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若要征粮,可假借瑜琉的名头。”
沙哑的话语声响起,她的目光扫向自己左侧,正是那个新来投军的人。
季澄见她依旧不愿意看向自己,鬼使神差地用马鞭的把子托起她的下巴,只因她心里怀疑这人是自己曾经见过面的人,可是眼前这人的五官虽然生得漂亮些,这张脸确实是陌生的。
她冷声质疑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莫非心里有鬼,你又不是我的奴才,面见上官需得直视回话,知道么?”
季澄一停,众兵妇都停住了。
“是,是小人的错。”那人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起所有勇气般去直视她的眼睛,她的双眸闪动着晶莹的光,似乎有什么激动而难以言喻的情感,并非是心虚。
季澄忖道——这人脸皮怎么这么薄,她只得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淡淡道。
“瑜琉是谁,难道这人能大得过主将的金印?”
“瑜琉对陶堡主有恩,是以言听计从。”
她受了冒犯也不恼,脸上竟然还浮起淡淡的笑意。
“将军您肯定不愿意对陶堡主动武。”
季澄又是一惊,她知晓自己的心事,为何还要说出来,真当自己没权力处罚她么?
“多嘴。”
她猛地抽了一马鞭,这一鞭几乎就要甩到她脸上了,再多往前三分,这人的眼睛就要不保。
她望着她惊诧躲避的眼神,心里不知怎地痛了一下,但是很快略过不表,又给了自己□□枣红马一鞭,带动着所有人都往前飞奔。
马蹄声在山谷中震天,不消片刻已传到陶府众人耳中,陶怀典急忙派领班将府中所有护卫都调出来,身披犀甲,在陶家堡门前严阵以待,而她自己则坐在府中僻静小楼二楼处等候着,手在止不住地发抖。
季澄刚踏进陶家堡的范围,所望见的就是两排绷紧弦上好羽箭的小弓,大门合成铁板一块。
这些箭都太短了,弓也太小,看来就跟儿戏一般。
门口有一座竹塔,高过众人,似是特意早早修建就为了这一天,里面坐着陶管家,她没见过季澄,但是见她领率众人威严不容侵犯,此刻也吓住了,壮着胆子开口道。
“将军……此行来是为了……征用粮食?”
“堡主说了,只能给五百担……”
“石棠,璞忠,你们俩跟着,其他人都在外面等,若一个时辰后我未回,去向何主将报信。”
季澄点了人,接着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大门,那些分列两旁的陶府护卫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手。
“开门。”
管家从竹塔上探出头来,瞧见她们三人丝毫不惧的坦然神情,飞速下楼跑去向堡主禀报。
陶怀典并没有犹豫多久便派人将她们迎入主堂,彬彬有礼地奉茶,她已经预备好了要和这位新来的副将先恭维几句,再拉扯一番征粮的数目,却没有料到她刚入座,说出的话竟是——“粮食,本将只征用五百担。”
“据说此地的山中特产一种紫乌头,需陶堡主在一月内挖出三百斤送至军中,勿要凑齐了再送,凑到十斤整的,即刻派人送来。”
“为何?”
“制成毒箭以御敌,再好不过。”
陶怀典惊得怔住了,心内担忧不已,难道要起战事?还是这将军以此恐吓她,逼她就范将所有粮食交出。
“北狄人会打过来?”
季澄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陶怀典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连呼吸都有些不顺,面色潮红,一旁的管家见了,赶忙从怀里掏出药瓶,奉上几粒绿色的药丸让她服下。
“小,小人怎么知道……这些毒箭,最后不会用到小人身上呢,若是将军想血洗我陶家堡,现下……不妨明说……”
季澄余光中瞥见石棠欲言又止,可是已不想再去理会了。
她冷冷开口。
“你知道我是谁?”
“我是季澄,越王的独女,我以母亲的名声担保,绝对不会对陶家堡动用一兵一卒一箭,请陶堡主协力助国抗敌,方是上策。”
陶怀典惊讶不已,她也收到消息说越王世女担任了何主将麾下的一员副将,可何主将部下有两个副将,她没有料到今日来的就是季澄,整个大周谁不识得越王?这二字就像定心丸一样,她不由得连声应下。
“好,好,在下一定将乌头凑好,送至军中。”
一个时辰未到季澄三人就出来了,她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谈妥了还是没谈妥,石棠的表情很难看,而另一个叫璞忠的,她脸上的神情——就像是碰到了什么喜事,苍白的面颊上泛着激动的红润。
罗恪微盯着璞忠看了许久,想不通她为何会如此高兴,突然间,他看见了“她”的喉结。
这是个男子,而且是个年纪几乎要长出自己一倍的男子。
他相貌柔和温润,身形偏瘦弱,穿着的盔甲似是经过谁特意改良,小了许多,按照他的年纪他应该早就已经成亲,可是他偏偏是季澄的心腹,季澄去见陶怀典,只带了他一人。
他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可他有何资格别扭,他与她已是不共戴天的仇家了,她若知道他就是罗恪微,必定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泄愤。
想到此处,心上摇曳的烛火渐渐熄灭,她只当他是陌路人,而他,也答应了瑜琉,三年之后,若他还活着,他会回到荼蘼山,成为树族的一员。
这是谁也不能更改的事。
他也信瑜琉有这个手段将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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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季澄没有征用粮食,反而要求陶怀典交纳一定数目的乌头,石棠又在何勋耳边说了几句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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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话,气得她直接开口:“到时候兵妇乱了起来,本将第一个就是杀你祭天!”
季澄与何勋交流不多,但也知道她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征用乌头呢?”
何勋气得来回踱步,似是没有哪一刻能心安下来的。
“我在京中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你的名声了,好赌,滥赌,你不过是在赌北狄会打过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想过万一她们派出的是阎罗军,你我如何抵挡?”
“虎骸山是个天然的陷阱,她们不熟地形,怎么敢派出那么多铁骑,那些要在平原上才能发挥最大功效。”
“可是虎骸山往后就都是平原!过了这道山,国将不国!”
“正因如此才应该死死守住,不是么?”
“没有粮,谁会去守?到时候自己人先乱了起来,你再看派谁来守?”
季澄仍是不慌不忙道。
“不仅朝廷的粮饷没下来,护送岁币的车队也不见踪影,按照时辰,她们应该早就到了。”
“她们拿了绮兰的嫁妆,岁币迟些又算得上什么?”
“国库空虚——”
何勋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大声道:“谁不知道国库空虚?我现在是在跟你说征粮的事!”
季澄冷冷地望着她。
“岁币不会来,粮饷也不会来,唯一会来的只有北狄人,你我都知道绮兰在北狄受苦,没受到一天优待,还抱什么期望?”
“若是北狄人也不来?你当如何?”何勋气得发抖,她的右手此刻拼命握住自己的左手,呈现一种奇异的抱拳姿态。
季澄的心沉甸甸的。
“五年前,我母亲越王病重,她们才敢突袭青冥关,如今母亲死了,守这边关的又是当初战败迫使大周割让城池的何氏,她们焉能不来?只怕在她们眼里,整个大周就像一块任她们宰割的肥肉。”
那日喜事变丧事,她在大堂枯坐了整整一夜,仍然不知道该怪谁,只觉得一切都太快了。
偶尔,她会想到五年前自己恣意潇洒的样子,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何勋不敢也不愿相信她的推论,此刻面颊已经涨成了紫红色,她几乎是吼着开口:“你嘴里喊着何氏何氏,你难道不知那日殉城的大都出自我何家的人?”
季澄本来有些生气的,现在气也消了,此刻她看透了何勋——她只是害怕而已。
“你若是怕了,可以逃走。”
话音刚落,她就被狠狠挥了一拳,也是这盔甲太重季澄没来得及敏捷躲过,那一拳差点落在她右耳上,拳的余风刮得她耳朵嗡嗡作响,还真是用尽全力的一拳……
“你给我滚出去!”
季澄收拾好衣领,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源和石棠,转身大步迈出了主将的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