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脑右下角显示：3865年6月2日/17：05/103基地污染物研究所
得了，刚回来就赶上下班时间到，但凌柒还需要解剖巨型卵，还得写报告。
烦死，又是需要无偿加班的一天。
电梯正在地底运行，需要等重新上来。
这点很不好，毕竟现在只有她们研究所还在地底工作，其他职工都能在地面享受阳光，尤其去了一趟检测中心，他们大厅甚至是落地窗，阳光充足，开窗就有自然风拂面。
而地底二十一层，照的是灯光，呼吸靠排风系统，办公区域离地面太远，很少有人光临，基地已经没几个人记得还有一个污染物研究所存在。
已经十分钟过去了，电梯还没上来。
凌柒趁这会儿功夫检查邮箱有无重要信息，发现一共有五封未读邮件。
“凌博士！”
有人叫住她。
凌柒回头，是基地警卫，卫瞿。
卫瞿拎着对讲机在这边巡逻，碰巧看见她，很关心问：“凌博士，听说你们今天外出遇上污染物了，没事吧？”
凌柒公式化微笑：“没事，安全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卫瞿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现在你们的工作是真不好干，太危险了，你们领导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撤了联邦安排去随行保护你们的人？要我说啊这工作真别干了，离职吧！”
卫瞿似乎是个真性情，也不关心这话会不会得罪研究所领导，他觉得不平，就要为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打抱不平。
凌柒依然微笑，把这话左耳进右耳出。
职场规则，别人可以吐槽领导，自己不可以，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被背刺。
“哎，听说你们遇上的污染物是你解决的？那可是污染物啊！还是变异的！凌博士，你以前是不是在清洁中心干过啊？”
卫瞿背着手，微弯着腰，得知凌柒一行人没有受伤后担忧转为好奇，“我就是在103基地清洁中心因病退休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凌柒礼貌回：“我没有在清洁中心工作过，我从小一直在研究所打工，入职很早，没有跳槽。”
“什么？”卫瞿疑惑，张嘴还想说什么。
“叮——一层，到了。”电梯播报语音，刚好到地表一层。凌柒道：“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忙。”
毫不犹豫进了电梯，按下关门键，礼貌微笑，等待电梯下行。
卫瞿摸摸脑袋，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是昨天……刚入职吗？”
电梯门合上，凌柒没有听见。
电梯下行这段时间是凌柒最讨厌的时段，地底太黑，哪怕有灯光也使人心烦，她宁愿办公区域在地面两百层，每天挤电梯都得挤上半小时，也不愿挤在压迫感重重的地底。
她应该换份工作了，她想。
研究员的工资太少了，或许她应该去清洁中心，还能和辛怡一块儿上班。
想起辛怡，凌柒再度打开智脑。
电梯里也信号充足，她点开和辛怡的连接频道，消息显示99+，刚点进去，消息自动弹到最上面未读的地方。
【视频未接】
【视频未接】
【语音未接】
【视频未接】
【你出基地了？】
【接电话啊！你有没有事！】
【视频未接】
【我同事说在检测中心看见你了，怎么回事？】
仅一个小时内，辛怡就打了二十多次视频电话，无数条消息，后面更是时不时就会发消息问一嘴现在怎么样了。
【我找检测中心的人问了，你报告没事，但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呢？】
【有空给我回消息。】
整天下来，光是视频电话就打了一百多个，连接频道页面显示的99+是智脑新消息提醒的数字极限，不是辛怡的极限。
凌柒终于有空回复：【我没事，一切正常，刚从检测中心回来。】
那边没有秒回，辛怡应该还没下班。
清洁中心工作时间就是这么不固定，凌柒经常找不着辛怡人。
忽然想起什么，凌柒继续发：【你知道合成人吗？】
【我有做过合成手术的经历吗？】
“叮——负二十一层，到了。”
凌柒跟随电梯提示音抬头确认楼层，走出去，进了研究所大厅，罗寒已经回来，正在大厅跟其他人吹牛。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紧急，那湾鳄高出我百来米，我一仰头都看不见它膝盖！只见它张着大嘴朝凌柒扑去，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健步上去推开凌柒，拔了麻醉枪对准湾鳄舌头就是一发！你们猜怎么着？”
罗寒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就这么绘声绘色演绎他自己脑补的帅气救场场面，全然不顾沙发上听的人们根本不信任他的表情。
“咳——咳咳！”咳嗽声顿时此起彼伏。
没等到下文，这些人反而咳嗽，似乎在掩盖什么，罗寒觉得奇怪，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来回扫过：“怎么都不吱声？”
前台张沫沫悄悄指指他身后。
罗寒觉得后背一凉，一回头，凌柒正好整以暇看着他表演。
“咳！”这次轮到罗寒咳嗽了，掩掩唇，不自在道，“总之就是我一枪打在了湾鳄身上，为后续撤离争取到宝贵时间，不然凌柒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想出自救的办法，凌柒你说是吧？”
凌柒微笑：“你说得高兴就好。”
叶琳和张沫沫争先恐后询问凌柒有没有事，问当时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凌柒急着解剖巨型卵，往实验室边走边道：“罗博士不正在说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沙发上一共三个人，梅玉和两位前台。
程易去基地指挥中心开会，两位后勤卫生清洁人员都在忙，罗寒受精神污染程度不低，药物辅助只能帮他暂时忘记恐惧，未来三天罗寒都可以带薪休假，这会儿大家本就看他不爽，听见他吹牛更是大笑特笑，就差把“不信任”三个字写在脸上。
罗寒也心里不爽，斜眼看凌柒，道德绑架道：“喂凌柒，你请大家喝奶茶吧。”
凌柒头也不回道：“没钱。”
罗寒“切”了一声，继续吹牛，其余人不信，吵闹声不断，闹哄哄一片。
凌柒忽然停下，不走了。
智脑提示：查理先生向凌柒女士转账：9000000000.00FTB，目前账户余额：9001000000.00FTB。
凌柒盯着9后面的0，数了好几遍，这不对吧？那小子这么有钱？！
有钱他是真打啊！
凌柒再次在心里为自己先前的不当行为道歉，或许查理没有恶意，只是检测出错，担心她无意感染关心她。
惊讶过后是愤怒，查理是她带出来的，凭什么现在去了检测中心工作几年才一年，余额就高出她打工几十载还这么多倍？！
研究所的工资也太虐了！本来就没其他单位高，还没奖金，还一降再降，哪怕是污染物横行的那些年她为基地做出杰出贡献，工资都没查理一个助理高！
不对！除去查理转账，她自己的余额居然就1000000废土币？？？
打工二十年，居然只攒下这么点钱？这不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吗？
按这攒法，再攒一百年也连安全区房子的一个厕所都买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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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很好，这钱左右是攒不下去了，花吧！
凌柒不做犹豫转身，心死问：“我请喝奶茶，谁要？”
四个人齐齐举手。
基地外的安全区就有奶茶卖，左右现在程易不在，又是下班时间，山中无老虎，凌柒就想出逃。
滴——
打卡成功。
先打下班卡，免得忘记扣全勤，反正晚打也不会有加班费。
凌柒还是第一次自己出基地，出门时特意避开卫瞿，不想再遇上听他神神叨叨。基地出去就是分岔路口，最左边一条就通往安全区。
印象里不是第一次来安全区，可凌柒还是被这里的景色震撼到。
地表平整蜿蜒的沥青路，纵横交织有序穿梭的空中列车，直插云霄的高层大厦，闪烁的霓虹灯招牌，渐次点亮的昏黄路灯，各种广告牌层出不穷，每间店铺门口都有护栏，安全舒适。
最让人羡慕的，是所有人的笑。
不管是店主还是顾客，亦或是路过的路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凌柒在红绿灯牌旁边停下，一个从她身边路过的男人腋下夹着手提包，通过智脑笑着跟妻儿对话：“老婆，我下班了，刚出办公楼，今晚你们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去超市。”
里面一个女声说：“饭菜马上做好了，你给孩子买点零食回来，她想吃巧克力。”
“不不不，不要巧克力！”小女孩儿的声音说，“爸爸能买点蔬菜和榴莲回来吗？下午妈妈一直在看广告里的绿色蔬菜和榴莲。”
这个时代的绿色蔬菜太贵了，土地有限，缺肥少料，种子种类缺少，一棵巴掌大的白菜就能卖10000废土币，榴莲倒是还好，科学家们研究出最佳种植方法后产能大增，100废土币就能买一个。
女声急道：“买个榴莲行了，蔬菜就不用了，我不想吃。”
男人嘴角隐隐有笑意，嘴里说着好，脚却拐弯进了昂贵的蔬菜专卖店。
身边人来人往，一对好姐妹挽着胳膊从凌柒前面经过，其中一个在说：“听说离职的那位同事去了107基地后发现没咱们这边好，又离职了要回来，也不知道领导答不答应。”
“管他的……哎！火锅店今天排队人少，咱们吃火锅去吧！”
“行啊行啊，走走走！”
火锅。
凌柒也和辛怡约好了要吃火锅。
凌柒看了眼智脑，辛怡还是没回消息。
绿灯亮了，凌柒步行去对面买奶茶。与她一同走的是一家四口，一对父母带着年幼的小孩儿，较小的还不会走路，由爸爸抱着，较大的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
这种场景在经历过灾难的当今显得格外幸福，已经走到对面，凌柒眼睛还跟在一家四口身上。
安全区的生活，正是她和辛怡努力一辈子想要达到的理想家园。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末世前的人类生活很幸福，他们平等拥有阳光和水资源，那时候的土地还没有被污染，菜园子长满人人吃得起的绿色有机蔬菜，资源丰富。”
是辛怡。
这个声音，是辛怡说话严肃时的音色和语调。
凌柒拍拍脑子，觉得有一点刺痛，她只觉得这个声音和辛怡的一样熟悉，但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听的。
左眼有一点模糊，她及时靠墙扶稳，抹抹眼睛，甩甩脑袋，还是看东西不清晰。
再抹抹，甩甩头，这次能看清楚了。
一抬脖子，才发现她撑住的地方是一家服装专卖店的透明玻璃门，她在玻璃中看见自己倒影，和一行血字。
“走！带辛怡离开！”
“**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