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目的地最后选在了椒江的一个比较冷门的小岛,惊险又震撼的海上悬崖栈道、壮观的日出日落、奇特地海蚀地貌等。最主要的是,岛上还没有经历完全商业开发,特别适合避世放空自己。
两年前凌琤采风时独自去过,但那时因为天气原因,加上船班很少,只停留了一天就离开了,岛上还有很多景点等待他去探索。这次,他计划和何煦在那里待上一个星期,深入体验小岛的风土人情和自然风光。
对于这次旅行,何煦紧张得提前三天就开始收拾行李,他想尽可能的不留一点遗憾,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凌琤一起出远门旅行,而且还是一个相对偏远的小岛,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他把能想到的必备品都放进了行李箱,还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品和防晒,生怕在岛上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而凌琤则显得相对淡定,他有着丰富的旅行经验,知道如何应对各种状况。不过,他很乐意看何煦为了两人的旅行忙前忙后的样子。
晚上一起去超市采购的时候,何煦在日用品货架前徘徊了很久,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凌琤:“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吗?我们有没有忘了什么必需品?”凌琤推着购物车,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别紧张,我们去的不是荒岛,缺什么到时上岛再买也来得及!”凌琤的话没有让何煦安心下来,还是拿个小本本一件一件列举查验。他有一些远行焦虑症,以前每次去外地或出国比赛,他也会这样对未知环境感到不安。
“好像是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东西!”凌琤突然停下脚步正色道。何煦转头看向他,紧张地问道:“什么?”
“没事,我等等去买!”凌琤没有回答,神秘地笑道。何煦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必需品是自己没有备齐的。但凌琤不说,他也不再追问,自己总会知道的。从超市回去,何煦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箱,便拿上猫粮去小区喂丑毛了。这只丑猫最近不知道被哪个小区的野猫勾走了魂,老是夜不归宿,何煦要来好几次才能碰上它一次。可能是即将去度假心情好,运气也跟着变好了,这次丑毛居然乖乖待在窝里没有出去鬼混。何煦一边给丑毛倒着猫粮,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即将出行的计划,丑毛似懂非懂地听着,时不时发出“喵喵”的叫声,仿佛是在为何煦送行。
喂完猫,何煦回到家,凌琤不在“你去哪了?”何煦看时间不早了,给凌琤发了消息。对方很快回复:“我马上回来!”何煦叹口气瘫坐到沙发上放空自己,明天一早的飞机,临到这一天,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经过飞机、大巴、轮船三种交通工具的辗转,两人终于在傍晚时分踏上了这座名为大成的小岛。海风裹挟着些许咸湿的气息拂过,渔船的汽笛悠长而辽远。何煦和凌琤两人顺利入住了之前在网上订的民宿,何煦这才发现,凌琤只订了一个房间,而且不是像城市里酒店那种套间,标间,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房间,只有一张算不上太大的床。虽然以前也睡过一张床,但那时候的自己懵懂无知,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之处,但现在一想到要同床共枕,何煦的脸不自觉地就红了起来。当他看着凌琤打开行李箱,泰然自若地把他悄悄买的东西取出来放进床头柜的时候,何煦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他才明白过来,凌琤神神秘秘说的“必需品”是这个。
凌琤收拾好东西,转身看到何煦红着脸愣在那里,便开口解释道:“我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会尊重你。”凌琤隐隐有感觉,自从确定关系以来,虽然时有拥抱亲吻,但何煦好像很排斥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凌琤一直认为,他是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他可以等。
“凌琤哥,你给我点时间!”何煦虽然说是要点时间,但他也不知道给他时间做什么?自己克服身体的应激反应?还是把事情如实相告?他不知道凌琤在得知实情后会是什么反应,他怕凌琤失望,更怕凌琤离开。凌琤看着他,温柔地点点头笑道:“嗯,我等你,但你能不能别让我等太久。”何煦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答应。
趁着天还没有黑透,两人放好行李,决定先出去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小岛上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海浪声。街灯昏黄,给这个宁静的小岛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息。他们沿着海边的小路走着,晚归的几个渔民在整理渔网,沙滩上零星几个和他们一样出来散步的人。凌琤何煦手牵着手,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这样大方地牵手,在这里,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爱对方。
回到民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能是一天的长途奔波实在太累了,凌琤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何煦已经睡熟。没有城市的喧嚣,窗外偶尔几声模糊的渔船汽笛,以及何煦均匀的呼吸。他整个人趴睡在柔软的被褥里,脸庞半埋在蓬松的枕头中,压得脸颊微微鼓起。白日里那些生动的表情还有偶尔蹙起的眉,此刻都被睡眠彻底抚平。他睡得很沉,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全然交付,脊背的线条弯成一道毫无防备的弧线。凌琤屏住呼吸,极轻、极缓地靠近,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侧卧上床,静静看着何煦的睡颜。洗澡时那些旖旎的念头已经被抛诸脑后,一种深沉的怜惜涌起,带着滚烫的温度沉甸甸地落在他的心上。原来所谓爱情至深至厚的凭证,并非只在炽热的言语或激越的誓言里,更在这样无声无息的时刻,当他在你身边卸下所有的心防,袒露最原初的柔软与信任,像一枚熟透的果实,安然坠落在你摊开的掌心。
小岛的第一天,两人准备打卡甲午岩畔的清晨。熹微的晨光挣脱了海平线上几缕灰云的纠缠,将一片柔和的金色泼洒在辽阔的东海上。凌琤准备好相机和三脚架和何煦并肩站在高高的观景台上,准备记录下海上日出的壮丽景观。凛冽而微咸的海风裹挟着大海的呼吸扑面而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眼前是大成岛最摄人心魄的奇观,巨大的玄武岩柱群,如同被远古巨人用巨斧劈开,又随意堆叠,以千钧之力直插进墨蓝的海水中。嶙峋的礁石犬牙交错,顽强地抵抗着永不停歇的浪潮。脚下,是陡峭如削的悬崖。海浪不知疲倦地涌来,在岩壁的缝隙间、在突兀的礁盘上,轰然撞击、碎裂,激起千堆雪沫。
目光越过惊涛拍岸的礁石区,投向稍远的海湾。那里,风浪似乎温柔了许多。几艘蓝白相间的渔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曳,桅杆指向清澈的天空。岸边的渔村已经开始苏醒,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似乎隐约飘来了晾晒的鱼鲞那独特的咸鲜气味,这是海岛生活最质朴的烟火气。
何煦跑下观景台,光着脚提着鞋朝着海浪翻涌的方向走去。凌琤的镜头不由自主地、极其缓慢地从远处礁石上移开,取景框里的世界开始模糊、旋转,最终定格在那个正迎着晨光向着海浪而去的身影上。他不是属于这个岛上刻意展示的风景,却成了凌琤眼中最生动、最不可复制的一帧。他忘记了等待海上日出的光影,忘记了职业的构图法则,只是手指本能地按下了快门。
何煦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回头看向举着相机的凌琤,笑得更明亮了。他在远处向凌琤招手,凌琤放下相机,隔着粼粼的水波和岩石回以他微笑。他拍过很多壮丽的山河、宏伟的建筑,但此刻爱人立于礁石海浪中的景色却是他此行最珍贵的收获。他快步走下观景台,走向那个他镜头和心灵归处的爱人!
第一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满,晚上回到民宿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深夜,两人都累得不轻,因为和渔民约好了第二天一早要一起出海,为了保证第二天能够精力充沛,两人在简单地洗漱完毕之后,便睡觉了,准备迎接第二天的海上之旅。
凌琤发现,来到这里后,何煦入睡都很快,往往前一秒还在说着话,下一秒他已经睡着了,就算他想做点什么也只能做罢。几天下来,别说更近一步的亲密接触了,即便是亲吻,也仅仅是像蜻蜓点水一样,轻轻地、迅速地触碰一下,没有深入和持久的接触。凌琤突然有些后悔,原本以为只订一个房间会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但现实却让他发现,美人在怀却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似乎有些过于折磨人了。眼看假期快要结束了,凌琤看着柜子里还未开封的东西,又看了看已经熟睡的何煦,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