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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远赴

作者:水岸伏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越王病逝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紧接着北狄使臣入城,深秋无形的肃杀萧瑟将城内街道和树木通通蒙上一层灰意。


    王府内到处都挂着白绫,棺椁停在正堂中心,每日王府都有前来吊唁的人,或朝臣,或百姓。


    皇帝派人送了钱帛来风光大办葬礼,也带来一道旨意:季澄在越王下葬后需以何勋副将的身份即刻赶赴虎骸关。


    至于何时回京,旨意里没说。


    季澄能透过这道旨意看到皇上紧锁的眉头和脸上淡淡的讥笑,耳边似乎能听到她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北狄的新合约贪婪无耻,提到了岁币要翻倍,要白河开互市,又要帝卿嫁过去。


    可皇上还是允了,何君后选了郁氏所出的绮兰帝卿,陪嫁也是按照合约里要求的,一分不差,几乎掏空了半个国库。


    路什锦有官身在走不开,良桓不知所踪,潘河给她留过信告知她自己已去往青州,府兵得留下来保护爹和其他人,小鱼不便待在军营。


    她向爹郑重道别的时候,爹抹着眼泪让她把璞忠也带上,璞忠跟了母亲多年,他对北狄比自己熟悉。


    除此之外,她只带了五个信得过的探子同她一起去。


    -


    一路上天气越来越冷,草木昏黄。


    皇上把季澄也一同编入了绮兰帝卿的送嫁队伍,再加上何燧和一千兵马,她们需在新年之前将人平安送达虎骸关。


    由于谵州蝗灾饥民颇多,众人只能绕道而行,步兵一连四五天双脚都在路上跋涉,像是没了气儿的躯壳。


    绮兰帝卿不解,掀起车帘对着骑在马上的何燧发问:“就不扎寨休憩半日么?”


    “到了宛丘再看能不能歇。”何燧纵使是一直骑着马,可人已经被这一路的风土吹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绮兰无奈道。


    “只是晚几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人又没跑,那几个北狄人一路跟着我们,她们会解释的。”


    季澄驾马从何燧右侧驶出,她俯身看了一眼窗中的绮兰帝卿,他年轻漂亮,却也是天真无知。


    “那些嫁妆才是她们要的。”


    绮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世女这把随身的匕首,能不能赠与我?”


    他要行刺?


    季澄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一跳一跳地惹着痛。


    “烦请帝卿不要做徒劳无功的事,免得祸及自身。”


    绮兰莞尔一笑。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可那人总不能不看慎氏的眼色吧?毕竟她是君,她是臣。”


    季澄没再说什么,将马驶到队伍前头,为所有步兵开路。


    星夜兼程,到底还是赶上了,边关已经下起鹅毛大雪,将天地都染成银白,送亲队伍在虎骸关交接,绮兰帝卿身边只留了何燧,礼官,并着数十奴仆,一百护卫,其余人都被守将勒优挡在霜州城外,最后圣上下旨,将这些兵士编入边防。


    -


    那日罗恪微其实并未出城,他一直待在客栈,却不知自己在等些什么,或许自己只是不愿回到那个闭塞的桐木城。


    零零星星的消息传到耳内,增币的事,和亲的事,季澄要启程去边关,有人哀叹着重税,有人说起五年前的边关旧事,越王以前靠行军布阵和神臂弓赢过几回阎罗军,还有人说起季澄从前的荒唐事,他听着听着,有时会笑一下,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愧疚。


    他的心愿从要陪着季澄好好活变成了要为她死,或者说——为了越王而死。


    他的枪留在了越王府,不好去取,他买了件能拿来防身的匕首,银子不多了,他雇不起马车,新买了一匹马,一人一马赶在季澄后脚出发,他都是按照最近的路线走的,走了两三个月了,现下只需要穿过谵州就能到禾施县。


    他自小在山里长大,从没有见过这般一望无垠光秃秃的地方,新奇之余,浮上心头更多的是一种避无可避的担忧。


    一路上见到的行人都形容枯槁,死气沉沉,城门口聚集了好多流民,他的马匹差点儿被抢,幸好他力气大,又有武器防身。


    他到了这儿才知晓此地发生了蝗灾。


    蝗灾是什么……他没见过,据说是遮天蔽日的虫群来啃食庄稼,席卷而去,举着火把驱赶都奈何它们不得。


    流民说,十年也难得遇到一次。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没日没夜地赶路,终于出了谵州城,一座高山映入眼帘,在山的那边就是虎骸关,山脚下就是禾施县。


    他入城的时候身子都快冻僵了,虽十分不舍,却也只得把一路伴着他的马卖了,添了两件厚衣裳,他跟那马行的老板约好了——若他三个月后不来赎它,它才准被挂上牌子卖掉。


    禾施县与谵州那几座城池的境况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街道到处都挂满了五彩纸扎成的形状各异的灯笼,行人的脸庞大多是红润的,带着新年将至的欢欣。


    原来快到除夕夜了,原来自己已经走了这么久。


    -


    他选了一个最大的客栈,不是为了住,是为了应聘,他问那个姓赵的掌柜有什么活儿能派给他的,他不怕吃苦,赵掌柜笑着上下扫了他一眼,提议他去陶家堡上当护卫。


    “……我们这里所有人的生计都仰仗陶太姑。”


    “吃的粮食大半是从陶家堡的地里出的。”


    罗恪微面露难色,这个陶家堡一听就觉得是个大家族,就像荼蘼山的罗氏一样,是很排外的,他不怕累,就怕被人压在头上欺负。


    “我跟你说,她们会经常宴请边关的将士,所以她们消息灵通,若是北狄快打过来了,你能第一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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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年头,没什么比活命更要紧……”


    “若你能顺利进那里当护卫,记得常来走动跟我通消息……”


    他心中微微一动,自己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说不定能经常看到她,他来边关,不就是想找准机会暗地里帮助她么。


    陶家堡门口坐满了去应聘护卫的人,那门口两人高的石狮子周围人头攒动,穿着鲜红祥云纹绸衣的管家站在门内,她见有新人来,命人将一只木签子递到他手里,罗恪微瞥见她攥住的签子就只剩下三个了,自己幸好来得及时。


    十人一轮,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轮到了他。


    他刚要进去,有一个黑色人影闪现至台阶下,她满头大汗,应是跑了很远的路,她猛地向那管家招手。


    “太娘!太娘!”


    “你明日再来……明日来也能选,太姑还没选满人呢……”


    “他是男的怎么也能进?”那人不服气,大步跨上台阶,气势汹汹地瞪着罗恪微。“你别在这儿添乱。”


    “我看他的身板儿比你的结实多了。”陶管家哈哈大笑了几声,推了一把愣着的罗恪微往里走,两人走过一道长长的雕花回廊,到了一处天井,选好的护卫似乎都去了下人房,所以他只见到另外九个,她们看着他的眼神一个赛一个的轻蔑和不屑。


    陶太姑就坐在屋檐下的太师椅里,她瞧着正值壮年,生得富态和蔼,身旁有四个家仆侍奉着,为她揉肩,捏腿,煮茶,炙肉。


    派给她们的兵器是棍,罗恪微以前常用,自从萧禄教会了他怎么使枪,他把自己以前瞎琢磨的几个招式都忘了。


    但是如今看到这根棍,却突然心有灵犀似的,兵器招数都是相通。


    那几人以为他好欺负,一圈儿围着他,逗他,想把他气哭。


    他握住棍子,感觉自己有了千般力气。


    脑子里闪过季澄出拳的残影,原来一切的秘诀就是快,他的棍从那边落下击中的谁的头,尾部又能迅速翘起挡住后来的人,圆圈有了缺口,只需握紧棍子奋力一扫,像是割稻子一样将所有的人都打趴下了,而这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


    陶太姑看得从太师椅上坐起来了,她兴高采烈地对着一旁站着的管家开口道:“就让这小郎君当这些护卫的领班。”


    “说不定明日还能选出武功更高的人呢。”管家笑眯眯地回道。


    “也是。”陶太姑又缩回椅子里。


    “其他人可还要?”管家努努嘴,示意那躺在地上的九个人。


    陶太姑不耐烦地摇头,她夹起一块炙肉,示意旁边的小仆给他端去。


    “谢陶太姑。”


    罗恪微向她行礼,他接过那个小碟子,摸起来是质地无暇的骨瓷,于是他只能握得更加当心些。


    心下稍稍安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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