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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访百味坊

作者:东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此案现在虽在刑部公堂开堂,实则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法司联合审理。


    刚才问话的,一直是刑部清吏司正五品的陶郎中,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三位,都正坐镇刑部公堂。


    左都御史,正是城外与姚尚书一同迎牧晓与苏墨清的段御史,也是段弈钧和段弈哲的父亲。


    段御史微不可察地往刑部公堂内侧方向看。


    但坐在其中的二位,其实并不关心这个案子在公堂上会被定为什么结果。反正公堂上的结果也会送到他们面前。


    所以牧晓和苏墨清,听到钱谦和苏墨淳一时半会吵不出什么更多的信息后,就推说府中有事,要了钱谦的的个人经历,扬长而去。


    没有给段御史留下和他们交谈的机会。


    ·


    二人没有回府,而是走进百味坊。


    和许多清新雅致的茶馆酒馆不同,百味坊,不仅是可口饭菜的“百味”,也是人情世故、戏曲故事的“百味”。


    没有选择坐里面的雅间,他们隔着一道屏风,就是为了来听故事和相关流言。


    起因是牧晓收到个好玩的消息:坊间笔者几天的工夫就写出了关于他们两个的新话本,还成功过了百味坊的审核校勘,最近正在热传。


    待在自己的府中,身旁隔绝流言蜚语,日子是舒心了,但容易产生飘飘然的不真实感受。


    牧晓进京后,深觉有些人和事与她想得实在有所出入。


    她决定找时间清醒一把。


    儿时,她在百味坊听到关于自己的传言,总觉得很败兴,有时还会回家钻到母亲楚夫人怀里,边哭边一件件利利落落地反驳回去。


    楚夫人往往会恶狠狠瞪自家夫君牧丞相一眼,示意他过来一起哄。


    牧丞相能不受女儿的哭声干扰,但架不住自家夫人的凶狠目光,直接把牧晓从楚夫人怀里拎出来,高高抱起,或者直接举到肩上,让牧晓坐在他的肩头。


    牧晓从来都喜欢坐在高的地方。在高处待一会就不哭了,把那些流言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然后开心地笑起来,还和她那沉稳的兄长牧晞一个劲炫耀。


    而现在,牧晓觉得有些流言也有意思得很。弄清流言的思路,有助于她分析不同人的行为动机和目的。


    她坐在外侧,边和苏墨清分享手中钱谦的生平,边等待今日剧目和故事。


    百味坊的剧目和故事讲述方式特殊,分为单面、双面、四面开台。


    单面开台和普通戏剧表演方式无异。


    而双面开台和四面开台就大不相同。


    例如,今日是双面开台。


    双面开台便是东西向两面各讲各的故事,最后可以合拼成为一个。


    听众从一开始,便可选择自己第一轮的主听人物,等双方故事都讲完,舞台主讲人物自行对调,再讲第二轮。两轮可以讲同样的一件事,也可以顺着时间线继续往下讲。


    两轮过后,舞台中间幕布拉起,展示结局。


    这算是百味坊吸引回头客的一种方式。


    大部分观众只图新奇,便只会为一个故事来一次。


    现在,一个好故事可吸引他们从不同角度来听至少两次,或许再多几次,用以对比几方细节。


    “钱谦,京城人,原五城兵马司弓兵,约三年前因私放应服役人员被革退。后为仇家所逼,穷困潦倒,妻子带女改嫁,老父因病离世,孤身一人逃至京郊,在驿站中卖艺为生,对京郊地形十分熟悉。”牧晓简略概括。


    “私放服役者的缘由是,服役者的老友要在洛水刑场问斩,乞求钱谦许他去送老友最后一程。结果服役者一去不回,钱谦被同袍举报。”


    苏墨清继续概括自己手中那部分:“仇家即是那位同袍。钱谦曾劝戒同袍兄弟莫要向摊贩勒索钱财。后同袍之父突发重疾,一时无钱医治,待钱筹够,为时已晚。”


    不知是钱谦的故事,还是哪个词触动了牧晓的心弦,她放下手中纸张,沉默起来。


    她沉默,苏墨清也停下,怕她是想到已离世的先皇和先皇后,没有询问。


    屏风前的舞台上,大戏已开。


    “百味坊中品百味,青鸾屏前道鸾情。”


    开场白一过,中台背景变为避开皇室规制的简化版青鸾,暗示这场东台的主人公是位公主。


    当今能拿出来说两句的公主,也只有昭灵公主。


    “第一回:情鸾情陷西南郎,旧容旧音非旧人。”


    屏风后,原本忆起些许往事的牧晓,耳畔飘过章回题,顿觉事情不妙——故事是说,“她”带回来的驸马不是当年那个,只是找了个相似的替身?这到底是什么思路?


    不提她在朝堂上横冲直撞、避重就轻、颠倒礼法,也不提她气势汹汹冲进延国公府多次焚烧人家祠堂中的牌位、拳打宗法意义上的婆母兄妹,甚至没提她怎样高调和驸马进京,而是另辟蹊径,暗示她找了个替身。


    而替身……不,这是真正主。


    正主还正坐在自己身边呢。


    天杀的撰稿人。我远在西南时,骂的不是挺到位吗?进京后,怎么玩这些阴的了?


    牧晓深觉,自己还是年岁太轻,火候不够,没参透大众口味,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屏风前的声音继续透过来。


    剧情更刺激了。“她”找的替身住进了公主府东侧,她那死而复生的真驸马,被她安排到公主府西侧。“她”耐不住寂寞去东侧和替身私会,正被早有准备的真驸马捉奸在床。


    “捉奸在床”四个字在牧晓脑中嗡嗡回响。


    百味坊的校勘是谁?到底是谁!


    这真的能过审吗?


    真的能过。撰稿人写得隐晦又暧昧,“她”与替身看似什么都发生了,实则什么也没发生。


    纯粹是给“她”和真驸马的感情添柴加火。


    如果是自己一人或只带芒夏她们一起,牧晓大概会冷笑一声,觉得这群撰稿人为了剧目爆火,真是不择手段。一味给女角造谣算什么本事?


    又几句新台词飘过,牧晓真是叹为观止——今日剧本,平等给每一位出场角色造谣。


    “她”的真驸马,为了激“她”,竟不知从何处领来一位“白月光”。


    这剧本也算是两个疯子同台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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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技。


    公主府门口,就是两只石狮子也得谈四角情。牧晓顿觉毛骨悚然。


    她一时不敢看对面苏墨清的神色。


    只是因为对面是他,所以会脸红,不敢看,不想听。


    “昭灵公主,我可没有第二个白月光。”苏墨清缓缓开口,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且略带随意,“那公主府东侧,是否真的有什么秘密?”


    听到“公主府东侧”,牧晓避开他的眼神,猛地把头扭向门外方向,愣怔地盯着门口细碎的阳光出神。


    苏墨清相当有耐心地平静注视着她,注视着那双映满熠熠流光的眼睛。


    对他而言,这眼睛从来动人。神采飞扬的,笑意盈盈的,冷静幽深的,沉思默想的……每一次眼波流转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当这双眼睛望向他时,每一刻都是顾盼生辉的真实写照。


    他常能从中看到自己,并不经意瞥见自己想独占这份关注的贪念,丝丝缕缕,在这样透亮的眼睛里暴露无遗。


    苏墨清甚至分不明晰,分不明她问自己愿不愿意做她驸马,听到回答后眼底的欢畅和惊喜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她的;分不明家宴对视时,肯定自己心思的那个眼神是她真实想法,还是自己痴心妄想的幻影;分不明石桌上居高临下的探究目光里,多少是垂怜,多少是爱意,多少是占有欲;分不明她让自己好好活着,是因旧日习惯难改,因定要争到手的执着,还是真的因为爱,才那样舍不得他离开。


    他想,就这一次吧。就不作为这一次,就暗中逼她这一次。


    他一声不吭听侍女和牧晓笑谈新剧目的事,一声不吭跟着牧晓来百味坊,又坐等开幕。不拒绝,不引导,不提醒,不表现出异状。


    你明知她会不好意思。找个借口把她带走,或者自己先离开也好。苏墨清听见自己对自己的催促。


    但他到最后都没有动。


    公主府东侧到底有什么,惊喜或是别的。


    他不听京城的戏说流言,不和闻玄机做信息买卖,不问公主府的其他任意一人。


    我的小青梅,这次你自己来解谜。


    “百味坊中品百味,玉麒麟旁见麒麟。”又是一句开场白,代表东西台叙事主角已互换,第二轮东台主角是位驸马。


    在驸马的叙事里,故事并不那样戏剧性和轻快。“他”作为死而复生之人,没有身份,没有信息路径,为找到公主就已历一番波折;“他”试过放下姿态求公主怜悯,妄想求皇帝陛下恢复他的身份,试图和亲朋旧友求助……但公主好像对“他”有情,但没那样有情;皇帝陛下找不到“他”的利用价值,一口回绝;旧友推三阻四,亲朋闭门不见……“他”发誓一定要得到公主,并报复所有人。


    不过,牧晓和苏墨清二人并未听完这个故事。


    牧晓记得,自己保证过,对他,不藏不拘,任何事都不隐瞒。


    在苏墨清快要忍不住说句“算了”之前,她把头缓缓扭回,不再出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牧晓复杂又坚定的眼神,直直撞入苏墨清眸中。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简单说:“好,走。我带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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