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潦草的会面最终在第二天早饭后实现。大概文平伯夫人和青凤一样,怕没吃就见会影响胃口,所以特地派人传了消息,让青凤吃完了再去正房也不迟。
青凤当然不会客气,就是春柳在一旁急得要命,可青凤不理她,急也没什么办法。早饭厨房上了一大碗碧梗粥,还有一屉猪肉小饺,一盘红糖酥饼,三碟腌制的小菜,看得出厨房的下人力求在不怎么奢华的早点里把甜咸口味都包含进去。春柳一边给青凤夹菜,一边对着青凤絮絮叨叨:“姑娘不如少吃一些,咱们早早过去,才能体现思念夫人的真心啊。”
青凤充耳不闻,她喝了两碗粥,吃完了所有饺子,然后用茶水漱了口,又慢条斯理地擦了脸和手,最后站起来把青色绣白鹤纹的披风穿上,气势十分高涨地朝正房走去。
来迎接她的还是银灯,依旧是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这位大丫鬟一路引着她进了文平伯夫人的院子,面对周围来往奴婢们好奇的目光,肩不歪头不动,半点在意都没有,只有到了屋子门口的时候,她才停下来对着青凤说了一句:“姑娘稍后,我先回禀了夫人。”
青凤不知道这文平伯府是太有规矩还是太没规矩,或者只给她一个人在立规矩,这些事处理的甚至不如乡里略有几个银钱的乡绅。她懒散地点了点头,看着银灯进了屋子,很是有些扭头回去的冲动,庙里拜菩萨都没有她见她这个生母费劲,不知道性子能不能和菩萨一样慈悲。
幸好屋里的人并没有让青凤等太久,让她还有几分耐心装的心平气和。银灯走出来掀开帘子请她进去,刚靠近门口,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涌了出来。
作为府里最高等级主人居住的地方,这里的布置可以说是琳琅满目富贵至极。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香气,被碳火的热气一熏,感觉粘腻腻地粘在身上。两旁的奴婢穿红着绿,身上穿着竟然都是绸子做的。有小丫鬟上来帮她解掉披风,手上的玉镯子叮叮当当,一边挂了三个,看上去比乡绅家的娘子还气派些。
地上铺着大朵团花的呢子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青凤有点好奇若是冬天下雪,这会不会踩上几个脏脚印,周围站在那里当摆设的小丫鬟在她经过时一个接一个行礼,青凤的视线随意扫过去,发现她们的相貌都很标致。
她跟着银灯穿过两道撒花帘子,才终于到了正经见面的地方,抬头看向东面,一张罗汉大榻上铺着红色的毛皮毡子,两边是彩绣云锦做的靠背引枕,方形小几上有一尊白瓷仕女瓶,里面插着两只开的正好的梅花。梅花侧面有一位遍身绫罗绸缎的贵妇人正端坐在那里喝茶,听到动静也没有抬起眼睛向周围看一眼。
而她下首坐着一个年纪比青凤还小些的美貌姑娘,她头上带着金凤衔宝的簪子,上面的珠链随着她头的转动微微摇晃,听到有人过来,便抬起头,眨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青凤,在互相对视一眼后,她的脸上微微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但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就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低头看着自己裙子上牡丹缠枝的花纹。
银灯嗓子清脆,十分刻意的一声“大姑娘来了”,立刻有中年妇人拿了锦垫铺在地上,青凤扫了一眼,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新媳妇进婆家,上赶着被人拿捏,对面看都没看自己,就要上赶着给对面磕一个。
“民女李青凤,拜见文平伯夫人,”她行了个曲膝礼,并没有跪,而且很快就站直了身子,等这句话说完,上面的贵妇人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文平伯夫人徐氏十几年来第二次见自己的大女儿,上一次见面是生她的时候,她急于奔命,并没有心情观察她长成了什么样子。而第二次见面时她已然长大,带着一股子谁都看得出来的傲气和隐隐浮于表面的不满,直挺挺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长的完全不像徐氏幻想中的样子,徐氏本以为这个女儿会是个又瘦又小畏畏缩缩的女孩,但没想到她气势这样盛,长的也高挑,一双和她相似的杏眼瞧过来,半分躲闪也没有,反而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
若是个懦弱的孩子,徐氏也许会多几分怜悯,但这样有主意的,却让她生出一丝反感,性子长成了就再难调教,最容易父母说东就要往西,她更喜欢柔顺的女孩,就像小女儿这样,对着父母爱撒娇,会说话,很有一个世家贵女的样子。
她心里第一印象已经不喜,看青凤的态度难免挑剔起来,越看越觉得她举止粗野行为不正,若是个懂规矩的孩子,再不可能和刚见面的生母打擂台,下人都已经把东西准备好,她却硬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我是你的生母,你该对我行大礼才是,”徐氏不急不缓地说道,“而且你也不叫李青凤,你父亲姓晏,名桥,是礼部侍郎,陛下厚爱,赐了文平伯的爵位,你叫晏玉姝,是文平伯府的大小姐。”
青凤听了这话毫无波澜,她的生母像报菜名一样报了一串,看上去太像是需要有人来填“晏玉姝”这个坑一样。她跟爹娘住的时候,逢年过节都会去城里的姑姑家走亲,姑姑对她一向淡淡的,但就是这样上门第一件事也是要问问她最近好不好。如此看来,血缘关系也不是放在谁身上都牢靠。
“民女已经有了姓名,用了这些年,再改也是艰难,”青凤笑了起来,徐氏说的事一件她也没做,“所以民女想求夫人恩典,允许我回家居住,我自幼长在乡下,各方面和都城都格格不入,留在这里也是给夫人添麻烦,既然我们已经彼此见过,不如就放青凤回家去吧。”
徐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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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年将近四十,但保养得当,容貌仍然像刚盛开的花一样娇艳,可仔细瞧她的眼睛,就能看出她与年轻姑娘的不同,充满了冷漠和理所当然掌控一切的气势,她看着青凤,就像看一个胡闹又烦人的小孩子,青凤敏锐地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一丝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轻视,这份轻视让她很不痛快,在文平伯夫人的眼里,青凤仿佛做了个比扔掉金子还错误的决定。
“你是我的女儿,要放你回哪个家去?”徐氏笑着看了青凤一眼,她的声音很好听,但里面实在没多少感情,“你在乡下长大,那也没什么要紧,定京有的是好老师,你生来就是世家贵女,难道还要去泥里当个村妇吗?”
这话一说,她身边那个美貌姑娘就笑了起来,她见青凤面无表情地瞧了她一眼,挑了挑下巴,转头对着徐氏撒娇了说道:“母亲切莫忧心,姐姐刚来,没见识过做官人家的小姐是怎么生活的,等她住上一段,保准再不想回去,乡下再有野趣,也不如咱们府里的日子。”
这姑娘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瞥着青凤,青凤懒得理会,她只觉得面前这两人都不太听得懂别人说什么,只一味地想让别人按自己意愿办事。她蹙着眉头打量这对母女,难道这就是她们说的世家贵女官家小姐的风采吗?那确实比做村妇简单些,村妇还要自己劳作,贵女只要鼻孔朝天指手画脚就行了。
“民女没见过官家小姐,也不想做官家小姐,资质也不足以做官家小姐,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人生在世总得自己过的舒服才是,”青凤看上去是笑,说的话却直接,“我穿着绸缎浑身不痛快,戴着金钗头都动不了,夫人要是真想对我好,还是该放我回去才是,不然我住在这里,我自己不自在,没准还会给夫人惹麻烦。”
徐氏当然不可能让她走,这个女儿既然哄不好,那她也不打算勉强了。她眼睛一垂,对着青凤说道:“家里已经给你定了亲事,只等你回来便要完婚,你若是走了,那不是让你父亲失信于人?”
青凤大吃一惊,她真是要对婚事这俩字有阴影了,一个魏家已经让她烦不胜烦,结果进了文平伯府才第二天,居然又蹦出来个未婚夫。她的脸色微微变了,眼睛里也带上了怒气,怪不得春柳之前一直跟她说有什么好姻缘,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她可不信自己的生父生母给她找的是什么良人,定京是天子脚下,这里连商户家的儿郎都不可能娶一个从小在外省乡下长大的女人。现在徐氏嘴里这能见都不见就定下的亲事的,能是什么正常人吗?
“夫人这话说的奇怪,我失散多年,老爷怎么就提前定了亲事,若是这辈子找不到我这个人,岂不是让人家郎君当鳏夫?况且夫人可不止一个女儿,我配不上,自然有好的去配,哪里又能说失信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