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完往事,王子秦对姜逸产生了一丝同情,他能感受到这次老板找的人和过去的不一样。
姜逸大方坦荡,说话又幽默,王子秦和她相处时间不长,但很愉快,不当小老板也能做朋友,他真心希望他去解决姜逸的那天晚点到来。
他走到秘书室敲了敲门,示意姜逸跟他出来。
秘书室本来装修的很沉闷,傅挽意是搞事业的类型,办公室装的太年轻化免不了被来谈生意的人认为不正式,他年轻的事实摆在这没法改变,只能从其它地方找补,姜逸来了以后重新布置了一下,加了点简单的装饰便让秘书室焕然一新,庄重又不失活力。
见王子秦来找自己,姜逸放下手头的画跟他出去,边走边问道:“子秦哥,傅总回来了?”
“嗯,他刚出差回来。”
秘书室和傅挽意的办公室走路只有两分钟,王子秦把人带到便出去了。
两星期没见,傅挽意还是那副轻松闲适的样子。
他穿了一身蓝黑色的西装,一只手托着脸,一只手搭在桌上,眉眼精致神色懒散,看到姜逸进来,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见他这幅模样,姜逸觉得自己的心跳节奏忽然乱了一下,赶紧将目光移到他前面那张红木桌上。
傅挽意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轻笑道:“怎么不看我呢,刚当上我助理就两个星期不见,要不是你给我发消息,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助理忘了老板,可是比浇死发财树更大的失职。”
姜逸否认:“我才没失职呢,你让我浇水扫地我就浇水扫地,干的多好,你看你的发财树,还有其它的植物,比之前有生机多了,我再浇几天它们能成精你信不信。”
傅挽意听着姜逸胡说八道的话,心情很好,顺着她道:“我信,我花雇助理的钱,雇了个养花大师,你说我是赔了还是赔了。”
“如果你花钱雇养花大师当然是赔了,但你花钱雇我,真是赚大了,我一个人干多少人的活,园丁,保洁,设计师,助理是赠的。”
傅挽意故作震惊:“秘书室住得下这么多人吗。”
姜逸噗嗤一笑:“本来是住不下的,幸好你雇的是四合一的我,烧高香去吧。”
“确实要烧高香,”傅挽意凑近了一点,“我去M国出差,刚下飞机就赶回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姜逸不甘示弱地抬眼与他对视:“我不知道,你想回来,不是你腿说了算吗。”
“对啊,但我大脑又没长在腿里,想走还是想回应该是心控制的,我要是不回来,有人会忘掉我和别人跑了。”
话说的暧昧,姜逸心道我不给你发消息你还能回来,怕是早把我忘了,说假话也不脸红。
她也不生气,玩玩而已,没必要当真,傅挽意的心是个小区,她至少有两个邻居。
姜逸半真半假道:“切,你还怕我跑,我跑了你能伤心半秒都出乎意料。”
傅挽意没接她的话,眯起眼睛反问道:“那我跑了呢,我跑了你伤心多久。”
俩人话说的好像一对生了三个男孩的夫妻,睁眼闭眼全是对方跑了怎么办,实际关系比大街上的陌生人亲近一点,不翻通讯录差点想不起来。
姜逸道:“我伤心十年啊。”
傅挽意哈哈大笑:“真的吗,那你还不赶紧答应和我在一起,少伤心点。”
姜逸脖子一梗:“我当然需要时间考虑了,追我的人从京市排到了北市,我不得挑挑。”
她半点没有前程大权掌握在别人手上的觉悟,信誓旦旦说的好像傅挽意真在追她而不是她的工作生活都要依赖傅挽意。
傅挽意靠在椅背上,和姜逸拉开了些距离,点起一支烟夹在手里,目光透过袅袅升起的淡灰色烟雾落在她的脸上,从颜色通红形状分明的嘴巴,到纤细秀气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水汪汪的眼睛上。
一个人的说话方式,处事技巧乃至身上散发的味道统统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在南方长的高大笔直的棕榈树到了北方连路边的梧桐也比不上。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和树一样,或许比树更甚,自信,不卑不亢,勇敢从容乃至不怕事种种品质的形成是需要合适土壤的,傅挽意出差前让王子秦找人调查过姜逸的背景,姜逸的母亲冯春兰久病卧床,生活勉强能自理,父亲姜光宗是个不折不扣的赌狗,最后一次露面是两年前在京城赌场,欠下一大笔高利贷至今下落不明,弟弟姜子寒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如此背景却能做到京大毕业,入职他的集团,不用细想便可知吃了多少苦,每个人吃过的苦即使过去了也会在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可他没从姜逸身上察觉出一丝一毫曾经吃苦的痕迹,不知是遮掩太好,还是另有隐情。
人不是神,如何隐藏伪装扮演也免不了露出痕迹,傅挽意想知道她是不是欲擒故纵故弄玄虚,装的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企图获得更多,敛起了笑容道:“可我不想等怎么办,你也知道,你是去是留不过我一句话。”
姜逸闻言笑了,她挑眉道:“你威胁我。”
“没有,我提醒你。”
姜逸吃软不吃硬,宁可自己不痛快十分,也要让别人不痛快八分,傅挽意的话让她不痛快了,她宁愿结束这场虚无缥缈的情人游戏,也要反击回去。
她冷笑一声:“你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意你给的东西吗,别人我不清楚,如果今天你让我走,我立马头也不回离开,因为我不在乎,你给我这个也好,那个也罢,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可以你情我愿的和你玩,但不能被强迫着,威胁着和你玩,如果你打算拿杂七杂八的威胁我,咱们趁早一拍两散算了。”
傅挽意存心试探,让姜逸在前程和工作的威胁下尽快向他妥协,谁成想踢到块铁板,他被捧着宠着习惯了,何曾在感情游戏里受过如此要挟,他的哪一个情人,哪一个宠物不是上赶着捧他大腿,就算和他闹脾气,也是小打小闹的情趣,哪有人还没得手先摆上谱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被社会毒打分不清大小王,没有底气也能装十分,穷横穷横的。
他喜欢柔顺听话的,不喜欢张嘴闭嘴忤逆他的,他真的很想说那算了,你滚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奈何姜逸长得太对他胃口,人还没得手,哪甘心放弃,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他早已练就了情绪和表达分崩离析的能力,纵使气上心头,表面依旧滴水不漏。
“对不起,我刚从M国出差回来,一下飞机便来见你,心里有些着急,这才胡乱说话,”傅挽意说着低下头仰起脸,用仰视的角度直视着姜逸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在乎,就当是为了我,忘了刚才的那句话,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吗。”
傅挽意和姜逸接触几次,已经察觉出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既然这样那就放低姿态投其所好,如此便能避免麻烦何乐不为,天真善良又自视甚高的人最好对付,几句无所谓的话就能给她哄的找不着北,连物质都不用付出。
“额......”姜逸被傅挽意软和的态度弄得瞬间泄了气,她嘴下不留情,已经习惯了和别人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往往针锋相对,对方先示弱,她反倒不知怎么办才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她心道,你再给我道一次歉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傅挽意继续说谎不打草稿:“你能力很强,我很欣赏你,即使没有这些关系,我也会请你做我的助理,所以你相信我那句是话是有口无心的了吗。”
姜逸目光四处乱窜,瞅瞅天花板,又瞅瞅地板,瞅来瞅去就是不瞅傅挽意,拿目光把办公室扫了个遍,最后别别扭扭哼道:“我相信了。”
“什么?”
“哎呦,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好烦,我说我相信了。”
傅挽意还以为至少要再哄个五六七八句,谁知姜逸雷声大雨点小,拿两句粗制滥造的话便打发了,不由觉得好笑。
还说不在乎,没有人不在乎,没有人什么都不在乎,在乎的东西不同罢了。
他忽然想起让王子秦准备的东西还没送出去,便将盒子推到姜逸面前,微笑道:“我出差的时候看到这个,觉得特别适合你。”
姜逸看了眼盒子,皱眉道:“这是什么?”
“蓝宝石,你想做戒指做项链都行,随你。”
姜逸打开盒子,里面的宝石静静地躺在红丝绒做的垫子上,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她将盒子推了回去,沉声道:“我不要。”
不是姜逸矫情,是她难受,一旦开了这个头,那就真成了金主和金丝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相处中必须要矮人一等。
论一只金丝雀的自我修养,楚楚可人的小脸是基本,谄媚勾人的本事是进阶,更重要的是忍气吞声,姜逸留学的时候包过小演员,对她那叫一个百依百顺,她说向东不敢向西,她说走南不敢闯北,早晨起来连牙膏都要给她挤在牙刷上,比太监总管还可心。
风水轮流转,压迫人的人总有一天被压迫,这句话简直是真理,包养小鲜肉的时候,姜逸哪想到有一天自己沦落成了别人的金丝雀预备役,盒子里装的那是宝石吗,是她作为女人的尊严,她怎能妥协?
傅挽意见多了装清高的人,嘴上说不要不要,心里馋的很,尤其是姜逸这样的背景,说白了不是不要,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知道那颗大钻是她努力打一辈子工也买不起的,不知道有了这些她能体验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慢慢来吧,先让她感受一下纸醉金迷的生活,那种生活,体验过了便舍不得放手,不是不要,时候未到,体验一次便想要第二次,体验第二次便想要第三次,体验第三次便想要永远,到那时不要也得要,不给也想要。
他轻声道:“既然你不想要,我也不强迫你,这样吧,明天有个商业晚宴,你陪我参加,放心,是工作,穿的衣服戴的首饰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你放心,不会有多少陌生人,跟着我就好。”
“好啊。”
姜逸有些兴奋,她是个人来疯的孔雀性格,最喜欢参加聚会晚宴了,以前参加过不少,穿到小说里还是头一遭,不由得有些期待,痛痛快快便答应了。
傅挽意又诧异了,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劝得姜逸同意,谁成想答应的如此痛快,倒让他准备劝的话卡在嘴边。
每个人的处事风格是有颜色的,清高的人是蓝色,世俗的人是红色,姜逸出身贫寒,又拒绝接受他的赠予,想必灵魂是自命清高的蓝色,但她为人又豪爽大方,和谁相处都不卑不亢,不打退堂鼓,离顾影自怜自命清高相去甚远,如此矛盾,让傅挽意摸不着头脑。
要说爱给人贴标签可是个坏习惯,但傅挽意在生意场里摸爬滚打久了,恨不得看到某人的第一眼便从家势外貌谈吐几个点下手啪啪啪往人家身上贴十个标签,这是他第一次碰到画风如此割裂的人,上一秒刚贴一个标签,下一秒便被撕得粉碎,令他无从下手。
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名为无法掌控的异样感觉,明明很好懂,却无法真正看透,这令习惯掌控的他有些不愉快。
姜逸的大脑光滑如厕所的瓷砖墙壁,她一心想着参加宴会穿什么能惊艳全场,哪里知道傅挽意心中百转千回的的弯弯绕。
俩人又聊了一会便到了下班时间,傅挽意难得晚上没事,开自己的劳斯莱斯把姜逸送到了家。
姜逸:我才不会被糖衣炮弹迷惑呢,喂,说你呢,收起你的贿赂。
傅挽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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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宴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