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两人有所动作,大章鱼张嘴,有声音从它的口中发出。
人的耳朵听不清具体是什么,却让人贪恋、痴缠,想要靠近这温暖的来源。
两个黑衣人是最先被影响的,他们目光呆滞。
在幻觉里,两个人一个成为了世间最强的魔法师,之前欺负他的人们全都毕恭毕敬,另一个是拥有了很多很多的钱,救回了深陷重病的母亲,他们成为了他们小镇最有出息的人。
俩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步伐僵硬地向着大章鱼走去。
南宫小白也僵直了身体。
她的眼前,是哥哥姐姐们。
大姐的表情是一贯的冷酷,但每次见到她时都会露出短暂的笑容。
二哥最喜欢溜达,每次淘到好东西都要给她带回来。
三姐爱做吃食,每次出新品都要给她尝尝。
四哥最善经营,最喜欢拿着大把大把的金叶子往她怀里塞。
他们冲她招手,笑着招呼他们最疼爱的妹妹过来。
南宫小白苦苦挣扎着。
只有林阿木眸光清澈,一如往昔。
她清澈的嗓音响起,没了一贯的颓废:“小白,闭目,塞听,镇守心神,抱元归一。”
南宫小白听话地按照师傅说的去做。
可这时,有脚步声从洞口传来,是刚刚在镇长家的那群人。
他们飘荡着,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想要靠近章鱼。
林阿木眉头紧皱:不好,他们也被影响了。
她抬起手,寒冷的锋芒自她手中凝结,眨眼间,一道厚厚的冰墙便凭空凝结,将众人阻拦在外面。
透过冰墙,可以看到人们癫狂的神情。
靠近不了章鱼,他们僵硬的动作变得疯狂,他们使劲拍打着墙面,手掌拍出了血也没有反应。
冰墙上映出了血手印,也映出众人诡异的举动。
冰墙的另一面,是林阿木那瘦削的身影。
此刻,她身上那半死不活的劲终于消失了,不知何时,她站了起来,懒散的身姿变得笔直,总是藏着笑意的眼眸也变得冰冷,平常人畜无害的神色变得庄重、肃穆,终于显露出了身为帝国唯一一位超越魔法师的气质。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团蠕动的章鱼,清冷的嗓音响起,为章鱼判下了死刑。
“以凛冬之名,寂灭虚妄。”
“以冰雪之刃,刺破迷惘。”
“冰封——斩!”
寒冰自水面浮现,冻结了水源。
山洞在瞬间被冰雪覆盖。
一把巨大的冰刀出现,寒冷的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此刻的林阿木像是一位审判者,充满威严,她的身后,有众多虚虚实实的影子,叫嚣着让章鱼和它们一起下地狱。
随着话音落下,冰刀也毫不留情地向章鱼砍去。
它巨大的身子在冰面上翻滚着,想要躲掉这致命的一击。
但此刻,它已经上了审判桌,被审判长宣告了命运的结束。
长刀无情地锁定了它,狠狠砍下,将它的身体劈成了两瓣儿。
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了下去。
随着生命的消逝,它巨大的身体化成了黑雾,缓缓消失,被污染的水源也随着黑雾一起消失,留下了干涸的水底。
寒冰消散,被操控了心神的众人也恢复了理智。
林阿木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是南宫小白焦急的神色。
*
旅馆内。
林阿木慢悠悠地醒来,就对上了徒弟哭红的眼圈。
看着师父醒来,南宫小白“哇”的一声便扑了上去:“师父!你终于醒了!”
林阿木安抚性地拍了拍徒弟的脑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哭什么,还没死呢?”
迎着南宫小白委屈的视线,她一脸讪讪:“好了好了,你师父我命大着呢,轻易死不了。”
南宫小白抽了抽鼻子,恢复了主心骨,重新恢复成了小大人的模样,向师父汇报起了后面的事。
在林阿木晕过去之后,南宫小白将两名黑衣人击败,他们把一切都交代了。
他们四人本是一个小地方的二阶魔法师,天资有限,终其一生也够不到三阶的边缘。
某天黑衣人老大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本秘法,上面记载了只要复活邪神,便能拥有无上的力量。
可复活邪神需要无尽的供养。
在力量的诱惑下,他们泯灭了良心,杀了许多人。
最终来到了这个没有魔法师的地方开始最后的祭祀。
他们将镇长杀害,并在镇子上放了许多寄居蟹监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镇子上的富商兰花子出现,和他们密谋,双方同流合污,哄抬水价,大肆收敛钱财。
林阿木疑惑:“他们做了这么多烧杀抢掠的事儿,居然没有被执行者发现?”
南宫小白回道:“他们选的都是一些偏僻的地方,基本上没有魔法师愿意驻守,当地的官员也大都不尽职守。”
南宫小白接着说道:“我已经将镇子上的寄居蟹全部消灭,事情的真相也公之于众,但是……”
“怎么了?”林阿木问。
南宫小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窗边,示意师父自己看。
林阿木起身。
旅馆的窗户正对着镇子上唯一一个广场,此刻,广场上挤满了人。
人们的皮肤皲裂,嘴唇泛白起皮。
一位老者在前面领舞,身后的众人沉默地跟随。
阳光正盛,可人们却像不知疲倦。
他们绝望地跳着求雨的祭祀舞。
豆大的汗珠滴落,却没有一个人停下。
邪神的威胁除去,可干涸的水源并没有恢复,死亡的阴影依旧笼罩在他们身上。
这世道,向来不给普通人一点活路。
在这个贫瘠的小镇,血脉和天资都被边缘化的小镇,没有魔法师愿意光顾和驻守。
小镇被黄沙围困,身为普通人的他们走不出去,连向最近的城镇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
林阿木沉默了,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有绿色的光芒从她手中飞出,一点一点,越来越多。
向着民众和稻田飞去。
人们的皮肤在缓慢的恢复,路边的野草恢复了生机,死去的土壤恢复了活力。
到最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浇灌着众人,滋润着这片贫瘠的土地。
鲜血慢慢地从林阿木嘴角流下,她的眸光安静,温柔的看向下方。
人们欢欣跳跃,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他们欢呼着,奔跑着,无数的瓦罐盆被举起。
大雨,扫干净了一切绝望。
南宫小白则是看着师父那孱弱的身躯,眼光泛泪,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找到破除师父体内诅咒的方法。
*
第二天,南宫小白刚一开门,便被堆成山的礼物吓了一跳。
她艰难地露出脑袋,对上的是旅馆老板感激的目光:“这是大家感谢两位恩人的一点小心意。”
林阿木打着哈欠,跟在南宫小白的身后,被从山顶处掉落的一块披帛蒙住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旅馆老板赶忙示意伙计。
伙计们动作利落,眨眼间便收拾出了可供两位魔法师移动的地方。
旅馆老板接着走上前,递上来了一块铁牌:“这是在镇长家发现的。”
那是一枚幽灵形状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个骷髅头。
林阿木接过来,看着山一样的礼物,拿着披帛和铁牌,对旅馆老板笑了笑:“这俩我收下了,其它的便让大家拿回去吧。”
她接着看向桌子上丰盛的早餐,说道:“这些就够了。”
说完,便两眼放光地向美食奔去。
旅馆老板慈爱的目光看着林阿木和南宫小白大快朵熙,暗暗让伙计们把两位魔法师喜欢吃食的消息传了出去。
饭后,林阿木和南宫小白来到后院。
“师父,我将他俩捆起来打晕之后就放在了这里。”
南宫小白在前面带路。
到了地方,却是空无一人。
南宫小白眉头皱起:“有魔法师来过。”
地上散落着普通人割不破的能遏制魔法师法力的绳子。
林阿木看着手里的铁牌:“这件事看起来还没结束。”
*
南宫小白背着大背篓,脚步轻盈地走着:“师父,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林阿木坐在背篓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临走前百姓们塞的肉干,双手背在脑后,望着湛蓝的天空,有气无力的回应:“不走还留那过年啊。”
南宫小白:“但是风沙我们还没解决。”
林阿木:“他们以后的生活终究要靠自己,总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我们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临走前我给他们留下了星辰学院最新研制出来的抗风沙植株还有圣堂的救助烟花,以后他们遇到撑不下去的情况可以放烟花让附近的执行者过去,但以后的日子过得好还是坏,还需要他们自己的努力。”
南宫小白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那江狸呢?”
林阿木:“那个小姑娘啊……”
她看着天空流动的云层,脑子里浮现的是临走前那姑娘坚韧的脸庞,慢悠悠地回应:“真相已经告知给人们了,之前扫把星的称号也名不副实,人们对她的态度会缓和,但也许还会有抵触。嘛,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南宫小白:“之前师父耗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她从死神边缘拉回来,就不管了吗?”
林阿木揉了把南宫小白的头,本来就不太平整的粉毛更乱了:“救人是我们的事,但活下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
南宫小白若有所思。
*
此时的星沙镇,百姓们干活干的热火朝天。
他们一边兴高采烈地畅谈着以后的美好生活,一边像对待婴儿一样,将恩人留下的植株小心翼翼地栽入土中。
江狸也在其中穿梭着,忙碌的身影不断地给众人们送水,众人看到她时也会笑着打招呼。
日子,欣欣向好。
*
在一处城池的地下道里,被带着幽灵面具的一群人占据了。
面具的材质有金的、银的、铁的和最普通的白面。
根据材质的不同,他们的站位也不一样。
以金面为尊,银面次之,铁面第三,白面最后。
此刻,老三和老四被打晕了躺在地上。
白面讽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过是小小的邪神投影,连这个也造不出,还引起了圣堂的注意,差点害了我们的大计。”
他手一动,铁片自他手中浮现,便要杀了两人。
被铁面阻止了。
他面色尊敬地看着铁面:“大人。”
铁面示意他等待金面的安排。
金面手指轻敲。
“笃”“笃”“笃”。
敲得人心里发慌。
“临瀛镇最近不是在做新研究?我记得那里缺魔法师,将他们俩送过去吧。”
下面的人心里一惊:临瀛镇,被送去那里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
师徒二人行路途中。
有道声音突然插入。
“林阿木,许久不见,你现在都开始奴役小孩了?”
林阿木身体一僵,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