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门应声打开。
答案,和安时顺预想的两种可能都不同。
房客仿佛身处20世纪的繁华城区。
复古手推波浪卷乌黑莹亮,细眉精心描绘,桃花眼水润勾人。浓密睫毛晕染出淡烟熏妆的效果,鼻梁挺翘,红唇微张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安时顺视线向下移。
身高大约168公分,体重在60KG上下?
按照当下的审美标准,她不够瘦美。但安时顺却觉得恰到好处,她的肉……挺会长的。
屋内飘出玫瑰香。
安时顺收回不礼貌的视线,回道:“房东。”
“啊,真是抱歉!”宁红樱急忙开口,“能不能……再宽限两天?等到18号,18号我一定把房租交上!”
她莹白的脖颈上戴着条珍珠项链,黑色抹胸短裙紧贴着身体曲线,裙摆堪堪遮住腿根。过膝丝袜包裹着笔直的腿,在顶端微微勒出一圈柔软的肉痕。
安时顺脑海中猝然冒出一句变态常放的屁,“她穿成这样就是在勾引我!”
她面上端着正人君子的模样,吐出冷漠无情的提醒:“你已经拖了很久了。”
宁红樱也没少打量她,算是礼尚往来。
她在安时顺显眼的橘色发丝上多停留了两秒,忽然扬起红唇:“我叫宁红樱,要不要……进来坐坐?”
四目相视,某种异常的磁场在空气里隐隐碰撞。
安时顺挑了下眉,不为所动:“免了,18号交房租。”
宁红樱侧身倚在门框上,十厘米的细高跟轻叩着浅棕色地板,“真的不进来吗?”
屋内窗帘紧闭,安时顺借着走廊感应灯那点微弱的光,瞥见里面乱糟糟的景象。
她又重复了一遍:“18号。”
说完转身朝电梯走去。
身后传来带笑的回应:“好,房东……大美女慢走。”
那语气,简直比她还像流氓。
安时顺按下电梯,听见关门声,回头瞄了眼门牌号。
门上诡异的门铃已经闭上眼,静静等待下一次召唤。
*
经济不好,安母不再热衷炒房,转而和安父一起报了老年大学。
一个学吹葫芦丝,一个练美声,闲暇时约上几个老同学搓搓麻将,日子过得比安时顺滋润。
听说1201的租客又无故拖了两天房租,安母顿时来了气:“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18号还交不上,直接让她走人!做事一点信用都不讲。”
安母本人讲信誉,就不喜欢不守信用的人。
安时顺作为她的女儿,没能继承她的优良品格,谎话张口就来。
人心太复杂,看不透还不如全当成假的来处理。
18号当天,宁红樱爽约了。
没收到房租的安母怒火中烧,当即指派一员大将,直奔现场。
安时顺站在1201门口,伸手扯了两下独眼门铃黑粗的睫毛。
这东西……真不会被人拽掉吗?
门缓缓打开。
胭脂——不,是香水的味道飘了出来。
安时顺分辨不出廉不廉价,只知道是一阵不刺鼻的荔枝香,荡漾在空气里。
宁红樱站在门后,耳垂上坠着金色圆形耳饰,一身白色流苏裙微微晃动。
——又是蹲下就挡不住春光的长度。
“要进来坐坐吗?”
这次不是她的臆想了吧?
安时顺脚比嘴快,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踏进玄关,站在红色地垫上。
宁红樱“啪”地按亮了灯。
暖黄色光线倾洒而下,看书吃力的亮度,烘托出暧昧的氛围。
一居室不过四十来平。
安时顺立在门口,目光所及,满地摆件装饰物。
杂乱的小山中,生生开辟出一条狭窄过道,通向卧室、卫生间。
她弯腰准备拖鞋,脚底几个醒目的金色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丰ru肥tun。
“……”
安时顺默默点评:艺术。
宁红樱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不用换鞋。”
正好。
安时顺也不放心,让自己的脚暴露在这种乱糟糟的环境下。
宁红樱径自转身,踏着那条“羊肠小道”往里面走去。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卧室。
卧室和卫生间相连,像快捷酒店大床房。
杂物相对不多,布置也相对简单,但没规整到哪儿去。
各种风格混杂,色彩之多,让安时顺这个搞艺术的都愣了一下。
宁红樱坐在洁白的床上,用炫耀的姿态看向自己的战利品们,“好看吧!”
流苏裙摆随着她交叠双腿的动作向上滑,美景一闪即逝,再难捕捉。
“好看。”
安时顺移开视线,没再看她,转向前方的欧式梳妆台。
只一眼,她便瞥见几样眼熟的东西,都是些大牌的仿品。
大牌,不管设计本身如何,单是明晃晃的logo,就自带昂贵的气息,仿品也不例外。
宁红樱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伸手拿起一座银色烛台。
烛台约两个巴掌高,做工极为精致。烛台上,三位天使姿态各异,周围雕琢细腻的花枝点缀。
她眼底亮起光彩,语气也跟着热络起来,介绍这件心爱的宝贝:是从哪个网站购入,花了多少钱,多么的美丽,言语间满是藏不住的喜爱。
“有用吗?”
安时顺抛出致命问题。
宁红樱答得干脆:“好看啊!”
烛台仿照欧洲十九世纪的电镀工艺,可惜位置没弄好。现在插上蜡烛点燃,滚烫的蜡油会直直滴落,浇在天使纯洁的小脑瓜上。
安时顺检查床沿,指尖拂过,意外地发现非常干净。
杂乱不脏?
她撇撇嘴,侧目朝宁红樱投去直白的视线:“zuo吗?”
宁红樱眸中含笑,施施然前来。柔软的手臂搭在安时顺肩膀,又像不经意垂下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腰。
动作间,细得仿佛一扯就断的左侧肩带,顺势从光滑的肩头滑落,悬在臂弯。
失去支撑的流苏裙顿时松垮,雪白的弧线若隐若现,欲盖弥彰。
安时顺放任她施展魅力,不禁暗忖:她是不是练过?
卧室静谧,两人无声对望。
安时顺的吻温柔至极,轻缓珍重,像深深的漩涡,将宁红樱一寸寸往下拉。
口红带着蜡质的涩味,在唇齿间漫开。
微不足道的不适,很快就被彻底扑过来的气息淹没。
宁红樱闭眼回应,交错的呼吸变得急促滚烫。
不知道谁先失去了平衡,她们紧贴着,一同跌进柔软的床铺里。
和安时顺想得一样,宁红樱的手感像超大号棉花糖。
软肉自指间满溢,完全不运动的结果。
宁红樱没浪费她的好嗓子,要出性感撩人的专辑似的。
安时顺闻声抬头,她突然“咯咯”笑出声。
纤纤玉指在空中转了个弯,轻轻点向安时顺微张的唇。
安时顺停下动作,抬手轻触自己的唇。
指尖离开时,食指腹赫然沾了一抹嫣红。
她盯着那点颜色,想到自己嘴唇的惨状,样子应该很滑稽。
“我不会中毒吧!”
仿佛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宁红樱笑得更欢,“那下次我换可食用的口红。”
“不能不涂?”安时顺垂头,将颜色印在她左腿。
掌心用力,按住她试图闪躲的腿,沿着肌肤的曲线,缓缓向上探。
宁红樱哼哼唧唧地说:“我不能没有口红,就像关羽不能没有青龙偃月刀……”
安时顺沉默两秒,轻轻点头:“不错的比喻。”
她没再多言,继续手头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声响彻底消失。
宁红樱失神地躺在床上,不得不承认,这场意外的交易,带来了超乎想象的愉悦。
安时顺起身拿起枕边的衣物,白色短袖遮住她有些肌肉线条的漂亮身体。
她不紧不慢地穿戴整齐,又从短裤兜里摸出手帕纸擦了擦嘴。
纸巾上几乎没沾到口红,那可能伤身的成分,不知道更多地留在了谁的身体里。
整理完,她站在床头拿出手机,调出日历界面递到宁红樱眼前:“18号,零点前交租,不然就离开。”
宁红樱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顾不得自己还赤身**,猛地坐起身:“什么?!”
“交租。”安时顺加重语气,眼神不经意扫过对方光洁的肌肤。她不爱留吻痕,感觉太像宣示主权。
宁红樱张了张嘴,舌尖动了动。望着眼前衣着整齐的人,她小声嘟囔:“衣冠禽兽……”
安时顺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仿佛没听见这句评价,转身离开。
离开时,安时顺不小心踢到了走廊地上堆着的杂物。
声响惊醒卧室的人,脚步声迅速追上来。
宁红樱裹着空调被,扫了眼被她踢歪的包装盒,拔高声音大喊:“别跑!赔钱!”
屋内空荡荡的,没有回音。
“我这是……被女人白睡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她的预想。
她洗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裙走出浴室,从梳妆台里翻出斑点狗图案的化妆镜,又拎出大牌化妆包,安静地坐在床边。
几百块的透明化妆包,拉链“嘶”一声拉开。
她选了支满意的口红,单手举着镜子,用浓郁的正红色涂满嘴唇。
盯着镜中艳丽的唇瓣,她气哼哼地低语:“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