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你没跑掉,因为你的脚崴了。如果不是熙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你,现在你早就摔倒在地上了。
“还跑吗?”熙蒙幸灾乐祸地问你,脸上的戏谑毫不掩饰。
“哼!”你用包砸他。
“哟,脾气还不小。”他非但没生气,反而露出亮晶晶的眼神——你心里一紧,他每次脑子里有坏点子,都这样!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调侃:“看你这样,路都走不了了吧?真~可~怜~”
你想松开他,试图不靠他也能站稳,但他不让。
他紧紧抓着你的手,歪着头,眼神里闪着促狭又得意的光:“想回家?可以啊。求我啊。”
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熙蒙凑得更近了些,露出讨打的笑容:“来,说‘熙~蒙~哥~,求你背我回~家~嘛~’”肩膀也配合着矫情地扭动。
若是以往,你一定因为他滑稽的样子笑出声。现在你只觉得他在玩弄你。
看到你又开始抽泣,熙蒙脸色十分慌张,左顾右盼,压低声音:“喂,怎么又哭了?不求我也会背的!不要哭了!嘘~嘘~”
无果。
“求你了,别哭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哭得大花脸,就不好看了!”熙蒙用衣袖认真地给你擦眼泪。
你继续犟着,但语气也松软下来了:“是你们先欺负我,现在还要说我不好看。”
熙蒙抱头,似乎快崩溃了:“我哪有欺负你?”
你因为抽泣,说不清楚。
“算了算了,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好嘛?”熙蒙又左顾右盼,“你看,好多人在看我们两个~先回去,你要什么都答应你~”双手合十,像拜佛一样拜你。
你点点头,他迅速在你跟前蹲下,示意你上来。
他手臂稳稳地穿过你的膝弯,轻松地将你背了起来,还不忘掂了掂,迈开长腿,向唐楼方向高速移动。
直到你们进到唐楼,他才长吁一口气,抱怨:“我说你们女的,穿这破高跟鞋到底图什么?”
你:“好看!”
熙蒙:“运动鞋也好看!”
你:“谁做商务穿运动鞋的?”
熙蒙:“谁说做商务就不可以穿运动鞋的?”
你:“我们经理要求的。”
熙蒙:“她PUA你!”
你:“啊?”
熙蒙:“有些大佬谈商务去高尔夫球场的,你也穿高跟鞋去?”
“我又不是大佬,谈不到高尔夫球场的商务……”你把脸埋在他背上,不想理他。
“哎呀,时代变了!运动鞋才是主流!”他继续叨叨,脚步倒是很稳,“又安全又方便,跑个八百米都没问题!哪像现在,我还得背个炸药包……”他故意颠了你一下。
“你才是炸药包呢!”你忍不住回嘴,捶了他肩膀一下。
“哎哟,轻点!”他夸张地叫唤,随即又回归主题,“真的,听哥一句劝,以后别穿这玩意儿了。要是哪天我不在,你又崴了,怎么回家?”
他背着你,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你偷偷闻他身上的气息,感受他的体温,让你心乱如麻,根本没听他说的话。
“听到了没?……以后就穿运动鞋,有些休闲运动鞋也很商务风的……别被你们经理PUA了!”熙蒙呼吸明显粗重了些,但步伐依然稳健有力。
终于进了家门,他小心翼翼地将你放沙发上。
你抬头,看熙蒙胸膛微微起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了你几秒,没说话,转身走进了卫生间。你听到水声,接着是翻找东西的声音。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条用冷水浸透、拧得半干的毛巾走了出来。他再次在你面前蹲下,“脚。”他言简意赅。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受伤的脚微微伸向他。他轻轻握住你的小腿固定,将冰冷的湿毛巾小心地敷在了你红肿发热的脚踝上。
“嘶——!”冰冷的刺激让你瑟缩了一下。
“忍着点,冷敷消肿。”他头也不抬地说,手指调整着毛巾的位置,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他低着头,你看不清他的表情。房间里,只剩下你们俩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你:“其实……”
熙蒙低着头:“想说什么就说啦~”
你:“其实我有药。”
熙蒙抬起头来,皱着眉看你,良久才意识到你说的是治脚崴的药。他似乎有一点失望,还有一点生气:“你居然跟我说的是这个?”
你觉得很无辜:“那我应该说什么?”
熙蒙无奈地笑出声来,收回湿毛巾,问药在哪里。
他顺着你指的方向,打开了电视里下面的柜子,惊叹:“你的药品也太齐全了!跌打损伤、感冒发烧、肠胃药……你是开药房的吗?”
你:……
他手停顿了一下,才拿出喷雾,回到你身边,一言不发地给你上药。末了,才说:“哎……都知的啦。”
你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沉默应对。
上好药后,他站起身,拿起手机说点外卖,“吃什么?”他要点外卖。
你:“其实晚餐我一般都自己做的。”
熙蒙愣住:“可你都这样了,还要做饭吗?”
你没好气:“是脚崴了,又不是手动不了。”换上拖鞋,白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向冰箱。
他跟在我身后,看着你捡了两根胡萝卜出来,“你晚上就吃这个?”
你:“本来是要去买点肉的,但是因为某些人的原因,没买成咯~”
他:“要不,还是点外卖吧!”
“不用!”你打开冷冻室,熙蒙也凑过头来看。
里面有几块冻得硬邦邦的、铺满冰霜的肉。显然,指望它们立刻下锅是不现实的。
“看吧,没戏。”熙蒙立刻下了结论,晃了晃手机,“还是点外卖吧,省事。”
你又白了他一眼,没理他,把冰霜肉挪开,找到深处的盒子。
“吃饺子吧,有肉。再配上炒胡萝卜丝就行了。”你叹了口气,拿出盒子,打开,里面全是饺子。
“煮饺子?这个我会!”熙蒙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他一把抢过你手里的饺子盒,走向小厨房,“你坐着别动!伤员要有伤员的自觉!让哥给你煮!”
你看着他信心爆棚的背影,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交代一句“记得,胡萝卜是炒丝的”,便单脚蹦跶回沙发坐下,伸长脖子看着。
只见熙蒙接了大半锅水放在灶台上,拧开煤气灶,火苗“轰”地窜起,差点燎到他额前的碎发,吓得他往后一仰。
“哇!你这火够猛的!”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在等水烧开时,他洗了胡萝卜,却在拿起菜刀时,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想从哪个角度下刀。
几秒后,他手起刀落——不是切,更像是“剁”!
“哆!哆!哆!”声音响亮又笨拙。
切出来的东西……与其说是萝卜丝,不如说是萝卜块、萝卜条、萝卜丁的混合体,大小不一,形态各异。
你忍不住开口:“要切丝……”
“知道知道!丝嘛!”熙蒙头也不回,信心满满,“这不正在切嘛!你看,这是粗丝,这是中丝,这是细丝……这叫层次感,懂不懂?”
你小声嘀咕:“我炖牛腩都没用到你的‘粗丝’……”
他听到了,只好手忙脚乱地试图把一块巨大的萝卜块再切小一点,结果刀一滑,那块胡萝卜“咻”地飞了出去,掉在灶台角落里。
“……”你无语望天。
此时,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蒸汽弥漫。
“水开了水开了!”熙蒙十分激动,拿起那盒饺子,就一股脑地往沸腾的大锅里倒!
热水猛地溅起老高!
“哇靠!”熙蒙烫得缩回手,连连后退。
大量的冷冻饺子瞬间让滚水降温,锅里平静了下来。但很快,随着温度回升,饺子们开始在锅里沉沉浮浮。
“好了好了!搞定了!”熙蒙松了口气,叉着腰,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等它们浮起来就熟了!简单!”他得意地对你笑,一副希望得到表扬的样子。
你看着锅里挤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的饺子,还有漂浮在水面上的一些可疑的白色泡沫,再看看各式各样的胡萝卜尸体,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熙蒙哥……”
“嗯?”他回头,脸上还带着完成“大餐”的满足笑容。
“……下次,还是我来做饭吧。”你诚恳地说,“或者,我们点外卖。”
熙蒙立刻抗议,“这饺子不是煮得很好嘛!你看,都浮起来了!”他拿起漏勺,笨拙地搅动了一下,试图证明自己的成功。
结果,一个饺子被他搅破了皮,猪肉馅料漏了出来,在浑浊的汤水里飘荡……
“……至少,”你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奈地补充道,“下次煮饺子,不要贪多。饺子熟得快,分两次煮也是可以的。还有,饺子下锅后,要用勺子轻轻推一下底,别让它们粘锅。”
“哦……这样啊……”熙蒙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拿着漏勺小心翼翼地推着锅底,嘴里还嘀咕,“……要求还挺多……能吃就行了嘛……”
你们在吃饺子时,你忍不住问起,他未来有什么打算。可熙蒙居然说没有打算。
你还想开口,又把话收了回去。
傅隆生那暴怒之下挥起巴掌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瞬间的狠厉让你心有余悸。你多少能理解熙蒙想要离开那个家的冲动。
但你也清楚地知道,你和熙旺、熙蒙不一样。
他们是真正的孤儿,在懵懂未知的年纪就被傅隆生带回了家。对他们而言,傅隆生虽然暴力,但对他们来说是,“父亲”,也是救赎。
所以,即使傅隆生的拳头和巴掌落在身上,那份被收养、被“拥有”一个家的归属感,那份混杂着恐惧、敬畏甚至扭曲的感激之情,恐怕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如果自己贸然对傅隆生提出质疑,恐怕会引来熙蒙的反感。
熙蒙吃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饺子了,“你这个饺子怎么跟我吃的速冻饺子都不一样呢?而且馅也特别香~不用沾酱都好吃~”
“你猜。”你直勾勾地盯着他。
熙蒙:“不知道~”
你又翻了个白眼,说:“因为这个馅是我自己调的!这些饺子全是我自己包的!”
跟柜子里的药品一样,都是你应急用的。结果被熙蒙一口气煮完……
熙蒙故意做出一副小学生犯错的姿态,低着头,时不时抬眼看你。
你笑了:“干嘛~内疚啊?不用啦~本来就是拿来吃的啊,后面我再包就是。”
他低声说:“那下次我帮你包回来~”
你有些惊讶,这胡萝卜都不会切的少爷,居然还敢许空头支票,便问道:“下次什么时候?”
熙蒙:“过几天啦~”
你:“反正你也没事,就明天吧!”
“诶!不得!”熙蒙果断拒绝。
你一副“我看穿你”的表情,“哼!我就知道~”
熙蒙急忙解释:“不是啊……我真的有事……我要为下次的工作做准备!”
你:“面试啊?程序员要准备什么?带着电脑去不就得了?”
熙蒙抓耳挠腮:“其实我不是一个单纯的程序员,我还是个发明家!”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方形设备,上面有个红色的开关。
“只要我摁下开关,周围的信号都会被我屏蔽!厉害吧?”熙蒙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没用过,不清楚,他就让你随便打开一个视频,他要演示给你看。你觉得他癫,“别搞啦,信你还不得?不要影响到邻居啦!”
熙蒙又在你家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冰箱的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