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微风呼啸而过。
他们这才发现周围安静地有些异常。
回头望去，连绵青山的绿意消失，原本错落有致的田埂现在是斜斜的一片沙砾，而木屋所在的位置，现在是一处大坑。
这里是覆阴山v段光秃秃的背面，熟悉的荒凉景象。
智脑右下角清晰显示：3865年6月2日/08：05/覆阴山脉
头顶飞车轰隆隆行驶的声音清晰入耳，智脑断断续续接入梅玉熟悉的声音。
“凌柒！罗寒！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
凌柒松了一口气。
罗寒满血复活，大力挥手：“在这里！这里！”
直到上了飞车，罗寒还心有余悸：“刚刚怎么回事？我差点以为我也要跟拉斐尔教授一样被覆阴山脉吃了。”
梅玉设置好飞车的自动驾驶，闻言回头道：“山脉吃人？你精神错乱了？”
凌柒靠在座椅上出神。
罗寒道：“那两个庞大的变异污染物，你没看见吗？”
梅玉问：“什么污染物？”
梅玉回想刚才他俩脱下的隔离服，罗寒的上面沾了一些泥，凌柒的则满身血污，现在还在箱子里放着，估计不能要了，回去得做销毁处理。
梅玉紧接着问：“你们碰上污染物了？”
罗寒大惊：“岂止！还有一个老人，黄牛！和一个孩子！”
“唬我呢？骗人骗到我这儿来了。”梅玉显然不相信罗寒的话，“不知道你在我这里信誉为0吗？”
但凌柒隔离服上的血迹没法解释，梅玉立即紧张问：“凌柒，真有污染物？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感染？”
罗寒经此一遭本就精神脆弱，听到这只关心凌柒的话都要气死了，两眼一翻，闭目静心，再不想跟梅玉说话。
飞车有敞篷和全封闭两种状态，全封闭时隔音很好，只能看见窗边云朵像白色烟雾一样往后散开，听不见一点风声。
凌柒点了下头，“你进去找0317的时候，有一头湾鳄污染物出现。”
梅玉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从进去找到0317把他拖回来一共也才花了十五分钟左右，我找不到你俩，以为你们也进去找我了，就开着飞车扩大视野到处找你们。”
此刻短路的0317正静静躺在第三排后座。
梅玉道：“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凌柒你去清洁中心做个检测，下午不用出来了。”
“不行。”凌柒撑起脑袋，声音大了一些，“我不回研究所。”
但梅玉不给她不行的机会，给程易说明情况后飞车直接开到清洁中心。
做检测的同事原先是研究所的人，给凌柒当过助理，总是笨手笨脚干不好活，说话语调也很奇怪，像电影里没有感情的AI，爱看科幻片，叫查理，栗色头发卷而软，长着一张可爱的东方面孔，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凌柒被迫躺在检测台上，手脚没有被束缚，很自由，但她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做检测。
穿着防护服的查理不慌不忙准备好检测工具，透明面罩下露出标准八颗牙微笑，朝凌柒伸手：“初次见面，凌柒你好，查理向你问好。”
凌柒敷衍地伸手，简单握手，算是打了招呼。
查理握完手，再次把手伸向凌柒：“你好，我是查理，查理申请和你交流。”
凌柒顿感烦躁，偏头对上查理视线，查理的栗色眼眸像是漩涡。
凌柒不由自主沉醉在漩涡里，有个清爽声音在脑海回响：“查理……查理一世，查理二世，你觉得这个系列好不好？”
漩涡消失，凌柒平静的眼眸倒映出查理栗色的卷发。
凌柒没耐心道：“赶紧抽血，检测完我得离开。”
查理得到搭理，开始取镊子夹酒精棉蘸酒精，“你不能离开研究所。”
凌柒：“……”
他怎么知道她想离开研究所？
肘窝冰冰凉凉，查理开始扎针，取血，“我得提醒你，我们现在的生活很不错，真相往往不太好看，接受当下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凌柒抬眸：“什么真相？”
一管血抽好，查理止血，再次朝凌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世界的真相。”
凌柒：“……”
血液化验需要时间，凌柒紧接着被送去检测是否受到精神污染，评估结果很快出来，一切正常，连轻度污染都算不上。
辗转去消毒室消毒后，凌柒被送去封闭式房间隔离，等待血清检测结果的期间听说罗寒精神污染诊断结果为受刺激不小，一度胡言乱语，说了一件天马行空不可能发生的事，搞得凌柒再次被叫去二次检测。
二次检测结果仍然无异。
基地负责人之一的副官许鑫亲自来问话：“我们根据你的请求派人去覆阴山脉查看，沿途确实有污染物出现过的痕迹，但截至目前，没有找到你所说的丢失的异变前爪。”
凌柒从容道：“应该还在巨坑附近，估测湾鳄受污染程度为中等，所以冷却期长，至少24小时内不会感染其他生物，你们有足够时间去找。”
许鑫：“我们在你隔离服里新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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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余组织及其孢子，据资料对比，那是末日前的人类称作野生蘑菇中的一种，剧毒，有致幻作用。并且，前去搜查前爪的同事在覆阴山脉v段区域发现同类蘑菇生长痕迹。”
“……”凌柒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们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许鑫是新升职的副官，年纪不大，却有超乎常人的成熟稳重，不苟言笑。
他斟酌再三，告诉凌柒：“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凌柒道：“可是我们确实带了污染物回来，我们还跟爷孙俩有过交流，营地附近有监控，我申请调看。”
许鑫偏头看向一旁军官，军官点头，按下监控视频播放键。
监控太远，听不见声音，画面里的凌柒在梅玉走后不久突然朝警戒线里跑去，在一个地方仰头张望，很快回到原点，利落地掏出麻醉枪救了正跟污染物搏斗的罗寒。
然后他们往山上爬去，山上出现另一只污染物，二人不得已下山，在山脚愣神许久，期间嘴唇张合，像在自言自语。
再然后，凌柒朝巨坑边跑去，那里正好背对监控，凌柒侧身，手里凭空多了一个长形物件，模糊的一团，像打了马赛克，技术部用尽办法也无法还原原貌。
许鑫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凌柒如鲠在喉，回答不上来。
许鑫继续道：“罗寒说是枪。猎枪。你认为呢？”
“……”凌柒语气复杂，“枪。猎枪。”
另一边沉默许久。
许鑫叹气，安排人给凌柒进行第三次检测。
数据出来，一切正常。
许鑫正要安排第四次检测，查理敲敲门，说凌柒的血清检测结果出来了。
许鑫在看报告，凌柒透过透明的隔离玻璃看查理。
查理望过来，对上凌柒视线，弯唇微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
许鑫抬头：“研究所新入职员工凌柒，污染程度0%，安全。”
血清检测合格，精神检测合格。
封闭的玻璃门往上升起，凌柒被准许离开。
许鑫先走了，只剩下凌柒和查理。
查理倚在门框边，没有要走的打算。凌柒刚踏出禁闭室半步，查理从防护服夹层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递给她。
凌柒打开，是一份血清检测结果。
姓名：凌柒
污染程度：0.02%，属轻度污染
污染类型：机械污染
污染区域：未知
诊治意见：重检；建议净化治疗，定期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