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气,让苻明露头皮发麻,还不忘把姓孟的晦气东西骂一顿。
显而易见,这女鬼是跟着孟家人来的,许是察觉到她的气息,或者因为某些缘故,晃荡着飘到后院来了。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孟家人看不见她,当然是缠着苻明露的效果更好。
随后,女鬼哀哀戚戚的,讲诉了她和孟鸿真的过往。
没有半点新鲜,是一个负心薄幸的故事。
女鬼名为芙奴,自幼跟随父亲卖艺,在茶楼酒馆唱曲为生。
她并非贱籍,而是良家女子,抛头露面只因生计所迫。
然后她遇到了一群书生,其中便有那位五公子,才华横溢,精通音律,琴萧皆是信手拈来。
孟鸿真抚琴时,芙奴以歌和之,一来二去两人熟识,她便委身于他。
芙奴自知出身低微,惟愿来日他迎娶正妻后能求个妾室名分,然而念头落空,在她有了身孕后,面对的是棍棒加身,血流成河,一尸两命。
甚至后来,她的父亲为她讨个公道,也被一并除去,杀人灭口。
芙奴死不瞑目,醒悟得太晚,这时才知道,她的存在对于一个前途大好的学子而言,是多大的‘污点’,她连全须全尾离开的退路都没有。
读书人喜欢讲修身治国平天下,未婚纳妾生子,且还是在求学阶段,恣行无忌,放纵妄为,于名声有妨碍。
何况礼国公府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容许闹出笑话。
芙奴就这么死了,还连累了她爹。
苻明露听完了故事,被血腥味熏得几欲作呕,大抵是女鬼腹中胎儿被打成血水之后,黏在她身上的。
更可怕的是,芙奴可不仅仅来哭诉那么简单,她长长的头发垂坠下来,散落在被面上,朝着躺在被窝中间的苻明露蠕动,黑色游蛇一般,要去捆缚她的脖子。
“你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如何知晓我的苦楚……”
芙奴双目赤红,充满了哀怨与戾气。
“你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害的你!”苻明露无法装睡了,只是一睁开眼睛,就差点吓晕过去。
鬼!好可怕的长发女鬼!
芙奴满腔的恨意:“我多么想杀死他!杀了他!”
可是她根本触碰不到孟鸿真半点,就眼睁睁看着他衣冠楚楚的君子做派!
带着腥臭味的黑发缠了上来,苻明露一惊,疯狂护住自己的脖子,她拳打脚踢,左右两边的临欢素喜睡得像死猪!
李道长虽然没多大本事,但他说对了,倘若每个恶鬼都能自己索命自己报仇,世间就不需要伸张正义还原真相的好人了。
芙奴杀不了孟鸿真,她能碰到苻明露,冲着她来了!
“……呃……滚!”
苻明露怒斥一声,忽然间身上一轻,头发和血腥味消失不见,她躺在床铺正中央气喘吁吁。
临欢和素喜都被吵醒了,连忙爬起来点灯,询问她怎么样。
苻明露满头冷汗,浑身轻颤,有被吓的,也有奋力挣扎出来的。
“小姐没事吧?”
“我要回家……”苻明露轻喘着:“素喜,你去跟舅母说一声……就说我梦魇了,认床……”
素喜一看她脸色,察觉不好,也不管这会儿夜深人静了,只能去叨扰舅夫人。
“小姐,小姐你的脖子!”临欢一脸惊惧,差点失手打翻了烛台。
苻明露肌肤雪白,随便被蚊子叮咬就很明显了,这会儿她细嫩的颈部,赫然一圈红色勒痕。
“她要杀我……”苻明露捂住脖子,道:“拿一件披风来遮挡。”
“是!”临欢有些慌乱,她看不见,这太可怕了,回去后就一定没事么?
苻明露之前请过神医,这会儿又是晕倒又是梦魇的,属实令人担心。
程夫人见她执意要回府,也不拗着她,多吩咐了好些人护送回去。
苻明露很过意不去,大晚上的这样折腾,可是她如今这样,以后都不能随便到叶家来了,唯恐招来脏东西,表姐本就身子孱弱,冲撞了怎么办?
她仿佛要变成不祥之人了。
******
苻明露返回苻府已是将近黎明,黑黢黢的天色,伸手不见五指,万籁寂静。
门房处吓了一跳,揉着眼睛再三确认是自家小姐和马车,才把人给放进去。
“二小姐真早!再等一会儿,老爷就要起来梳洗上朝了。”
苻明露点点头,没打算跟她爹打照面,径自回了澜花苑。
天一亮,立即去把李道长请来救命。
然而李道长一脸的爱莫能助,残本已经用十两银子卖给他们了,其他的早已超出见识范围。
这书苻明露粗略翻过,一些符箓和阵法,晦涩难懂,寻常人要看透了学会了,并不容易。
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成的,何况没有师父领进门。
李道长还是头一次撞见这等出手伤人的怨鬼,他心底发凉,实在不想掺和,一拱手告辞跑了,根本留不住。
其实不止是他,临欢素喜也十分恐惧,苻明露知道。
苻令听闻后,匆忙过来看她,见妹妹一脸困倦,下眼睑微微发青,不由叹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束手无策,任鬼宰割。
不过问题既然出在孟鸿真身上,自然要从他那边解决。
苻令把姓孟的来回唾骂个遍,礼国公府自诩书香门第,竟然做出这等草菅人命之事!
“文人最是爱惜名声,谁比得过他们汲汲营营。”苻明露感觉很烦,即便他们要多管闲事,又该从何下手呢?
而且那个芙奴是非不分,和水尸不一样,她不是来求助的,只顾着散发她的怨气。
提及水尸,苻令道:“就在昨日,凉河传来消息,一位渔民无意中发现河底有十几具尸体,为防止尸体臌胀上浮,全都捆缚了大石。”
对方做了万全准备,尸体不会冲走不会上浮,只能随着时间烂在河里,哪会轻易被渔民撞破,多半是赫厌霆暗中布局了。
而这些尸体的其中一人,便是广淮卫的押运官,布政使可是上报他死于船难,这会儿被捅破后,陛下又不是傻子,焉能不知其中有隐情。
朝中已下令彻查,布政使已经被关进大牢,与此事有牵扯之人,人人自危。
“想来水尸不会找我了……”苻明露没想到赫厌霆动作这么快,还是说他早就起疑了,往广淮安排了人手,才能立即响应。
枉死之人能沉冤得雪,算他功德一件。
苻明露又想起他古怪的体质,经过昨夜惊魂,越发羡慕到眼红了,她摸摸脖子道:“哥哥,你说我现在与小郡主交好,还来得及么?”
苻令一愣:“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侯府留宿。”
“……你应该会被赶出来。”
“他们不能做出这等失礼之事吧?”苻明露揉着眼睛站起身,道:“我将拿出最厚的脸皮应对。”
苻令拦不住,便看着苻明露吩咐人给侯府递了拜帖,下午登门拜访。
关系好的小姑娘约着一起玩,吃茶赏花,皆是平常事,甚至有的不需要帖子就上门寻她去了。
不过换做苻明露和赫青苒,估计小郡主会以为自己接到了战书。
“困就睡觉吧,我在澜花苑守着。”
******
午后,稍作休息的苻明露乘坐马车去了侯府。
她这趟是冲着交好来的,为表诚心,还特意携带一把精致小巧的弓,当做礼物赠送给赫青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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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年不节的,小郡主的生辰刚过去,还特意携带礼物献殷勤,也是多年来头一遭。
苻明露来得不太巧,奶嬷嬷说郡主正在闹脾气,不肯出来见客。
曲嬷嬷亲自奉茶上来,道:“郡主失礼了,二姑娘请见谅。”
“嬷嬷使不得。”苻明露站起避开,这位曾是宫里的女官,辈分高,哪能给她端茶倒水。
“不瞒二姑娘,生辰那日郡主便不痛快了,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了。”曲嬷嬷无奈。
劝说了一箩筐,但是不顶用。
“是因为侯老夫人?”苻明露能够猜到,赫青苒无非是渴望娘亲能关怀自己。
老侯爷这样的夫妇,放眼天下都不多见,没有妾室,没有旁人,甚至子女都越不过彼此去。
如此深情,人人称羡,只是……水中鸳鸯会双死,剩下那个竟难独活……
苻明露不太理解这般心境,未曾经历过的人,大抵会觉得可笑,哪有母亲对孩子不闻不问?
有些人活着,已等同于死了。
而她那么想活下去的人,命运却要她死……苻明露攥紧了手心,埋怨命运不公。
早知有今日,她一定对赫青苒多加忍让,成为密友,那不就能顺理成章的留宿侯府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朝着凌波园跑。
若是关系好,说不准还能探听一二赫厌霆的事情。
“小侯爷来了。”
曲嬷嬷一句话把苻明露拉回神,便见她再奉上一杯热茶,浅笑着退了下去。
郡主不便待客,却没回绝她的帖子,莫不是赫厌霆把她放进来的?
苻明露扭头看去,赫厌霆挺拔如松,白珠高冠,踏步而来。
然而她眼神太好了,视线非要穿过他身后,把那十丈开外的两道虚影瞧个仔细。
她抬手遮掩神情时已经来不及了,刹那的慌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两个鬼没有伤害过她,可在经历被勒脖子之后,就跟惊弓之鸟没有区别了。
赫厌霆果然起疑,面无表情的扫一眼她身上的披风,道:“二姑娘似乎怕冷。”
正值夏末,午后炎热,他手持折扇,她却披风裹身。
派人盯着她,没有揪出可疑之人,反倒是当事人的行迹最古怪。
苻明露虚虚遮挡双眸,道:“我最近病着,眼睛吹风不舒服。”
“哦?”他不信。
赫厌霆骤然出手,折扇往前一挑,轻易便撇开了她身上系着的披风。
苻明露一惊,都没反应过来,披风散开落地了,露出她脖子上一圈发暗发黑的勒痕。
“你、你竟敢!”
男女有别,他这个动作是不是太过分了!
“问责本侯之前,不妨说说,何人指使你前来?”赫厌霆抬眸盯着她。
苻明露捂着脖子道:“你肯定查过了,没有这个人。”
能查到就有鬼了。
“二姑娘有此境遇,可知稍有不慎,还会牵扯令尊?”
漕运虽是许国舅在管,可布政使并非他的人,细查之下,他是太子良娣的某位表兄,与东宫有暗中往来,甚至账本都翻出来了。
这个结果许多人意料未及,借侯府之手来打东宫,是谁的主意?
消息尚未外传,苻明露什么都不知道,那些轩然大波似乎离她很远,而怨灵的威胁,离她很近。
“我爹身上查不出东西,”她上前一步,放下双手,坦然曝露自己的伤痕,“不如你亲自盯着我,只要你发现了,我全部都告诉你。”
赫厌霆微微垂首,与她四目相对:“听上去你快死了。”
分明是求救之意。
“住口!我才不会死!”苻明露大大不悦,她凭什么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