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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作者:柚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高考后,陈景澄向黎暮告白。


    黎暮当时没有任何想法,并如实告知。


    陈景澄没放弃,还和她报了同一所大学,又经过三年漫长的追求,大四黎暮终于同意交往。


    他们相识多年,对彼此脾气秉性有了解,恋爱没有磨合期争吵也少。


    在那些甜蜜快乐的日子里,陈景澄多次承诺毕业后留在北屿市发展,以及绝不和黎暮异地恋等话。


    黎暮没有恋爱经验,不知恋人间的承诺最是脆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甚至向往起毕业后的生活,直到毕业那晚,陈景澄喝多了酒,抱着她痛哭。


    从他的哭诉中,黎暮得知陈景澄父母不同意他留在北屿市发展,也不同意他们交往,强烈要求他回老家找份安稳工作,陈景澄妥协了,决定回云阳市发展。


    一北一南跨越大半个国家的两座城市,陈景澄选择回去发展,意味什么不言而喻。


    黎暮推开人不给抱了。


    陈景澄上前拉她,哭得更凶,“暮暮,我真的喜欢你,但我没有办法,要不你随我一起回去生活,他们会待你如亲女儿一样。”


    黎暮笑了。


    且不说陈景澄爸妈是否喜欢她,待你如亲女儿这句话本身就是世纪骗局,非亲生就是非亲生,不会因两个人恋爱或结婚而改变。


    “你放不下家人,我就能了?”她平静问。


    陈景澄红着眼睛沉默。


    以黎家的条件和黎云岚对女儿夸张的溺爱,是绝不会同意黎暮孤身一人远嫁到云阳,他什么都清楚,不过是对现实无能为力,苦苦挣扎出来的虚假希望。


    “那我们怎么办?”陈景澄再次伸手想抱黎暮。


    黎暮后退一步躲开。


    七年前,黎暮见过黎云岚为爱情与家庭决裂的场景,那些争吵、摔打、叹气、哭声,像一盘永不暂停的磁带在她耳畔重复。


    那时她便清楚,享受了黎家的财富就要遵守黎家的规则,否则两败俱伤,不得安宁。


    母女俩个性不同,黎暮没有母亲那为爱痴狂的勇气,在和陈景澄正式交往前,就坦言家里不会允许她独自一人去外地生活,不止母亲,外公外婆舅舅没一个人会同意。


    陈景澄听后信誓旦旦说没关系,她在哪,他就在哪。


    真到这一天,他却没了勇气,也忘却誓言。


    陈景澄不想留在异乡生活。


    黎暮也做不到为爱远走。


    只剩一拍两散。


    相识六年,恋爱一年,最终败给现实,黎暮头也没回地走开,转身泪如雨下。


    她的初恋就这样随着大学毕业结束了。


    分手后,黎暮删掉陈景澄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年来彻底成为陌路,本能地不愿再相见却没办法。


    陈景澄自小就是陈丘野的跟屁虫,来云阳他们免不了要见面。


    黎暮调整情绪,向陈景澄打了声招呼,“hi。”


    “累了吧?”陈景澄递过去一瓶纯净水,“我和大哥一起来的,刚才买水去了。”


    “飞机上有水我不渴,谢谢,”黎暮没接陈景澄递过来的水,眸光落向一旁的陈丘野,“走吧哥。”


    陈丘野接过黎暮手中的行李箱向前迈步。


    黎暮跟在哥哥身旁。


    陈景澄跟着黎暮。


    三人一句话没讲,就这样诡异而沉默地走到停车场。


    找到车,陈丘野边开后备箱,边和黎暮说:“先进去坐。”


    黎暮走去车前,打开副驾车门,坐好,低头系安全带,没往一旁看。


    一座之隔的车门外,陈家俩兄弟几乎同时伸手握向车门把手,一同抓住,谁也没松。


    陈景澄向车内瞄一眼,敛回视线,对陈丘野使眼色,目光说:起开。


    陈丘野没动。


    两人虽是堂兄弟,但从小一起长大,陈丘野五六岁起就照顾陈景澄,多年来一直如此,关系和睦与亲兄弟没差。


    陈景澄见人不动,拖长尾音乞求,“哥~我都一年没见过暮暮了。”


    陈丘野思虑两秒,手掌缓慢离开车门把手,退到后排门边。


    陈景澄笑着打开车门,坐上主驾位。


    黎暮抬眸见是陈景澄,面色一沉,回头去看哥哥。


    陈丘野面朝车窗外,没与她对视。


    疑问的信号没发出去,黎暮只好作罢,扭回头也看车外。


    汽车开出机场,汇进红色尾灯如长龙的主路,堵着无法前进。


    陈景澄扭向副驾,“黑眼圈有点重,你最近没睡好?”


    黎暮没转头,也没回答。


    陈景澄不死心,又找话说:“北屿现在挺热吧?”


    话落,座椅后被猛地踢了一脚,他回头,“哥你干嘛?”


    陈丘野后背靠在椅背上,一双腿大剌剌地敞着,鞋尖向前又一踢,凶道:“走了。”


    后面汽车鸣笛不断响起,陈景澄闭上嘴巴,对黎暮的想念和这一年空白的困惑都被踢回肚子里,到下个红绿灯,他忍不住又搭讪,“这次来准备待多久?”


    他们之间没出轨背叛的狗血戏码,也没有苦大深情的仇恨,算和平分手,一直不回话不礼貌,黎暮扭正头,目视前方答:“还不知道。”


    陈景澄嘴角大幅度上扬,“我过几天休假,你想去哪玩?”


    黎暮临时决定的来云阳,没想过去哪玩这些事,也不大想和前任聊天,一时又沉默。


    “去——”陈景澄启唇还要说,座椅靠背又被人狠踢一脚。


    “右拐,” 陈丘野语气不耐。


    拐过路口,陈景澄想接着说,陈丘野再次踢上去,“专心开车,不然滚下去。”


    陈景澄打小就怕陈丘野,听大哥语气里带火,乖乖闭嘴再不说。


    黎暮暗暗松口气,在心里对哥哥说了声谢。


    陈家的房子与云阳古城仅隔一条马路,有着得天独厚的位置优势,随着旅游业发展,古城周围的村镇都建起民宿、餐馆等。


    陈景澄家五年前开了民宿。


    陈丘野则是退伍回来才推倒父亲已前做修车店的老房子,新建一栋小楼,做民宿刚满一年。


    黎暮知道哥哥盖新房做民宿这事,但没来过,脑海里的家,还是过去那个一楼修车,二楼住人的破旧小房。


    她站在院中,脚下踩着石板路,望着黎明.暮色四个散着灯的大字招牌和满院的鲜花绿植,有着强烈的不真实感,以至于久久驻足,忘记迈步。


    “老房子太陈旧,没有商户愿意租,索性推倒重建自己来做。” 陈丘野简单解释几句,向前扯了下黎暮手腕,“走,回家了。”


    黎暮带着过去与现在的混乱踏进新家。


    前台工作的男孩,见陈丘野进来喊了声“野哥。”


    陈丘野颔首,“房间整理好没?”


    “好了,”男孩递过来房卡,“白天已经下架302的预定。”


    “家里面积有限,建民宿就建不了私人房屋,你先住在这看习惯不,不适应我再出去找房子。”陈丘野边说边递出房卡。


    黎暮接过房卡,“我想住在家里,哥哥不用麻烦了。”


    “那上去看看,不满意换一间。”陈丘野说。


    黎暮抬脚朝楼上迈步。


    “我拿行李。”陈景澄弯腰去抓行李箱。


    陈丘野快一步握住拉杆,拎到身体另一侧,“你回去睡吧,不然婶子又要来嚷嚷。”


    陈景澄有个泼辣大嗓门的妈,找不到儿子,喜欢左邻右里到处喊,陈景澄怕母亲扰民,只好先回去,“暮暮我走了,明天来找你。”


    黎暮挥挥手,没接话。


    陈景澄走后,陈丘野拎着箱子与黎暮一同上楼。


    前台的男孩望着俩人背影陷入沉思。


    302可以俯瞰古城夜景,是民宿视野最好的一间房,在网上特别火爆,预订率极高,这样赚钱的房间,老板突然告知不外订,他困惑一下午。


    此刻终于得到解答,原来是要留给美女入住,小姑娘脸型小巧,身材也娇小纤瘦,站在高大的老板身旁像个中学生。


    女朋友?


    想到两人的体型差,男孩否定了,目光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才收回来。


    黎暮随哥哥上到三楼,打开302房门,房间宽敞干净,还有超大的露台,一眼望尽古城美景。


    陈丘野把行李箱放在墙边,过去说:“床单和生活用品都是全新的,还缺什么和我说。”


    “够了。”黎暮偏极简,房间里的物品足够满足她日常起居。


    “奔波一天也累了,早些休息。”陈丘野转身朝外走。


    “哥,”黎暮喊住他,“你睡哪?”


    陈丘野住在民宿采光最差的一间房里,“一楼。”


    “我也想住一楼。”黎暮说。


    陈丘野眉头微拧,“不喜欢这间?”


    302视野好面积大,房间没有任何问题,是黎暮心里空落落的,更想念老房子里那个小小的次卧。


    老房子没了与过去有关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陈丘野这个人。


    她想靠近哥哥进一点,扯谎道:“我自己睡三楼害怕。”


    以前黎暮胆子小,一条虫子都能吓哭,陈丘野清楚这点,闻言二话没说,拎起行李箱,“跟我走。”


    黎暮弯唇,乐呵呵跟在哥哥身后下到一楼。


    陈丘野推开102的房门,“一楼视野不好,有时会吵,住不惯就说。”


    “嗯,”黎暮点头,“你睡哪间?”


    陈丘野朝隔壁101指指,“害怕就用力敲墙,我能听见。”


    黎暮:“好。”


    “休息吧,”陈丘野退到门外,房门即将关上时,又探进半个身子说,“黎阿姨的电话景澄在旁边听见了,非要跟着去机场,我没办法,抱歉。”


    她的尴尬不适,哥哥察觉到了。


    黎暮心口暖热,笑笑,“没事。”


    “需要阻止景澄来这边吗?”感情的事外人难定夺,陈丘野将选择权留给黎暮。


    陈丘野和陈景澄一家向来关系和睦。


    黎暮不想因自己破坏哥哥与家人的关系,“不用,”她稍作解释,“景澄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只是一年没见,加上关系转变,我有点不适应,过些天就好了。”


    “行,那晚安。”陈丘野关上房门走了。


    黎暮本就失眠,换到新环境更睡不着,翻来覆去,吞了两片褪黑素,熬到凌晨4点才睡。


    醒来已是新一天的中午,她换上新衣服,怀抱着昨天穿的旧裙子,推门出去。


    隔壁101房门敞开,陈丘野不在,她站门外看眼,哥哥的房间只比普通客房多了面衣柜,床单都是民宿统一的款式,完全看不出生活痕迹。


    陈丘野以前也是这样,对衣食住基本没有要求,活得很糙。


    黎暮正乱想着,身后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 “醒了?”


    她转过身,“哥,洗衣机在哪?”


    陈丘野扫眼一旁的洗衣房,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伸出手,“给我吧?”


    黎暮:“我自己洗就行。”


    “你不会用民宿的洗衣机,”陈丘野一把抢过黎暮的衣服,“在院子里吃饭?”


    黎暮吃饭三心二意不专注,以前她常端着碗在窗边或院子里吃,食物的渴望几乎是负值,还没有街边路过的陌生人或院子里飞过的蝴蝶有吸引力。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哥哥还记得她那糟糕的饮食习惯,讪讪一笑,“在院子里吃饭会不会给民宿带去不好的影响?”


    “容易被住客发到网上,毕竟一碗面吃一个小时的人在这一片很少见。”陈丘野语调严肃,答得挺认真。


    黎暮听得出哥哥藏在严肃下的调侃,笑道:“你还记得?”


    陈丘野:“吃饭像渡劫的人,这么多年我就遇见个你一个,不好忘。”


    “没那么夸张吧?”黎暮唇边弧度翘着没降。


    陈丘野也笑了,“我煮了米线,来这边吃饭。”


    云阳气候适宜,短时间户外不会热得满身大汗,黎暮坐在秋千上捧着碗,挑起根米线放嘴里慢慢咀嚼,陈丘野煮的米线不咸不淡也不辣,正合胃口,她和黎云岚搬回北屿生活后,家里找过几个云阳阿姨,都复刻不出这味道。


    她慢悠悠吃着米线,眸光时而垂向地面,时而落向来往人群,时而又望向天空,悠然舒适。


    无意间,黎暮瞧见在水龙头旁洗衣服的陈丘野。


    他穿着件黑色T恤,露在外的手臂肌肉饱满紧实,线条流畅,裤子松垮垮地挂在腰上,唇边叼着支烟,桀骜又痞气,他脊背微弯着,手在洗衣盆里揉搓的是她的裙子。


    黎云岚都没有给她手洗过衣服,哥哥却在手洗她的裙子。


    黎暮‘腾的’脸颊发烫,放下碗筷跑过去,“怎么不告诉我没洗衣机?”


    “有,”陈丘野抬眸瞥她眼,拿下咬在唇边的烟摁灭,“马上洗完,吃你的饭去。”


    黎暮不走,反上前一步,手伸向洗衣盆,“我自己洗。”


    陈丘野一把握住她手腕,同时向旁迈步,高大的身躯挡在洗衣盆前,“肥皂伤手。”


    “没事。”黎暮执拗着不肯走。


    陈丘野没法子了,说:“家里就我一个人,平时都用洗衣房的公共洗衣机,没单独买洗衣机。”


    “那就一起扔里啊,干嘛手洗?”黎暮在外住酒店也用过公共洗衣机,没那么挑剔。


    “脏。”陈丘野言简意赅。


    民宿卫生陈丘野虽盯得紧,洗衣机隔三差五地消毒,并贴出不能洗袜子内衣的提示牌,但毕竟是公共的,他一大男人无所谓,黎暮不行。


    他握着黎暮手腕强行将人转过去,“一会米线凉了快去吃,听话。”


    黎暮没再争,又坐回秋千上。


    没一会儿,院门口传来陈景澄的声音:“大哥,暮暮睡醒没?”


    陈景澄跑着进院,步伐匆忙,没往秋千那边看,直奔陈丘野过去,重复问:“暮暮还睡呢?”


    陈丘野用清水脱干净裙子,拧干抖开,没搭理堂弟。


    陈景澄手欠地朝着陈丘野结实是手臂挥去一拳,“大哥,我在和你说话。”


    陈丘野把抖开的裙子挂到一旁的衣架上,转头瞥陈景澄一眼,语调冷厉一字一顿道:“叫、黎、暮。”


    去年夏天陈景澄和黎暮分手后回家被陈丘野骂得狗血淋头,小半年没搭理他,陈景澄猜大哥这是还气着呢,没敢再问,转移话题说:“我下班就过来了还没吃午饭,快饿死,家里有饭没?”


    “没有。”陈丘野答。


    陈景澄吃了憋,自言自语地小声嚷嚷:“这都12点多了,黎暮怎么还没睡醒?”


    陈丘野又抖开一件衣服,晾晒在衣架上,没接话。


    “你怎么在洗黎暮的衣服?洗衣机坏了?拿我家那边有去洗,”陈景澄肚子太饿,敏锐地嗅到食物的味道,“哪来的米线味?”他说着要转头,陈丘野前向站一步,严丝合缝地挡住他视线,“早晨来,中午来,小心领导发现你心思不在工作上不给转正,到时候别回来哭鼻子。”


    陈景澄毕业回家后听父母话考到银行上班,刚入职还没转正,听到这话霎时忧虑,唉声叹气地走出院子回单位去。


    兄弟俩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黎暮手中的筷子还握着没动,倒不是吃不下,是感觉哥哥有点怪。


    陈丘野虽然冷硬脾气不算好,但对弟弟妹妹们向来不错,很少会因吃饭找人这样小事凶他们。


    可刚刚他对陈景澄满目不耐烦,语气冷得能结冰,和昨晚踢座椅一样,恨不能一脚把陈景澄踢出车外,烦躁极了。


    陈景澄:哥,我消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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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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