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解清昀准备去藏书阁附近转转,顺便把那本《说文解字》还回去,虽说还未到归还时间,但那些看不懂的繁体字已认得差不多了,字典对他来说也就没那么必要了。上大学时他总忘还书,以至于给图书馆交了很多滞纳金,既用不上了不如早日归还,以免又过归还时间。
“清昀你去哪?”萧景澄见他要走忙问道。
“去藏书阁。”解清昀答道。
“我同你一起去吧。”
“那走吧。”解清昀并未拒绝,多一人在场,真发现什么证据可靠度也高些。
两人来到藏书阁,今日守阁人在门口书案坐着。“陈老,我来还书。”待在这大半月,这书院中的人解清昀也认得七七八八了。
“放归原位后来这里签名。”解清昀冲老人点了点头,带着萧景澄去找原来放书的地方,他记得是在一扇窗边,但今日似乎没开窗,一时之间也没找到在哪,解清昀只好返回去问守阁人:“请问陈老,这《说文解字》原是放在何处的,时日已久,学生有些记不清了。”
“最右侧倒数第三排最底下那层。”老者在埋头写着什么,他没抬头。
“多谢陈老。”解清昀和萧景澄向老者所指的方向走去。
“倒数第二排,倒数第三排。是这里了。”萧景澄数道。
解清昀往旁边看了一眼,不知是为了通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窗户虚拢着只留下一小道缝隙,与上次开窗的明亮程度一比,现下这整排书架都笼罩在昏暗中。他蹲下来准备把书放归原位。
“这怎么全是灰。”萧景澄捂住鼻子,他遇上花粉灰尘一类的总要打喷嚏。
“估计这边没什么人来也没人打扫吧。”解清昀答道,“我上次来找书时在这蹭了一手灰呢,书架上估计还有我的指印。”
解清昀把书放好站了起来,正准备指给萧景澄看,“你看,就在这……”解清昀往架子上看去。“指印呢?”解清昀心道,“上次是在这没错啊,上面还有灰但指印却不见了,难不成闹鬼了?”
“在哪呢?我看看。”萧景澄的好奇心战胜了他对粉尘的恐惧,“啊切!”他感觉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
“我上次来找书,起身时没站稳便顺手抓住了这书架,沾了一手的灰,怎么突然消失了,难不成有人打扫过?但这灰也不像几日便能积起来的啊。”解清昀觉得奇怪,便凑近了想仔细找找。
突然,他发现书底部与书架的接触面有一小道积线,他又看了看旁边的书,发现每本书底下都有一小道积线,“难不成这书有人动过?”
“清昀你在看什么。”萧景澄打完喷嚏,又凑了过来。
“你看这每本书底下都有一小道积线,我怀疑有人移动过这些书,但为什么要移动呢?”解清昀有些疑惑。“总不能是觉得我那几个指印煞风景想盖住吧?那还不如直接把灰擦了。”他在心里想到。
萧景澄仔细一看,确实有,他扫视了一下整排书架,又看了看下面那排,“清昀,你看这书的位置好像确实不对。上面那排的书明显比下面那排的书要突出些。”
“为什么要把上面的书移出来呢?”两人都觉得有些古怪。
“这地方还挺适合藏东西的。”上次来到这的时候解清昀见上面几排都隐藏在黑暗中,曾经冒出过这么一个念头,此刻这个念头又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伸手把上排的书往里推,靠近过道的一部分很快被推了进去,漏出几个淡淡的印子,正是是他先前留下的。推到最后一本的时候突然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里面有东西。”解清昀拿出那本书,角落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块状的东西,他原想伸手去掏,突然手悬在半空中,转头问萧景澄:“你身上有帕子吗?”
“有,怎么了?”萧景澈掏出一块月白色的手帕递给解清昀。
“借我一用。”解清昀用帕子包住手,把东西拿了出来。
“是印章!”萧景澄差点惊叫起来,“它怎么会在这?!”
“竟然真的有人在这藏东西。”解清昀没想到自己的话竟一语成谶了。“赶紧把它交给山长吧。”
“这样贸然交出去似乎有点可疑啊,这个发现有些太偶然了。”萧景澄突然开口道。
解清昀还为找到印章而高兴,还未及细想此事。“突然拿着印章和山长说找到了确实很可疑啊,尤其是我还是重点怀疑对象。”解清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不然偷偷把印章放回原处?”
“解清昀你在想什么啊,要是被人撞见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解清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越是混乱时候脑子里越是往外冒馊主意,他得赶紧冷静下来。
解清昀站到过道上,就着一旁的烛火仔细端详了印章一阵。决定直接带着印章去找山长,一了来哪有凶手会蠢到在如此高压之下自投罗网的,二来乡试在即,得保障众人的结状顺利盖章,此事早日了结他也能安心读书。
“还是直接交给山长吧。”
“山长那边怎么解释?”萧景澄还想追问。
“照实说便是。”解清昀没多解释。
两人来到山长阁,“山长,印章找到了。”解清昀开门见山,亮出了那枚包在帕子里的印章。
“你们是在何处找到它的。”山长神色一振,忙接过来一看,确实是那枚印章。
解萧两人将在藏书阁发生的事详述了一遍。“可你二人怎知印章在那的,去藏书阁又有何企图?这印章真不是你二人偷的?”听完二人讲述,山长突然开口道。
“来了,这山长能不能想一想,凶手有那么蠢吗?自己带着赃物回来,就算是心生悔过那盗窃既遂也是事实啊。”解清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我能证明这印章不是我二人偷的。山长可发现这印章有何不同?”
“何处有不同?”山长仔细观察一阵,并未发现任何端倪。
“这印章底部靠近左侧的位置有一小处红色指……痕迹。”解清昀本想说指纹,转念一想“古代指纹应该叫什么?等下引来追问我怎么解释。”遂模糊了用词。
“山长不妨在光下看看,这印章上想必不止一处痕迹。”
山长把印章举到灯下,这印章由深翠色的玉石雕刻而成,在光下一照果真发现几处小片纹路。
“自这印章在藏书阁书架上被发现后,我便用帕子包了交到您手上,期间没有人用手直接接触过,那这痕迹想必就是凶手留下的。”
山长的神色虽不似先前那般凝重,但仍有疑虑,“如何证明?”
解清昀想起上大学时证据法的课上老师曾给他们看过一个指纹提取的纪录片,里面用指纹粉提取出了玉镯子上的一枚指纹。但这古代没有指纹粉。
“快想想有什么能替代的啊?”解清昀并不知指纹粉的具体成分,“纪录片里好像提到过指纹粉非常细,那找细一些的粉末应该也行吧?有什么细的粉末呢?”
“对了,香灰!”“山长可取香灰撒在这印章表面,这样痕迹不用借助光线也清晰可见,只要把这痕迹与众人的手……指印记相对比,便可查出凶手。”解清昀还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指纹。
“查手模?”萧清昀突然开口道,“可是这书院人这么多该怎么查起呢?”
“你这法子是从何处得知的?这印章可是贵重之物,若是污损了又当如何?”从未听说过此法的山长疑虑重重。
解清昀被这山长一问,一时之间也有些瞠目结舌起来。“难道这时还没有指纹查凶的概念?那我该怎么解释。”
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个合适说法,解清昀只好胡诌了一个来头:“我……我是从坊间一个小摊贩处听来的。”
“现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山长不若信我一回。至于这污损,用细布便可擦去这香灰,想来不会留下印子。”
山长思索片刻,推门出去唤来底下人:“去君子祠取些香灰来。”想来是接受了解清昀的提议,准备验证一下。没过多久下人便把香灰取了回来,山长仔细的把香灰洒在印章周身,果真显现出了指纹。
“借山长印泥一用。”解清昀用手在印泥中摁了一下,然后又找来一张白纸盖下去,随后他叫来萧景澄又重复了一遍上面的操作。“山长请看。”解清昀没多解释,只是把纸递给了山长,山长了接过来,又与印章上的痕迹细细对比。
“确实不是你二人。”山长对比完得出结论。“看来法子的确有用,但这书院人数众多,总不能一个一个唤来试。且不说耗费时间,也容易打草惊蛇。”
“学生倒是有一计,但不敢妄言。”解清昀此刻心中已有一个想法。
“不妨说来听听。”山长示意他开口。
“山长不妨说已将此事上报,上面为不耽误大家考试决定启用备用章,但需大家在结状上盖上手模以证明身份。这样既不容易惊动真凶,又能迅速收集众人手模以排查凶手。”解清昀提议道。
“这方法倒是不错,就按你说的办吧。”找回印章,山长松了一大口气,当下最要紧的事已经解决了。“这印章似乎还有何处不对。”山长突然想起,“顶部的穗子不见了。”
“顶部的穗子?”解清昀想起夹在书里的那根织金线,印章虽已找到,但这凶手仍未查明,“究竟是谁在陷害我?可我自来这之后也未与人结怨啊,难不成是冲着原主来的?不过想来现下他还没有发现这印章已被找到。这次是印章下次又是什么呢?”他觉得不赶紧查出凶手是谁,想必他日后的生活也不会太平。
“山长,此事可否让我一起调查?”解清昀向山长询问道。
“这乡试在即,你的嫌疑也已洗脱,当安心复习才是,何必花费精力参与进来?”
“种种迹象表明,这凶手似乎一直在针对我,我想亲自查清楚是谁,您放心,我不会荒废学业的。”解清昀向山长保证道。
“罢了,你想查便查吧,但还是得以学业为重。”山长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