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送婚队伍越走越偏,轿子里的玉司弦倍感怪异,怎么回事?那个狗叛徒家这么偏僻?怎么越来越安静了?娶老大都不舍得找个好点的乐班?
越想玉司弦越是气的肝疼,待会那个狗东西一开轿帘,他就要一拳揍上去,不把他打的鼻青脸肿的他就不姓玉!
不对啊,怎么这么安静?
玉司弦感觉不太对劲,季珩那个叛徒就算是想羞辱老大也不应该结婚也没有半个响啊?
话说他刚才嫌速度太慢,睡了一觉,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吧?
玉司弦一把拽下头上的红盖头,面对红彤彤一片的轿厢,整个轿厢还在颠簸着,应该还没到地方?
玉司弦想了想,还是悄悄伸出手指插到帘缝边上,这就要赌有没有人瞧见了。
“挨?”
玉司弦刚伸出一个指尖,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手缩回来了。
糟糕,玉司弦心想,不会是自己手太粗了被发现了吧?自己还没打到那个叛徒呢!
轿子随之停下,门外的人悉悉索索交谈片刻,玉司弦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准备好了随时给来人一拳逃跑。
“老大您醒了!”这是他哥玉司萧的声音!该死的为什么是他大哥的声音啊!
玉司弦一把掀开帘子,“怎么是你!”仔细一看,旁边还跟着假扮新郎官在最前头骑马的陶牧冕。
玉司弦掀起的帘子一下打在玉司萧脸上,玉司萧紧急闭眼,就听见他那笨蛋弟弟的声音。
“怎么是你!”玉司萧气笑了。
旁边陶牧冕身上还穿着伪装用的婚服,张了张口来不及安慰,就被玉司弦夺过话。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是你啊!”玉司弦几乎要发狂了,“老大呢,老大呢!”
玉司萧冷下脸,“我还想问你老大去哪里了?你看不见这是做了标记的轿子吗?”玉司萧紧皱着眉使劲敲敲车架,然后玉司萧就愣住了,标记呢?
“哈,看到了吧!我没上错,是你和陶牧冕抬错了!”,玉司弦扬眉吐气、挺起腰板。
陶牧冕盯着那本该有标记的地方出神,眉头紧蹙。
玉司萧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就头疼,“你骄傲个什么劲!老大被我们搞丢了!”
看着弟弟穿着裙子扭来扭去就辣眼睛!
送亲队伍是玉家自家养的探子假扮的,嘴都很严,每个人也都很认真,按道理来说不该出现这种问题。
陶牧冕这时候才开口,声音仍旧温柔缱绻,但那清俊的脸上透出了忧愁,“当时我和阿萧确认过被抬走的那个是没有标记的。这时还出错,莫不是那五皇子也用的这个轿子?”
“不该啊!”玉司弦挠头,“确定过的啊,琴一?”
琴一放下手里伪装用的喜旗,快步过来拜首,“大少、二少。属下确实没收到消息,是属下办事不利。”
琴一说完,在场的拜倒了一片,几乎是齐声说“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大少二少惩罚。”
哗啦啦啦一溜的假道具放倒一片,一溜送亲队伍都跪下,就剩玉司萧三人还站着,好在这已经跑到城外了,周围没人看见,不然可真说不清这是干什么呢。
玉司萧冷下脸,玉司弦倒是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毕竟是皇子,咱的信息网不全也有可能。”
琴一等人还是跪着没动,只有二少爷首肯他们还是不敢。
玉司萧目光如炬,“那五皇子娶五个,轿子样式不是早确定了?怎么突然有变?”
琴一不敢抬头,“确实没有听说有变,是属下的错。”
死死等了一阵,玉司萧才松口,“算了,是那多变的皇子的错,琴一你带人跟着陶陶去季宅看看,老大在不在。我和阿弦带人去五皇子那里。”
“哥,你傻啊,五皇子府的侍卫可不是其他那几个废物的府兵那般懈怠。”
“那怎么办?”玉司萧厉声,“老大现在正危险着,你要退缩?”
“才不是!”玉司弦像是被踩到脚了一下子炸了,“就不能是老大自己安安全全跑了!”
陶牧冕见这两人又吵起来头痛的扶额,忍不住生气,“不要吵了,就按阿萧说的,我先去季府,只要老大只要不在季府就有的救。你们先等着我可以了吧?”
两人头一次见陶牧冕生气,呆呆称好。
“你们先去五皇子府外看看,那人娶五个,老大混在其中应该不难,不许吵了。”
“好。”
——
季珩虽说恨苏轻虞但是竟然该有的步骤一点都没有少。
按礼仪来说,苏家获罪,季珩官至肃北军统领,身份高贵,娶亲不必亲迎,但是他还是等在季府门前,随时等待着那喜悦的礼乐声从远方而来。
季府内宾客盈门,甚至在京内有多位大人家举办婚宴的情况下,京城大多能叫得上号的官员能来的都来捧场,来不了的也带了礼单。
可以说得上是风光无限。
至于新娘的娘家,大家能到场的都心照不宣的认作是季将军心善娶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苏家遗孤小姐。
连太子都来赏光,还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这代表的就是陛下的意思,哪怕苏卿仪疑似叛国也只是收押宗人府,为意外去世的老苏将军做主留下血脉啊。”一个官员煞有其事的对身边的官员耳语。
“你说说,老苏将军也是家门不幸,自己也是没有福气,连女儿出嫁都没来得及看到就......”
第一个官员意味深长笑笑,“那位应该还没死呢,都是陛下圣明,你我怎么能多猜?”
“你是说?”
“停停停!我可什么都没说。”
又有其他人加入讨论,但是很快被门外的骚乱打搅。
“怎么了,这是?”
屋里的贵人想知道,服侍的下人可不敢讲,但是这已经不是不说就能堵住悠悠众口的事了。
季珩本来在众人恭维的话中撩起来轿帘,知道“妻子”手脚大概是绑着的也无人解开,为此轿帘半遮半掩的,但是季珩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这人没有被捆住。
季珩心下生疑,“夫人,下轿吧。”表面上还是他那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然而只是一眼,那女人抬手放在他手心的手赫然带着精致的护甲,季珩却遍寻不见苏轻虞手腕突起的小骨头上那一点不清晰的红痣。
还是跑了!
季珩霎时想到这点,脸色都要绷不住,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一把甩开这个陌生女人的手,恨意到达了极点。
想给他玩这套,他季珩可不吃,他若是在意名声就不会干那些事,谁不知道他季珩是吞噬旧主到了现在的地位?
甚至不等那女人完全下轿,季珩一把拽下她的头盖,以至于拉到了女人的头发,让人一个踉跄摔到地上。
众人来不及惊讶就听见季珩恼怒道,“把这个李代桃僵的贱婢拖下去。”
——
“早安,轻轻姐姐。”
苏轻虞是自然苏醒,第一眼就看见宣兰飏坐在桌边看着她。
苏轻虞记忆随着他小动物一样水汪汪的眼神回笼。
“姐姐要现在梳洗吗?”宣兰飏好像眼神离不开她一样,苏轻虞多少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软。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柩朦朦胧胧透进屋内,苏轻虞愕然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了,“不需要进宫.....”不等自己说完,苏轻虞就意识到自己进宫给皇帝敬茶这件事有多荒谬了。
宣兰飏递给苏轻虞一杯温水,“我已经向父皇请示过了,不必担心。”
苏轻虞接过水道谢,“现在是几时?”
“辰时,姐姐饿不饿?还是先梳洗?哪个都成,热水一直热着呢,餐食后厨也一直候着。”
苏轻虞看向眼前人,他热切的眼,丝毫没有昨日初见冷漠的样子。手中的杯子温热,不得不说,哪怕是打定主意尽量远离他,也会为他的贴心,动容片刻。
“其实你不必这么麻烦自己。”
宣兰飏觉得苏轻虞眼神中有一种颇为复杂的情感,“是我想这么做的,并不麻烦。”
宣兰飏的人生中并没有这样的可参考的模式,正是如此他想做的都是出自内心,以至于不自觉就过于亲近,而不自知。
“五皇子殿下,您真心待我,我很感激。”苏轻虞停顿了一下,“但是,我只想与殿下合作。”说这话的苏轻虞自己其实并没有她表现得镇定,她孤身一人在五皇子府,和人谈合作哪有那么大底气?不过是虚张声势。
昨夜的对话是她凭着那股一梦黄粱后借着梦里残存的那股恃宠而骄的劲一股气说的。
睡了一晚脑子也清醒了,苏轻虞晃了晃神。
苏轻虞眼中宣兰飏看起来对自己的话并不在意,他只是挪到了床边,虚虚的托了一下苏轻虞手中的杯底,“姐姐小心些。”
苏轻虞这才发现自己的杯子倾斜差点要倒出来了。
抬眼,两人四目相对,宣兰飏眼中含笑,苏轻虞叹了口气,“麻烦你了,我想梳洗一下。”
宣兰飏应好,拿过桌上的唤铃轻摇几下,“姐姐以后叫下人来也用这个。”
“殿下,夫人。”来的还是个熟人,折竹低着头,偷偷看苏轻虞还被苏轻虞发现了。
苏轻虞瞧着她,折竹眼里亮晶晶的,被发现了也不装了,直勾勾看着她“慈祥的”笑,一个小姑娘笑得像满意新妇的婆婆,苏轻虞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下意识望向宣兰飏求助。
“折竹?”
宣兰飏的话一响起来,折竹就正色起来,“殿下,奴婢这就叫下人来。还请殿下与夫人稍等。”
一边说着,折竹一边默默向后退,屋里两个人看着她退到门口,手摸上门栓。
两个人正奇怪,就听见这丫头飞快一句,“半夜叫水奴婢也在!”随后就飞快退了出去。
两人也不想一下子听懂,但是脸上迅速烧起红霞。
苏轻虞不敢看宣兰飏,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红得没法见人!
好在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若是一个对视就会成为燎原火,哪怕在梦里托付终身,真正面对起心仪之人还是会害羞。
好在这种氛围没有维持太久,随着给苏轻虞梳洗的婢女们陆续进入门中,宣兰飏虽然想看着她梳洗但是还是克制住退到外间。
在这个功夫里,外间的桌子上很快摆起了这迟到的早食。
苏轻虞被带到上座紧挨着宣兰飏坐下。
“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还是喜欢吃那些,我叫下人各种都做了一些。”
宣兰飏说的模糊,苏轻虞看着满桌自己说过的喜欢的食物出神。
尤其是其中的桂花糯米藕,母亲还在的时候总会叫家里的老人做。
苏轻虞已经快十年没有吃过了。
“家中的厨子做饭可能比不上姐姐家的。”宣兰飏拿着公筷夹了一片藕片。
甜蜜的桂花蜜均匀裹在藕上,每个藕孔中都挤满了晶莹软糯的粳糯米,此时还冒着热气。
糯米藕落入盘中,苏轻虞看着它甚至有些近乡情怯,梦里确实经常吃,但是现实中真的是好久好久,苏轻虞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自己喜欢糯米藕。
夹起那片藕,苏轻虞轻轻吹了吹,咬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