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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600岁?

作者:o余醒o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黎岁岁捏着鼻子,将最后一口汤药灌进喉咙。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一路蔓延到胃里,带着些微的麻意,她皱着眉,飞快地从桌上抓起一颗饴糖塞进嘴里。琥珀色的糖块在舌尖慢慢化开,甜丝丝的桂花香瞬间驱散了那股翻涌的苦意,连带着心口都暖了几分。


    沈砚修伸手接过空了的药碗,指尖刚触到碗沿,那只青瓷碗便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像是被无形的手托住。他手腕微扬,碗身便悠悠地飘向门外,循着药庐的气息缓缓飞去,连带着方才没喝完的粥碗和小菜碟也一并跟了出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见半分刻意,仿佛只是随手将碗筷放回了该去的地方。


    黎岁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就是仙法吗?连收拾碗筷都这么方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沈砚修,心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沈砚修收回手时,指尖的微光已敛去,神色如常地看向她:“感觉如何?”


    黎岁岁含着饴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被糖块垫得有些含混:“好多了!身上暖呼呼的,脚也不怎么疼了。”身上那件宽大的长袍暖融融的,像裹着团阳光,伤口处的刺痛减轻了许多,连带着昨夜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些,眼皮甚至有些发沉。


    沈砚修“嗯”了一声,转身在桌边坐下,抬手为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茶。茶壶悬在半空,碧色的茶水顺着壶嘴流入杯中,不多不少正好七分满,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浮浮沉沉,散发出清醇的香气,冲淡了屋里残留的药味。


    他端起茶杯,指尖氤氲着水汽,目光落在黎岁岁身上,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看不出太多情绪。窗外的晨光愈发清亮,透过窗棂落在他的发丝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衬得他侧脸的轮廓愈发清隽,连带着那身素白的衣袍都仿佛染上了金边。


    黎岁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衣袍——这衣服太大了,袖子都快遮住手了。她手指绞着衣角,眼神有些闪躲,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救了她,带她回了这仙山,总该问问缘由。


    果然,沈砚修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轻响,像石子投入静水,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你为什么会被追杀?”他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仿佛这不是闲聊,而是一场必须作答的问询。


    黎岁岁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和无奈,她摊了摊手,指尖还沾着点饴糖的碎屑:“我也不知道。”她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形,眉头微微蹙起,“我就是昨天傍晚,在镇上的街边走了走,想看看有没有新到的丝线——前几日绣的并蒂莲还差些银线收尾。走着走着,后颈突然一凉,就听见‘噌’的一声,一支箭钉在了旁边的树上,尾羽还在颤呢。我吓得魂都没了,拔腿就跑,结果刚拐进巷子,就被人堵住了……”


    她顿了顿,想起那些黑衣人的凶神恶煞,还有那句“一千金取你狗命”,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们二话不说就动手,手里还拿着刀,嘴里喊着要抓我,我只能拼命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惹了谁,我连他们的脸都没看清。”


    她说着,又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乌黑的发丝被揉得乱糟糟的,像个毛躁的小丫头:“我就是个绣坊里的绣娘,每天除了描花样就是绣东西,连远门都没出过几次,镇子都没离开过三回,怎么会有人花那么多钱来杀我呢?一千金啊……够买十个绣坊了。”


    沈砚修静静地听着,没插话,只是指尖在茶杯沿轻轻摩挲着,一圈又一圈。等她说完,他才抬眸看她,目光锐利了些,像是能看透人心深处的秘密:“名字,年龄,身份,修为。”


    一连串的问题像查户口似的抛过来,问得又快又直接,黎岁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啊”了一声,连忙应道:“哦哦,我叫黎岁岁,黎明的黎,年年岁岁的岁。”


    她想了想年龄,脸上露出几分不确定,手指下意识地数了数:“今年……大概六百岁了。”


    “六百岁?”沈砚修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眸色微沉,抬眼看向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审视,“金丹期了?”


    在修仙界,修士寿数与修为挂钩,筑基期不过两百载,金丹期能活五百年,元婴期千年起步。六百岁的寿数,至少也该是金丹后期,可看黎岁岁这模样,分明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经脉滞涩,连最基础的灵力波动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六百岁寿数?


    黎岁岁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双手在身前比划着,急声道:“我没有修为!真的没有!”她怕他不信,还特意挺了挺腰,像展示什么似的,“我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绣娘,连引气入体都不会,更别说什么金丹期了。您看——”她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指间灵活地转了转,又放下笔,拿起旁边的丝线,三两下就绾了个精巧的结,“我会的,就只有这些了——描花样,绣东西,打络子,别的什么都不会。”


    沈砚修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凡人最多不过百岁寿数,便是天赋异禀的凡人,能活过一百二十岁已是极限,她却活了六百岁,还说自己没有修为,这实在不合常理,简直是逆了天道轮回。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黎岁岁面前。


    黎岁岁被他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住了椅背。他的个子很高,站在她面前时,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住,那股清冽的冷香也愈发清晰,带着淡淡的压迫感,让她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沈砚修已抬起手,两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缕淡淡的白光。那光芒温和却不刺眼,像清晨的第一缕曦光,带着一股纯净的灵力,轻轻点在了她的额头上。


    黎岁岁只觉一股暖流顺着额头涌入体内,像春日的溪水淌过干涸的河床,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暖洋洋的,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很是舒服。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着那股力量在体内流动,既不陌生,又有些奇妙——就像小时候李姨娘抱着她晒太阳时,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暖意。


    片刻后,沈砚修收回手,指尖的白光散去。他看着黎岁岁,眸色复杂,像是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没有修为,也不是妖魔,更非精怪所化。”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你是先天灵体,只是从未被引动过”


    “先天灵体?”黎岁岁猛地睁开眼,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那……那是不是说,我可以修仙?”


    她从小就听镇上的老人说,有灵根的人才能被仙师看中,引上仙途,长生不老,逍遥自在。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凡人,顶多是活得久了点,没想到……原来她是什么罕见的先天灵体?


    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她的头脑,她激动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沈砚修的袖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都泛了红:“沈仙人,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修仙?我也能像您一样,御剑飞行,长生不死?”


    沈砚修低头看了眼被她抓住的袖子,素白的布料上被攥出几道褶皱。他又抬眼看向她,她的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脸上满是期待和雀跃,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淡淡的红晕,像熟透的苹果,透着股鲜活的气,与平日里的怯懦截然不同。


    他沉默了片刻,黎岁岁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怎么能随便抓仙人的袖子呢?太不礼貌了!万一惹他生气了怎么办?她慌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戳着自己的衣角,嘴唇微微嘟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细若蚊蚋:“抱、抱歉,我太激动了……我、我就是……”


    她越说越乱,最后索性闭了嘴,只觉得脸颊烫得能煎鸡蛋。那副做错事的小模样,像只闯了祸的小兔子,垂着耳朵不敢抬头,让人根本生不起气来。


    沈砚修并未在意,只是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袖子,语气恢复了平淡:“跟我去玄曜堂见掌门。你的身世特殊,需得禀明掌门定夺。”他转身走到屋角,抬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像流水般漫过黎岁岁的身体。


    黎岁岁只觉身上一轻,原本那件宽大的月白色长袍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合身的衣裙。上衣是月白色的软缎,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的银线暗纹,是细小的云纹,摸上去凹凸有致;下裙是淡蓝色的纱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像流动的水波,走动时还有细碎的银线反光。料子轻盈柔软,贴在身上很舒服,比她压箱底的那件准备出嫁时穿的锦缎衣裳还要华贵。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眼睛瞪得更大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袖口的暗纹,心里暗暗咋舌:好华丽……仙人变衣服都这么快的吗?


    “跟上。”沈砚修已走到门外,回头看了她一眼,催促道。


    “来啦!”黎岁岁连忙应道,快步跑到他身边,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连带着心里的紧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新奇感冲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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