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人没有说话，沉默而执拗地挡在百合子身前。
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百合子与世间所有的污秽。
百合子看着哥哥的身影，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父母死后仍然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出晚归疲惫的哥哥，花街里异样的眼神。
种种蛛丝马迹被平次一语点破。
原来哥哥并没有和花魁厮混。
百合子甚至觉得有一丝病态的安慰。
她经过瑞人。
“我跟你去。”
“百合子！”一向温文尔雅的瑞人咆哮道，“回屋子里去。”
平次青野抱臂挑眉笑着。
从瑞人下定决心准备献祭自己的时候，平次就劝过他。
俱乐部以利益为主，当你不能产生利益了，自然会把目光聚集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也对这个藏在哥哥瘦弱身体后的女人产生了兴趣。
瑞人把她保护的很好。
不谙世事，纯洁而美丽得不可方物。
是所有男人都想占有的对象。
吉原那场初见，他闲散地敞着领口，身上带着游离花街而产生的薄汗从楼上望去，看见那个女孩子犹豫的神情。
平次青野启唇笑着，走上前。
等着她说愿意去俱乐部，他会毫无疑问地带她去见识一下另一般模样的人间。
瑞人又出现了。
像母鸡护着小鸡仔。
执拗地保护着他唯一妹妹的纯洁。
哪怕他不再纯洁。
平次疑惑，瑞人对女人总是风轻云淡，为什么会对他的妹妹这么执拗。
后来他从俱乐部主人那边了解到，瑞人的算盘是拖延时间将妹妹嫁出去，只要嫁出去，她就安全了。
平次不赞同。
他找到瑞人。
“让她嫁给别人，也是和别的男人度过日日夜夜。还不如让她来秘密俱乐部，这样你还能见到她，甚至也可以占有她。”
瑞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出几步后，遥遥传来了瑞人的声音。
“平次，她得到爱，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哪怕她得到的是别的男人的爱。”
好一出感情大戏。
平次青野看着面前的百合子，空洞美丽的女子他见过太多，而像百合子这样带着倔强和信念的眼神的美丽女子，哪个男人见到她都会有一种征服的**。
他明白为什么俱乐部里的人对百合子这么执着了。
“哥哥。”百合子被暴怒的瑞人一把拉回，身体不受控制地导向瑞人。
“她不会跟你走的。”瑞人愤怒得就要颤抖，他顾不上那么多，将百合子打横抱起，走向她的卧室。
“藤田送客。”
“百合子小姐，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恭候。”平次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咔哒。”
卧室门关闭的声音，房间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只有月光丝丝缕缕地照进来。
百合子被重重扔在床上。
她看见温柔的瑞人罕见狂暴地将领带扯下。
弹钢琴十余年而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她的衣服。
窗户的风，吹得她有些冷，战栗的肌肤上起了褶皱。
瑞人的唇，用力地落在她的耳边。
身体的温度也在缓慢而有序地浸没着她。
像溺水一般，从浅层次地打湿再到淹没，最后是窒息。
缺氧般的痛苦。
但又快乐，逃离现实的快乐。
她忘掉了一切。
只努力地感受着这房间里夜晚的温柔与刺痛。
暴雨般的大海，身体是唯一的一条船。
面对风浪只有紧紧相拥，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
“接我一下。”百合子的和服被围墙上的尖锐石子刮住了，她向站在墙下的和服男子求助。
平次青野挑眉，“你还真当我是你的马夫了，大小姐。”
“是你说，随时恭候的。”百合子索性也不下去了，跨坐在围墙上看着平次。
“好的，大小姐，马夫随时恭候。”平次身影颀长，稍稍一揽便把卡在围墙上的美丽女子打包带走。
百合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她料定平次还在附近。
因此她从围墙上一露面，就听到了平次的口哨声。
“你最想去做什么事情。”踏着月色，百合子打破了沉默。
“当俱乐部老板。”平次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如果我有机会，我想骑着小马，在落日平原上一直跑，感受风和自由。”
“我觉得人生是豪迈的，我想一直跑呀跑。”百合子自顾自地说着。
“百合子，你想结婚吗。”平次犹豫道，“如果你后悔，现在还可以转身回去。”
平次感觉自己内心被两股力量拉扯着，前一秒他还在代表俱乐部向百合子发出邀请，后一秒当百合子真的从墙上落下来跟他走的时候，他又于心不忍。
趁现在一切都来得及，他想问清楚。
“我不后悔，走吧。”百合子回答得干脆。
“怎么会有女人不后悔，”平次自嘲地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救过多少个寻死的女人。”
“大小姐，如果你到了俱乐部寻死的话，我可不会出手救你的。”
“平次，我觉得我去那里，才是为了更好的活着。”百合子的眼神平静，“以你对我哥哥的了解，我嫁给别人，他就一定会活下去吗。”
“我猜，他会带着所有的债务和秘密，了结自己。”
平次心神大动，百合子从一个前所未有的角度，来讲述她所了解的瑞人。
“我看瑞人哥哥，就像看坠落的夕阳。”
“哥哥之所以还留在人世，他一定有眷恋的人。”
百合子笑着，“我找了很久谁才是他所眷恋的人，直到有一天，我打开了他的画室。”
百合子平静地描述着那一天。
她像往常一样经过画室。
瑞人总是动不动失去音讯，他的卧室没有锁，但是他永远将画室锁住。
时间里长出好奇，百合子忍不住配了钥匙，偷偷打开了那间沉默的画室。
灯亮起的那一瞬间，她呆住了。
铺天盖地的画作，都只画了她一人。
瑞人的疏离不过是伪装，他的**，清楚地从画笔流露出来。
最终，**地展现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