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雪国在柏林的冬日》 第1章 第一章 柏林的街头随处可见繁密的树木,即使在冬天,满眼的绿色簇拥在枝头,它们会替路上的行人挡下绝大多数的阳光,让这座城市的冬只剩下阴冷与多雨。 昨晚下的雪并不大,比起戈德里克的冬天,地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行人路过,留下一串串脚印。有电车驶过轨道,不断交错的平行线交错排列在地面,白中夹杂着黑。 少见的晴天依旧缺席了,天空中逐渐下起了雨,雨滴淅淅沥沥地落在人们的尖头皮鞋上,不一会儿便融化了积雪。路上有行人打着黑伞,与他们身上的黑色西装相衬,男人提着包快速行走,女人则在强风吹来的时候紧紧压下了自己头顶的礼帽。 路口不远处有一家剧院,门口熙熙攘攘挤了很多人,公爵伞上滑落的雨滴落在了伯爵的肩头,他们的夫人打了照面,都不约而同地相识一笑。这是一场演出的散场,在片刻之后人流便向着四处散开,在剧院的门口留了一张海报,它的面前有一个男人在雨中等待。 男人拥有一双汪洋似的眼与一头红褐色的头发,发梢有雨滴顺着滑落到他的肩头,它顺着男人的脊背滚落下来,顷刻间与地上的水塘融为了一体。男人的身上被下了一道魔咒——防水防湿,周围的麻瓜来去匆匆,他们无人发现。 海报上赫然写着“玫瑰骑士”几个词,邓布利多听过这个名字,他清楚地记得在麻瓜书本中记载了,在两年前,这部歌剧于德累斯顿宫廷剧院进行了首演,自那一天起轰动了整个欧洲。 这是一个有关爱情的故事,故事的情节充满曲折,但结局又在情理之中,唯一吸引邓布利多的地方就在于它的音乐,虽然它饱受非议,但这种过于优美又不失典雅的旋律,正是邓布利多最为喜欢的那一种类型。 “演出已经结束了,先生。”剧院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下一场演出会在一个月后举行。” 男人有些遗憾:“我想......下个月我就不在柏林了。” 那人有些为难,只能绅士般地弯下了腰:“会有机会的,先生,你一定不会错过这部精彩的歌剧。” “谢谢你的祝福。” 目光依旧逗留在海报上的那过艳红玫瑰上,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感的起伏,眼里的汪洋却似乎有些波澜。 但这都是人们的错觉。 “阿不思。”天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黑色,男人抬头一看,是一把黑伞遮挡在了自己的上方,等到那位工作人员走远,身后那人才继续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麻瓜文化这么感兴趣。” “我想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邓布利多回头,看见了自己好友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就像一开始我并不想来柏林,而这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地方。” “我知道的,阿不思。”多吉拍了拍邓布利多的肩膀,“你其实更想去意大利。但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来德国?我想你并没有来过这。” “我并没有讨厌这里。”转身看向多吉,邓布利多抬起头,总觉得对方比自己高出的那几公分很是碍事,“我记得柏林大教堂就在前面,走吧,埃菲亚斯。” 位于柏林的正中,他们走在菩提树下大街,路过了腓特烈大帝的骑马雕像,商店、餐馆等陆续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他们来到了柏林最为繁华的地段,而教堂离两人所处的位置相比也并不遥远。 整座城市因为雨的洗礼洗去了那一层洁白,取而代之的是交相的灰与黑,在阴雨的笼罩下,有蒸气缓缓从车头冒出,它袅袅上升,在高空中消散,以及偶尔传来那飞机的轰隆声,它们拉开了柏林麻瓜世界二十世纪初的序幕。 其实邓布利多也并不爱雪,在冬天,他只能从中感受到寒冷,而过厚的积雪又会阻碍他前进的步伐。将自己身上的大衣再裹紧一分,他抬头,望着这过分阴冷的城市,忽然望见了地平线上出现的华丽建筑,那是柏林大教堂。 教堂很新,应该是刚建完没几年。建筑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这是麻瓜们的新教教堂。它的正前方是一座广场,三座蓝色的穹顶与天空的颜色遥相呼应,门口排起了长队,人们正井然有序地进入这座华美的建筑,或许是一场祷告即将开始,远远地望去,那些人类脸上的表情虔诚无比。 两人排到了队末,跟着队伍的缓缓前行逐渐进入了这座教堂。教堂的内部要远比外观豪华,多吉显然有些吃惊,不断环视着周围的同时在邓布利多的耳边低语着:“梅林的胡子!这居然连柱子都是镀金的!” 邓布利多笑着回答:“人类的智慧是无穷尽的。” 不论巫师,或是麻瓜,邓布利多对每一个人都持有欣赏的态度。 教堂能容纳约500人,左侧放置了一架巨大的管风琴。四周被精美的壁画所环绕,彩色天窗依次排列在两旁。抬头望向穹顶,那里被设计以耶稣登山传福音的镶嵌画,在一片璀璨的光芒之中,明明是阴天,却有一束外界的光径直穿透那面位于正中的玻璃,光点正巧落在了多吉的脚下,他感叹道:“这是神迹。” 拍了拍邓布利多的肩,多吉的目光投向了上方的壁画,他询问道:“画中在山顶的男人是谁?” “是麻瓜们的梅林。”邓布利多回答,“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有信仰。” 多吉若有所思地点了头,两人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后,教堂的前排被那些虔诚的信徒坐满,他们在四周晃动烛焰的映衬下,眯起了眼,嘴角微微上扬。 教堂中有些昏暗,在最后一位信徒进门的瞬间涌起一股强风,整扇大门在风的作用下缓缓闭合,它的动作十分轻柔,就连缝隙消失的那一刻都是悄无声息的。 邓布利多皱起了眉,他忧心地环绕着四周,他过分敏锐的直觉让他警备起来,向着多吉靠近一步,他敲了敲对方的手背。在多吉看来的那一瞬间,邓布利多撇了头,他的薄唇轻启,用口型说着那两个词:“看那。” 顺着邓布利多的示意望去,多吉瞧见了前排女人袖管中的一根魔杖,看不清样貌,但他却能肯定。向前迈出一步,多吉想要提醒对方的冲动被邓布利多按耐下来,他的手腕被牢牢握住,红发男人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神色很是凝重。 “她疯了?!”多吉压下声音说道。 “不。”邓布利多反驳,“我想不是她疯了,也不是他们,而是我们的运气不好。” 将魔杖藏于袖中的巫师无独有偶,目光不断跳转在周遭人之间,邓布利多与多吉在相识之后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巫师。 他们从未听说过柏林正在举行如此大规模的集会,事情并不如两人想象中的那般简单,邓布利多这才意识到——德国魔法部或许并不知晓这场活动。 某一瞬间,一旁的管风琴悠悠传来了惟妙的乐声,依旧是邓布利多喜欢的旋律,他将视线投去,远远望着这尤物,也不知究竟是谁率先开启了这场盛宴。 教堂在乐声中逐渐安静下来,男人沉默了,女人也抬起了她们虔诚的眼,邓布利多偷偷环视着四周,整座教堂座无虚席,而他们正挤在这熙攘的人群正中。 渐渐地,人们开始歌唱起来,高声中掺合着低声,他们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闭上了眼,哼唱的同时微微扬起了头。 学着周围人的模样,邓布利多与多吉跟着轻轻“哼唱”起来。眯着的眼睛留了一条缝,即使张着嘴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们根本不会唱。 随着乐声的飘散,他们的声音逐渐由响入轻,他们不再哼唱,但歌声却在这座宏伟的教堂中绕梁,经久不散。似乎与这金壁交相融为一体,得到了净化,壁画上的人竟兀自活络起来。 仔细打量一番,画中人的表情同周围的信徒一般无二,眉宇间充斥着宁和,所有的人都望向了一处,他们正在等待。 “这是什么鬼地方。”多吉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邓布利多坦白。 隐隐约约看见有人从第一排走出,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材看上去有些魁梧,他戴着一顶礼帽,肩头似乎被雨淋湿。他并无腿疾,但拐杖落地的声音却声声入耳,停在所有人的面前,背对着所有人,绅士般地摘下了头顶的帽子。 缓缓转过身来,邓布利多与多吉终于看清了那张男人的脸庞,那人从鬓角处起就蓄起了胡子,白皙的皮肤在那头棕发的映衬下似乎更显年轻。他带着浅笑面对着众人,逐渐展开自己双臂的同时,教堂中一瞬间响起的掌声此起彼伏。 “我欢迎你们的到来。”男人说道,“也许你们中的某些人认识我,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我来自瑞士,我的名字是海因里希·埃伯斯塔。” 在埃伯斯塔开口的那一刻,教堂再此安静如初,邓布利多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男人,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与多吉的反常,虔敬地望向前方,随着前方男人的娓娓道来,他的手正微微颤抖着,似是兴奋,又像是激动。 邓布利多缓缓从怀中抽出自己的魔杖,紧握在手中,他心中的疑惑大过恐惧,总觉得方才听到的名字有些耳熟。同样,他还有一些后悔,他想当初他的确不该在多吉的央求下来到这混乱的柏林,甚至走出霍格沃茨。 紧握着魔杖的同时,他的指甲深深嵌入了自己的掌心,台上的埃伯斯塔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这毫无疑问是一位成功的演说家,语气时而高昂,时而平缓,但他无疑牵动着教堂中每一位巫师的心。 “我们聚集在这,是为了我们自己,同样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埃伯斯塔说,“我们都拥有同样的理想,也应该将属于我们的东西争取回来。就像天空,我们本应骑着魔法扫帚驰骋,如今那却成了那些铁鸟的领域,请姑且允许我这么称呼它,我恨这些东西,同所有人一样。” 埃伯斯塔的语气始终平稳,但邓布利多却逐渐皱起了那双眉,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急促,对方口中诉说的内容在他的耳中在某一瞬起变了味——内心深处的记忆被唤起,这是一番他似曾相识的言论。 这是...... 邓布利多不可思议地愣在了原地,对方说了什么他也不再关心,直到那句再熟悉不过的话语从埃伯斯塔的口中迸出,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多吉牢牢握住。 “阿不思?”多吉问道。 冰冷的手还没有回温,邓布利多与周围的巫师一同,跟着埃伯斯塔重复了那句:“为了更大的利益......” ———————————————故事从误入传销组织开始? 新连载,前几章不定时更,等这段时间忙完,和之前一样更新会稳定下来。没大纲,这次尽量会写短... 第2章 第二章 “为了更大的利益。” “为了更大的利益。” “为了更大的利益......” 声音此起彼伏回响在两人的耳边,一声高过一声,它盖过了邓布利多的呼吸,却没有按耐下他内心深处一直压抑着的那股血性。 邓布利多微微笑着,望着台前,即使没有见到那个想象中的身影,他有些急促的呼吸依旧出卖了他心底的激动。他不能否认自己心中那股转瞬即逝般出现的兴奋感,也不能否认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一个极端的疯子。 更大的利益是什么?邓布利多心想,或许他比在场的每一位巫师都要清楚得多,而在某一段时间内,他曾疯狂地赞同这种想法。 手腕还被多吉禁锢着没有挣脱,邓布利多盯着前方久久没有反应。直到眼神中的光开始消散,他开始茫然地看着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身的涌动,那红色的发梢不断地前后摆动。 深吸一口气,邓布利多才用着几乎没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想这是错误的。” 说这是一群信徒并没有错,巫师们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思维,只是跟随着一个人,在一声又一声的重复叨念中,这似乎激起了他们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疯狂一面。 不知从哪一瞬起,那句“为了更大的利益”成了海因里希·埃伯斯塔,忽而又到了某个时刻,巫师们集体呼唤起了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多吉心想,或者这个名字才是这场集会的主谋。 “盖勒特·格林德沃......”跟着一起叨念了几遍,多吉扭头看向邓布利多问道,“这到底是谁?” “二十世纪德国演说家。”邓布利多能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却用着波澜不惊的语气回答对方,“埃非亚斯,这次我们的确是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在众人的呼唤声中,周围似乎逐渐升了温,空气不再是冰冷的,同所有人的热血一起沸腾起来。没有见到印象中的人,倒是对方的名字经久不散地围绕在邓布利多的耳边。 鼎沸的人声从身后开始销声匿迹,格林德沃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伴随着他的到来,空气中还回荡着银器落地时的清脆声响,而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此刻正行走着一个看上去并不友善的巫师,他的每一步都能准确踩踏上邓布利多的心。 嘈杂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鞋跟落地的声响,它连同巫师身上银链相互撞击,成了这瞬间鸦雀无声的教堂中唯一的声源。 同邓布利多的记忆中一样,格林德沃依旧是如此得光彩耀人。这是同当年几乎无差的俊气脸庞与金发,眯起眼的时候,对方的眼角会微微上扬,微笑起来,格林德沃便成了这整座教堂的焦点。 比起当年,如今的他看上去更为成熟,格林德沃不再是从前那个笑得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对方脸上的笑容只能让邓布利多从心底感到一股恐惧——他不该是这样的。 在他原本的人生蓝图之中,那个少年会像一位骑士一般,应该在某个清晨带着一朵盛开的玫瑰到来,露珠会从花瓣上滴落,它会打湿一头红发,同样也能湿润一座沟谷。 只是玫瑰同它的骑士一同消失在一个雨天,邓布利多回想起来,那天的雨并不大,但却是淅淅沥沥,完全浇灭了燃烧在他心中的那团火。心没能再死灰复燃,邓布利多怎么都没想到应该交错着背道而驰的两人,此刻会在这座阴冷的柏林城中相遇。 环视四周,邓布利多在片刻之后冷静了下来,他看见格林德沃在所有人目光的追随下缓缓走上前去,他的步伐很慢,但却稳稳当当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尖上,久久徘徊。 在数百位信徒之中,格林德沃在那条被人空出的小道上走着,目光注视着前方。他并不会注意到人群中并不起眼的邓布利多,就如同当年没有看见红发少年因为他的离开落下了第一滴泪。 邓布利多与多吉与讲台离得远,随着格林德沃的上前,两人在片刻之后便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背。同埃伯斯塔穿着一样的黑衣,当格林德沃再一次站于高台,掌声顷刻间便涌满整座教堂,伴随着巫师们的高声呼唤,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脱了轨。 “这里怎么回事?”多吉的语气开始变得急促,“他们,他们就像是邪教一样,这群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们知道。”邓布利多回答,“但他们的确都是一群疯子,埃非亚斯,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这......” 话说到一半,台上的格林德沃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高举过头握拳,教堂的巫师们在一瞬间一同嘘了声。邓布利多没敢再说话,同多吉对视后摇了摇头,他看见有一抹异色出现在教堂的周围。 那是亮眼的蓝,它起于地面,在一次眨眼的时间内便窜至了一米之高,即使没有风的吹拂,它依旧在不停摆动。 目光死死锁在格林德沃的身上,邓布利多紧握着魔杖的手愈发用力,他或许能猜到对方的用意,但他永远都没法预测这位巫师接下来的打算。 教堂中的沉默持续了好些时间,直到有汗水从巫师们的额头上滑落,格林德沃在一圈环视之后,才悠悠开了口:“我亲爱的兄弟与姐妹们......”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一次,邓布利多显然发现了那些巫师的蠢蠢欲动。 “埃伯斯塔的观点我很认同。”格林德沃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巫师们不再拥有天空,甚至是陆地。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必须时刻将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拱手相让。”顿了顿,格林德沃忽然上前,他停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轻轻拂去了对方肩头的灰尘,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道:“请问,你同意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回答:“我不同意。” “我们不能使用魔法,不能大街上自由地行走,甚至不能尽情地享受一片阳光,我们得像那些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说着,格林德沃向着教堂的另一边走去,驻足在另一个女人的身前,格林德沃牵起了对方那只纤细的手,他询问道,“这位女士,你同意吗?” 女人的回答可想而知,那句拒绝同先前男人的回答一样,她的每一个词驻扎进了在场每一位巫师的心。 猛地转过身子,疾步回到先前的台中,格林德沃在摊开双手的时候再次面对着众人,他的风衣在未知风的吹拂下向后涌动,他的声音再一次贯彻在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同意。”格林德沃悠悠说着,他的语气不快也并非慢,但声如磐石,却让人感受到的它的不可动摇,“和所有人一样,巫师们应该凌驾于那些麻瓜之上,而不是选择与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世界的**融为一体。” “我不恨麻瓜。”转动着手腕,巫师手中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火焰在格林德沃说话的同时愈窜愈高,直至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他才继续娓娓道来,“但我却不能看着他们毁了我们生存的世界,巫师的利益应该由我们自己牢牢握住,它不应该被那些法律给束缚。《保密法》是荒谬的,它无法给我们带来实质性的发展,甚至能阻碍我们前进的脚步,它本就不该存在,而我们也有足够的能力让这个世界受到魔法的保护。” 目光不断扫视这座教堂,格林德沃上前一步,一侧的埃伯斯塔便后退半步,两人一前一后成为了这场演说的主角,在静默中将演说逐渐推向了**:“为了我们的利益,为了......更大的利益,所以我们必须做些什么,麻瓜总有一天会颠覆我们的世界,我们必须去阻止这场浩劫的到来。” 渐渐地,台下有人开始与格林德沃呼应起来,他们大叫着“好”,拍着手挥动起了魔杖。场面似乎变成了不可控制的模样,但台上的格林德沃始终是端着一副微笑的模样。 “阿不思,这里已经失控了。”多吉忧心地望向四周,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恐惧,“他接下来想干嘛?” “发动一场革命。”邓布利多回答,“甚至是几场,这都有可能。” “我们必须得出去!”多吉急道,“至少不能在这坐以待毙。这里似乎没有办法神行,你有办法吗,阿不思?” 邓布利多沉默了下来,他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拇指摩挲着食指的指甲盖,而耳边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了头,透过人群的缝隙向后望去,想起格林德沃出现时的他未曾忽略的声响,邓布利多猛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泛着微光。 那是...... 猛然想明白了,邓布利多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多吉的手背,在嘈杂的人声中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不明显,缓缓引导对方向着身后看去,喉结滚动,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 “门口的地上有一枚银器。”邓布利多陈述道,“人太多,我看不清它的样貌,但我猜测它被人做成了一把门钥匙。” 多吉很快便明白过来:“你是说格林德沃是通过那把门钥匙才到的教堂?” “大致是这样没错。”邓布利多回答,“或许它就是我们离开的关键。” “我们怎么拿到它?” 耳边的呼唤声愈发高涨,邓布利多丝毫没有被他们所影响,沉思了半晌,他开始在自己的口袋中摸索起来。直到触碰到那个他向来随身携带的物体,邓布利多沉下心来,他缓缓开口:“机会只有一次,埃非亚斯,你必须趁着一场混乱成功拿到它。” 第3章 第三章 这场演说似乎快进行到了尾声,格林德沃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魔杖,即使距离遥远,邓布利多依旧看清了它的全貌。 格林德沃换魔杖了,邓布利多敢肯定,这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根枯木枝,光从色泽上来看,它的材质应该十分少见。可无奈离得太远,红发教授无法继续分析下去,他只能看着格林德沃缓缓操控着围绕在周围的蓝色火焰,用着优雅的姿势,准备拉下这场演说的序幕。 “巫师们。”忽然,格林德沃开了口,“请你们走出这座囚牢,带上你们的飞天扫帚,你们应该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飞翔。我们不是老鼠,而是巫师。” 说话的同时,教堂的大门在魔力的操控下缓缓打开,教堂外的行人依旧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但在路过正门口的数十人中,却没有一道目光是落在教堂内的。 这里被格林德沃下了麻瓜驱逐咒,邓布利多心中笃定,他转头望向多吉,发现对方的眼中也同样充满了疑惑,但在沉思半晌后,这位朋友竟向他微微点了头,想来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天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被风赶离,有几束阳光从云的缝隙中穿透下来,它们落在树顶,又被树叶遮挡,稀稀拉拉射到水泥地上的时候,竟成了斑驳的光点。 看似明媚的日子并未给柏林指明道路,也未曾让这座阴冷的教堂再次充满这个世界应有的色彩。 柏林的冬日并不温暖,邓布利多的这趟旅程也非称心如意。 有寒风涌入了教堂,但它却并未使那蓝色的明焰晃动,火焰依旧拦住了人们离开教堂的去路,但是教堂外的寒意确实也将邓布利多的脸吹得生疼。环顾四周,巫师们似乎并不能感受到这冬日的严寒,他们的脸还泛着微微的红,激动起来的时候,胸口甚至加快了起伏。 教堂内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入口处。人们头顶的吊灯正散发着微暗的光芒,它在强风的吹拂下前后摆动着,吊链摩擦拉环的声音不绝于耳。 格林德沃依旧站在台前没有走动,但是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空荡走廊中央的那枚银器之上。邓布利多撇了头与多吉相视,在那位危险的巫师准备念出那句飞来咒之前,红发教授点下了头,此时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个墨绿色的物件,打火机的模样,这是他自己发明的熄灯器。 猛地推开银盖,邓布利多在多吉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按下了熄灯器上的按钮,头顶的吊灯连同四周的壁灯忽然没了光源,顷刻间人们的眼前是黑暗的一片。 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教堂乱成一片,人们互相推搡着,也不知道骚乱就近出自于哪里。 在这里,只有亮蓝色的火焰还能微微照出巫师们脸颊的模样,但它窜得太高,阻挡了教堂外光线的射入,只留一道从玻璃天窗径直落在地上,光点便成了这座教堂的心脏。 “银器飞来!”站在走廊的中央,多吉手持魔杖大喊,“银器飞来!” 不远处的格林德沃注意到了多吉,掏出魔杖发动攻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光芒从他的杖尖发射出来,它用着比风还快的速度朝着多吉飞射而去。它的目标是多吉的后脑勺,在多吉还没来得及转身的那一瞬间,黑暗中又亮了数道夺目的光。几道魔咒相撞时迸发出的气流席卷了整座教堂,这让那些还在情况外的巫师预料不及,举起手来遮挡住自己的脸——他们在抵御,尽可能减少魔咒冲击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门钥匙飞来!”换了称呼,多吉再一次大喊道,这一次,远在几米外的银器忽然猛烈地颤动起来,在多吉兴奋目光的注视之下,它倏地腾空而起。 银器漂浮在半空,滑动空气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飞窜在巫师群中的金色飞贼。只是它的颜色并不那么耀眼,也并非是在场每一位巫师的炙手可热。 多吉望向邓布利多所在的方向,见对方迟迟没有握住那只他伸出的手,“阿不思”的音节没能发出,他便向着两人先前所在的地方奔跑起来。不管不顾周围的一切,多吉并不能想出对方不想离开的理由,他消失在教堂灯光再一次亮起的那一刻,手中紧紧握着那枚银器,眼前却是一个红发男子淡淡的微笑。 那并不是邓布利多的面容,但多吉却能肯定这是他的朋友幻化了自己的容貌。 教堂中又是一阵喧哗,邓布利多在多吉离开后便收起了手中的魔杖。在黑暗中没能看清扰乱者的面容,原本站在多吉身后的男人似乎异常愤怒,他的前方腾出了一个人大小的空位,隔着空隙,他看斜前方和他对视着的邓布利多,怒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是谁?!” 邓布利多似乎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在他下定决定弄明白心中疑惑的同时,他平静地回答说:“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我们里面并不都是格林德沃先生的信徒,就像刚刚逃走的那位一样。” 说完,邓布利多将眼神飘向了前方,格林德沃若有所思地看着原本他的位置,微微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是怒,还是别的什么情感。 将手中的熄灯器缓缓塞入口袋之中,他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再一次向着自己靠近,抬眼望去,格林德沃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他的身前不远处,看着那空无一人的位置开始沉思起来。 对方站在这里,邓布利多发现自己能更好地打量起他曾经的爱人了。二十七岁的格林德沃同他当年幻想的有些不同,近距离的打量让他发现了对方耳根处的细小伤疤,或许是前段时间刚掉的痂,新肉的颜色要明显不同于其他区域的皙白皮肤。 对方的五官长得更开了,棱角更为分明,但邓布利多觉得格林德沃没有从前那么帅气了,或许是那过于耀眼的笑容不再出现在对方脸上的缘故,静静望着对方,如今的邓布利多只能感受到深深的无奈。 “让他们走吧。”忽然,格林德沃开了口。 周围的议论声四起,巫师们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方才发生的情景,只有一个红发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格林德沃的身上,这道目光带着分温柔,带上了几许恨意,它似水,如冰。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入口处再次排起了长队,从教堂的最后一排开始,人们一一走向了那道高窜的焰墙,第一位巫师停下了脚步,却被他身后的男人叫嚷着推搡。 格林德沃停在了他的身边,伸手揽过这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巫师,将对方的头轻轻按压上自己的肩膀,也不知道他在对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竟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火焰——并未被灼伤,他成功地离开了这座教堂。 巫师的成功离开给了几乎所有人莫大的信心,他们知道这是格林德沃对他们忠诚的显现,也是对他们改变这个世界的决心的考验。 离开了火焰牢笼,从教堂中窜出的便不再是巫师了,邓布利多心想,格林德沃放出的是野兽,是恶魔,是人心最恶的一面。他们将带着对麻瓜的恶意行走在柏林城中,或许在不久之后又会如一场瘟疫一般急速扩散。 这会演变成一场整个欧洲,甚至是整个世界的灾难。 教堂中大多巫师都能顺利地穿越这道火墙,为数不多的人却被它灼烧殆尽。人成了灰烬散播在空中,他们的惨叫声也在教堂中经久不散地围绕着,当邓布利多驻足在那道不断跳动的火焰之前,他浅蓝色的眼被映照成了深蓝。轮到他了,但他迟迟没有跨出那一步。 或许是方才的他处于混乱中心的缘故,不少双眼睛盯向他的同时已经充满了戒备,即使更换了容貌,混淆了别人的视线,邓布利多始终没能打消所有人的疑虑。 直到腰间抵上了一根魔杖,邓布利多回头看去,先前与自己对话的男人显然已经换上了一副恶毒的嘴脸,他恶狠狠道:“你他妈究竟是谁?” 邓布利多回答:“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明白。” 男人刚想发难,却被忽然伸出的一只手拦住,埃伯斯塔挡在他的身前,格林德沃却是驻足在邓布利多的身边。他优雅地笑着,看着面前陌生的红发男人,说道:“你问。” “你手上的魔杖。”邓布利多顿了顿,“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材质与样貌的。” “接骨木,杖芯是夜骐的尾羽。” 邓布利多愣在了原地,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在很多年的某一个晚上,他曾与格林德沃簇拥在一条被子中,用着魔杖照亮了那本《诗翁彼豆故事集》。 他分明知道这是老魔杖的材质,失笑一声,心中的疑惑这才有了解答,邓布利多最终撇开了脑袋看向了那过于亮眼的火焰,他竟兀自微笑起来。 格林德沃从未放弃过他的理想与信念,即使是在邓布利多这痛苦的十年间,他依旧能抛开一切去搜寻这些传说的下落。 缓缓升起手,邓布利多忽然有些后悔没同多吉一起离开这座教堂,教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疯狂的,他阿不思·邓布利多也是如此。 当火焰触碰到邓布利多的指尖,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蔓延到他的全身,他并不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信徒,但为什么他却能毫发无伤地被这蓝色的火焰给包裹住全身? 离开之前,邓布利多回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男人,过于端庄稳重的笑看得他一阵心慌。而在转头的那一刻,他分明听见格林德沃沉下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 顿了顿,邓布利多回答:“亨利·波特。” —————————————— 1??更新时间还是固定在每周246晚上 2??亨利·波特是哈利的曾祖父 第4章 第四章 行走在阳光与风雪之中,邓布利多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教堂,想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 当务之急是找到不知被门钥匙传送去哪的多吉,而邓布利多并不知晓对方的下落,他只能一头扎入这座冰冷的城市之中。或许就在这座柏林城中,邓布利多心想,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他的朋友。 他并不熟悉柏林的大街小巷,于是便在不断来往的车流与人潮之中不断穿梭。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先前路过的那家剧院,紧闭的大门已经被人上了锁,邓布利多看不了这场《玫瑰骑士》,也等不到那个会给他送玫瑰的人。 屋檐上滑落的雨滴掉落在他的肩头,缓缓晕染开来,让浅灰的大衣出现了深灰的一点。按耐下心中的浮躁,他只停留了一会便离开,转入了一条小巷,一不小心提到了地上堆积着的玻璃酒瓶堆,他看见巷中堆满了各种杂物,偶尔也会有老鼠从阴沟里跑出,带着满身的病菌胡乱窜着。 这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和他先前见到的大马路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样貌,柏林的表与柏林的里,这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从外套的内衬口袋中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邓布利多想要通过魔法去找寻多吉的下落,忽然背后传来了熟悉的银链碰撞声,红发男人在惊讶中回头,那一瞬间,他庆幸自己还没有卸下这张并不属于他的脸的伪装。 “格林德沃先生。”邓布利多礼貌道。 “波特先生。”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邓布利多追问,语气有些严肃,听上去并不欢迎眼前人的到来。 “我来找你。” “找我什么事?” 格林德沃开口说道:“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波特先生,也许这听上去有些冒昧,我说的并不是指容貌,而是你们的行为与举止,让我很怀念。” “我很荣幸。”邓布利多笑了笑,他收起了紧握着的魔杖,直逼对方问道,“只是为了这个吗,先生?”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格林德沃坦然道,“但却是因为这点。”顿了顿,格林德沃注视着邓布利多,他缓缓上前,驻足在离对方只有一米的地方,微微笑起:“波特先生,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邓布利多沉下了语气,他顿了顿,问道:“同你一起完成这场革命?” 格林德沃笑而不语。 “格林德沃先生......”有些无奈,邓布利多轻笑一声,他叹了口气,在对方的面前摇了摇头,“我是你的信徒,与我能否时时刻刻追随你完成这场事业,我想这是两码事情。” 沉默着没有说话,格林德沃像是在认真聆听,他微微点了头,看着邓布利多娓娓道来的模样皱起了他的眉头。 对方接下来的话语他没再听,只是凝望着眼前人的神色,这让他觉得十分怀念。 “格林德沃先生。”邓布利多说道,“我想......我刚刚说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 “你们真的很像。” 话题又被扯回了格林德沃的“朋友”身上,邓布利多变得愈发无奈起来。他将眼神投向了格林德沃的身后,在那,一辆又一辆的电车从这条狭小的巷口飞驰而过,人们疾步行走。有狗路过巷前,它稍作停顿,看见了街角那成堆的垃圾,似乎想要走近,但在犹豫片刻后,它依旧选择转身离开。 耳边传来了老鼠刺耳的叫声,不知从哪窜出一只猫来,一个高跃从墙头落下,落在一处水塘里,它稳稳地用前爪按住了那肥硕的灰色身躯。在邓布利多的眼前,那只看上去有些肮脏的白猫用嘴叼起了它的食物,高高翘起尾巴从他的面前越过,在地上留下了串串花般的脚印。 沉默持续了很久,邓布利多知道格林德沃正在等待他的回答,摘下了头顶的帽子捧在手心,他眯起了眼,拧起了两条眉。 “我也能冒昧一下吗?”忽然,邓布利多问道,没等格林德沃同意,他便兀自说出了后半句话,“我实在是很好奇你的那位朋友,我想他对你影响一定很深。” “谈不上深。”格林德沃说,“但影响的确有,你愿意和我去喝杯咖啡吗?菩提树下大街,第一个路口的转角处有一家巫师开的咖啡厅,我可以和你讲一些故事。” 邓布利多有些失落,但在迟疑半晌之后,他仍是点下了头。格林德沃盯上了他,邓布利多内心笃定,他断然不能冒失地去找多吉。他放心多吉的能力,只是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邓布利多始终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一个人涉险。 跟在格林德沃的身后缓缓前行,邓布利多撇开了他的头。麻瓜的大街与他记忆中的对角巷有很大的区别,他们的屋檐下不会挂有猫头鹰,更不会有橱窗里会自行摆动的货物,在他驻足的同时,店主会推开玻璃门迎上。 微笑着用德语打了招呼,见邓布利多没有立马回复,店主又切换了英语,说道:“下午好,先生。” “下午好。”邓布利多回说。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店主又问,“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摇了摇头,店主也不见恼怒,他微笑着关了门,在邓布利多临走前祝福道:“祝您有一个美好的下午。” 格林德沃停在几米外的街道上回头,转身,迎面向邓布利多走去,在他询问之前,红发男人便开口解释:“一家麻瓜开的银器店,品种不多,款式也很普通。” “你很喜欢?” “我的朋友很喜欢。”邓布利多随口编道,“圣诞礼物,只是我还没想好送什么。” 说话的同时,邓布利多越过格林德沃上前,瞧见了那家坐落在街角的咖啡厅,门口坐着的似乎都是麻瓜,他们沐浴着阳光,细细品味手中那杯醇厚的咖啡,看着热气腾腾而上,似乎手不那么冰冷了。 再往里去,推开那扇掩着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醇香。邓布利多不常喝,但直觉告诉他这家店里的咖啡的确上档。厅内几乎无人说话,坐在窗边的人手中捧着书,正在交谈着的也都压低了声音,优雅的旋律回荡在这间并不宽敞的屋中,它融入了柏林人的生活。 咖啡厅的老板与格林德沃相熟,给两人安排到了角落,他们的身旁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玻璃被擦的干干净净,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群,偶尔有路过的电车司机踩下刹车,刺耳的声音穿破天际,与这座宁静祥和的咖啡厅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片世界。 “格林德沃先生。”咖啡厅的老板上前,“你们需要喝些什么?” “拿铁。”格林德沃说道,“再加一份糖浆,给他。” 邓布利多一愣,在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不喝太甜的,意式就行。” 眉头皱起的同时微微上扬,格林德沃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没有说话,直到询问的话语再次传来,金发男人这才缓缓开口:“我和他一样。” 等待的过程并不漫长,但在邓布利多看来,这匆匆而过的十分钟,似乎就像他度过的这十年。咖啡厅中的其他顾客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离开,拿着书的,提着包的,没有人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人,直到热腾的咖啡被人端上桌,邓布利多才发现原本满满当当的咖啡厅中此刻只有他们两人。 “麻瓜驱逐咒。”老板说,“在麻瓜们看来,我的店歇业了。格林德沃先生,祝你们下午愉快。” 话音刚落,除两人外唯一活人都不见了踪影,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他伸手端起面前的那杯咖啡,稳稳地托住了它的地盘,放下鼻子下轻嗅。 醇香与苦涩混合着充斥着他的鼻腔,邓布利多下意识地皱了眉,又在下一瞬毫不犹豫地饮了口咖啡。 太苦了,邓布利多心想。 “我以为你会喜欢甜的。”格林德沃开口,“拿铁奶味比较重。” 邓布利多摇头否认,迅速在脑中编织着各种故事,他开始滔滔不绝道:“小时候因为吃多了甜食去了圣芒戈,我想那滋味或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格林德沃轻笑了一声,杯中的液体经由他的手开始左右晃动,热气打在他的脸上,散发在空中,却并未模糊一旁的巨大玻璃。 “我收回前面那句话。”杯子被稳稳放在桌面上,格林德沃靠上沙发的同时抱起了臂,翘起一只脚,他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你和我的朋友一点也不像,波特先生。” “怎么说?”邓布利多追问。 “他喜欢甜食,你却不爱。”格林德沃顿了顿,这让邓布利多看不出他的神色究竟是喜是悲,“他在与我独处的时候会笑,而你却始终冷冷冰冰。” 所以呢? 邓布利多耐心等待着格林德沃的后半句话,却见到在这明媚的午后,面前的金发男人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魔力在他的操纵下缓缓流出,邓布利多惊讶地抬头向外望去,一块巨大的黑色纱幕竟缓缓从天而降。 它稳稳地落在咖啡厅的屋顶,幕尾在风的吹拂下拖地,整个盖住这间并不宽敞的餐厅。但它并未能阻挡阳光的穿透,光的粒子穿越了纱幕留有的细小缝隙,这让屋内变得昏暗,又带上了淡淡的微光,看上去似乎比方才的教堂还要再神圣一些。 “先生。”邓布利多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和我说的故事。” 将食指竖在了唇前,示意对方嘘声,直到邓布利多完全沉默之后,格林德沃这才缓缓说道:“这么说吧,我的那个朋友......他背叛了我。” 第5章 第五章 凝固的空气弥漫着淡淡泥土清香,在窗口有盆栽被人放置着,绿叶耷拉下来,花即将枯萎。 格林德沃口中的朋友是谁,邓布利多自然知道,对于背叛这一说法,他并不想评论,只是低头看着杯中咖啡里自己的倒影,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邓布利多没有想到格林德沃会这样评价自己,或许在对方的眼中,只有自己抛下一切跟随下去追随死亡圣器的踪迹,这才是对爱情的忠贞追求。 摇了摇头,想着咖啡杯中吹气,吹散了杯中自己的倒影,邓布利多忽然抬头问道:“他做了什么?” “他与我曾经亲如兄弟。”说完,格林德沃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在犹豫片刻之后改口道,“不,我们甚至比兄弟还亲,但是他却过分懦弱,他因为亲人的死亡,抛弃了我们曾经一起规划的蓝图,然后十多年来一直把自己囚禁在一座城堡之中,你说这算不算背叛?” 心凉了半截,邓布利多在此刻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他或许从没拿你当作过他的朋友,格林德沃先生,容我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为什么这么说?”格林德沃挑眉,他显然有些好奇。 “如果我们比兄弟更亲,那我一定会拿你当作我的家人,我的家人离去了,但我却不能让其他爱我的人为我担忧,不是吗?”邓布利多加快了语速,他用手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银色指环环面,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起这双幽绿色的眼,“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我的选择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波特先生,我很欣赏你。” 缓缓拍起了手,格林德沃一边拍着,他摇起了头,脸上藏不住的笑彰显着他内心深处的兴奋。他很久没有遇上这么投机的人了,上一个阿不思·邓布利多早在十多年前便在他的心里修了一座坟,即使偶尔也会被格林德沃所缅怀,但毫无疑问对方已经不再适合站在他的身边。 无论是以爱人的身份,或者是一个伙伴。 “我做了一个预言。”抬眼,看着对方的红发在微光下似乎泛起了光,格林德沃悠悠地说着。杖尖的魔力游走在空气中,它与面前咖啡的热气正逐渐融为一体。 热气蒸腾的模样久久围绕在邓布利多的眼前,它逐渐扩散,还带着些许异于这冬日的温度,抚过邓布利多的脸颊,似乎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块气幕。它愈演愈大,直至充斥了这整间咖啡厅,邓布利多身处其中,有汗水从他的额头缓缓滑落。 “这就是这个世界。” 格林德沃的话语刚落,气幕上便出现了那些骇人的画面。起初,邓布利多的周身是一片天空,但这却不是他想象中的蔚蓝模样,他似乎被灰色的雾霭所包裹。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隆传来,邓布利多抬头向上看去,麻瓜研制的飞机从他的头顶掠过,它们在他的正上方似乎投下了什么,离得近了,邓布利多这才发现是颗炸弹。心猛地一紧,他屏住了呼吸,看见炸弹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在自己脚下的城镇激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火光。 忽而周围的场景急剧变化,似乎从高空迅速跌落,此刻的邓布利多身处在一片大海之中。不计其数的战舰排成了平行纵队,炮火在他的眼前纷飞,被交错投向正前方的舰队,转眼间升起一股浓浓的黑雾。有些火炮射入了深海之中,激起了数十米高的浪花,又一声巨响,邓布利多寻着声源望去,不知哪艘战舰不幸被击中了弹药库,船在一瞬间被解体,一艘雷艇在他的不远处被炸到了两百英尺高的半空。 格林德沃是有意的,邓布利多内心笃定,在被气幕围绕着的同时,他隐隐约约能看见对方的笑容,这笑依旧过分优雅,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在不知不觉中,围绕着他的汪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地,邓布利多扭头望向四周,紧绷着的心在一瞬间沉底——这里横尸遍野,残肢随处可见。有浓烟从炮管里冒出,紧接着更为浓烈的黑色气体从地面上油然升起,它似乎遍布了这片大陆,这里成了人类的屠场与绞肉机。 “所有你看到的都会变成现实。”格林德沃的声音传来,“他们会将巫师逼上绝路,会摧毁我们生存的世界。波特先生,我想知道你为了什么犹豫?” 邓布利多像是在思考,许久之后回答道:“家庭、事业、朋友。” “我想我可以帮助你。”眼前的画面随着格林德沃的声音而变化,它不再变得残酷与血腥,可在邓布利多看清这些画面的那一刹那,他同样惊呆了双目。 那是戈德里克的街头,充斥着夏日里浓郁的花香,他站在树荫下,感受着袭来的凉风徐徐吹散他的倦意,看见在自己的身前,那是阿不福思正赶着羊群,而安娜正骑在其中一只的背上。回头,他的身后是格林德沃驻足时的神情凝望。空中有猫头鹰盘旋,它在片刻后稳稳站在邓布利多的肩头,带来了一封信,上面是菲尼亚斯催促着他早些返校的各种言语。 “所有你看到的都是你所希望的。”耳边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看到了世界的新秩序,世界不再是麻瓜的世界,巫师们过上了他们想要的生活。告诉我,亨利,你看到了什么?” “是羊毛袜。”邓布利多顿了顿,回答,“我家人送给我的圣诞礼物,还有我的爱人,他们一人织了一只,而我的手上一共有五只。” 赶在格林德沃开口之前,邓布利多再次询问:“你没看到你的朋友吗?我以为他会出现。” “他只会在我的梦里陪伴我。”格林德沃轻笑一声,说,“我的梦醒了,他便回到了那座城堡,躲在里面,然后做起他自己的梦。” “听上去这像是一个悲剧。”邓布利多说,“没有人能够解开。” 格林德沃笑着,轻轻的一声,这一次他没有再开口说话。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散,随之一同褪去的,还有笼罩着这间咖啡厅的黑色纱幕。 柏林已接近天黑,落日的余晖从西边传来,打在了窗台枯萎的花上,却不能让它死而复生。眼前再次恢复了晴明,邓布利多久久注视着格林德沃,有那么一瞬忽然觉得他们回到了从前。 “你当时也是这么蛊惑你的朋友的吗?” “他是自愿的。” 邓布利多一愣,倒是同意了这番说法。他低头,发现格林德沃面前的咖啡不再热腾,就如他面前这个男人一样冷冷冰冰。缓缓闭上眼,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证明着这个世界的存在,邓布利多觉得这里陌生极了。 身子向前凑去,隔着一张桌子,格林德沃的十指紧扣,置于桌面,他微微低下了头,又抬起了眼,放慢了语速,他一字一句道:“亨利·波特先生,我正在等你的回复。” 格林德沃字字紧逼,目光中藏了刀子,剜在心上让邓布利多竟无法开口。对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将自己锁在霍格沃茨的这十年来只是为了逃避,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境,每每站在厄里斯魔镜之前,红发教授总是不愿醒来。 沉湎于虚幻的梦想,而忘记现实的生活是毫无益处的,邓布利多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只是当那五只羊毛袜被整整齐齐挂在镜中的墙头,邓布利多微笑着,看着当他伸出手来触摸上冰冷的镜面时,另一个世界里的金发男孩也朝他走去,两人掌心相触,额头相抵,他却感受不到人的温度。 本以为自己可以在霍格沃茨的城堡中躲到老去,邓布利多再次睁开眼,发现对方深蓝的眼中似乎有波涛正在翻滚。 意外让他们再次相遇,邓布利多心想,或许是梅林让他必须在此刻做出一个选择。 “好吧。”邓布利多无奈道,“我同意。” 格林德沃起身,隔着一张桌子向着邓布利多伸出了自己的手,看着同样起身的对方,以及那只迟迟没有回握住自己的手,他依然笑着。 “怎么了,亨利?”邓布利多反问。 “你的咖啡翻了。”邓布利多将目光上移到格林德沃的脸颊,“盖勒特。” 笑了一声,一道“清理一新”从格林德沃的杖尖流出,流淌了一桌的液体在此刻悬浮至了半空,它们缓缓流回被魔法摆正了的杯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模样。 “合作愉快,亨利。” 邓布利多回握住了对方的手却没有说话。不会很愉快的,他心想。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同紧握着的手一样未曾分开。直到邓布利多抽手转身,原本在他身后的格林德沃忽然幻影到了咖啡厅的门口,衣服的一角依旧被水渍弄脏,他不甚在意,手中拿着的是邓布利多遗忘在桌上的帽子。 伸手递出,格林德沃绅士地为他推开了这扇玻璃门,在寒风涌入的同一瞬间,邓布利多听到了格林德沃说道:“我很欣赏你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能真正成为我的朋友。” “但愿。” 越过格林德沃,邓布利多驻足在咖啡厅的门口,眯起眼睛打量着这片街道。这里与戈德里克很不一样,并不冷清的傍晚充满了生气。 扭头,红发教授听见黑巫师说道:“其实门钥匙通往的地方,是我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