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了如往常一样乘坐公交车上班,随着人流而下,周而复始。只要横穿过斑马线就能看见,那会是他稀松平常的一生。
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他也只是众多星云里的一点,毫不起眼。无意间的一瞥,便看见横冲直撞的汽车冲着人群驰来。
陈了来不及反应就被超速的汽车撞飞,那一瞬天旋地转。也许是神经系统传递信号需要时间,没有预想的疼痛。只是坠地时耳边的闷响声,还有周遭夹杂的嘶喊和哭叫。
陈了觉得眼皮渐渐加重,闭上眼睛失去意识。不知过去多久,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球中,意识浮浮沉沉。
等到意识清晰几分,就感觉有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抓着他,把他随意丢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灵魂的颤栗,陈了的身体猛然一抖,冷汗浸透了他的全身。
陈了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的便是昏暗的天花板,他沉寂片刻。后脑勺逐渐加深的疼痛感,让陈了清醒了几分。
他双手摸索了一下周围,触感冰凉冷硬,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双臂蓄力一番,陈了撑着地板缓缓坐起,一手捂住发疼胀痛的后脑勺。
等缓过劲儿,陈了抬眼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精贵的地毯家具,雅致的布置风格,整体偏冷色调,不温馨。
陈了耳边“嘣啦”一声,像是断弦的声音从脑中划过,突然的钝痛感让陈了只能捶打脑袋缓解一二,让他恍惚有种被电钻紧贴太阳穴的刺痛感。
陈了穿书了,穿的还是他最近迷上的双强星际文,设定很新颖。剧情刚开始着实看的憋屈,到中期剧情主角开始虐渣,陈了才痛快了些。可越到后期,剧情越不对劲儿,这好像是本披着事业皮的恋爱小说。
看到这里又舍不得丢弃,陈了只得咬咬牙熬夜看完了整本小说,看完又觉得心里膈应,直呼把直男骗进来杀。尤其看到两位男主,欢喜大结局结婚的片段,当场石化。
而他穿的角色,是其中一位主角的炮灰丈夫。
江聿,雄虫,年龄22,未婚。
信息素科目,自然系,阳光。
分化等级,B级。
小说讲述的是中校莱诺尔遭到江聿陷害,被迫于江聿结婚,婚后的江聿实施了对莱诺尔长达五年的折磨凌辱。直到莱诺尔的命定虫,那位与众不同,善解虫意,高喊雄雌平等的虫,来拯救莱诺尔于水火之中。
按照原先的剧情发展,江聿买通莱诺尔的身边虫,找到莱诺尔的房间,促使莱诺尔的信息素提前暴乱,想要威逼莱诺尔屈服。
江聿厌恶硬邦邦的军雌,但是为了莱诺尔的财产以及未来能产生的利益,这点恶心实在是不足挂齿。
莱诺尔猩红着双眼全身戒备死盯着面前雄虫,眼睁睁看着步步紧逼面露贪色的雄虫。莱诺尔暴乱前期难压的怒火,实实在在的发泄在雄虫身上。
江聿没料到军雌敢对雄虫出手,毫无防备的被对方踹出去,脑袋狠狠磕在地上。后续就是莱诺尔恶意攻击雄虫,面临两种后果,第一是流放荒星,第二是名下财产和自己都划归于江聿名下。
陈了当时看小说,还天真的以为莱诺尔是江聿的仆人,还痛骂过虫族律法以及雄虫江聿的恶劣行径。
现在得了,自己成为江聿了。想起日后自己的结局,陈了觉得生存希望渺茫,想到此就有种当场落泪的冲动。
许是陈了安静的时间过长,或是思考的时间太专注,丝毫没注意身后正虎视眈眈的军雌。像是猎物要是敢进行多余的动作,就要扑上来撕咬。
陈了光顾回忆剧情,忧虑日后。丝毫没想起眼下的麻烦,只觉后脑勺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
[不会给我摔成脑震荡了吧,怎么越来越痛。]
陈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后脑勺的伤口,黏腻的触感贴在手心,陈了随即就嫌弃的把手立马移开了,用干净的那只手撑着地板完全站起,想着找个地方洗洗。
却在一个回头来不及做反应的时候,脖子上就被抵上了一把冰凉的匕首。冰得陈了一哆嗦的同时还吓得后退几步,然后那匕首也跟着他前进几步,稳当的紧贴他的脖颈。
“别动。”
陈了勉强稳住身形,怕刚捡回的小命就要火速断送。陈了抬了抬下巴,就看见面前的虫五官深邃流畅,银色的头发加上湖泊蓝的眼眸,明明好看的过分,硬是被眼里的锋芒削弱了几分美感。
陈了认出了这就是书中的主角莱诺尔,眼里明晃着惊艳。莱诺尔对陈了的神情尽收眼底,眼眸里蓄满杀意,匕首推前一毫,陈了就反应极快的做出疼痛状,嘶了一声。
[来真的啊!死嘴!快说点求饶的话啊!]
陈了心里光着急,表面却不动声色的。嘴巴硬的很愣是一声不吭,那眼睛还不怕死的盯着莱诺尔的脸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莱诺尔鼻腔呼出的灼热轻轻扫过他的脸庞,带起一阵痒意。陈了忽地耳朵一红,眼神躲闪的避开视线,抿着嘴唇,冷静思考对策。
[要是真想杀我,也不会等到现在,而且要死也不是死在现在。]
陈了想到这眼眸都亮了几分,顿时有了几分底气,也就忽略了莱诺尔眼里的怀疑和停顿。
陈了努力平息内心的躁动,试着回想书中释放信息素安抚的方法。他只是B级雄虫,不知道能不能安抚身为A级的莱诺尔。
[多少都有用吧。]
过了不久,莱诺尔敏锐的感觉到空气中的灼热有所降低,骨翼处的疼痛也有缓解,紧绷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意识到眼前雄虫做的事,莱诺尔眼睛危险的眯起,又紧了紧握着匕首的手,没松懈半分。
陈了无疑是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但他赌对了,陈了暗自松口气。重新对上莱诺尔的眼睛后,不敢邀功只小心询问,“我释放了点信息素,你现在好点了吗?”
莱诺尔死盯着陈了冷冷道,“别以为你是雄虫,我就不敢杀你。”
陈了觉得莱诺尔的心思好难猜,又理解莱诺尔的防备,毕竟“江聿”真的是只烂虫。谁会原谅上一秒算计自己,下一秒因为处于下风就服软的虫。
[你当然敢杀,我只是还不想死。其实按道理来说我没有理由承担江聿的过错,但话又说回来,我现在就是江聿。]
想到这里,陈了嘴角一撇。
真是命苦。
莱诺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陈了的神情变化。然后收回抵在陈了脖子上的匕首,反握匕首把它贴在腿侧,却并无松懈之意。
陈了如蒙大赦,疑惑莱诺尔怎么突然不杀了?转而又神经大条的想,管他呢,反正不死就行。
[谢天谢地,谢谢莱诺尔不杀之恩。]
陈了眉眼染上了劫后余生的喜悦,那情绪太明显,惹得莱诺尔侧目好几次。
生死之关已经过去,两人又开始僵持站立,只不过从刚才的对立面变成了斜站着,跟两条平行线似的。
陈了选择打破僵局,“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就是我之前犯病,我的第二…虫格突然冒出来,第二虫格你知道吗?就是一种精神疾病,一个身体里占据两个灵魂。”
[我反正瞎编的,你也眯着眼相信吧。我总不能说我死了我又活了,说了你又不相信,一会儿又要对我动手。]
陈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一脸你相信就皆大欢喜,不相信就一刀砍了我的大义凛然。
莱诺尔神情淡淡,却始终盯着陈了的脸,盯的陈了都开始发虚,还强撑着冷脸。
正当陈了顶不住压抑时,莱诺尔才轻飘飘的收回落在陈了身上的视线,惜字如金的回复了一个,“嗯。”
“你相信?”陈了试探。
“你知道骗我的后果。”莱诺尔审视着。
陈了心虚错开视线,讪讪的提议道,“虽然有点冒昧,但是我可以去帮你买安抚剂吗?”
陈了知道雌虫信息素暴乱,情绪易怒身体也会有灼痛感,要么得到雄虫足够的安抚,要么就得注射安抚剂。
但是陈了不知道,只有雄主才会帮自己的雌虫买安抚剂。提出帮雌虫买安抚剂,无异于向雌虫求爱。
莱诺尔眸光闪过一丝幽深,望着面前一脸无畏的雄虫,戏谑一笑。
“好啊,那就谢谢雄虫阁下。”
陈了分不清莱诺尔笑容的深意,只觉得莱诺尔笑起来比冷着脸亲近些。
“我很快回来。”陈了说道。
莱诺尔轻抬下巴,视作默认。
陈了也不再墨迹,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房间。莱诺尔慢身上前轻靠在门上,从二楼往下望去,看见夺门而出的雄虫,嗤笑出声。
没用的蠢虫。
莱诺尔回过身,把匕首藏匿于皮靴下,系好暗扣防止掉落。随后又从衣服里兜摸出一盒细烟,带着薄茧的手指捏出一根细烟,卷入口中就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莱诺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重生,推翻雄尊雌卑的制度后,他跟闫琰虽然没有感情,但也算度过了一段平和的日子。但随着时间的迁移,他们两个的意见发生分歧。
那天跟闫琰刚吵完架,回去的路上就碰上外敌袭击,意识到自己会死的那刻也不觉得惋惜。
只是意外睁眼回到了七年前,被江聿算计的那天。莱诺尔那时有痛恨当时被江聿暗算的自己,此刻就有多厌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江聿。
所以当江聿再次出现的时候,莱诺尔是抱着杀了他的决心的。只是没想到江聿不仅没死,醒来似乎还换了一个虫。
正当莱诺尔衡权要不要再次杀了“江聿”的时候,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他听到了面前虫的心声,这个认知让他血液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