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已至周睇楼年余,却还仍然懵懂的唐俪辞,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桃花递到了柳眼面前。
“哟~小怪物,都知道讨好我了诶!”柳眼笑着接过,还揶揄唐俪辞一句,后又灵机一动,从自己药篮里的药材上,取下一片叶子,用它吹出了悠扬的音符。
“阿眼,这是……什么?”唐俪辞听着树叶发出来的声音,试探着凑近了柳眼些许。
见他好奇,柳眼随之停下吹奏,给他解释道:“这个呀,是音乐。”
“音乐?那又是什么?我、也可以吗?”
“当然。”柳眼重新摘下一片叶子,递给了唐俪辞。
可柳眼没想到,唐俪辞接下叶子后,竟然能无师自通,将之吹奏得流利顺畅,心中为他喝彩时,已有了计较:“阿俪!我知道什么适合你了!”
柳眼是个急性,想到什么立马就去做了,连忙拉着唐俪辞往家回去。
徒留身后落花徐徐轻扬,落地无声。
二人这一路,有说有笑,面对唐俪辞的疑惑,柳眼也非常乐意为之解答。
“………………”
“阿眼~”
“阿眼~”
一声声的呼唤,终是让柳眼自梦境里清醒,他打着哈欠从树下坐起身来,揉了揉头,蹙眉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里,有太多的别离苦怨憎会。
只是,他好像这一梦醒,就已然忘记,那个一直喊着自己阿眼的少年人,生得何种模样了。
而且,自己最后还死在了那个少年人的怀里。
柳眼心中有些震憾,还有些慌乱,连忙检查着自己身旁的药篮,看见药篮里药材都还在,他那颗悬着的心才又放下。
道来是一梦一生,悲苦无常。
遂,他浅笑着从药篮里摘下一叶,复之于唇,唱之以乐。
一曲毕,柳眼才拎起药篮,下山回家去。
柳眼就住在山脚下的一方小院里。
小院名曰拂风,远离尘嚣安静怡然,但因柳眼一手超绝的医术,每日慕名而来的人,也有不少。
幸好,他家是医药世家,其父母也都会一二岐黄术数,否则的话,他怕是连一点上山采药的时间都没有。
“阿爹,阿娘!我回来啦。”柳眼一到家,才推开门就见到自家院子里候满了求医之人。
他的阿爹阿娘,正忙碌着给大家看诊抓药,没有时间回他。
那些人,有的是因顽疾来复查的,一见到他回来,就高兴地喊着:“柳神医,您回来啦!”
“嗯,林叔,秦婶儿,小虎的心疾,可有好转了?”柳眼笑着询问了二人一声,转身把药篮放下,也去到他爹身旁落座,给来求医的人看诊。
方才那夫妻二人,急忙把自家刚满四岁的儿子小虎推上前来。
林叔还忧心道:“唉~柳大夫,还得劳烦您再给小虎看看,他这心疾,之前吃着药,确实是好了许多的,可是这两日,不知怎么回事,他又吵着心口疼了。”
“林叔,您别着急,我先给小虎把把脉。”柳眼笑着示意小虎坐下,拿了个竹蜻蜓给小虎,好让他能安静下来让自己把脉。
可这一把脉,柳眼的神色便不怎么好了,这小孩儿的心疾,竟然是最难缠的心枯之症!
先前病症尚浅,他只以为是普通的心疾,给开了些温补调养的法子,可现在……
许是母子连心,秦婶儿一见柳眼变了神色,立马焦急问道:“柳大夫,小虎的身体,怎么样了啊?”
柳眼深知,病理调养且需一个心宽,所以他压下心中诧异,笑着同夫妻二人说:“没事儿!林叔,秦婶儿,小虎最近可能有点风寒,才导致了心疾又有些复发的迹象。”
“不过没关系,我再给他开个方子,先按时给他服用调养,一月后再来找我复诊即可。”柳眼提笔疾书,很快就将药方默了下来,递到夫妻二人手中。
“好好好!”二人一听孩子没事,激动得连道三声好,还忙不迭地送上了诊金,道谢说:“谢谢柳大夫!谢谢柳大夫!”
“不用谢不用谢。”柳眼收了银子,又朝着屋内吼了一声:“阿娘!小虎的药方我有调整用量,您仔细着点儿啊!”
“知道了!臭小子!”屋内传来的声音,洪亮却又很温柔。
看诊,抓药,拂风小院一直重复着忙碌到酉时待尽,才再次安静下来。
柳眼趁着还未完全入夜,忙把上午带回的药材翻出来打理晾晒,柳父柳母则在收拾那些已经晒干的药材。
柳母一边收拾药材,一边叹言:“阿眼,你给小虎的那个药方,是不是压制心枯之症的?”
“不错。”柳眼摘着药材,回答说:“可是,心枯之症,乃是绝症,除非……能找到世间传言的神药璃溯换生草加以入药,才有可能治愈。”
“可这什么换生草,只是世间传言而已,是否真有其物,还未可知呢!”柳母神色低落
柳父亦叹:“倒是可怜小虎这孩子了~”
“阿爹,阿娘,我觉得,既有传言,那必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儿能肯定!这璃溯换生草,肯定存在!”柳眼手里磨着药材,心里却如是想着。
而且,它应当生就生于骊山之巅!因为他在那个梦里,是见过的!
“阿眼,你这……如何能笃定?”柳母疑道。
“应该是……直觉吧?”柳眼并未提及那个梦境,将已经磨好的药材晾晒好后,就又提上了药篮,准备出门去。
柳母急忙拦着他:“阿眼,这眼看就要入夜了,怎还要出门?你忙活了大半天,一口饭都还没吃呢!”
“没事儿!一会儿我路过镇上,随便买些吃的就行。”
“你这是又想去哪儿?咱后头这山里的药草,还不够你扒拉么?”柳父严肃道。
“哎呀,阿爹,咱家后面那山旮旯,可长不出神药来,所以我想去外面碰碰运气,兴许真能找到呢!”柳眼拎着药篮,认真地回答说:“阿爹,小虎还那么小,您难道忍心,看着他来不及长大,来不及去看看神州的四时风物,就那么遗憾而去么?”
“唉~罢了,你打小醉心医术,若当真能解了这心枯绝症,倒也是造福人世了。”柳父点了点头,转而对柳母吩咐道:“夫人,你赶紧去给孩子收拾两套换洗衣裳,多备些银两给他,就算是远行寻药,可也别苦了孩子。”
“好!阿眼,你再多等为娘一刻钟就好。”柳母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就从屋内拎着个包袱出来,手里还捉着一块儿挂着毛绒狐尾装饰的玉佩。
她疾步到柳眼面前,把包袱递给了他后,又将手里的玉佩给他挂在腰间,温柔叮嘱道:“阿眼,这玉佩,是你阿爹请天净阁的高僧加持过,保平安用的,你贴身带着,可别弄丢了。”
“好!阿娘,别担心,儿,会尽快回来的。”柳眼捉着玉佩瞧了一眼后,就双手一伸,把自家阿爹阿娘一起拥在了怀里,笑着说:“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实在太累的时候,就暂歇两日去四处闲游走走。”
“好了好了,要走赶紧走!省得你小子天天在家里闹腾。”柳父虽然撵着人,但眼里却还闪着泪。
柳眼也知道,自家老爹是嘴硬心软的性子,也不与他计较,拎着包袱就匆匆出门去了。
他于临夜入镇,赶着集市末尾,跟马贩买了匹良驹,乘风踏星,直往骊山而去。
骊山位于黔南千里之外,世人传言,因骊山终年暮雪,故其上极寒,还更有仙人看守,以防有外人入山,惊扰山中生灵。
柳眼日夜兼程赶到骊山脚下的时候,见其满山白头,也不免一叹:“都快四月了,这骊山竟还暮雪,看来那些传言,恐是真非假。”
骊山山路陡峭,无法御马而行,柳眼只得将马驹托给了山下一户农家照料,自己则是徒步踏入骊山。
可越往里走,他竟发现此地风雪虽炙,寒凉之意倒是不增反减。
柳眼是依着梦里的记忆,往璃溯换生草的生长之地而行的,所以越往后头,山路也越是崎岖不已,几乎是无路可行的。
幸好他自幼爬山涉水惯了,才不至于望山止步,他昂首看了一眼眼前峭壁,索性徒手扣住一块儿凸出的山石,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
可当他攀爬至半山腰后,也不知怎地,脚下一滑便直接让他往崖下坠去了!
那时,柳眼心中并无害怕,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遗憾若是自己此番命陨无功,便也不知小虎那孩子的心枯之症,可还能有他法可解。
不过,坦然赴死的他,又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包裹着延缓了他下坠的速度不说,还在片刻之后,使得他的身体迅速往上飞升而去。
许是那速度太快,柳眼当场就晕厥过去了。
再次将他唤醒的,是一阵愉悦的鸟叫声,而后入鼻的,是浓浓的馥郁花香。
柳眼睁眼瞧着这陌生之地,好奇地爬起身来,去打开了房门。
这时,又听得一人无奈的训斥之音:“你这小狐狸,又给本山人带麻烦回来了吧!”
“呜呜呜~”漂亮的雪白狐狸,骄傲地昂着头坐在那人面前,呜呜嗷嗷地叫唤着,好似在反驳着那人。
柳眼循着声音过去,就见到这样一副画面,有些可爱,又有些滑稽。
训斥狐狸的人,霜发如雪,白衣胜仙,可他的容貌,瞧着,也不过而立之岁,还更是有几分熟悉之感。
那人好似已经感知到身后有人,便言:“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
“仙……前辈。”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柳眼显得有些局促,尴尬地笑着走上前去,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人。
“仙什么仙!”那人佯怒一二,复又转过身来自介而言:“本山人,风雪归尘,雪线子是也~”
“原来是雪前辈。”柳眼面上礼貌见礼,心中却还更有震憾。
因为这个名字,再配上那一身翩然白衣,以及鹤发童颜的形象,不是正与梦里那个,常常跟在少年人身边的前辈长者合二为一么!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在梦里见过的人,能在现实里与之相遇?
那……那些常常萦绕于他梦魇的事,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眼俪,柳眼x唐俪辞,篇二
时间线,是唐俪辞自我牺牲将时间重置之后,
私设唐俪辞记得所有人
柳眼记得那个梦里的阿俪,但梦一醒就忘记他的样子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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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其一:骊山初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