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飞的记忆里,外公的那口砂锅总是飘出诱人的香味儿!
每次自己去的时候,外公便会特意买一小坨肉炖上。炖好了,就把那肉吹凉,扯成一小丝儿一小丝儿地喂给他吃,堆着满脸慈祥的笑容问他香不香?
外公那口黑色的,裂了口子的烂砂锅,便是他童年最为幸福的回忆!
晚上,汪小飞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知道,外公的情况一定不好,不然小嬢不会拍电报让妈妈回去。难道自己这辈子就见不着外公了?想着想着,眼泪就模糊了双眼。
突然,隔板那边,月娃子仿佛是下了床,跟着又听见她悄悄摸摸地开门走了出去。
汪小飞跟着穿起衣服走到门口去看,只见月娃子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院子里,双手合十,不停磕着头。嘴里一直反复地说:“菩萨!求求你!求求你,别让我外公死!”
汪小飞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他知道,月娃子跟自己一样!曾经在外公的背上吃着他买的馍馍,也吃过那一小丝儿一小丝儿,世界上最美味的,外公喂到嘴里的肉。
李爱华和汪保国决定回老家后,第一时间是想请萧蕊代为照顾汪小月。但恰巧萧蕊周六下午去了拉萨,当即便跑去找了洛桑主任和巴桑。
两人听了情况,告诉他们下午厂长要去厅里办事,正好搭车去拉萨买票。至于小月嘛,放在自己家里稳当得很,不用担心!
机票是礼拜一早上的。夫妻俩需要礼拜天就去拉萨住宿,所以和汪小飞一同坐强巴的车去了拉萨。
巴桑牵着汪小月送他们三人乘车离去。转眼,瞧见身边的小娃娃没精打采、红肿着眼睛。外公病危,现在又一个人留在纳金,肯定是伤心难过的!
“小月!巴桑阿姨肚子饿了,你陪我去食堂吃一碗凉粉好吗?”巴桑心想多吃点儿好吃的,心情一定会好一些。但她没料到,月娃子在吃凉粉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对她说:“阿姨!我的外公也是一个厨师。”
“哦么!原来我跟月娃子的外公都是伙房做饭的呀!”
“他用砂锅炖的肉可好吃了,我们来拉萨的前几天就住在外公家,他还给我和哥哥炖了肉的。他怕我嚼不烂,就把肉撕成小丝丝喂给我吃。”
“外公真好!月娃子想外公了吧!”
月娃子点点头,继而垂下眼帘,又说:“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外公了!”说完,眼泪就滴进了碗里。
巴桑心疼地揽着她,说:“不会的,只要你想念他,他的样子就会在你跟前,永远不会消失。”
“以后,爸爸援藏期满了,我们离开拉萨,我也会想你给我做的卡塞,喂我吃的牛肉,还有今天的凉粉!”
“哦么,**!”听着月娃子说的这些,巴桑也是伤心起来,一把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她没想到不满八岁的娃娃竟有这么重的心思。
当萧蕊从唐校长那里听得李爱华她们回老家后,立即想到了汪小月。问起时,才知道是因为那天自己恰好不在,所以委托给巴桑家里照顾。
走到五年级教室外,坐在第一排的汪小月蔫答答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下午放学,萧蕊到教室接上她一起去食堂找巴桑,给她说干脆就让小月和自己待在一起,这样上下学也更方便。
刚走到坡上,公子就从小路冲了上来和小月亲昵一阵。随后便跟着一同下坡往食堂去了。
得知萧蕊想把月娃子带到自己家去,巴桑还真有些不愿意,说难得有机会月娃子到家里来热闹热闹。
两人说归说,又问月娃子想在哪儿住。她倒说可以两边都住,如果巴桑阿姨忙的时候就住小萧老师家,如果小萧老师要去找加央舅舅,自己就跟巴桑阿姨在一起。
两人听了都哈哈笑起来,说这丫头就是懂事!
末了,萧蕊让巴桑先忙,一会儿吃饭的人就该陆续来了。自己便牵着月娃子往门外柏油马路走去,准备先去汪家,帮李老师把她那些宝贝鸡鸭兔给喂了。
公子紧随两人身后,结果听巴桑嘴里啧啧一响,赶紧回头张望,只见巴桑丢来一块肉,机敏地一跃而起,在空中将它收入嘴里。
拉中高一一班的教室里,邱琴总是回头去看汪小飞那空着的座位。他为什么没来上晚自习?出了什么事?
当班主任陈代军来巡查时,她实在忍不住问了他。陈代军也说不知道,还胡乱猜了一阵:是不是没赶上他们纳金的车哟!也有可能是突然不舒服吧!
等陈代军走了,邱琴完全没有心思自习,没一会儿就背着书包偷偷溜出了教室。
在二中找到纳金学生的宿舍,才在巷道里就听见了吉他的声音。
她从巷口探头看,一溜儿的房间,只有当头那间亮着灯,其余的都锁着门。
看来大家都是去上晚自习了。这才大着胆子跑到亮灯的窗口偷偷观望,果真就是汪小飞坐在桌前专注地弹着吉他。
她也不露声色,就躲在窗边静静地听着。心想,这也没什么事啊,看样子也不像是生了病,怎么就不去上自习呢?
晚风凛冽地吹着,但她又不愿意离开,只不断搓着僵冷的手。这是多不容易的机会?没有任何打扰,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就算是再冷一些也无妨!
正是满怀庆幸第沉浸在自我构建的“二人世界”,那巷口突然走进一个人来。
“小飞!我给你带吃的了!哎……你是谁呀?干什么呢?”
汪小飞为着外公的消息心情低落,唯有用吉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当他专心致志地看着乐谱练习吉他,而邱琴又专心致志地看着他,阿米突然回来惊扰了这一切。
邱琴听见人声,惊得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满眼惊慌地盯着一路跑来的阿米。
“啊?是你呀!你是那个……尼玛次仁的……”
“谁也不是!”邱琴回过神,拔腿就跑。结果身后跟着就传来了汪小飞的声音:“邱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