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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先祖的“差评”与继承人的质问

作者:夕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拉力传来。西里斯和雷古勒斯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从那段横跨了五千年的、宏大而沉重的历史中,猛地抽离出来。


    “哗啦——”


    如同从深水中猛地探出头,他们狼狈地、踉跄着从冥想盆中退了出来,大口地呼吸着书房里那熟悉的、带着古旧书籍气息的空气。但他们的意识,却还陷在那段过于庞大的记忆洪流之中,无数的画面在他们眼前疯狂闪烁、重叠。


    翠绿色的阿瓦达闪电,与艾歌最后那温暖的笑容;辉石巨柱湮灭时的蓝色幽光,与妙玖夫人充满爱意的拥抱;龙族那如同熔金般的威严眼瞳,与菲兹蜷缩在女孩耳边那安心的呼噜声……恐惧、温暖、敬畏、悲伤,种种极端的情绪,如同失控的涨潮,在他们小小的身体里胡乱冲撞,让他们感到一阵阵地眩晕。


    过了好一会儿,那份来自记忆的、剧烈的“宿醉感”才缓缓退去。当书房里那熟悉的、古旧书籍的气息,终于重新变得真实可触时,那份被压抑住的、最深刻的震撼,才真正地浮上了表面。


    西里斯向后退了两步,脊背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那双总是闪烁着鲜活光彩的灰色眼睛,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睁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雷古勒斯则没有后退。他只是站在原地,身体因为一种极致的敬畏与深刻的战栗,而剧烈地、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就在他们还处于恍惚之中,尚未完全从记忆的余波中挣脱时,书房里的壁炉正燃着温和的火焰。但火焰的中央,却并非只有跳动的火光,还悬浮着一张因魔力波动而略显扭曲的、属于一个中年男巫的、不耐烦的脸。


    “……所以,罗文,你的意思是,我预定的那批龙肝,因为‘挪威海怪的季节性迁徙’而无法按时到港?”壁炉里,诺特家主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怀疑。


    莫托纳利·罗文,正安静地坐在他们对面的扶手椅上,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充满歉意的无奈微笑。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男孩已经从冥想盆中出来。


    “非常抱歉,诺特先生。”莫托纳利的声音温和而诚恳,“你也知道,我的‘舰队’虽然足够坚固,但在面对那群大家伙时,也只能选择绕道。安全第一,对吗?说来也巧,埃弗里家的船队比我们早出发了半天,正好躲过了这次迁徙高峰。我听说,他们那批品相极佳的秘鲁毒牙龙头骨,昨天已经在翻倒巷出手了,价格非常可观。”


    他这番话,轻描淡写地,就将诺特的“损失”与他竞争对手埃弗里的“收益”进行了鲜明的对比。


    “埃弗里!”壁炉里的那张脸孔,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变得更加扭曲,“又是他!好吧,罗文,我希望你的下一批货,不会再遇到什么‘淘气的火螃蟹’!”


    “当然。”莫托纳利微笑着点了点头。


    绿色的火焰一闪,诺特家主那张充满怒气的脸消失了。


    书房里重归寂静。莫托纳利端起桌上的香草茶,轻轻呷了一口。


    紧接着,墙上的画像里,传来了塞巴斯蒂安那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压抑不住的大笑声。


    “卑鄙,太卑鄙了!简直干得漂亮!”他兴奋地在画框里拍着手,“你听听诺特刚才那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敢打赌,他现在已经在诅咒埃弗里家的祖坟了!用金加隆和贸易路线当武器……这比我认识的任何黑魔法都更阴险……也更漂亮!”


    雷古勒斯那因为震撼而有些迟滞的大脑,本能地捕捉这一切。他在……他在刻意制造‘那位大人’追随者之间的内部矛盾。这个念头,让他对眼前这位罗文家主的认知,又增添了一层深不可测的寒意。


    而此刻,西里斯也终于从那场宏大的记忆冒险中彻底回过神来。他的大脑略过了那些复杂的阴谋,直接锁定了那些他最无法理解的、最刺激的谜团。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西里斯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那需要立刻将未知事物解构的本能,压倒了震撼。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射向莫托纳利:“那个蓝色的……是古代魔法,对不对?!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那个翻滚和弹反!那根本不是霍格沃茨教的东西!还有还有,廷达罗斯的猎犬?时间旅行者?你……你到底是誰?!”


    他的问题,全都聚焦于那些他亲眼所见的、酷炫的、充满了力量与冒险色彩的“现象”。


    莫托纳利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脸上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微笑,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番狂风暴雨般的提问。他只是抬起手,示意了一下旁边那张早已备好的小茶几。


    茶几上,正放着一壶冒着热气的、散发着辛辣甜香的“冬火蜜酿”,以及一盘金灿灿的、撒满了如同黑曜石碎屑般的“余烬坚果”的阳炎南瓜蛋糕。


    “艾歌刚刚来过。”莫托纳利温和地说,“但看你们还没有‘回来’,她就先去地下的魔药室,帮妈妈处理一些新到的草药了。她说,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属于主人的从容,为两个男孩分别倒了一杯热茶。“在她回来之前,我们为什么不边吃边聊呢?我想,你们现在……需要补充一点热量。”


    这个提议,巧妙地打断了西里斯那急切的追问,也用一种温暖的、不容拒绝的方式,将现场的节奏,重新拉回到了他自己的掌控之中。


    就在兄弟二人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拿起蛋糕时,墙上的画像里,那个不羁的栗发巫师——塞巴斯蒂安,突然凑近了画框的边缘,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正好奇地、来回打量着西里斯和雷古勒斯。


    “等等……”他开口了,声音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黑头发,灰眼睛,这股子自命不凡的傲气……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他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忆一段极其遥远的往事,“你们是布莱克家的人吧?菲尼亚斯·奈杰勒斯那个老混蛋的后代?”


    “塞巴斯蒂安!”另一幅画像里,奥米尼斯那充满了不赞成的、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注意你的言辞。他们只是孩子,而且是我们的客人。”


    “我只是好奇嘛!”塞巴斯蒂安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张像腌黄瓜一样的臭脸!就因为我在走廊里多用了一个漂浮咒帮朋友拿书,就把斯莱特林扣了五十分!整整五十分!”


    奥米尼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他说的没错,菲尼亚斯校长,确实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不受欢迎的校长,没有之一。”


    听到两位百年前的斯莱特林前辈,如此熟悉而又轻蔑地“吐槽”着自己那位被挂在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里、至今仍在对所有学生指手画脚的曾曾祖父,布莱克兄弟二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雷古勒斯的第一反应,是属于家族继承人的、本能的羞耻与不快。他那张苍白的小脸,因为祖先被外人如此评价而微微涨红,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而西里斯,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脸上却爆发出一种巨大的、毫不掩饰的狂喜!


    “说得好!”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瞬间就把刚才冥想盆里那些沉重的秘密抛在了脑后,“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那个老古董,挂在校长办公室里还整天指手画脚!他还做过什么更蠢的事?快!多说点!我请你们喝‘冬火蜜酿’!”


    他甚至真的端起茶杯,朝塞巴斯蒂安的画像举了举。这份突如其来的、毫无家族荣誉感的“认同”,让塞巴斯蒂安都愣了一下,随即也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两人之间仿佛瞬间建立起了一条跨越百年的“统一战线”。


    雷古勒斯看着自己那毫无“体统”的哥哥,气得给了他一个白眼。


    莫托纳利微笑着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活力的一幕。他知道,紧绷的弓弦需要适时的放松,而现在,正是将话题拉回正轨的最佳时机。


    “好了,塞巴斯蒂安,”他温和地对画像说,“别把菲尼亚斯校长的陈年旧事都翻出来了。我想,我们的两位‘学术顾问’,还有更多他们更关心的问题,需要解答。”


    他的目光,转向了西里斯。


    西里斯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起来,他放下茶杯,身体前倾,那双灰色的眼睛重新燃起了探索的光芒,将之前那连珠炮般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蓝色的……是古代魔法,对不对?!还有翻滚和弹反!以及……你究竟是谁?!”


    莫托纳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拿起一块阳炎南瓜蛋糕,递到西里斯面前,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古代魔法、时间旅行者、廷达罗斯的猎犬……”他轻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然后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摇了摇头,“西里斯,你是不是把我在书房里看的神话故事,和我记忆里的东西搞混了?一个合格的巫师,首先要学会分辨‘历史’与‘传说’的区别。”


    他用一个轻松的、几乎无法辩驳的谎言,轻描淡写地将那些最核心、最危险的秘密,都归结为“孩子的想象力”,然后巧妙地绕开了它们。


    “至于‘我是谁’,”他看着两个男孩,“我就是艾歌的父亲,莫托纳利·罗文。一个略懂一些魔法、喜欢研究历史的、无聊的学者而已。”


    他没有给西里斯任何追问的机会,而是主动将话题,引向了那个他真正想要教给他们的部分。


    “不过,关于‘翻滚’和‘弹反’……你问得很好。那确实不是霍格沃茨教的东西。”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书房的气氛,也随之从轻松的茶会,切换成了一间军事讲堂。


    “因为,霍格沃茨教你们的,是‘决斗(Dueling)’。”他看着两个男孩,“而我所经历和学习的,是‘战争(Warfare)’。”


    “决斗?”西里斯不解地皱起了眉。


    “是的,决斗。”莫托纳利解释道,“决斗有规则,有场地,有观众。它像一场骑士的比武,讲究礼仪和荣耀。你们站在原地,用‘盔甲护身’格挡,用‘除你武器’反击。你们追求的是在规则内,赢得体面。”


    “而战争,”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战争没有任何规则。唯一的规则,就是活下来,并且赢。在战场上,一个不懂得移动的巫师,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他将手中的魔杖,像教鞭一样,指向了西里斯。


    “魔咒,和箭矢一样。它有弹道,有速度,有施法间隔。你们总想着如何用‘盔甲护身’去‘挡’,但为什么不想想,如何让自己的身体,移动到魔咒根本就打不到你的位置?‘翻滚’,不是什么高深的魔法,它是在抢占‘地利’——在敌人攻击的间隙,迅速移动到对他来说最不利、而对你来说最有利的攻击和防守位置。”


    他又将魔杖指向了雷古勒斯。


    “一个优秀的战士,从不只是被动地格挡。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是为了下一次更致命的攻击创造机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的‘盔甲护身’,只是一个被动挨打的盾牌。但如果你们能精准地计算出对方魔咒触碰到你们护盾的前一刹那——这就是‘天时’——你们就能利用那股冲击力,在防御的瞬间,完成攻防的转换。‘弹反’,不是防御,而是将敌人的力量,转化为你自己的武器。”


    最后,他看着两个因为他这番“战术理论”而听得入了迷的男孩,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观点。


    “战场上,没有一对一的荣誉。近战、远程、骑兵,他们会协同作战,用最有效的方式消灭敌人。这,就是‘人和’。”


    “你们在霍格沃茨学的那些咒语,”他的声音变得循循善诱,“都是一根根独立的箭。但如果你们能将它们组合起来呢?用‘悬浮咒’创造出一个无法闪避的靶子,再用‘火焰熊熊’进行攻击。用‘冰冻咒’限制敌人的行动,再用‘切割咒’给予致命一击。让你们的魔法,相互配合,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他将那套在记忆中展现出的、行云流水般的战斗技巧,掰开揉碎,用两个来自纯血家族的、很可能是未来的斯莱特林学生最能听懂的“战术语言”,清晰地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些……都不是一天能学会的。”莫托纳利看着两个眼中闪烁着光芒的男孩,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它需要成千上万次的练习,直到闪避、格挡和咒语的组合,成为你们身体的本能,而不是大脑的指令。”


    莫托纳利那番关于“战争”的言论,在书房里投下了一片沉重的、充满了思考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西里斯。


    他那双总是闪烁着不羁光彩的灰色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全新的、名为“战意”的火焰。他不再只是一个渴望冒险的男孩,他第一次,窺见了一条能将自己那份旺盛的精力、那份对自由的渴望,转化为真正力量的道路。他的指尖,正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跃跃欲试,“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习?我保证,一个月之内,我就能掌握那个‘弹反’!”


    然而,雷古勒斯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附和他的热情。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他那颗精密的、如同天文台般的大脑,正在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将刚才那场“战术课”,与他们在冥想盆中看到的一切,进行拼接、分析与重构。


    “战争”的技巧……


    失传的卡利亚魔法……


    雷亚卢卡利亚的疯狂……


    艾歌的辉石烙印……


    以及……


    那个以“未来”为抵押的、关于唤醒半神的禁忌契约。


    无数个庞大而沉重的概念,在他脑中飞速旋转,最终,像无数条溪流汇入大河一般,指向了一个唯一的、最核心的、也是最令人战栗的终点。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西里斯,也没有看周围那些充满了历史气息的书架。他的目光,像两把刚刚淬火的、冰冷的匕首,穿过书房里的光与尘,精准地、不带一丝动摇地,锁定了莫托纳利·罗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整个书房的气氛,瞬间变了。


    如果说,刚才莫托纳利是主导一切的“导师”,那么此刻,雷古勒斯就变成了一个冷静的、平等的“质问者”。


    “您教给我们的,是‘战争’的技巧。”


    雷古勒斯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很平稳,却带着一种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的、几乎是冷酷的穿透力。


    西里斯脸上的兴奋凝固了。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用这种语气说话。画像里的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也同时将“目光”集中到了这个瘦削的男孩身上。


    雷古勒斯无视了所有人的注视,他的眼中只有莫托纳利一人。他像一位正在法庭上陈述最终证词的律师,将所有的线索,一一铺开。


    “您送给我们的礼物,是失传已久的卡利亚王室魔法修行道具。您让我们看到的记忆,是雷亚卢卡利亚那足以吞噬灵魂的疯狂。您刚刚教给我们的战技,正是用来对抗那种疯狂的、最高效的手段。”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深、更致命的证据。


    “在那段记忆的最后,您向那头古龙,许下了一个关于‘唤醒半神灵魂’的、以未来为抵押的契约。那个契约的目的,是为了‘平息辉石的暴走’。”


    他的每一个词,都像一颗被精确计算过的、落向棋盘的棋子,步步为营,直指核心。


    “所以,罗文先生,”他的声音压得更低,那双灰色的眼眸,仿佛承载了千年星辰的秘密与诅咒,“您真正的‘敌人’,究竟是什么?”


    他顿了顿,终于问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一针见血的最终问题:


    “是伏地魔?还是……”


    “……那份导致了我们祖先仓皇逃亡、也差点吞噬了艾歌的、来自星辰的‘疯狂’本身?”


    整个书房,鸦雀无声。


    西里斯被他弟弟这个问题背后那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唤醒半神?平息辉石?这都跟伏地魔有什么关系?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学会了“盔甲护身”的一年级新生,却被强行拉去旁听一场关于“古代魔法与宇宙法则”的七年级N.E.W.Ts终极魔咒课,每一个单词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画像里的奥米尼斯,那盲眼的面庞上,第一次流露出了纯粹的、无法掩饰的震惊。而塞巴斯蒂安,则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眼中充满了对这个小后辈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良久,莫托纳利·罗文那张总是平静得如同古井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冰冷的、充满了极致欣赏的……


    微笑。


    他第一次,将眼前的这个男孩,不再仅仅当成是“艾歌的朋友”,或是“布莱克家的继承人”。


    而是当成了一个……平等的、可以与之在同一张棋盘上,进行对话的……


    “同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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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先祖的“差评”与继承人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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