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法术高超但迎风吐血的魔法师》 第1章 星沙镇(一) 星沙镇是龙脊帝国的一个边陲小镇。 风沙与干旱是这里的常客。 水,是这里的稀缺之物。 前些年的时候地下水还很丰足,人们的生活尚且滋润,但近年来灾害频频,地下水日益减少,雨却终日不降。 毒辣的太阳照射在死气沉沉的集市上,小摊贩们连叫嚷的力气都没有,干瘪的嘴巴紧紧抿着,妄图保存几滴水分。 来往的行人也是默默地交换着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间或看着街道尽头,狠狠地吞咽一下口水。 在街道的尽头,有一道长长的队伍,队伍中的人们拿着碗、盆、罐,望眼欲穿地等待着。 前方传来了喧闹声。 一位衣着褴褛,皮肤皲裂的男人愤愤道:“水怎么又涨价了?昨天不是才涨过?!” 发放水源的小子倒是身穿锦绣,圆润透光。他表情不屑:“就这个价,爱买不买,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男人咬咬牙,颤抖着手打开了瘦小的钱袋,紧皱的眉头显得那张黢黑的脸更加的苦了。 小子白了他一眼,抢过了钱,施舍般地向他的罐子里浇了一点水。 男人视若珍宝地抱着刚刚买到的一小罐水,匆匆往家里赶去。 太阳刚刚降落到地平线上,小子便扣了扣耳朵,不顾人们的叫苦连天,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是夜,月光洒落。 清冷的街道上来了一大一小两位客人。 大的一头黑发,身材纤细,嘴里叼着根草,双手背在脑后,晃晃悠悠地走着。 小的一头粉毛,脑袋上顶着俩根呆毛,背着个比她个子还要高的背篓,蹦蹦跳跳地跟着身旁人。 小个子开口,是清脆的声音:“师父,这个小镇有什么特殊的吗?” 大个子回答,:“不知道啊,圣堂让我来这里看看。”声音清冷却带着一股半死不活的劲。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精致的鼻子嗅了嗅。 空气中,一股死寂与腐臭的味道飘来。 林阿木眉间轻皱:“是死灵的气味。” 南宫小白惊讶:“死灵?那种东西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是啊。”林阿木叹了口气,揉了把小孩的脑袋:“这一趟可不轻松啊,回去得跟圣堂说,要加钱。” 远处的墙角,一道黑影躲在暗中,暗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街道上的两人。 南宫小白抬起脑袋,无辜的双眼看着林阿木:“师父,需要我去把虫子解决了吗?” 林阿木摇摇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找个旅馆住下去。” 星沙镇地处偏远,位于三域交界处,是一个三不管地带。 四周皆是风沙,游客也少。 是以,镇子上来了两个外地人,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林阿木和南宫小白不过刚刚在镇子上唯一一家简陋的旅馆入住一天,便已人尽皆知了。 旅馆门口,一群年龄不大的小孩好奇地围着南宫小白,叽叽喳喳地:“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南宫小白一脸严肃:“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那是什么样子的?山长什么样?很高吗?” “就长山的样子,不高。” “……” 林阿木托着腮,看着南宫小白如临大敌的模样,哂笑:小孩子就应该多和小孩子接触,之前总是跟着那群老头子,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 突然,她的目光一顿,注意到了躲在人群身后的一个女孩,她挎着一个篮子,身上有像花一样的脓疮,裸漏在外的皮肤青青紫紫的,一脸艳羡地看着人群中央的南宫小白。 这是被死灵污染的症状。 林阿木悄无声息地跟在女孩身后,看着她在人群中叫卖。 炎热的天气,挥洒的汗珠,都没有阻挡她的热情。 但没有人买她的饼。 人群悉悉索索:“扫把星,把她娘克的卧病在床,她爹的活儿也丢了,自己现在还得了一身的饼,谁敢吃她的饼啊。” 太阳落山了。 女孩累极了,她泄气地看着篮子。 泪水快要冲破阀门,却死死忍着。 林阿木叹气,走上前,她温柔的目光看着女孩,将疲惫的她支撑了起来:“小朋友,这饼怎么卖呀?” 女孩揉了把眼睛,惊喜地看着她,破碎的语调渐渐连贯:“客,客人,一个铜板一个。” 林阿木笑道:“那我要三个。” “好的客人,这就给您包起来。” 女孩眼睛亮亮的,像细碎的星辰落了进去,动作熟练地包了三张饼。 卖出三张饼后,天已经昏暗了。 她蹦蹦跳跳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林阿木捏出个小人,打了个响指,小人便等比例化作她的模样,回到了旅馆,她则是给自己施了个隐身魔法,跟上女孩。 路上有一只独眼的潦草小狗,安静地蹲在路边,看见女孩,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 女孩笑着抱起了它,转了个圈:“小灰,你来接我回家啦?” 小狗呜呜咽咽地回应她。 她从篮子里拿出一张饼,吞了一下口水,饥饿的肚子响了起来,却是将饼掰成两瓣,一大一小,将大的那块递给小狗,自己吃小的那一块。 看着小狗开心的样子,她也笑了起来,嘴巴不停地跟小狗分享今天遇到的事儿。 饼吃完后,女孩准备回家了。 她和小狗分开,走上了一条昏暗狭窄的小巷子。 巷子的尽头,有昏暗的灯光亮起,给女孩照亮了脚下的路。 她收拾好心情,扬起微笑:“爹,娘,我回来啦。” 一道枯哑嘲哳的声音响起:“狸儿回来了?” 一双枯瘦、惨白如纸的手伸了出来。 “爹,快进去,你和娘不能见光的。” 江狸赶忙进去,将房门关的死死的,门口的灯也重新暗了下来。 接下来几天,林阿木就悄悄地跟着女孩,并在她家门外放了影像魔法密切关注着。 看着女孩每天早早地起床卖饼,卖到晚上才回来。 她家里的两位大人一直没有出过门。 “师父,这样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呀,要不然我去把她抓过来,审问一番。” 南宫小白顶着一张软萌的脸,说出来了这样一番话。 “小孩子家家的,杀气不要这么重。” 林阿木扶额,摁着南宫小白。 “快了,她父母要撑不过今晚了,最后的日子,让她好好和父母待会吧。” 月亮挂上枝头,流星划过天幕。 那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开始发出异响。 咯吱咯吱,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诡异,不安。 锋利的尖刀一样的臂膀刺破了窗户,屋子里的两位死灵彻底占据身体的意识。 那两具身体已经看不出活人的影子了,身体已经完全白骨化,骨头尖锐、冷硬,上面附着幽蓝色的火焰。 失去了人类意识的两具尸体再也没有了生前和蔼的模样,对他们最疼爱的女儿下起了毫不留情的手。 江狸睡梦中感受到越来越困难的呼吸,惊醒,便看到一只死灵掐住了她的脖子,缓缓用力。 她眼角噙着泪:“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狸啊!” 窒息感淹没了她,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父母还活着的事实。 墙角处走来了两个人,为首的一身黑袍:“快将这两只死灵收了。” 后面那人狗腿道:“是,大人。” “是你。”江狸看着后面那人,艰难地发出声音。 那人珠宝首饰众多,赫然是那卖水的小子。 兰花子扯高气扬地对着江狸说:“能为大人做事是你的福气。” 说完,便要催动死灵杀了江狸,给死灵开荤。 死灵身上的火焰逐渐燃烧,眼看就要过渡到江狸身上。 一条藤蔓凭空生出,抢走了江狸。 “谁!” 兰花子圆润的身体颤了颤,瞪着眼睛质问。 黑袍人也看向周围,目光警惕。 林阿木和南宫小白从角落中缓缓走出。 藤蔓将江狸放进了林阿木的怀中。 林阿木将手放在少女的头上,温柔且富有生机的绿光出现,江狸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脓疮也在逐渐消失。 黑袍人嗓音惊讶:“没想到这样一个破败的小镇,也会有魔法师出现,还是治愈系的,可惜,今晚,你注定要陨落在这里了。” 说完,嘴中念念有词,银色的细线将他和死灵连接起来。 随着咒语的不断增加,死灵身上的火焰也不断增长,这意味着它们的速度和攻击力在不断增强。 当空气中的微风突然静止不动的时候,死灵突然发动攻击。 灵活的骨头,空洞的眼神,跳跃的火焰,向林阿木她们袭来。 林阿木没有动身,反而是南宫小白上前一步。 从身后巨大的背篓里掏出了两把系着粉色飘带的狼牙锤。 她将背篓放在地上,便上前迎去。 娇小的身影对上两具恐怖的骷髅,看得人心里一揪。 她手起锤落,向两只死灵砸去。 但死灵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便躲过去了。 并一左一右地将南宫小白围攻起来。 南宫小白堪堪躲开,却不慎被一缕幽冥火爬上了皮肤。 稚嫩的皮肤眨眼变得焦黑,还烧掉了一缕头发。 看着那缕焦炭被风一吹便了无痕迹,南宫小白呆住了。 脑海中浮现了学院内秃顶的老师,她愤怒地看着两个死灵。 第2章 星沙镇(二) 下一瞬间,是暴涨的魔力。 南宫小白的速度瞬间提高,向着其中一只死灵袭去。 死灵的速度很快,但南宫小白的速度更快。 一锤子便敲碎了死灵的脑袋,另一只锤子飞出,精准击向了另一只死灵。 可眨眼间,死灵碎掉的身体便重新恢复,又向南宫小白攻去。 一人两死灵的速度很快,肉眼只能看到三团黑影在快速移动。 眼看南宫小白的体力逐渐不支,林阿木开口,依旧是那懒洋洋的语调:“小白,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亡灵之国的时候,遇见了亡灵领主座下的两只骷髅兵,它们的特点和这两只死灵一样。” 南宫小白一边应付两只死灵,一边快速回想:当时师父跟她科普说的是,魔力不息,生命不止,要对付这种东西,就要抽去它们的本源魔力,没有魔力供应,自然不会再生。 抽去本源魔力? 死灵的魔力由什么供应? 人类的魔力是在体内的经脉之中,通过炼化宇宙中的自然之力获得,其他生物也大差不差。 死灵没有血肉,那它们靠什么来获取魔力? 南宫小白紧紧观察着死灵,它们的组成只有骨骼和幽冥火。 已知骨骼和魔力不会产生共鸣,那就只有它们身上附着的那团火了。 但是这火要怎么消灭? 林阿木慢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想想你拥有的。” 我拥有的? 南宫小白举起铁锤挡下了它们的攻击。 铁锤吗?还是…… 有赤红色的火焰凭空生出,给铁锤弄了一层保护膜。 它吗? 看着跳跃的火焰,南宫小白的表情明暗不定。 她不喜欢这团火,尽管,在遇到师父前,是它一直陪伴她,保护她。 但也是它,让哥哥姐姐们对她下了各种杀手。 火焰飘舞着,想要靠近南宫小白,却被她抗拒着。 “小白,这本就是你力量的一部分,接受它,驯服它。” 林阿木接着开口。 南宫小白紧紧地盯着这团火,看着火焰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它。 火苗高兴地起伏,下一秒,便将矛头对准了死灵。 赤红的火焰带着灼热的温度顺着铁锤爬上了死灵的身体。 幽蓝色的火焰渐渐被吞噬,死灵的动作也越来越僵硬,到最后蓝色火焰覆灭,骨头掉落一地,取而代之的,是高涨的红色火焰,眨眼间,便将骨头烧成灰烬。 吃饱之后,它人性化地打了一个嗝,回到了南宫小白的身体里。 死灵消失之后,与黑袍人的链接也断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他恨恨得看了林阿木和南宫小白一眼,转身对兰花子说:“走。” 下一瞬,便消失在黑暗里。 “师父。”南宫小白想追上去。 被林阿木阻止:“放长线,钓大鱼。” 说完,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萤火虫,看着它向着刚刚黑袍人消失的地方飞去,渐行渐远。 在刚才战斗的时候,江狸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好了。 此刻,她呆呆地站在阴影里,看着地上的那团灰烬,灰烬已经看不出什么了,风一吹便消散在了空中。 眼前浮现了父母的身影,有母亲做针线活时她在旁边捣乱的画面,有父亲刚做好饭时她偷吃的画面,还有两人干完活说说笑笑一起回家的画面…… 她再也见不到爹和娘了。 她以后都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了。 泪水顺着她的眼睛流下来,断断续续的珠子汇成了一条线,却是不敢放声大哭。 林阿木看着她,眼里是洞悉一切的悲悯:“想哭就哭吧,坏人已经走了。” “哇!”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这条小巷,林阿木上前一步,给了这可怜的孩子一个依靠。 她抱着她,手轻轻地拍打着,无声地安慰着。 南宫小白见状,去把刚刚打斗时破碎的窗户和路面修好了。 * 三个人坐在江狸家,简陋的屋子里没什么装修,窗户上还打着补丁,但整体干净整洁,看的出屋主人曾经很用心地在生活。 江狸神情悲痛,看着林阿木,缓缓开口,叙述起了父母变成这样的原因和小镇最近的怪异。 江狸她爹本是镇长府邸的一名厨师,她娘因为生下她之后身体就不大好,所以没有固定的工作,偶尔会接一点零活儿来补贴家用。 那天她娘接了镇长家的一个活儿,干完之后和她爹一起回来的,两个人从那天开始就不对劲了,先是不能见光,后来身体渐渐腐烂,皮肤也变得苍白。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的身上开始有脓疮,小镇上也开始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 最开始是小镇上的鸡,在一夜之间全部流血干瘪而死,小镇上的狗那一晚一直叫个不停。然后是天气,变得更加炎热,小镇上的水也剧烈减少,到了现在稀缺的地步。小镇上人人恐慌,大家都认为是她带来的灾祸。 林阿木和南宫小白对视一眼,看来,问题就出在镇长家了。 看着江狸失去了生机的表情,林阿木点了下她的额头,她睡了过去。 林阿木将她放在了床上,梦中她依旧和父母幸福得生活在一起。 在梦的结束,她会做好和父母告别的准备,继续这艰难的生活。 也许会颓废,但父母的爱鼓励着、支撑着她,她终究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不向生活妥协。 * 天气越来越热了,镇上的人们都干渴的不行,但这么久以来,人们的钱都被搜刮干净了,此时全都围在镇长家,要个说法。 人们喧嚣许久,镇长家的门却始终不动,无人应声。 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人们叫嚣着、推搡着,冲破了那扇铁红色的大门。 入目却是一片荒凉,偌大的府邸没有一个人,曾经扯高气扬的仆人不见一个,地面上堆满了枯黄的落叶与尘土。 人们先是一愣,接着发疯般地寻找着,堆积的情绪需要宣泄,寻不到出气的人便开始打砸一切。 有人发现了一缸水,他面容扭曲而癫狂,将手伸进缸里,疯狂地汲取着。 其他人也发现了,人们哄抢着。 在缸里的水被抢完之后,有人高声:“走!去水源之地看看,我们需要水,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一个个吃好喝好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 人群蜂拥着转移目的地。 * 此时,林阿木和南宫小白也寻着萤火虫的气息来到了开采地下水的地方。 在经过一条长长的隧道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幽深美丽的水潭,那水潭虽然澄净,却看的人莫名不安,像是水里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水潭的岸边,是刚刚逃走的兰花子和黑衣人,以及另外三名黑衣人。 站在领头的黑衣人看着潭水,神色癫狂:“我的主啊,马上您就可以降临这世间了,届时,我将获得无上的力量,哈哈哈哈哈!” 其他几人也贪婪地看着水潭。 突然,黑衣人老大神色一凝,看向身后的某个方向:“老二,你回来怎么还带来了几只虫子。” 他伸出那娇嫩的、形似女人的手向老二的身后轻轻一拂,藏在黑衣人脖子后面的萤火虫便完成了它的使命:“客人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 眼看被发现,林阿木她们从藏身之处走出。 “一个女人,一个小孩。老二,我知道你差劲,但没想到会这么差,连几只蝼蚁都打不过。”老三表情夸张地惊叹道。 接着眼睛一眯:“就让你们成为最后的养料,帮助我主降世吧!” 说完,他干瘪的身材突然暴涨,撑破了他的衣服,露出了遒劲有力的肌肉。 下一瞬,便瞬移到了林阿木的身边,强大的拳头直直地冲着林阿木的脸。 却被南宫小白的大锤拦下。 两道人影打的难舍难分,细看之下,却是南宫小白占了上风。 老大看着这一幕,轻轻示意,黑衣人中身材最矮小的老四便上前了。 他双手伸出,便有黄色的土块从大地之中绵延出来,包裹住了南宫小白。 却在下一瞬,被大铁锤敲碎。 看着南宫小白绰绰有余的样子,林阿木开口,依旧是半死不活的语调:“阁下还不出手吗?再不出手,损失的就不止是死灵了。” 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凭空亮起,以林阿木为中心,将整个水潭笼罩在它的范围。 紧接着,水潭剧烈沸腾起来,有惨叫声出现,那声音似人非人,像猫叫又似孩童哭喊,诡异非常。 “以小镇的地脉为主体,人们的怨怼愤懑为养分,牺牲水源和无数的生命制造出了这恶心的东西,甚至将污染无辜之人成为死灵来给这东西提供适宜的环境,你们真是该死啊。” 林阿木听着那玩意的惨叫,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苍白的脸看着黑衣人老大,宣告了他和同伙的命运。 黑衣人老大惊恐地看着水潭:“你竟敢对神明不敬!” “神明?这恶心的汲取了无数人性命的东西也配?!” 说着,手中魔力输送加大,那东西的惨叫声越来越弱。 黑衣人老大心一狠,看着失去行动力的老二和身为普通人的兰花子,将两人踹了下去。 随着吞噬生命的增多,祭祀到达终点,水里的家伙挣脱了魔法阵的束缚,露出了水面,是一只身上长满眼睛、身上画满诡异符文的章鱼。 那些眼睛浑浊不堪,被贪婪、暴虐、虚伪、傲慢占据着凸出来,当眼睛和它对视时,竟会头晕目眩,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它,成为它的一部分。 法阵被破坏,林阿木本就孱弱的身子更加虚弱了,她吐出一口血,半跪在地上,看着前方。 章鱼愤怒地跳了起来,将为首的人吞进了口中。 黑衣人老大那痴迷的神色还未完全展露,便失去了性命。 面对这戏剧化的一幕,众人停止了打斗,老三和老四站在旁边,目瞪口呆。 “老大不是说,只要这大章鱼复活了,我们就能拥有无上的力量了吗?”老三疑惑地问。 老四懒得搭理这一根筋的家伙,老大都被吞了,当务之急是赶紧跑啊,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他们。 第3章 星沙镇(三) 还不等两人有所动作,大章鱼张嘴,有声音从它的口中发出。 人的耳朵听不清具体是什么,却让人贪恋、痴缠,想要靠近这温暖的来源。 两个黑衣人是最先被影响的,他们目光呆滞。 在幻觉里,两个人一个成为了世间最强的魔法师,之前欺负他的人们全都毕恭毕敬,另一个是拥有了很多很多的钱,救回了深陷重病的母亲,他们成为了他们小镇最有出息的人。 俩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步伐僵硬地向着大章鱼走去。 南宫小白也僵直了身体。 她的眼前,是哥哥姐姐们。 大姐的表情是一贯的冷酷,但每次见到她时都会露出短暂的笑容。 二哥最喜欢溜达,每次淘到好东西都要给她带回来。 三姐爱做吃食,每次出新品都要给她尝尝。 四哥最善经营,最喜欢拿着大把大把的金叶子往她怀里塞。 他们冲她招手,笑着招呼他们最疼爱的妹妹过来。 南宫小白苦苦挣扎着。 只有林阿木眸光清澈,一如往昔。 她清澈的嗓音响起,没了一贯的颓废:“小白,闭目,塞听,镇守心神,抱元归一。” 南宫小白听话地按照师傅说的去做。 可这时,有脚步声从洞口传来,是刚刚在镇长家的那群人。 他们飘荡着,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想要靠近章鱼。 林阿木眉头紧皱:不好,他们也被影响了。 她抬起手,寒冷的锋芒自她手中凝结,眨眼间,一道厚厚的冰墙便凭空凝结,将众人阻拦在外面。 透过冰墙,可以看到人们癫狂的神情。 靠近不了章鱼,他们僵硬的动作变得疯狂,他们使劲拍打着墙面,手掌拍出了血也没有反应。 冰墙上映出了血手印,也映出众人诡异的举动。 冰墙的另一面,是林阿木那瘦削的身影。 此刻,她身上那半死不活的劲终于消失了,不知何时,她站了起来,懒散的身姿变得笔直,总是藏着笑意的眼眸也变得冰冷,平常人畜无害的神色变得庄重、肃穆,终于显露出了身为帝国唯一一位超越魔法师的气质。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团蠕动的章鱼,清冷的嗓音响起,为章鱼判下了死刑。 “以凛冬之名,寂灭虚妄。” “以冰雪之刃,刺破迷惘。” “冰封——斩!” 寒冰自水面浮现,冻结了水源。 山洞在瞬间被冰雪覆盖。 一把巨大的冰刀出现,寒冷的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此刻的林阿木像是一位审判者,充满威严,她的身后,有众多虚虚实实的影子,叫嚣着让章鱼和它们一起下地狱。 随着话音落下,冰刀也毫不留情地向章鱼砍去。 它巨大的身子在冰面上翻滚着,想要躲掉这致命的一击。 但此刻,它已经上了审判桌,被审判长宣告了命运的结束。 长刀无情地锁定了它,狠狠砍下,将它的身体劈成了两瓣儿。 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了下去。 随着生命的消逝,它巨大的身体化成了黑雾,缓缓消失,被污染的水源也随着黑雾一起消失,留下了干涸的水底。 寒冰消散,被操控了心神的众人也恢复了理智。 林阿木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是南宫小白焦急的神色。 * 旅馆内。 林阿木慢悠悠地醒来,就对上了徒弟哭红的眼圈。 看着师父醒来,南宫小白“哇”的一声便扑了上去:“师父!你终于醒了!” 林阿木安抚性地拍了拍徒弟的脑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哭什么,还没死呢?” 迎着南宫小白委屈的视线,她一脸讪讪:“好了好了,你师父我命大着呢,轻易死不了。” 南宫小白抽了抽鼻子,恢复了主心骨,重新恢复成了小大人的模样,向师父汇报起了后面的事。 在林阿木晕过去之后,南宫小白将两名黑衣人击败,他们把一切都交代了。 他们四人本是一个小地方的二阶魔法师,天资有限,终其一生也够不到三阶的边缘。 某天黑衣人老大机缘巧合下得到一本秘法,上面记载了只要复活邪神,便能拥有无上的力量。 可复活邪神需要无尽的供养。 在力量的诱惑下,他们泯灭了良心,杀了许多人。 最终来到了这个没有魔法师的地方开始最后的祭祀。 他们将镇长杀害,并在镇子上放了许多寄居蟹监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镇子上的富商兰花子出现,和他们密谋,双方同流合污,哄抬水价,大肆收敛钱财。 林阿木疑惑:“他们做了这么多烧杀抢掠的事儿,居然没有被执行者发现?” 南宫小白回道:“他们选的都是一些偏僻的地方,基本上没有魔法师愿意驻守,当地的官员也大都不尽职守。” 南宫小白接着说道:“我已经将镇子上的寄居蟹全部消灭,事情的真相也公之于众,但是……” “怎么了?”林阿木问。 南宫小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窗边,示意师父自己看。 林阿木起身。 旅馆的窗户正对着镇子上唯一一个广场,此刻,广场上挤满了人。 人们的皮肤皲裂,嘴唇泛白起皮。 一位老者在前面领舞,身后的众人沉默地跟随。 阳光正盛,可人们却像不知疲倦。 他们绝望地跳着求雨的祭祀舞。 豆大的汗珠滴落,却没有一个人停下。 邪神的威胁除去,可干涸的水源并没有恢复,死亡的阴影依旧笼罩在他们身上。 这世道,向来不给普通人一点活路。 在这个贫瘠的小镇,血脉和天资都被边缘化的小镇,没有魔法师愿意光顾和驻守。 小镇被黄沙围困,身为普通人的他们走不出去,连向最近的城镇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 林阿木沉默了,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有绿色的光芒从她手中飞出,一点一点,越来越多。 向着民众和稻田飞去。 人们的皮肤在缓慢的恢复,路边的野草恢复了生机,死去的土壤恢复了活力。 到最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浇灌着众人,滋润着这片贫瘠的土地。 鲜血慢慢地从林阿木嘴角流下,她的眸光安静,温柔的看向下方。 人们欢欣跳跃,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他们欢呼着,奔跑着,无数的瓦罐盆被举起。 大雨,扫干净了一切绝望。 南宫小白则是看着师父那孱弱的身躯,眼光泛泪,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找到破除师父体内诅咒的方法。 * 第二天,南宫小白刚一开门,便被堆成山的礼物吓了一跳。 她艰难地露出脑袋,对上的是旅馆老板感激的目光:“这是大家感谢两位恩人的一点小心意。” 林阿木打着哈欠,跟在南宫小白的身后,被从山顶处掉落的一块披帛蒙住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旅馆老板赶忙示意伙计。 伙计们动作利落,眨眼间便收拾出了可供两位魔法师移动的地方。 旅馆老板接着走上前,递上来了一块铁牌:“这是在镇长家发现的。” 那是一枚幽灵形状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个骷髅头。 林阿木接过来,看着山一样的礼物,拿着披帛和铁牌,对旅馆老板笑了笑:“这俩我收下了,其它的便让大家拿回去吧。” 她接着看向桌子上丰盛的早餐,说道:“这些就够了。” 说完,便两眼放光地向美食奔去。 旅馆老板慈爱的目光看着林阿木和南宫小白大快朵熙,暗暗让伙计们把两位魔法师喜欢吃食的消息传了出去。 饭后,林阿木和南宫小白来到后院。 “师父,我将他俩捆起来打晕之后就放在了这里。” 南宫小白在前面带路。 到了地方,却是空无一人。 南宫小白眉头皱起:“有魔法师来过。” 地上散落着普通人割不破的能遏制魔法师法力的绳子。 林阿木看着手里的铁牌:“这件事看起来还没结束。” * 南宫小白背着大背篓,脚步轻盈地走着:“师父,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林阿木坐在背篓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临走前百姓们塞的肉干,双手背在脑后,望着湛蓝的天空,有气无力的回应:“不走还留那过年啊。” 南宫小白:“但是风沙我们还没解决。” 林阿木:“他们以后的生活终究要靠自己,总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我们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临走前我给他们留下了星辰学院最新研制出来的抗风沙植株还有圣堂的救助烟花,以后他们遇到撑不下去的情况可以放烟花让附近的执行者过去,但以后的日子过得好还是坏,还需要他们自己的努力。” 南宫小白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那江狸呢?” 林阿木:“那个小姑娘啊……” 她看着天空流动的云层,脑子里浮现的是临走前那姑娘坚韧的脸庞,慢悠悠地回应:“真相已经告知给人们了,之前扫把星的称号也名不副实,人们对她的态度会缓和,但也许还会有抵触。嘛,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南宫小白:“之前师父耗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她从死神边缘拉回来,就不管了吗?” 林阿木揉了把南宫小白的头,本来就不太平整的粉毛更乱了:“救人是我们的事,但活下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 南宫小白若有所思。 * 此时的星沙镇,百姓们干活干的热火朝天。 他们一边兴高采烈地畅谈着以后的美好生活,一边像对待婴儿一样,将恩人留下的植株小心翼翼地栽入土中。 江狸也在其中穿梭着,忙碌的身影不断地给众人们送水,众人看到她时也会笑着打招呼。 日子,欣欣向好。 * 在一处城池的地下道里,被带着幽灵面具的一群人占据了。 面具的材质有金的、银的、铁的和最普通的白面。 根据材质的不同,他们的站位也不一样。 以金面为尊,银面次之,铁面第三,白面最后。 此刻,老三和老四被打晕了躺在地上。 白面讽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过是小小的邪神投影,连这个也造不出,还引起了圣堂的注意,差点害了我们的大计。” 他手一动,铁片自他手中浮现,便要杀了两人。 被铁面阻止了。 他面色尊敬地看着铁面:“大人。” 铁面示意他等待金面的安排。 金面手指轻敲。 “笃”“笃”“笃”。 敲得人心里发慌。 “临瀛镇最近不是在做新研究?我记得那里缺魔法师,将他们俩送过去吧。” 下面的人心里一惊:临瀛镇,被送去那里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 师徒二人行路途中。 有道声音突然插入。 “林阿木,许久不见,你现在都开始奴役小孩了?” 林阿木身体一僵,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