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扣进怀里,推入房间的瞬间,伊芙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她瞎了。
她第一次对自己向来精准的判断产生了疑问。
奥古斯的禁欲可能只是表象,他毕竟是个男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在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下,难免会激发出某些令人意乱情迷的念头,尤其面对的是他的妻子,这不禁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然而,下一秒,伊芙的理性分析就被无情击破。
门关上后,奥古斯松开她,退后一步,闭上双眼,一手烦躁地扣上额头,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怒火。
这是什么套路?
伊芙有些龟裂。
首先,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房间外,她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奥古斯,主要是因为这个房间有暗门,如果是来找她,大概率从暗门进入而不是正门,毕竟暗门更方便,还不用兜圈。
其次,她在看到他的那刻,确实反应过来自己衣冠不整,她前世没谈过男朋友(女朋友也没有),穿成这样撞上一个异性实在叫人尴尬。
她能清晰感觉到一种近乎前所未有的窘迫羞涩贴上来,让她本能地在他目光扫过来时一阵僵硬,更别说,那神情不像在单纯看她,而是打算把她分拆吞灭。
但她无暇继续遐想,因为奥古斯冷冰冰推开了她,像是她靠近他就占了他天大的便宜似的。
伊芙一头雾水,任何情绪都被扔到脑后,甚至忘了自己裹着一条浴巾走来晃去,她歪着头,满脸认真的求知欲,“奥古斯,难道我踩到你了?还是、呃……硌疼你了?”
“……”
天啊,伊芙简直要扶着墙发誓了,她绝对没有任何玩笑或者挑逗的意思,可奥古斯这副模样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她哪儿又惹到他了?
从逻辑来看,答案大概只有一个,原主太瘦了,撞上去硌着他了。
伊芙想起之前和闺蜜躺在床上的几次经历,对方瘦得像根骨头棍子,睡觉还不消停,总爱乱甩胳膊抛腿到她身上,她那几次就是被硌醒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踩了他的脚。
他动作太快,她慌乱间难以收住,真踩到也说不定,只是她自己没注意罢了。
伊芙盯着奥古斯,试图找到一点线索,可是对方一直不动声色,只微微顿了一下,宽大的手掌挡住半张脸,嘴唇不易察觉地抿动着。
两秒后,一声极轻的闷笑乍然溢出,在空旷的房间里轻飘飘荡开。
伊芙愣了下,尾骨似被细密的触感攀爬上来,脊背上仿佛有双湿润的手点按着,缓慢向上搔弄、收紧。
这是她头一次听见奥古斯笑。
在此之前,她甚至以为这人根本不会笑,估计连痒痒肉都没有,他的笑穴都被人死死锁住了,可突然得,他就这么笑了,该死的,短短一声却像在她胸腔里打了旋。
他的笑声和平时的声音完全不同,没了那股子寡淡冷硬,像低音大提琴弦上一个轻颤,柔软地陷进耳膜深处。
伊芙心颤了颤,不得不承认,奥古斯的笑精准戳中了她某个癖好,那声低哑的笑释放出某种禁忌魔力,从声音的频率到舌尖的愉悦点,连她膝盖都软了一瞬。
不过她还算争气,稳住了腿劲儿,她得搞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一会儿抱她,一会儿摆张臭脸,现在又突然跑来笑上一声。
笑就笑吧,但那只手,是不是能从脸上移开了?
伊芙迫切地想从对方神情中解读出什么,但奥古斯显然没有配合的意思。
就在刚才,因伊芙的装扮,他察觉到了某处忽略不了的变化。
他以前不是没见识过更过火的。
那些妄图攀上他的人,在皇家舞会后,穿得像只不知羞耻的孔雀,深夜伺机往他房间钻,扑到他面前连生疏的伪装都懒得做。
他不仅产生不了**,对她们的举动,连带着那刺眼的纱裙都厌恶到了极点,挥剑赶走她们时,他甚至觉得刺鼻的香味和做作的扭态玷污了他的空间,之后果断惩治了背后的家族。
然而,伊芙不同。
她裸露的地方只有肩膀,胳膊和小腿,她脸上的表情清楚地告诉他,她根本不知来者会是他,而他也没预料到她会突然开门,搞得他猝不及防。
但该死的,他的确有反应了。
错愕难耐之余,另一种情绪裹挟着燥意爬了上来——不满。
为什么开门的时候穿成这样?
为什么毫无防备心?
如果门外的人不是他,而是家仆呢?
这些念头瞬间激起了一阵苦闷,与其间仍未完全散去的悸动纠缠不休。
他近乎本能地扣住她,挡住她的美好,连带着遮住自己的**,随后迅速关上房门。
可他又怕伊芙发觉什么,紧接着松了手,眼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落在哪,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镇定样,掩住脸上倏现的恼怒。
他知道她会盯着他,会揣测他的想法,可他暂时懒得理会,他需要先稳下情绪。
偏偏伊芙适时开口了。
——大胆,荒唐,离谱。
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也从未遇到过这么离奇的问题。
他还在心绪混乱,她却在乎踩没踩到他,他疼不疼?
可怪得令人发指的是,他心头的焦躁感就这么被她的一句话冲散了个干净,他甚至从中感到了一种微妙的愉悦。
奥古斯听到了自己的笑声,它不受控地从胸腔里轻轻溢出来,那种感觉怪异至极。
他很快闭了嘴,眉头瞬间皱得死紧。
x的。
奥古斯?卡佩特,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被伊芙一举一动影响?
你们才不过认识十天。
-
伊芙实在受不了这鬼样的沉默对峙,尤其是眼下这场面,她等得心烦气躁,直接挥了挥手,“行吧,随便你,有事快说。”
甩下这一句,她便转身打算去找件外套,却不料奥古斯在她迈步的一瞬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
伊芙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
为了防止浴巾滑落,她一直死死揪着浴巾的边缘,可现在看奥古斯这架势,分明是故意找茬让她不得安生。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莫名气笑了,“奥古斯,吃错药了?”
对方动作微顿,低声道,“房子里,并不只有我们两个人。”
“?”
伊芙听得云里雾里,嘴角抽了一下,“什么意思?”
“不要随便开门,也不要在房间穿成这样。”
伊芙怔了一下,眨了眨眼,貌似理解了奥古斯刚才的举动。
她堪称过人的领悟能力告诉她,奥古斯这是在暗指她行为不妥,房子里还有不少仆人,身为卡佩特家的大公夫人,居然仅仅裹着一条浴巾就去开门,谁知道门外站着什么人。
这太缺乏体面,甚至可以称得上放荡。
这分明就是有**份,更是辱了奥古斯乃至卡佩特家的颜面。
说实话,她觉得奥古斯的不悦合情合理,还连带点儿无可厚非。他没直接发火,而是委婉地敲打她,又不失尊重地给了她点提示,堪称教养本教。
啧,好一个平静自持的绅士。
但问题就在于——她懂了个狗屁!
行吧,穿合适衣服再开门,那“别在房间穿成这样”又是干什么呢?
谁洗澡不裹浴巾,她难不成要穿身长裙入浴?
而且刚才这人还笑了一下吧?
笑个鬼呢?
伊芙努力不去深想,她怕自己钻牛角尖,敷衍地应了几声后,回到关键的问题,“深夜拜访我,难道有要事?”
其实她本想吐槽是否今晚同房,但觉得自己有些自贬,而且奥古斯要真有这意思,分开前早就应该提了。
奥古斯盯着她的脚踝,沉默片刻后开口,“伤好了吗?”
伊芙一愣,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当初脚链磨破的地方,是乔西最先发现的,后来天天给她上药,所以好得很快。
伊芙实在不明白,大半夜的,奥古斯跑来她房间提陈年旧事,有什么意义。
正要反唇相讥,又听奥古斯继续,“晚餐呢,怎么吃那么少,不合胃口?”
伊芙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心头一动。
这人来回发问,不会想和她共进晚餐吧?
好像还真没说让她独自用餐,而晚餐量也不像单人份的。
伊芙猜测着问,“你还没吃晚餐吗?”
奥古斯刚要说吃过了,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没有。”
听到这话,伊芙秒懂,只是她这身打扮陪他吃饭着实不太方便,那饭估计也凉了。
她想了想,抬头问,“厨房在哪里?”
奥古斯微怔,“主楼西翼。”
伊芙点了点头,暂且压下了洗澡的念头,她本是打算抽时间与奥古斯好好谈谈伙食的问题,但现在,看起来亲自去厨房探探究竟会是更直接的选择。
西幻世界的文化仿照欧洲中世纪,那些做中国菜的材料,未必会在这里找到。
“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奥古斯不解,“做什么?”
伊芙瞥了他一眼,“晚餐凉了,这个时间叫乔西太不合适。还不如你带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食材能用。”
语落,她低声啧了一声,“松手。”
奥古斯仍在咀嚼她的话,心不在焉地松开手,疑惑地盯着她,“你会烹饪?”
这是侮辱,极大的侮辱。
伊芙狠狠瞪了他一眼,“抱歉,我们那里不流行这种浮夸的生活方式,简朴是常态。让您见笑了,我不仅会,还会很多。”
说完不再理他,抱着裙子进了浴室。
奥古斯望着她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思索她的言语。
简朴?
难道她的生活并不富裕?
竟然没有雇佣侍女或厨师,居然还会亲自下厨。
她,该不会很贫穷吧?
后来二胎时期的伊芙,偶然得知曾经老公的想法。
伊芙:“脑补什么呢?在你眼里,有钱人是不上厕所都得有人候着擦屁股?”
奥古斯:“……夫人,胎教。”
伊芙:“胎个屁,滚书房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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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