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流程走完,大家都放松了些,金烛告辞回去复命。青凤让朱桃搬个绣墩过来,请阮娘子坐下。
阮娘子再三谢过,这才坐了半个凳面,青凤和乔先生都不会骑马,对这些很是好奇,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阮娘子说话和气,也不拿大,她笑盈盈地对青凤说道:“奴婢来之前就听殿下说了,您没有骑过马。但没什么,这并不难学,只是得吃苦,一开始掌握不好技巧,不会发力,背是一定会疼的,大腿的皮肤也很容易磨破。不过等学上一段时间,身体练的结实了,也就不疼了。奴婢带了一些伤药,都是内造的,等您骑完马,可以让丫鬟涂在伤口上,过几天就能复归如初,一点疤痕都不会留。”
青凤不怕受伤,她幼时学箭手上都是泡也没有退缩,现在被荣昌公主亲自点名,学骑马只会更认真。毕竟如果骑的太坏,万一到时候有什么差错,先不说公主怪罪不怪罪,被马踩个半死也很倒霉。
她笑了一笑,对着阮娘子十分客气:“吃苦倒是不怕,就怕我笨学不好,府里还没来得及找教骑术的师傅,恐怕得阮娘子先教教我了,不然马都不会骑,如何练骑射?殿下既然抬举我,我也不能太丢人,到时候一个猎物射不到,可不是要被别人笑话。”
阮娘子很是赞同青凤的说法,若是骑的好射的准,说不定公主还会邀请,但要是平平无奇没什么本事,殿下当然再难亲近。她已经被公主赐给了青凤,自然希望新主子一直受宠,不然她一个骑奴和别的奴婢有什么区别,顶多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不会卖掉她罢了。
学习计划立刻被提上了日程,天气越来越热了,当然是早上骑马更好,而且青凤是初学者,她也不需要太大的地方练习,等学会了驱使马儿,再去寻更宽阔的场所不迟。唯一的问题是她每天的课程不算少,如果早上分出时间骑马的话,跟着乔先生学习的时间就要少很多。
况且她未必有精力下马后继续读书写字。据阮娘子的说法,第一天她的屁股大概不会想挨凳子,如果她还有精神忍着疼痛听先生讲课,那意志力可以说强的可怕。
青凤虽然一直努力,但她自觉还没有爱读书到了这种地步。她很犹豫要如何与乔先生协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是把讨好公主放在了诗书之上,确实有违一些高尚品德的教导。
但乔先生想的很开,青凤还没有说话,她就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那些书什么时候读不成呢,不必在乎这几个月的时间。你先把心思放在学习骑射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控制不好,说不准就要滚到马蹄子下了。早上的时间都给阮娘子好了,我和史先生一人分一天下午,如果你上午太累,派丫鬟说一声就是,也不必死撑着。”
青凤听她十分豪爽地说完这些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史先生那里还没有商量,您就替她做主了吗?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不过你既然要麻烦一遭,依你的就是,”乔先生挥了挥手里的扇子,随手指向了一个小丫鬟,“你去请史先生过来,说我和姑娘有事跟她商量。”
那个小丫鬟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了,史先生人没到,只有一份口信,被她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史先生说姑娘才是这里的主人,当然是听姑娘的安排,她没有意见,姑娘自己做主就行了。”
“我说的可对不对?”乔先生拍着巴掌笑道,“史先生从来不管这些事。”
既然这样,那青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阮娘子见主意定下,便又对青凤提出了一个建议:“姑娘想不想瞧瞧公主送的那匹马?”
看当然是要看的,乔先生喜气洋洋地挽着青凤胳膊,看上去比她还要急迫点。但马厩在二门外,女眷不好随便往那边走,这马又刚来,说不定要先适应适应。
想到这些,青凤便叫下人先去回禀了徐氏,说是明天想要和马熟悉熟悉,不知道能不能把它送到梅山菀来。徐氏听说这是公主送的骑奴提议的,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她吩咐了一个伶俐的小厮,要他把马送到青凤那里,等她看完了,再牵回马厩。
第二天一早,青凤刚起床洗脸,乔先生就已经过来等着了,她坐在铜镜前一边擦香粉,一边对乔先生玩笑道:“先生也太着急了,你这么喜欢马吗?待会儿让阮娘子扶你上去骑一骑?”
乔先生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她放下茶杯连连摆手:“我可不骑这贵重马,不过是白看看。你不知道,这养一匹马,是很多官儿都负担不起的,我父亲是六品司业,他都养不起,天天雇个轿子坐,我一个司业女儿当然也见识得少,所以今天沾你的光,想好好瞧瞧嘛。”
青凤笑而不语。过了一个时辰,马才终于被送了过来。毕竟主子们还要去正房请安,仆人们也没必要来的太早。这是一匹温顺的枣红色小母马,四个蹄子上都有一抹白色,它体格匀称健壮,缰绳被阮娘子牢牢地牵在手里,马嘴里还时不时被塞几颗黑豆,一看就是一匹好马。
除了她,全院子的女人都很稀奇,不过大部分人都离得远远的,这匹马虽然年纪不大,但看上去也能轻松踢飞一个。大家虽然很喜欢围观,但并不想让自己有面临这份危险的可能。
青凤是唯一凑过去的,现在这是她的马,她可不能躲的那么远。她抚摸着小马的鬃毛,脑子里只有“不愧是公主的东西”这一个念头,它的皮毛摸上去丝滑柔顺,感觉和她小时候见过的驴子天差地别。
阮娘子塞给她一把豆子,她小心地喂给了小红马,在食物的攻势下,马儿越发的温顺,甚至还用鼻子去触碰她的手掌。
“看来您学骑射的过程一定很顺利,”阮娘子笑着说道,“不如现在就骑上去试试吧,我扶您,不会让您摔下来。”
青凤跃跃欲试,不过她身边的人就没这么大胆了,几个丫鬟心惊胆战地站在一旁,生怕青凤出点什么事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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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头上。
“姑娘从来没骑过,现在强行上去,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好,”朱桃在丫鬟里地位最高,也是最常跟在青凤身边的,所以她虽然犹犹豫豫,但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开口说道,“还是叫几个强壮的妇人过来扶着姑娘稳妥些,好歹还能接着点。”
青凤摆了摆手,要是她真从马上滚下来,再强壮的妇人也不可能给她当垫子吧?阮娘子看青凤不害怕,心里有几分高兴,要想学骑马,最重要的就是不怕,不怕的人心稳身子稳,马自然就稳了,怕的人自己都哆嗦,马哪有不知道的,当然对背上的人不服气,难免一跳一蹦,乐的吓唬他们。
“姑娘先站在一旁,看我给你演示一遍,”阮娘子用手势提醒青凤离得远些,“姑娘一会儿就照猫画虎,我帮姑娘扶着。”
她特意把动作放的极慢,但再慢也看得出她的熟练。她拉着缰绳,慢慢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所到之处全是羡慕的眼神:这么高的马,阮娘子在上面一点都不怕!而且马还这么听话,她甚至都没怎么用力拉缰绳,就让它绕着转圈!
青凤也两眼放光,等阮娘子从马背上下来,她立刻走了过去,兴高采烈地说道:“我看好了!”阮娘子露齿一笑,仔细对着青凤指点:“姑娘踩实蹬子,用腰背的力气上去。”
她把马系在墙边的树上,然后站在一旁扶着青凤,青凤刚踩马蹬就感觉到了吃力,平时看别人飞身上马帅的很,到了自己才知道这有多么难。
但阮娘子的力气比她的个子大的多,她一边不停地指挥,一边用力把青凤顶了上去,经历了一些小小的波折后,青凤终于安然坐在了马背上,没有摔下来也没有滚到马蹄子底下去。当然,这一半要归功于阮娘子的努力,另一半要归功于枣红马的镇定。
“好啦,姑娘把缰绳抓紧,”阮娘子微微喘着粗气,“我要拉着马开始走了。”
不用她吩咐,青凤也不敢松开手里的皮绳,站在地上和骑在马上的感觉完全不同,就算她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也很难一点不怕。她在乡下的时候骑过一次水牛,但水牛的脊背更宽阔,可以带给背上的人更多安全感,而且她当时年纪也小很多,脑子里根本没有会一头栽下来的担忧。
不过随着马匹走动起来,这点害怕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替代它的反而是想要“架”一声的欲望。阮娘子拉着马走了两圈,抬起头看见青凤红扑扑的脸,不由笑嘻嘻地问道:“是不是很好玩?”
青凤点了点头,其实她还想绕几圈,但一来太劳累阮娘子,二来乔先生还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所以她也没多玩,几圈后就停下来对着阮娘子笑道:“您扶我一把,我坐的屁股疼。”
下来的时候就简单多了,毕竟只要不怕疼,跳下来总比爬上去容易。青凤站在阮娘子身边,一边拿手帕朝脸上扇风,一边朝乔先生的方向招了招手:“先生要不要骑一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