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午饭,明月只觉得身上乏得很,陪着贾母说了一会子话,便辞了出去,往园区里走。睡醒后下楼,只见桌上放着两柄扇子,两串红麝香珠,随手拿起一柄扇子问道:“这是哪来的?”知善回道:“回姑娘,这是宫里贤德妃娘娘赏赐下来的端午节节礼,这些是给姑娘的。”明月又问道:“其她姑娘的也是这个?”知善道:“姑娘的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林姑娘的是一样的。宝姑娘的除了这二样外,还有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知善停了一下,才说道:“同宝二爷的是一样的。”
浮云进来,听了这话,说道:“我知道为何宝姑娘的和宝二爷的是一样的。我说给姑娘听听,姑娘就当听个笑话吧。府里都在说宝姑娘有一个金锁,是一个癞头和尚给的,那和尚说了,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若说是寻常的玉,哪个富贵人家没有?可巧宝二爷是衔玉而生的,可不就对上了?更巧的是宝姑娘这金锁上有八个字,宝二爷的玉上也有八个字,竟是一对儿的。因此府里都在传‘金玉良缘’。今日因贤德妃娘娘的赏赐,府中下人已经议论纷纷了。”浮云又说道:“我才回来的路上,就听见了不少。因着老太太喜爱林姑娘,林姑娘平日里又与宝二爷亲近,偏偏又有‘金玉良缘’这一说,那起子嘴碎的就拿林姑娘同宝姑娘比,说宝姑娘端庄稳重大气,林姑娘清高,小性子,爱刻薄人。真真是一个踩到泥里,一个捧到天上。”明月冷笑道:“这府里的家下人多是富贵眼,捧高踩低的,成日里头议论这个,议论那个的。一不合她们的意,就要到处编排。”明月将手中的扇子放下,说:“把这些好生收起来吧。”
翌日一早,明月正在梳洗,浮云来回:“姑娘,林姑娘来了,说是等姑娘一同去给老太太请安。”明月看着镜子,拿起一朵珠花,在头上比了比,说道:“跟林姐姐说我就来。倒一杯玫瑰花茶给林姐姐。”浮云答应着下去了。
明月和黛玉来到贾母房中,只见宝玉呆呆的坐在那儿,桌上还有一串红麝香珠。明月笑道:“这儿怎么有只呆雁?”宝玉回神过来,问道:“呆雁在哪?”明月拿着帕子捂嘴笑道:“我一出声,呆雁呀,就飞走了。”黛玉听了,也笑了起来。宝玉起身让座,问黛玉:“我的东西,叫你拣,你怎么不拣?”一说到这个,黛玉只觉心酸,道:“昨儿我也得了,那些你自己留着吧。”
宝玉还想说什么,凤姐儿就来了,说起了初一日在清虚观打醮的事来,邀明月、黛玉、宝玉一块看戏去。明月道:“如今天越发的热了,我不去。”凤姐儿道:“他们那里凉快,两边又有楼。咱们要去,我头几天打发人去,把那些道士都赶出去,把楼打扫干净了,挂起帘子来,一个闲人都不许放进庙去。好妹妹,这些日子闷得很,咱们一起去散散闷。”
这时,鸳鸯和宝钗搀着贾母进来了,贾母道:“既这么着,我也去。”凤姐听了,赶忙走到贾母跟前,笑道:“老祖宗也去,敢情好了!就只是我又不得受用了。”贾母道:“到明儿,我在正楼上,你在旁边楼上,你也不用到我这边来立规矩,好不好?”凤姐笑道:“这就是老祖宗疼我了。”贾母又对宝钗说道:“你和你母亲也去。长天老日的,在家也是睡觉。”宝钗只得答应下了。
到了初一这日,荣国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宝玉骑着马,在贾母轿前,贾母独坐一乘八人大亮轿,薛姨妈、凤姐、李纨三人,每人一乘四人轿,明月、黛玉、宝钗三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璎八宝车,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奶母抱着凤姐之女—大姐儿,还有两个丫鬟坐一辆车,众人的丫鬟以及各房的老嬷嬷、奶娘并跟出门的家人媳妇子坐在后面的车里,乌压压的占了一街的车。浩浩荡荡的朝着清虚观去了。
将至清虚观,只听钟鸣鼓响,早有张道士执笏披衣,带领着众道士在路旁等候着。又有贾珍带领着贾家子侄在此等候,见贾母的轿子来了,忙带领着众子侄上前去迎接。
一时车停下了,宝钗先下了车,自那日滴翠亭被明月撞见后,她见明月总是不自在,因此下了车便往前赶。黛玉和明月下车后往前走,见人堆里有一个小道士在乱窜,众婆娘、媳妇都喝声叫喊着:“拿,拿,拿!打,打,打!”没一会儿,贾珍便过来把他带走了。
贾母领着众人拜了神,又各处游玩了一回,方去上楼。才坐下没一会儿,就见尤氏带着贾蓉之妻胡氏进来请安道:“听闻老太太姨太太都来了,我特带了蓉儿媳妇前来伺候。给老太太、姨太太请安了。”胡氏亦道:“给您请安。”贾母笑道:“我不过是没事来逛逛罢了。又惊动了你们婆媳二人了,炎天暑热的跑这一趟。也罢,既然来了,就一起看戏好生热闹热闹。”
这时,贾珍上来说道:“张爷爷现在楼下,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贾母忙道:“快搀了上来。”贾珍忙下了楼去搀了张道士上来,张道士一上来便笑呵呵的说道:“无量寿佛!老祖宗一向福寿安康?众位奶奶小姐们纳福!”
原来这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公的替身儿,后又作了“道录司”的正堂,曾经先帝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又被当今封为“终了真人”,如今的王公、藩镇都称呼他为“神仙”。因此在他上来时,除贾母外,众人都站了起来,见他行礼,皆还礼。
张道士又说道:“一向没到府里请安,老太天气色越发好了。”贾母笑道:“老神仙,你好?”张道士道:“托老太太的福,小道也还康健。别的倒也罢了,就是记挂着哥儿,一向身上可好?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诞,人也来的少,东西也很干净。我说请哥儿来逛逛,怎么说不在家?”贾母道:“果真不在家,那日往北静王府去了。”又叫了宝玉过来,宝玉上前问:“张爷爷好。” 张道士忙抱住问了好,又对贾母笑道:“哥儿越发发福了。”贾母道:“他外头好,里头弱。又搭着他老子逼着他念书,生生的把这孩子给逼出了病来。”张道士道:“我前日在好几处看见了哥儿写的字,作的诗,都好得了不得呢,怎么老爷还抱怨哥儿不大喜欢读书呢?”又叹道:“我瞧着哥儿的这个形容身段,言谈举止,怎么就同当日国公爷一个稿子!”说着,两眼流下泪来。
一说到荣国公,贾母亦是忍不住泪流满面,道:“正是呢。我养了这些儿子孙子,也没个像他爷爷的,就只这玉儿还像他爷爷。”
张道士又向贾珍说道:“当日国公爷的模样儿,爷们一辈的不用说,自然没赶上。大约连大老爷、二老爷也记不清楚了。”随后又对贾母大笑道:“前日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得倒也是个好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到年纪该寻一门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的模样儿,聪明智能,根基家当,倒也配得过。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样,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示下,再说。”
当张道士为宝玉说亲时,明月不经意间看到黛玉的手绞着帕子。
贾母道:“上回有个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点再定吧。你如今也打听着,不管她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得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也罢了。只是模样儿性格儿难得好的。”
当贾母说出这句话时,明月看见薛姨妈和宝钗的脸色都变了。
“张爷爷,我们丫头的寄名符你也不换了去。前儿亏你还有那么大脸,打发人来跟我要鹅黄缎子去!我要不给你,又怕你那老脸上过不去。”凤姐儿上前对张道士说道。张道士呵呵大笑道:“是我眼花了,也没看见奶奶在这儿,也没道多谢。符早已有了,前日原是要送去的,不料娘娘来作好事,就混忘了,还在佛前镇着呢。待我取来。”说罢,便下楼去往大殿。
过了一会儿,张道士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茶盘子,搭着大红蟒缎经袱子,托出符来。大姐儿的奶娘接了符。凤姐儿笑道:“你就手里拿出来罢了,又用个盘子托着,倒不像是送符来了,反倒像是和我们化布施来了。”众人听了,哄然一笑。张道士也笑道:“我拿出盘子来却不为化布施,倒要将哥儿的玉请了下来,托出去给那些远道而来的道友并徒子徒孙们见识见识。”贾母道:“既这么着,你带了他去,岂不省事?”张道士道:“外头人多,气味难闻,况是个暑热天,哥儿受不惯。倘或哥儿受了腌臜气味,倒不值当了。还是让小道请了下来,带出去给他们见识见识为好。”
贾母听说,觉得张道士说的也有理,便命宝玉摘下玉来,放在盘内。张道士兢兢业业的用莽袱子垫着,捧了出去。贾政也跟在后头出去了。
不多时,贾珍来回:“神前拈了戏,头一本《白蛇记》。”贾母问道:“是什么故事?”贾珍回道:“是汉高祖斩蛇方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贾母笑道:“这倒是第二本上?也罢了。神佛要这样,也只得罢了。”又问第三本,贾珍道:“第三本是《南柯梦》。”贾母听了,不再言语。贾珍便退了下来至外边预备着申表、焚钱粮、开戏。贾母对凤姐等人说道:“你们去东楼上坐着看戏吧,留下宝玉和她们姊妹在这陪我就是了。”凤姐等人答应着退了出去上了东楼,丫鬟们则是去了西楼,轮流伺候。
正看戏,只见张道士上来了,手中捧着那个盘子。后头跟着一个小道士,亦是捧着一个盘子。张道士来到贾母跟前,贾母将玉拿起,给宝玉戴上。张道士笑道:“众人托小道的福,见了哥儿的玉,实在是稀罕,都没什么敬贺之物。”张道士让那小道士过来,指着盘子说道:“这是他们各人传道的法器,都愿意为敬贺之礼。哥儿便是不稀罕,留着在房里赏人玩吧。”贾母道:“你也胡闹。他们出家人哪里来的!何必这样,这断不收的。”张道士说道:“这都是他们各人的一点敬心,小道也不能阻拦。老太太若是不留下,岂不是叫他们看着小道微薄,不像是门下出身了。”贾母听他这么说,只得命人接下了。张道士退了出去。
贾母身后,小丫头捧着那一盘子贺物,宝玉坐在贾母身边,招手叫她过来,翻弄寻拨,一件一件的挑给贾母看。当宝玉翻到一个赤金点翠的麒麟时,贾母伸手拿了过来,说道:“这件东西,好像我看到谁家的孩子也戴着这么一个。”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贾母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云儿有这个。”
明月拉了拉黛玉的衣袖,轻声问道:“林姐姐,方才外祖母说的云儿是谁?”黛玉道:“是老祖宗娘家外甥女,叫湘云。”
一出戏还未唱完,只见有人来报:“冯将军家有人来了。”凤姐赶忙过正楼来,拍手笑道:“嗳呀!我就不妨这个。只说咱们娘儿们闲来无事逛逛,却不想人家只当咱们大摆斋坛的来送礼。都是老太太闹的。这又得预备赏封儿。”
这边冯将军家的两个管家娘子还未走,紧接着赵侍郎家也打发了两个管家娘子送礼来了。后来,凡一应远亲近友,世家相与都来送礼了。正楼里乌压压的站了一群人。贾母和凤姐儿忙着接待,贾母命丫鬟去东楼里叫了尤氏来一起帮着,又命李纨、胡氏带着宝玉并她们姊妹去东楼坐着看戏。
等明月她们上了东楼坐着,那胡氏便殷勤小心的伺候,李纨笑道:“你只管坐着看戏,这儿有丫鬟伺候着呢。”
戏唱完了,正楼的管家娘子都打发走了,贾母也累了,因此下午便回了。
凤姐儿次日再请贾母,贾母执意不去了。凤姐儿又去请了薛姨妈等人,薛姨妈说昨日累着了,还没缓过来,推辞了。宝钗则是说天太热,就不去了。宝玉因着昨日张道士说亲,心中一日都不自在,回家来生气,口口声声说从今以后不再见张道士了。黛玉昨日回家用又中了暑,自然是不能去了。明月听闻黛玉中了暑,放心不下,也就推了。其余者见贾母不去,也都说不去了。凤姐便自己带了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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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虚观打平安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