候她才有点实感，她来的不是什么可以快乐游玩的副本，而是一个会吃人的诡异场所。
“等一下，你们先别动。”
宁衔日听到动静，从护士站那边探出头来。
他把手里的一叠纸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到906门口然后关上门，所有的血腥都被关在门内。
徐翠衣没忍住往906那边看，却被宁衔日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心脚下。”宁衔日提醒道，又问，“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徐翠衣和常阑相互搀着，摇头说：“我们去了十一楼，上面什么也没有。”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护士站前面，黎宿晓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有两叠医疗报告，身后物品纸张杂乱，看起来还没整理分类。
“这是在做什么？”徐翠衣问道。
黎宿晓拿起手边的报告朝她挥了挥，笑着说：“我们找到了梅安的体检报告单，还有906号房那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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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906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