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大的利益。”
“为了更大的利益。”
“为了更大的利益......”
声音此起彼伏回响在两人的耳边,一声高过一声,它盖过了邓布利多的呼吸,却没有按耐下他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的那股血性。
邓布利多微微笑着,望着台前,即使没有见到那个想象中的身影,他有些急促的呼吸依旧出卖了他心底的激动。他不能否认自己心中那股转瞬即逝般出现的兴奋感,也不能否认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一个极端的疯子。
更大的利益是什么?邓布利多心想,或许他比在场的每一位巫师都要清楚得多,而在某一段时间内,他曾疯狂地赞同这种想法。
手腕还被多吉禁锢着没有挣脱,邓布利多盯着前方久久没有反应。直到眼神中的光开始消散,他开始茫然地看着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身的涌动,那红色的发梢不断地前后摆动。
深吸一口气,邓布利多才用着几乎没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想这是错误的。”
说这是一群信徒并没有错,巫师们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思维,只是跟随着一个人,在一声又一声的重复叨念中,这似乎激起了他们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疯狂一面。
不知从哪一瞬起,那句“为了更大的利益”成了海因里希·埃伯斯塔,忽而又到了某个时刻,巫师们集体呼唤起了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多吉心想,或者这个名字才是这场集会的主谋。
“盖勒特·格林德沃......”跟着一起叨念了几遍,多吉扭头看向邓布利多问道,“这到底是谁?”
“二十世纪德国演说家。”邓布利多能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却用着波澜不惊的语气回答对方,“埃非亚斯,这次我们的确是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在众人的呼唤声中,周围似乎逐渐升了温,空气不再是冰冷的,同所有人的热血一起沸腾起来。没有见到印象中的人,倒是对方的名字经久不散地围绕在邓布利多的耳边。
鼎沸的人声从身后开始销声匿迹,格林德沃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伴随着他的到来,空气中还回荡着银器落地时的清脆声响,而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此刻正行走着一个看上去并不友善的巫师,他的每一步都能准确踩踏上邓布利多的心。
嘈杂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鞋跟落地的声响,它连同巫师身上银链相互撞击,成了这瞬间鸦雀无声的教堂中唯一的声源。
同邓布利多的记忆中一样,格林德沃依旧是如此得光彩耀人。这是同当年几乎无差的俊气脸庞与金发,眯起眼的时候,对方的眼角会微微上扬,微笑起来,格林德沃便成了这整座教堂的焦点。
比起当年,如今的他看上去更为成熟,格林德沃不再是从前那个笑得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对方脸上的笑容只能让邓布利多从心底感到一股恐惧——他不该是这样的。
在他原本的人生蓝图之中,那个少年会像一位骑士一般,应该在某个清晨带着一朵盛开的玫瑰到来,露珠会从花瓣上滴落,它会打湿一头红发,同样也能湿润一座沟谷。
只是玫瑰同它的骑士一同消失在一个雨天,邓布利多回想起来,那天的雨并不大,但却是淅淅沥沥,完全浇灭了燃烧在他心中的那团火。心没能再死灰复燃,邓布利多怎么都没想到应该交错着背道而驰的两人,此刻会在这座阴冷的柏林城中相遇。
环视四周,邓布利多在片刻之后冷静了下来,他看见格林德沃在所有人目光的追随下缓缓走上前去,他的步伐很慢,但却稳稳当当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尖上,久久徘徊。
在数百位信徒之中,格林德沃在那条被人空出的小道上走着,目光注视着前方。他并不会注意到人群中并不起眼的邓布利多,就如同当年没有看见红发少年因为他的离开落下了第一滴泪。
邓布利多与多吉与讲台离得远,随着格林德沃的上前,两人在片刻之后便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背。同埃伯斯塔穿着一样的黑衣,当格林德沃再一次站于高台,掌声顷刻间便涌满整座教堂,伴随着巫师们的高声呼唤,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脱了轨。
“这里怎么回事?”多吉的语气开始变得急促,“他们,他们就像是邪教一样,这群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们知道。”邓布利多回答,“但他们的确都是一群疯子,埃非亚斯,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这......”
话说到一半,台上的格林德沃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高举过头握拳,教堂的巫师们在一瞬间一同嘘了声。邓布利多没敢再说话,同多吉对视后摇了摇头,他看见有一抹异色出现在教堂的周围。
那是亮眼的蓝,它起于地面,在一次眨眼的时间内便窜至了一米之高,即使没有风的吹拂,它依旧在不停摆动。
目光死死锁在格林德沃的身上,邓布利多紧握着魔杖的手愈发用力,他或许能猜到对方的用意,但他永远都没法预测这位巫师接下来的打算。
教堂中的沉默持续了好些时间,直到有汗水从巫师们的额头上滑落,格林德沃在一圈环视之后,才悠悠开了口:“我亲爱的兄弟与姐妹们......”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一次,邓布利多显然发现了那些巫师的蠢蠢欲动。
“埃伯斯塔的观点我很认同。”格林德沃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巫师们不再拥有天空,甚至是陆地。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必须时刻将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拱手相让。”顿了顿,格林德沃忽然上前,他停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轻轻拂去了对方肩头的灰尘,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道:“请问,你同意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回答:“我不同意。”
“我们不能使用魔法,不能大街上自由地行走,甚至不能尽情地享受一片阳光,我们得像那些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说着,格林德沃向着教堂的另一边走去,驻足在另一个女人的身前,格林德沃牵起了对方那只纤细的手,他询问道,“这位女士,你同意吗?”
女人的回答可想而知,那句拒绝同先前男人的回答一样,她的每一个词驻扎进了在场每一位巫师的心。
猛地转过身子,疾步回到先前的台中,格林德沃在摊开双手的时候再次面对着众人,他的风衣在未知风的吹拂下向后涌动,他的声音再一次贯彻在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同意。”格林德沃悠悠说着,他的语气不快也并非慢,但声如磐石,却让人感受到的它的不可动摇,“和所有人一样,巫师们应该凌驾于那些麻瓜之上,而不是选择与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世界的**融为一体。”
“我不恨麻瓜。”转动着手腕,巫师手中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火焰在格林德沃说话的同时愈窜愈高,直至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他才继续娓娓道来,“但我却不能看着他们毁了我们生存的世界,巫师的利益应该由我们自己牢牢握住,它不应该被那些法律给束缚。《保密法》是荒谬的,它无法给我们带来实质性的发展,甚至能阻碍我们前进的脚步,它本就不该存在,而我们也有足够的能力让这个世界受到魔法的保护。”
目光不断扫视这座教堂,格林德沃上前一步,一侧的埃伯斯塔便后退半步,两人一前一后成为了这场演说的主角,在静默中将演说逐渐推向了**:“为了我们的利益,为了......更大的利益,所以我们必须做些什么,麻瓜总有一天会颠覆我们的世界,我们必须去阻止这场浩劫的到来。”
渐渐地,台下有人开始与格林德沃呼应起来,他们大叫着“好”,拍着手挥动起了魔杖。场面似乎变成了不可控制的模样,但台上的格林德沃始终是端着一副微笑的模样。
“阿不思,这里已经失控了。”多吉忧心地望向四周,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恐惧,“他接下来想干嘛?”
“发动一场革命。”邓布利多回答,“甚至是几场,这都有可能。”
“我们必须得出去!”多吉急道,“至少不能在这坐以待毙。这里似乎没有办法神行,你有办法吗,阿不思?”
邓布利多沉默了下来,他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拇指摩挲着食指的指甲盖,而耳边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了头,透过人群的缝隙向后望去,想起格林德沃出现时的他未曾忽略的声响,邓布利多猛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泛着微光。
那是......
猛然想明白了,邓布利多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多吉的手背,在嘈杂的人声中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不明显,缓缓引导对方向着身后看去,喉结滚动,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
“门口的地上有一枚银器。”邓布利多陈述道,“人太多,我看不清它的样貌,但我猜测它被人做成了一把门钥匙。”
多吉很快便明白过来:“你是说格林德沃是通过那把门钥匙才到的教堂?”
“大致是这样没错。”邓布利多回答,“或许它就是我们离开的关键。”
“我们怎么拿到它?”
耳边的呼唤声愈发高涨,邓布利多丝毫没有被他们所影响,沉思了半晌,他开始在自己的口袋中摸索起来。直到触碰到那个他向来随身携带的物体,邓布利多沉下心来,他缓缓开口:“机会只有一次,埃非亚斯,你必须趁着一场混乱成功拿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