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震八荒...我?”
“我为何要重振八荒,我只想做个凡人,若这不能成,我就只需活下去便好,为什么要与旁人争个你死我活,多痛呀。”
楚长晞面露不解地直接看向云遮,她仅凭一日的功夫实在无法理解修仙界对于修为和实力的在乎,她只当这些与她全无干系,她也只想等到能下山的一日去看看亲友,哪怕不能出手,她替人收殓尸首立碑修传也不算她们对她用心一场。
这就行了,为什么要打打杀杀没完没了,修为再多也会死,不是被打死就是老死,还说不准哪个更快呢。
楚长晞面似不愉,满不在乎地回问,这下叫云遮彻底无奈只得与她重说了一遍修仙界只有强者能够存续,然后为后来者留下希望再保下凡界的法则。
结果反被楚长晞质问:“强者一定保护弱小么,我自人界就知,强国必将战胜弱国,还会瓜分其地域,馋实百姓,烧杀抢掠。”
“而我人界虽没有仙尊这样的超世,却个个都有自保的窍门。为利而聚,分利而散,从来都是处事之道,不因弱小或强大而有所改变。”
“所以我想,仙门应也是如此。各仙门们各自表面为了正义,保护而战,实则党同伐异,排除异己,无所不为,所以才能长盛不衰。”
“大凡是人聚集的地方就会如此,从无改变。”
云遮没想到她随手就个小丫头还能听到一番宏论,但她依旧冷淡反驳:“这确是人生来如此的本能,聚众而内患不均,党同伐异;分散而外患强敌,独木难支。你说的不错。”
“但修仙界并非凡界没有一力救苍生的贤者,修仙界信奉强者为尊,生为正道就要以天下为己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鸡鸣狗盗之辈,不会受天道应允,本尊也是绝容不下的。”
“所以你凡界以一人之力不可为之事,仙界却皆有可能。”
“是么...”楚长晞垂下眼皮没有再开口,但她心中却是不大赞同。
从前她是凡人所以凡间争斗只能以智谋或是在人数上取胜,如今入了这仙宗,明面上仙界保护凡间,那为何又要仙凡有别,为何不能仙凡同位,凭什么人界就要屈居人下。
楚长晞心中不忿,但她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多年来在诸残部中摸爬滚打的经历告诉她,为人鱼肉时要积蓄力量,这样等到最佳时机时才能一举击溃,而在那之前她不能过于展露野心。
姚华见小丫头面色虽平静下来但内心显然不服的样子也不与她过多纠缠,多说无益,从今往后当敌人的剑尖指向她时她自会明白一切。
无论是种族还是个人,胜者为王,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好了,你此时与本尊分辨再多也无益,当务之急你需先从灵柩宫活下去,日后才在修仙界有喘息之地。”
“旁的以你今日之资也关乎不到,不若沉心静气提升修为,真到有一日能正式站在本尊面前再来与本尊一辩高低。”
姚华对这占据着徒儿魂魄的少女已拿出了全部耐心,否则早打定主意让崇华取而代之,但听今日这小丫头的一番说辞,云遮看到她身上可塑之处。
再加她与崇华有缘,云遮决心培养一二。
“那我今夜睡哪?”
“明日就随阿姐去住么?”
楚长晞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居多,她也全然不知道自己有幸躲过一劫,而是只想着和眼前这恐怖女人分开,真是一日也不想见到她了。
“哦?你就这般不想留在我府内么?”来自少女接二连三的嫌弃已令云遮都有些习惯了,但她就是不解,世人没有不爱她的。每个人都想得她庇护,从她身上占得一分好处,只有眼前这少女,与旁人不同,叫她诧异连连。
“你想杀我,还想我改名,如此还不足以我惧怕你么?”
“嗯...那时夺魂是误会,至于改名...你还未入我门下,自然可先不改,待到拜师礼那日,再改不迟。”
“弟子都要改名么?可阿姐...阿姐也没有呀...”
云遮自然不会说你是占了我徒弟的魂魄所以必须改名,所以她只随意敷衍一句:“那是她不得秦元器重,没有这殊荣。”
楚长晞一副受宠若惊但全然不敢置信地连退两步。
她更觉得莫名其妙了,阿姐都是首徒了还不得器重,那自己一个外来者,只与眼前人见了一面就得了尊荣,当真是好让人意内哦,哈哈。
楚长晞苦中作乐地得了允准后就又回到了外头的石塌上。
一夜过后,第二日清晨,林韵果然再次上峰,并在外头重新喊道:“仙尊,弟子林韵前来接舍妹入外门修习。”
“让她先从普通弟子练起,没有本尊的应允,也不得说明与本尊的关系。”
云遮的传音长晞自是听不到的,她还傻愣愣地抱着双腿坐在石床上盯着外头的林韵迫不及待地瞧着,眼神里写满了要出去的欣喜,全然不知从外门练起究竟要受多大苦楚。
但林韵是绝不敢违抗姚华的,她连连应声,然后才站在门外对里头的小孩招招手,长晞见状喜笑颜开,哒哒哒几步就蹦跶到林韵怀中,抱着人撒娇。
这是她二人从第一回见面就惯有的相处模式,自第一回她救了林韵,就对这个神秘的姐姐分外好奇,待她比自己庶出有血缘的姐妹都亲厚些,自己也说不上什么缘由。
而里头的姚华看见外头这不成器的模样,眉心跳了跳,心头竟还一时有些发堵,她索性关了神识,眼不见为净,但又传令一声给林韵道:“灵柩宫上下从来恪守礼法,宫规要求你也一并好好叫外门长老教与她,莫再有这不成器的样子。”
林韵待石门重新关上后便立刻拔出长剑来抱着人上剑,而长晞看着这浑身冒着寒气,比凡间兵器宽阔又长上数倍的兵器啧啧称奇,一下就从方才还要挂在人身上撒娇的亲昵做派转为崇拜,牵着林韵的衣袖夸个没完。
林韵心中记挂着方才仙尊的“指点”不敢在寒崖再生事,就克制地只摸摸小姑娘的头,稍弯了眉眼牵着人上剑,一前一后,她在前,叫身后的人牵住她衣裳,二人御剑飞往外门。
“阿姐,那我日后好好修行也会有阿姐这般厉害么?”
“嗯,阿月天赋卓然,只会比我更好。更何况阿月日后或许还有仙尊教导,只会比我更为出众。”
长晞一面尽力稳住自己足下,一面拉近与姐姐的距离,她个子比林韵还稍矮些,虽林韵施了法不叫她受到风刮,但长晞还是习惯性地躲在林韵身后,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自后抱住时,前头林韵就问道:“我昨日走后,仙尊可有与你说过些什么,传给你些功法么?”
林韵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姚华仙尊对谁人青眼,除去传闻中那位不知相貌,不知来历的上仙,曾是姚华仙尊唯一的徒弟,她在世时听说也受尽修仙界追捧,不下于今日的姚华。
只是五十年前一场莫名其妙的屠杀,叫这位上仙成了远近恶名的杀戮之辈,然后就下落不明。
林韵入门多年,外门弟子不知这位上仙大名,但她身为宫主首徒,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些昔年往事的,所以更为之叹息。
“她?她自阿姐走后没说要教我什么,就说要给我改名,然后还说要收我为徒,但也不知真假,若是真,我此时也不会与阿姐在一块了...”
长晞语中神色明显是对那位仙尊颇为不满,叫林韵好奇,修仙界对姚华推崇备至,尊敬都来不及,为何到了长晞这里就屡屡不满,“听你话中之意,你好似很不喜仙尊呐。”
林韵是打闹地语气随口说的,但长晞不管这些,将昨日的苦水统统倒干净了,她还要撅嘴控诉:“她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自个都不晓得是怎么活下来的,叫我怎么爱戴她。”
“况且我一醒来她就说要为我改名,哪有不相识的人一见就要改名的,好生傲慢!”
林韵一面控制仙剑一面勾起嘴角,然后“嗯”了一声,“那她要给你改什么?”
“好似叫什么重华的,不好听,我不喜欢。”
崇华?又是这个名字!
林韵后脑一阵刺痛,飞剑也一歪,二人差点掉下去,长晞惊叫一声,狠狠抱住了前头的人,然后差点眼泪都出来了,呜呜的就哭出声,“阿姐,你怎么也这样不着调,我这小命才两日就差点没三回了,呜呜呜,阿姐你怎么也这么坏啊。”
“莫怕,莫怕,你哪怕掉下去我也会接住你的,莫担忧。”
长晞现如今虽觉醒了灵脉可没有一点底子的她与寻常人无异,既没有保命的法子也没有转变凡人的心态,所以平日里哪怕划伤个把口子都会死的凡人绝不能共情动不动以法术隔空就能取人性命的灵修。
她惊魂未定抱着林韵的腰不撒手,暖呼呼的体温紧贴着林韵,还有些痒,林韵被她的两道“铁索”箍着不能控制方向。
于是飞剑的高度明显低了许多,林韵也渐渐从方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她又问道:“怎么就是这两个字,仙尊没有与你明言用意吗?”
“没有!”说起这个就让人生气,长晞抱着人渐渐松了点力气,乖乖站后,好好要与前头的人掰扯掰扯,她怒气冲冲地补充道:“她自你走后就给我测了灵根,说我是什么火灵根,但我看那小火也不是红色的,她就说是冷焰,还说要收我为徒。”
“我也不知冷焰是什么,然后她就说要我明震八荒,阿姐,我不想拜她为师,她看起来好凶,还好冷,一点点都不像个人,冷冰冰的,比父皇还不苟言笑。”
“看上去一点也不好相处。”
楚长晞与姚华待了一天一夜,她脑中的这个女人几乎与魔头无益,既不苟言笑又强要她改名,还莫名其妙要收她为徒,不让她下凡,还对林韵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总之这个人就是从头至尾比长晞在话本子里看的那些修仙之人都要差,一点都配不上阿姐的尊敬!
林韵被小丫头口口声声的怨怼闹得头疼,意识深处也有什么好似被唤醒,她顶着寒风,眼中滑过一道绿光,然后就一改平日温柔神态,冷淡道:“那你也要拜她为师,她与你有大用。”
“你跟着她不会有错的。”
楚长晞原以为林韵会宽慰她两句,但想不到修仙之人竟都是一样的,只把修为功法看得深重,不在乎真正的相处感情,于是她也不抱怨了,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待到气鼓鼓和冷冰冰的两个人抵达外门山峰,早已有长老等候多时。
高长老一见是宫主首徒亲自护送的弟子就知此次来者不凡,也不抱怨新插入的弟子不合规了,恭敬说道:“我等在此等候师姐多时了,师姐此番受累,但还请师姐随我等入门检验了再歇息吧。”
“不妨事。”
林韵一改上飞剑前的模样,牵着楚长晞的手直往前走,楚长晞就默声跟在林韵身后,穿过一片高高低低的房舍,又忽略了无数弟子们打探的目光,终于二人走到一石碑前,然后楚长晞经提示把手放在凹槽处。
不一会就见方才还灰暗的石碑亮出一道白光,周围人传来一声声惊呼,“是极品变异火灵根!”
“太好了,又出了个极品火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