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的重量压在背上,比楚杭预想的要轻,却又无比沉重。那不仅仅是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更是责任、是未尽的使命、是横亘在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羁绊。
楚杭调整了一下背带,将沈玦往上托了托,确保他不会滑落。沈玦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颈侧,滚烫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带着高烧特有的灼热和虚弱。那均匀却浅促的呼吸声,是这死寂雪域中唯一的生命迹象,也是鞭策楚杭前行的唯一动力。
他不能再倒下。
楚杭深吸了一口凛冽如刀的空气,肺部传来刺痛感,但他毫不在意。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不是依靠任何仪器,那些东西在幽灵峡谷的混乱能量场和极端环境下早已失灵。他依靠的,是体内那枚与“摇篮”坐标产生过共鸣的鸢尾花挂坠传来的、极其微弱却坚定不移的牵引感,以及一种在绝境中被激发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生存直觉。
迈开脚步,踏入了齐膝深的积雪中。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松软的雪地吞噬着体力,陡峭的山脊考验着平衡。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刮擦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试图带走最后一丝体温。背后的重量让他重心不稳,好几次险些带着沈玦一起滑倒,都被他咬着牙强行稳住。
他不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恩怨情仇,不再去分析沈玦的动机和算计。他的大脑被简化到只剩下最原始的指令:向前走,活下去,到达“摇篮”。
体内的能量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不再是温和的滋养,而是近乎掠夺般地汲取着周围环境中那稀薄而混乱的能量,转化为支撑他肉体的力量和精神上的韧性。他能感觉到能量流过四肢百骸时带来的灼痛感,那是透支的征兆,但他别无选择。
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冻结,在眉毛和睫毛上结了一层白霜。他的小腿依旧肿痛,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伤处,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固执地迈动双腿。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急剧下降。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白色所吞噬。楚杭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前方模糊的地形,避开那些可能隐藏着冰裂缝的区域。
“冷……”
一声极其微弱的、近乎呓语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楚杭脚步一顿,侧过头。沈玦依旧昏迷着,但眉头紧锁,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在他背上无意识地微微颤抖。
他在喊冷。
楚杭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停下脚步,艰难地单手解下自己那件同样半湿的外套,试图裹在沈玦身上。但这个动作在狂风中显得如此笨拙,外套刚解开就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几乎脱手。
他低骂一声,放弃了徒劳的努力,只能将沈玦背得更紧一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然而他自己也早已冻得四肢麻木,这点温暖杯水车薪。
必须尽快找到避风处!
他抬头四顾,在狂舞的雪幕中,隐约看到右前方似乎有一片突出的黑色岩壁。他立刻调整方向,朝着那片岩壁艰难跋涉过去。
靠近了才发现,那并非单纯的岩壁,而是一个被积雪半掩的、狭窄的山洞入口。洞口不大,但足以容纳两人栖身。
楚杭如同看到了救星,用尽最后的力气,背着沈玦钻进了山洞。
洞内比外面好了太多,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隔绝了致命的寒风。空间不大,地面是粗糙的岩石,积着一层薄雪。
楚杭小心翼翼地将沈玦放下,让他靠坐在洞壁旁。沈玦的脸色更加难看,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失温!感染!高烧!
多种致命的因素正在迅速吞噬着他的生命。
楚杭看着沈玦毫无生气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
他疯狂地翻找着背包,拿出急救包,但里面的药品对于沈玦现在的状况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他又试图生火,但在这种潮湿寒冷、缺乏引火物的环境下,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
楚杭急得双眼赤红,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拥有着能够干扰战争机器的奇异力量,却在此刻,救不了一个近在咫尺的人!
他猛地抓住沈玦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但那点热量如同石沉大海。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他体内那一直高速运转的能量核心,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救人意念,突然自发地、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躁动起来!
一股灼热的、不受控制的能量流,猛地从他与沈玦相握的手掌中,涌入了沈玦的体内!
“呃!”楚杭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瞬间点燃,剧痛传来!他想要撤回,却发现那股能量流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死死缠绕着沈玦的手腕,疯狂地涌入!
这不是他之前那种温和的引导或干扰,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本能的**能量灌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看”到那股灼热的能量,如同奔涌的岩浆,冲入沈玦冰冷枯竭的经脉,强行驱散着寒意,刺激着他近乎停滞的生命机能!沈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停下!快停下!”楚杭在心中呐喊,试图夺回能量的控制权,但却徒劳无功!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强行打开的闸门,生命力正随着能量一起,疯狂地倾泻而出!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头脑阵阵眩晕,身体的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被这股失控的力量抽干时,那股狂暴的能量流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连接两人手掌的那股灼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微弱的能量循环,如同涓涓细流,在他和沈玦之间缓慢流转。
楚杭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空了,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顾不上自己的虚弱,立刻看向沈玦。
沈玦依旧昏迷着,但脸上的死灰色褪去了一些,呼吸似乎也变得稍微有力了一点,虽然依旧急促,却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慌的微弱。最明显的是,他的身体不再那么冰冷,甚至掌心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有效!虽然过程凶险,但那粗暴的能量灌注,似乎真的暂时吊住了他的一口气!
楚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虚脱般地靠在洞壁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着沈玦依旧紧闭的双眼,心中百感交集。
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会和他一起死掉。那种生命力被强行抽离的感觉,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
但他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有些东西,远比愤怒和隔阂更重要。
洞外的风雪依旧在咆哮,但洞内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楚杭和沈玦,一个力竭虚脱,一个重伤昏迷,依靠着那微弱的、自发形成的能量循环,维系着彼此岌岌可危的生命之火。
楚杭看着沈玦近在咫尺的、依旧苍白的脸,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仿佛即使在昏迷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
他忽然想起沈玦昏迷前说的那句话——“这是我母亲……‘夜莺’……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也是……你母亲……婉清阿姨……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希望……”
希望……
到底是什么样的希望,值得两代人前赴后继,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他自己,如今也踏上了这条路,背负着沈玦,追寻着那个渺茫的“希望”。
前路依旧未知,危险依旧四伏。
但此刻,在这与世隔绝的冰洞之中,在生与死的边缘线上,一种超越了恩怨情仇的、更加深沉的联系,正在悄然建立。
楚杭缓缓闭上眼睛,不再抗拒那疲惫的侵袭。
他需要休息,需要恢复。
因为接下来的路,还需要他继续背负,继续前行。
无论多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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