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遵守了承诺,林胜也没再来闹。
那晚阿沅他们被锁在家里不准出来,第二天一早结伴跑去云姨家,纷纷表示:“要是我们在,一定不会让他们欺负你们。”
“太过分了,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小禾半拥着阿沅,轻轻拍着她的背。明明自己也在深呼吸,脸颊通红,一看就知道被气得不轻。
“就是就是,下次一定让他们知道阿沅大王的厉害。”林砚附和着她,双手抱胸,频频点头。
“太过分了!”竹子叉着腰,嘴巴都要翘上天了。
云姨脸上的掌印消了大半,细看之下,还是有些肿胀。竹子看见后,用力擤着鼻子,憋着一股气。
云姨瞧他那模样,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小寸头,顺顺毛,不气不气。
池墨一睡醒,见着这一幕,不觉好笑。这群人,怎么这么有意思?
这是敬德村第一次来了外乡人,大伙儿对这个小娃娃实在是好奇,纷纷借着上门借油或者送菜的名义,只为瞧上池墨一眼。
名字已经在全村人嘴里过了一遍的池墨,丝毫不在意自己成为饭后谈资的事情。毕竟这几天,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自从那天被林胜这么一甩,池墨的脚又崴了,肿的跟个馒头一样,竹子说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馒头,最终成功收获了池墨的“馒头”攻击。
池墨再次开始养伤、吃饭、指挥林砚扶他出去晒太阳的日子,生活过得有滋有味。遇上阴天,阿沅会拉着小禾,约着竹子,一起去找林砚,再带上池墨,几人摘柿子或是挖红薯。
池墨腿还伤着,不能爬树,所以他在树下接柿子。
林砚个子高,三两下就能爬到树上。池墨仰着头,指挥着他往左看看,往右移移,挑颜色好看又饱满的柿子。双手撑开外套,一边防着砸到自己,一边得稳稳接住。忙活一圈下来,完好无损的柿子不过七八个,一人一个,剩下的都给云姨。
挖红薯也是门手艺活。在错跟复杂的茎叶里找到红薯藤蔓,接着顺着藤蔓找到红薯的根部。先用锄头一点点翻开旁边的泥土,待红薯露出脑袋后,从底部撬起,不能用蛮力,否则红薯会被掰断。这股巧劲,池墨掌握不好。
所以几人里,除了小禾,属他的红薯个头小,数量少。竹子仗义,把自己最大的大红薯给了池墨。
他挠挠脑袋,扬着笑,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说:“这样,我们每个人就都有大红薯了。”
一切都好极了,池墨心满意足。
要说唯一不习惯的,就是睡觉。
云姨搬出林家,住的这间小院子除去厨房,只有两个房间,所以池墨得跟林砚睡一张床。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块。
林砚表示“谁不是呢!”
两人睡前约定楚河汉界。
那晚池墨是被热醒的,林砚是被冻醒的。
池墨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个烧得正旺的火炉,动动身子,发觉身上很重。睁开眼,身边人夹着他的腿,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肩窝处还有滚烫的呼吸,偏偏还挣脱不开。
林砚是被冻醒的,夜里猛打寒颤,睁开眼睛,先是和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对上,再一看,那人半边身子在自己怀里,吓得一松手,而后发现自己身上就只剩被子的一角。
为此,两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争昨夜到底是池墨先踢的被子,害得林砚冷所以抱住他。还是林砚先越线抱住他导致池墨很热,所以才踢得被子,让林砚没有被子盖。
“没想到啊池墨,你长得这么乖,合着骨子里都是、都是…”林砚被池墨的伶牙俐齿气得开始结巴。
“都是什么,你说啊!”池墨叉着腰,也不服气。他的一只脚还瘸着,为了不输气势,他将受伤的腿跺在木墩上,力气使大了,脚底板一阵发麻。
“邪恶!”林砚一只手拍在桌上。
“幼稚!”池墨两只手拍在桌上。
二人眼神在交锋,战况十分焦灼。
“行了行了,都起开,挡着我放盘子了。”云姨面无表情推开三只手。
起先她还是会拉架,劝完这个劝那个。谁知道这俩人是无时无刻都会争起来,为的还是这点芝麻大的事。
渐渐的,云姨学会了熟视无睹,偶尔还能当作下饭菜。
得知他俩吵架,阿沅他们第一时间搬个小木凳,坐在旁边当起判官,竹子特意备了瓜子。
“我觉得……”阿沅尝试发言,被池墨的眼神逼退。
“其实吧,我是觉得……”竹子接过话茬,听到林砚“嗯?”一声后,手动将嘴巴闭上。
留下小禾左顾右盼,这天可真蓝啊。
哎,一想到这儿,云姨心里在检讨,怎么看着精明的两个孩子,到她手里养一遭,就变傻了呢?
“娘,你评评理。”自己嘴笨说不过他,林砚只得求助云姨。
“云姨,你不能偏心,我们讲的是公平!是正义!”
“嗯,确实。我突然想起来,我厨房里还有菜没炒。”云姨转身向厨房走去。
“林二娘,我们帮你…不对,我们陪你。”阿沅连忙挽着小禾跟上。
“还有我,还有我。”竹子的速度最快,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
留下的两个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直到晚上,池墨在衣柜旁换衣服时,几本书掉落在地,捡起后发现是几本小说,全都是繁体字。
“怎么了?”见池墨一动不动,林砚以为他又伤到脚了,急忙上前查看,全然忘记了白天的争锋相对。
“你哪儿来的书?”
“哦,这个啊,之前有户人家想躲村子里,结果被赶走了,当时他们的东西啥的全在地上,”林砚接过书,左右翻了翻,继续说:“这些他们都没拿走,我就捡回来了,但是除了上面的画,其他我都看不懂。”
话锋一转:“你能看懂吗?”
“应该可以。”池墨简单翻了几页,有部分故事他以前看过,有点印象。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池墨的记忆也逐渐恢复、清晰,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你给我讲讲呗,我保证,我今天肯定不会过线,但是你也不准踢被子。”
“哼!”看着林砚眸中的期待,池墨拿着书坐到床边,两本是外国名著的译本,另外三本里,一本民间志怪小说和两本批判性文学作品,池墨内心暗道,这户人家来头不小啊。
池墨鬼点子生成,拿出志怪小说,“我给你讲这本吧。”
只是一篇故事还没讲完,林砚扯扯他的袖子,“换一个吧,好吓人”
“后面就不可怕了。”池墨低沉着嗓子,幽幽说着:“女妖怪伸着长长的指甲,插进负心汉的胸膛,一把掏出他的心脏,嘴里念念有词‘萧郎,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哦’”
被子里没了动静,袖子也被松开。池墨掀开一角,又被窝着的人狠狠拉上。
“这些都是假的,最后女鬼被道长收了。”池墨觉得自己玩的太过火了,有些赧然。
低头,林砚终于肯露出脑袋,眼里满是哀怨。
“那今天池墨阿哥勉强借你一只手指,握着吧。”
林砚背过身,装作没听见,最后想想,还是平躺着,闭眼。如果池墨能忽视被握紧的手指的话,还真以为他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