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诗淇赤身**地在自己住的酒店床上醒来,头痛剧烈地撕扯着,昨夜……记忆如深水里的碎片,模糊不清又浮浮沉沉。她只捕捉到一些零星的画面;光影交错的会所、交杯换盏的男男女女,再然后……推搡着她的男人,两个?还是三个?她记不清了。她猛地坐起身来,看着凌乱的房间和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各种痕迹,一阵恐慌攫住了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她在地上捡起自己的包,取出电话,拨打了程悠悠的电话,“悠悠,我们昨晚不是一起回酒店的吗?”电话刚一接通,尚诗淇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程悠悠有些嗔怪的声音,“你还好意思说呢,我从洗手间出来,你已经走了,我还发微信问你呢,你看看你自己怎么回答的?”
尚诗淇颤抖着打开了她和程悠悠的微信窗口,里面赫然躺着一行字“你先回吧,我今晚有艳遇,不用管我了”。这行字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寂静的房间里轰然炸响。手机从手中落下,里面隐约传来程悠悠的声音,但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转头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张拍立得和一沓钱,照片内容是她和一个男人不雅的照片,男人只露出背影,但她的脸清晰可见。
尚诗淇猛地躺回床上,目光空洞地望向天花板,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以为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但没想到的是,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收到一张那个晚上的照片,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姿势甚至是;不同的男人。照片每天都会换个手机号发到她的手机上,等她再打过去,对面却已经提示是空号。她就这样被精神折磨了整整一个月,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联系。她觉得自己再没有脸见家人朋友,更是愧对廖川。她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的情况了,但没想到让她更崩溃的事情又发生了——她怀孕了!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在经过内心痛苦的挣扎后,她用最决绝的方式和廖川分手、和朋友告别,离开了她最爱的冰场。她吞过药,也割过腕,但都被及时救了回来,只是到医院,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了。
“淇淇……”母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不堪,“你怎么那么傻啊,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祈求,她希望女儿能给她一个答案,她完全不明白,这深不见底的绝望从何而来。尚诗淇看着哭肿了双眼的母亲,只能无声地流泪,她要怎么回答呢,她自己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站在母亲身后半步,背脊佝偻着,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脊梁。眼神里是更深沉的茫然和一种被巨大打击震懵后的钝痛。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哥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单带着怒气闯了进来“醒了?”他的声音又冷又硬,“你行啊!真行!吃药?割腕?你玩得够大啊!”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告诉我,是不是廖川?孩子是不是廖川的?”
“孩子”两个字如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凝固的空气里,病床上的人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哥哥的怒视,也避开父母瞬间变得更加困惑和迟疑的目光。
母亲的手颤抖着覆上她的额头,冰凉的温度让尚诗淇瑟缩了一下。“淇淇……别怕,妈妈在这儿,”母亲的声音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绝望的祈求,“告诉妈妈,是谁……都是谁干的?”父亲佝偻的背脊微微晃动,他向前挪了半步,嘴唇翕动,却只发出一声浑浊的叹息,眼中那深沉的钝痛化作浑浊的泪光。哥哥见她不答,胸腔的怒火再次翻涌,他一把将报告单摔在床沿。他低吼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尚诗淇!我们这些家人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可靠吗?发生那么大的事,你选择去死也不愿意寻求家人的庇护,你以为沉默就能抹掉一切?孩子……是不是廖川,只要你一句话,哥哥帮你去剁了他。”说到最后,他声音放缓下来,带着一丝心疼,作为哥哥,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让他很愧疚。
“不是……”尚诗淇的睫毛剧烈颤动,空洞的瞳孔深处裂开一丝微弱的光,像是溺水者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掠过父母惨白的脸,落在哥哥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上。嘴唇艰难地开启,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不是廖川……”她停顿了一下,喉头滚动,咽下翻涌的苦涩,“那晚……我记不清了……我就喝了一杯酒精含量不高的果酒,然后就……”记忆的碎片尖锐地刺入脑海,会所里迷离的灯光、酒杯碰撞的脆响,还有床头柜上那一沓肮脏的钞票——一切都指向一个无法逃脱的深渊。
尚诗淇说完全部经过,母亲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捂住脸瘫坐在椅子上,父亲则踉跄后退,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哥哥的怒意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骇然和怜悯,他蹲下身,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诗淇,我会帮你查清楚……找出那么个畜生。”尚诗淇却猛地抽回手,蜷缩起身子,将脸埋进枕头,闷闷的哭泣声从布料中渗出,带着彻底的崩溃:“查什么?……我连是谁都不知道……我脏了……我毁了……”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脚下碎裂,而家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既痛又暖,却无法填补那无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