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铃声刺破盛夏的蝉鸣，江言澈走出考场时，阳光把柏油路烤得发烫，蝉鸣声里满是解放的狂喜，他却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指尖攥着手机，屏幕上是给沈煜城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我考完了，你还好吗？”，后面跟着一串密密麻麻的红色感叹号，像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刻在他荒芜的心底。整整一年，从沈煜城转学那天起，这些红色感叹号就成了常态，他发过备考的疲惫、模拟考的进步、对未来的迷茫，甚至只是一句简单的“今天下雨了”，却始终没等到任何回音，仿佛那个人从他的世界里彻底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成绩公布那晚，江言澈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分数，远超A大录取线五十分，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却没半点笑意。陆驰的电话第一时间打过来，语气雀跃：“言澈！我过体校线了！咱们终于熬出来了！”周扬和林薇也陆续发来消息，两人都稳稳过了A大线，约定着开学一起去报到。四人约在高中时常去的火锅店，红油翻滚，热气氤氲，毛肚、肥牛下锅的滋滋声里，没人主动提起沈煜城的名字，连眼神都刻意避开，默契得像那个名字从未在他们的青春里出现过。江言澈夹起一片涮熟的青菜，放进嘴里却味同嚼蜡，他想起高三时四人一起在教室刷题、分享零食的日子，那时沈煜城就坐在他身边，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如今，只剩满桌的热闹与他无关。
填报志愿时，江言澈几乎没有犹豫，指尖在键盘上敲下“A大”两个字，按下确认键的那一刻，心里却悬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那是他和沈煜城年少时的约定，说好要一起在A大的校园里看枫叶，一起泡图书馆，一起走过四年时光，如今，只剩他一人奔赴这场孤独的约定。开学前一周，他偶然刷到沈煜城高中同桌的朋友圈，犹豫了很久，还是发了私信：“你知道沈煜城考得怎么样吗？”对方很快回复：“他考得超好，比A大线高了快百分，但是没填A大，报了南方的顶尖名校，下周就去报到了。”
江言澈盯着屏幕，手指微微颤抖，手里的《A大新生指南》“啪”地掉在地上，书页散乱开来。南方，三千多公里，比高三时的五百公里更远，远得像两个永远不会交汇的星球。他不知道沈煜城为何要选那么远的地方，是还在怨他当年的“不告而别”，还是早已放下了那段青春里的羁绊？那天傍晚，他独自一人跑到火车站，站在站台的雨棚下，看着一列列火车驶向远方，雨水顺着棚檐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衫，寒意刺骨。从黄昏等到天亮，铁轨延伸向无尽的黑暗，却始终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冰冷的雨水，浇透了他最后的期待。
同一时间，沈煜城的房间里，行李箱敞开着，衣物整齐地叠放其中。他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枚崭新的A大校徽，银灰色的徽章上刻着A大的校训，边缘被打磨得光滑，这是他高三时省吃俭用攒了一个月零花钱买的，原本想高考结束后，亲手送给江言澈，告诉他“我们一起去A大”，可如今，这份约定成了无法兑现的遗憾，只能被他塞进书包最深处，被衣物层层包裹，像藏起一段不敢触碰的过往。沈母走进房间，看到他对着校徽出神，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磨蹭什么？赶紧收拾好，别耽误了明天去南方的火车。”沈煜城默默点头，把校徽压在最底层，抬头时，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再也透不出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