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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90

作者:花心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赋异禀


    长明宫养了诸多花花草草, 春天来了, 红的,黄的, 绿的,牡丹, 月季, 蔷薇, 百花争艳,随便一角瞧着都赏心悦目, 不过花溪觉得最美的风景应该是他。


    每次风风火火的走, 风风火火的回来, 引得多少宫女太监偷偷的抬眼去看。


    他自己不在意,花溪都看在眼里。


    她的轮椅停在外头, 考虑要不要进去, 门是关着的,古扉不知道她来了, 还在跟元吉抱怨。


    “敢进宫, 进宫全部拉去倒夜香, 我看哪个敢?”


    大概是怕谈话被人听到,门口没人守着, 只侍卫站在不远处, 像一个个木桩子似的,听到了也全无反应。


    有人想去通报,被花溪阻止了, 她就是闲着无聊在门口听一听罢了,古扉正气在头上,不去打扰他。


    花溪转动轮椅往回的方向去,没走远呢,又听到古扉说话。


    “摔啊?怎么不继续了?”


    元吉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皇上,这个是西域上供的夜光杯,价值连城,奴才不敢啊。”


    花溪挑眉。


    感情他生气自己不动手摔盘子摔碗,让元吉代劳?


    有这么懒的吗?


    “……换一个。”


    还知道换一个,看来还有点理智。


    他最近穷的厉害,钱全部花完了,还倒欠了不少,压了好几个铺子,一手的烂账,一时半会还不完,空间又急需玉来修复,这时候能省一笔是一笔?


    里头再次响起元吉颤颤巍巍的声音,“皇上,都不便宜。”


    花溪:“……”


    估摸着古扉的气要消了。


    果然,古扉说他想冷静冷静,让元吉先出去。


    舍不得再砸东西,只能用不需要花钱的方式了。


    花溪觉得是时候了,又拐了回去,路上正好碰上出来的元吉,元吉张张嘴,刚要说话,被花溪挥手打断。


    她示意元吉假装没有看到她,自个儿推着轮椅进屋。


    古扉为了照顾她,也知道她不喜欢使唤人,所以把所有的门槛都卸掉了,花溪可以自己推着轮椅随便出入任何地方。


    轮子碾过木制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动静,古扉听到了,头都没回道,“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准进来,朕的话不管用了?”


    花溪顺着声音看去,古扉坐在窗边的茶几床上,背影被阳光拉长,竟有一丝落寂????


    在难过?


    只是娶妻纳妾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


    假惺惺的掉几滴鳄鱼眼泪?还是真的在意?


    花溪轮椅绕过屏风,朝里屋去,寝屋就像遭了贼似的,一团乱,地上摔了许多碎片,桌子和架子上少了诸多花盆和陶瓷的物件。


    因为是让元吉砸的,元吉心疼钱,加上怕古扉秋后算账,摔的都是便宜货,没几个钱的那种,贵的还都好好的放在上面。


    “你还来劲了是……”古扉回头,发现是花溪之后到嘴边的话噎了噎,咽进肚子里。


    花溪横眉,“是什么?”


    古扉叹息,“花溪,别闹了,我正烦着呢。”


    “不想娶就不娶,烦什么?”花溪已经到了他跟前,歪头朝窗外看去,想瞧瞧古扉在看什么?


    古扉挪了挪位置,给她让足了空间,“我总觉得有蹊跷,他们哪那么大的胆子威胁朕?定是背后有人撑腰。”


    谁还不简单,除了皇叔之外还能有人能保得住他们吗?


    他还记得前几天皇叔走时说,鞋不合脚,很明显,知道了花溪的存在,总感觉是冲着花溪来的。


    但是他纳妾和花溪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塞人进宫里对花溪不利?


    近水楼台好下手?


    “想太多了。”偏房的窗户开在了后院,后院是给宫女和太监住的,主子不会踏足这里,所以比较随意。


    廊下晒满了床单被单,角落里搁了个破败的花盆,在远一些是后厨,馊水桶大大咧咧放在门口,一股子浓烈的味道。


    古扉竟也忍住了没说什么。


    可能也只是临时起意过来而已,加上生气,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


    说来奇怪,他最近好像总是往这边跑,不是在后院修架子,就是在偏房批阅奏折,现在生个气也跑过来。


    修架子和批阅奏折都是怕打扰她午睡,她有午睡的习惯,睡不好头会疼,所以在偏房生气砸东西,也是怕打扰她?


    怒火中烧的时候还能顾着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花溪不以为然。


    古扉白了她一眼,“就怕没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藏了丝不安,不把这事弄清楚,他最近怕是不能安心睡觉了。


    能让他如此的,绝对和花溪有关。


    “我不会娶妻的。”古扉手撑在茶几上,冷哼,“长得是有多丑,才需要强买强卖?”


    他忍不住抱怨,“我可是皇上,要娶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就算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怎么也要比我好看吧?要不然以后带出去,旁人岂不以为我才是媳妇?”


    噗,花溪被他逗笑。


    古扉来了精神,“我说的也没错啊,女孩子连男孩子都不如,我不如娶我自己呢。”


    这逻辑,没毛病。


    “全天下最美的女孩子,”花溪啧啧两声,“很难啊。”


    “不难啊。”古扉目光望向她,“有这样的人。”


    花溪睨了他一眼,“有吗?”


    “有。”古扉语气很肯定,“就是少。”


    废话,全天下最美的女子还能有很多吗?


    “如果其他人看了她,肯定会自卑的。”古扉突然眼前一亮,“我有办法了。”


    他刚想到法子,起身就要去办,瘸着一条腿,歪歪扭扭朝门外走去。


    他一向如此,花溪都习惯了,推着轮椅跟上,出来时古扉已经吩咐完元吉,元吉即刻去办,临走了古扉又叫住他,“找个人把屋子收拾收拾,地上掉的碎片也要清理干净。”


    古扉以前吩咐人,很少事无巨细,而且一些无关紧要的,比如吩咐元吉倒茶。


    倒什么茶,煮茶还是泡茶,从来不说,就喜欢让元吉自己猜,猜中了算他运气好,猜不中就有理由惩罚他了。


    惩罚也不是大惩罚,让他给自己的徒弟当一天徒弟,或是帮着缠线绣花等等。


    就喜欢看元吉弄不来欲哭无泪的表情,现在干什么都会多加一些细节,生怕元吉这个小棉袄做的不够好一样。


    “边边角角都翻找一遍,别有遗漏。”


    吩咐一个小细节倒也罢了,他现在好像上瘾了似的,面面俱到,一些有的没的也会加进去。


    “还有啊,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撤下来,容易砸到人。”


    人都坐进轮椅里了,也不老实,指手画脚挑毛病。


    “桌桌椅椅的边角最好用软布包上。”


    花溪捏了捏耳朵。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古扉全部吩咐完,才转身去拉她的轮椅,“吃饭时间到了,咱们去吃饭吧。”


    他是四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还很难过,也就一小会儿而已,就好了?


    花溪没有意见,并且纵容了他的小动作,两个轮椅以蜗牛的速度前行,因着古扉只有一只手在干活,平衡把握不好,总爱原地转圈圈,他还不愿意松开花溪的轮椅,跟自己杠上了,非要两个人挤在狭窄的走廊下。


    磕磕碰碰了好几回,就是不死心,想两手抓。


    花溪说饿了,他才作罢,让人推着去寝屋,在寝屋里吃。


    吃饭的时候花溪明显感觉他心不在焉,好像有事一样,频繁往门口望,花溪也不管,吃完边擦嘴边提醒他,“该喝药了。”


    以为他又是不想喝药,想溜,亲自把药端到他面前。


    他有药,花溪也有,俩人算是同病相怜,只不过花溪喝一碗,古扉喝两碗。


    他嫌苦,总是偷偷的倒掉,或是以袖遮面,实际上喝一半,倒一半。


    元吉是他的帮凶,给他腿上搁了碗,碗里有软布,不会发出声音。


    俩人每天像做贼似的,一唱一和,企图蒙混过关。


    花溪看他状态还好,便不管,如果他精神萎靡不振,便戳穿他,让他喝下去。


    昨儿下午假装很精神,叫他蒙混过关,晚上便开始喊疼,今儿早上又假装不疼,实际上没人的时候揉腿,显然还是疼的,所以这药不喝也要喝。


    很意外,古扉瞥了眼褐色的药汁,端起碗喝了起来,大口硬灌,因着急,还呛了一下。???


    转性了?不怕喝药了?


    花溪放下帕子,不解问他,“今天不怕喝药了?”


    古扉刚回过神一样,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拆开,也不管什么味的,是不是他喜欢的,拿起便往嘴里塞,尝到甜味才满足的舒了一口气。


    “花溪,”神神秘秘的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又来了,这么大了还跟着孩子似的,总爱来这出。


    “没有。”其实看出来了,元吉不在,被他打发去做了别的。


    具体什么不知道,因为古扉是在偏房时吩咐的,那时候花溪还在屋里,没听到,等她出去话题已经谈完了。


    古扉给她提示,“刚刚我跟谁说话来着?”


    花溪没有猜的**,“忘记了。”


    古扉一双微微亮起的眼黯然下来,“亏得我着人给你做衣裳,你连我刚刚跟元吉说话都不记得。”


    脾气上来了,扭过头不理她,“方才我就跟元吉一个人说话,别的就是你了,你居然都不记得,过分。”


    花溪假装没听到。


    古扉还想再数落她两句,元吉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制作衣裳和首饰的活由六局合力完成。


    善衣局制衣,善饰局制冠,其它是管制桌子椅子和女孩子用品的,花溪在这里住的也有几天了,该安家了。


    安家了她就不好再乱跑了,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


    “为什么突然想着给我做衣裳?”古扉的心思比海底针还海底针,不好猜。


    “不告诉你。”古扉双手插进袖子里,抬了抬下巴示意善衣局的快点动手,“务必要做一套最好看的,花溪天资不够,只能靠衣装了。”


    花溪懒得理他。


    他是皇上,花溪可以不理他,旁人不行,善衣局善宫依言走过来,拿了软尺要给花溪量体形,刚放在花溪肩上,古扉道,“十一寸。”


    善宫连忙让人记下来,拿了软尺又去量手臂。


    “十寸。”古扉如数家珍。


    善宫迟疑片刻,去量胸围。


    “二十二……”


    啪的一声,他被筷子砸中,古扉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摸着脑袋,一脸不解。


    又挨了个白眼,才讪讪摸着鼻子缩进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花溪很奇怪,古扉每次按摩都隔着被子,居然也知道她的身体数据?


    别的还可以说他猜的,胸围……


    这王八蛋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俩人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没见他量过,不过转而一想,肚兜都是他缝的,他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各方面都量过了,善宫让她站起来,量身高,古扉张张嘴,想报出来,这个他也知道,但是怕再挨一下,老老实实等花溪量完。


    花溪站起来,空间恢复的越好,她的腿便跟着恢复的越好,如今已经能不用扶架子走一会儿,站一会儿更不成问题。


    善衣局的一番操作很顺利,善饰局的善宫站出来,问她首饰的要求。


    她自然没有要求,古扉有,“要独一无二的,花溪天资不……”


    花溪斜斜睨了他一眼,古扉后半句憋在嘴里。


    “随便整吧,库房有什么拿什么,元吉,你吩咐下去,要什么给什么。”他想起什么,“上次西域是不是还进贡了一颗大珍珠?”


    他本来打算拿去卖来着,卖的钱搜集玉件,因着经常搜集,炒高了玉的价格,现在只能从别处入手,偶尔还要买原石,原石切开里头才有玉,大部分里头都是没有的,又添了些成本。


    古扉已经把手头上能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为了空间操碎了心。


    元吉点头,“奴才昨儿还瞧见了。”


    昨天就是他进仓库清点的,刚整理好。


    皇上缺钱,他眼不瞎,看得出来,刻意打点下面的,最近招子放亮点,别什么都贪,被逮住了九族不保。


    如果不是他的话,皇上能用的银子更少,他自己也不是有数的人,少个什么,多了什么,完全不记得,给了下面很多人机会。


    “奴才改明儿就拿过来,给花溪姑娘做簪子。”


    这时候花溪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如果拒绝,或是说拿去卖掉,在外人看来是不给古扉面子,还把他穷的事抖了出去。


    有什么事关上门再说,在外人面前要给他留点颜面,毕竟是皇上。


    善饰局的没问题了,又轮到善胭局,善胭局是专门做胭脂水粉,伺候后宫娘娘的。


    古扉没有后宫,太妃和公主又少,用不了多少胭脂水粉,花溪不爱用这些,善胭局几乎闲置,差点被废掉。


    古扉为了减少开支,送走了许多宫女,太监是没办法,宫女还可以出宫嫁人,不妨事,各宫都走了些人,每个月可以省掉上万两。


    因着处于招兵买马的时候,其实也省不了多少钱,拆东墙,补西墙而已。


    他决定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军队,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花溪支持他,但是钱从哪来又是个问题,所以古扉嘴上说的嚣张,其实还是很需要众大臣支持。


    如此他才能一呼百应,试想一下女儿都嫁给他了,还能不站他这边吗?


    其实就是逼他做选择而已,古扉坚持不娶,发脾气也没用,除非他能解决钱的问题,解决了钱的问题,还要解决站队的问题。


    很难,他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摆弄这些,说实话,花溪是真的没有想到。


    她也挺好奇,古扉怎么见招拆招?


    这次可不仅仅是众大臣让他表态,还有人暗中搅风雨,如果他解决不好的话,就会像炸弹一样,砰的一声炸掉。


    古扉没有看出来,她看出来了,而且还知道跟她有关,古扉猜的没错。


    胭脂水粉是做好的,善宫拿来给她选颜色,花溪没兴趣,古扉倒是挑的起劲,还问起了原材料。


    觉得颜色不错,原材料又没问题的留下,颜色夸张,或是有点小瑕疵的统统不要,还不要不新鲜的,一定要刚做好的。


    她经常告诉古扉,拆开过的,时间一长会有细菌,像一个个小虫子似的,密密麻麻遍布整个东西里,吓的古扉再也不敢喝隔夜茶,放了几天的水,糖果都现做,最多搁个三五天而已。


    说出去可能会让人笑掉大牙,古扉怕蟑螂,怕老鼠,还怕虫子。


    严格来说不是怕,是嫌弃,嫌脏嫌恶心。


    古扉已经挑好了三五个颜色,有肉色,有粉白,也有微白,他在自己的胳膊上都试过了,各色颜色印在腕脖处,完了撸起袖子给花溪看,“花溪,你喜欢哪个色?”


    花溪瞧了瞧白皙胳膊上的几条试色,又看了看一双眼亮晶晶,正等着她回答的古扉。


    做针线活,纳鞋打围巾,缝肚兜,裁发带,连带着如今选胭脂水粉,那股子熟练的劲,没有人教他,自然而然往自己胳膊上抹,如此天赋异禀,无师自通,莫不是上辈子是个女的?


    ☆、缺了东西


    “花溪, 跟你说话呢?”


    她的分神引起古扉不满,“你在想什么?”


    花溪回神, “没什么。”


    古扉眯起眼,心说肯定有什么,但是她不说, 他也不好问,只继续道, “这几个色你喜欢哪个?”


    离她更近, 几乎把手臂搁在她眼皮子底下, 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还带一丝甜味?


    这厮又在吃糖?


    花溪瞥了一眼,“都还行?”


    其实是一个都不想选的意思,不过显然古扉误会了,以为都喜欢, 于是一股脑让善胭局准备一份。


    其他七七八八的饰品, 鞋袜,吃穿用度等等一个没跑掉,也都在准备的名单里,什么都齐全了才满意, 挥退了各宫各局的人, 一个人推着轮椅老爷爷一样,慢悠悠去批阅奏折了。


    批到一半又推着轮椅过来,很快退了回去,过了一会儿, 再次跑出来。


    花溪眼瞧着他来来回回几趟,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古扉撑着下巴,有些迷茫,“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刚想起来,走到一半又忘了。”


    花溪:“……”


    他有时候真的跟个老年人一样,记性差,经常如此。


    记得以前在空间便是,干干这,干干那,好半天才想起来,哦,忘了给猫儿做罐头,忘了铲屎,忘了铺被子,但是很奇怪,关于她的事,他从来没忘过。


    记性似乎时好时坏,还会看人。


    “啊,我想起来了。”古扉一拍大腿,“我要给羽林军放假来着。”


    花溪挑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羽林军放假?”


    古扉神秘一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他每次如此,都是打了坏主意的意思,花溪还真有点期待了。


    不过突然这般,其实不用细想也知道,肯定和众位大臣有关,毕竟他现在手头就这么一个要紧的事。


    平白无故被大臣们威胁,又不做反抗,不像他,定是采取了迂回战术,你逼我娶你媳妇,我就把你儿子放家里。


    大臣们肯定会多想,这个时候放家里干嘛?


    搞不好是撤职的意思,也许一休假,就是永远,儿子和女儿的作用一比较,自然还是儿子靠谱一些,所以怎么看,最后赢的都是古扉,大臣们肯定会投降。


    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如果不是他提醒,花溪完全没想到这茬,不得不说古扉越来越像个当皇帝的样子了,一些小计谋信手拈来。


    花溪坐在轮椅里,敲了敲腿,催促道,“既然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作甚还待在这里,快去办吧。”


    古扉摇头,“不急。”


    他推着轮椅过来,目光盯着她的腿,“你腿是不是疼了?”


    方才他在批阅奏折,花溪便在屋里练习走路,她不爱出门,也不与人聊天,更没有什么娱乐,基本上除了吃饭和睡觉,其它时间都在练习走路,一定是过度了,所以疼。


    “就那么想好吗?”古扉弯腰拉过她的腿,搁在自己膝盖上,五指弯曲,给她揉刚刚她敲过的地方。


    “以前我看书时,告诫我一两刻就要停下来看看风景,免得过犹不及,练武时亦然,怎么到了自己时反而做不到了?”


    他忍不住抱怨,“果然当年就是敷衍我的,你自己根本做不到,那只腿。”


    一只摁完了,换只腿继续。


    花溪没有拒绝,真的将另一只腿放了上来,她难得那么配合,倒叫古扉有些意外,“怎么?自己也知道自己错了?”


    他平时错了便是如此,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等着挨训的小孩子似的。


    “你说你啊,怎么就那么不爱惜自己呢。”不仅仅是锻炼过度的事,还有一件事,花溪用空间去挡那一剑,那时候空间可是她的命,如果空间没了,她就不怕自己也没了吗?


    太冲动了!


    古扉想说道说道她两句,话到嘴边,又泄了气。


    算了算了,花溪只是本能反应而已,而且也是为了他,再者说,长这么好看完全不忍心。


    说来也怪,这么多年过去,花溪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老姑娘了,他是老男人了,但是花溪瞧着就是年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就像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一样,依旧那般美好。


    他……


    变化可大了,真真切切的老男人。


    古扉边揉边瞪她,花溪感觉到了,只当没看见,寻思着他也该累了,体贴道,“我困了,先去睡会儿,你也有事办事吧。”


    古扉的正事没办,奏折也没批,再不赶紧的,准又到半夜。


    他最近经常熬夜,掉发掉的厉害,花溪有些担心他再这么掉下去聪明‘绝顶’。


    花溪将腿抽回来,她的腿现在已经开始有知觉了,可以自己轻微的做些小动作,抬上抬下,只需一只手稍稍帮帮便能完成,和刚开始比算进步很大了。


    她一离开,古扉自觉无趣,张张嘴,想喊元吉进来,又怕打扰花溪,索性自己推着轮椅出去。


    元吉就在门外候着,他刚出了门,便见那厮把什么东西藏进袖子里。


    虽然动作很快,不过古扉还是瞧见了,正事突然就不急了,抱着胸,好整以暇看着他。


    不用他说些什么,元吉自己不情不愿的将东西拿出来给他看,“其实就是个普通荷包。”


    普通荷包会藏起来?


    而且越是强调普通,肯定越不普通。


    古扉目光更是牢牢的钉在他身上。


    元吉受不了,咽了咽口水,斟酌许久还是如实道,“一个……一个小姑娘送给奴才的。”


    有些不好意思,“奴才前些日子帮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感激奴才,所以送了奴才一个荷包。”


    其实就是顺口说了一句话而已,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早就忘了,没想到昨儿办事的时候突然被拦下来,给了他一个荷包之后二话不说跑掉了。


    元吉先是被她吓了一跳,随后想到什么,心中又是一跳。


    年前上香,主持为他算了一卦,说他有桃花运,他本以为不可能,毕竟是个太监,平时又要跟在皇上身边,哪有空做别的?


    没成想竟真的有。


    古扉愣了一下。


    所以说连元吉都有人送荷包了吗?


    送荷包是什么意思,他还能不知道?


    母妃经常给父皇绣荷包,也会给他和古熙绣,说是爱他们的意思。


    那个小姑娘送元吉荷包,是爱上了元吉。


    古扉目光下移,看向自己腰间。


    突然觉得自己缺了个荷包。


    ☆、收到荷包


    花溪今儿很晚起来, 大概是四周太安静,没有人吵她,加上无需为各种各样的事烦心,也不需要再为生活奔波, 最近越来越能睡了。


    每次都要日上三根, 中午还需要睡午觉,在这里没有报纸, 也没有手机, 生活很安逸。


    就醒来练练腿脚, 一天三顿饭, 欣赏欣赏院里的花儿,晚上不到戌时又睡。


    越睡越懒,越不想起床。


    花溪还在床上挣扎, 没睁眼, 只凭直觉,便觉得现在最少也是辰时, 因为眼皮外是亮着的, 只时不时会突然冒出黑影。


    不知道是猫从她身上路过, 还是如何?


    她睡觉的时候古扉会特意把猫关到另一个屋子, 怕吵着她, 她还没醒, 元吉也不会放进来, 所以是谁?


    大抵是睡的太久了,亦或是在床上反复翻身, 古扉觉得她该起来了, 故意大声说话。


    “元吉,你有没有觉得朕腰间空荡荡的?不好看了。”


    他腰间会空?


    最近特别臭美, 每天换一样玉戴,架子上一排挂的都是他的玉件,被淘汰的那种。


    空间只吸收水头足的玉,其它就算是羊脂白玉,它也看不上,必须要水头足。


    它看不上的古扉便自己戴,或是拿去换钱,再买新的。


    因为知道了空间吸收玉的特性,现在不需要什么玉都买,只要买水头足的就好,水头足的也有价格便宜的,比如说墨玉,黑玉等等。


    大概比羊脂白玉便宜十几倍的样子。


    古扉是个狗窝里放不住剩馒头的人,省了钱,也不拿去干正事,给自己买衣裳,留着几件羊脂白玉打扮自己。


    说他到底是皇上,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在外头也不见他戴,就每天缩在长明宫时,做做表面样子,拿出来亮一亮,没几天就烦了,露出本性不装了。


    虽然如此,臭美还是不断的,一应物件还是要给他送来,戴不戴看他。


    昨儿给她做衣裳,打首饰的时候自己也没忘整了一套,库房送来的也都一一摆着呢,会没得戴?


    莫不是跟女人似的,总觉得自己衣柜里少了几件衣裳,桌上少了几样胭脂水粉?


    花溪睁开眼,先朝他挂了玉件的地方看去,竟真的发现一件都没有了。


    目光挪去桌上,居然也是空荡荡的。


    昨儿还在呢,今儿特意把东西都收起来,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你看我衣裳这个色,是不是配荷包特别好看?”


    花溪:“……”


    想要荷包了?


    “衣裳颜色鲜艳,荷包怎么也要差不多的吧,什么鸳鸯戏水啊,龙凤吉祥啊,跟我的衣裳绝配。”


    他每次跟元吉说话,都称朕,跟旁人亦然,只有跟她是称‘我’,所以这话是对谁说的,不要太明显。


    花溪只当没听见。


    她不会绣花,也不会缝荷包,难度太大,并不打算尝试。


    “没有鸳鸯戏水,鸭子戏水也成,鸡蛇乱舞也马马虎虎。”


    花溪:“……”


    更没有绣的欲望了。


    “总归有人送就满足。”边说边朝这边看来。


    发现她醒了,立马丢下元吉,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朝这边奔来,熟练的往床边一趴,笑眯眯问她,“你醒了?”


    他正在穿衣裳,衣裳没穿好,几个伺候的不敢离开,连忙跟着过来,半跪在地上给他整理衣襟。


    花溪坐起身,轻轻‘嗯’了一声。


    “你也起来的太晚了吧,我都下朝了,衣裳都快换好了,在跟元吉商量着弄个荷包。”没人问他,他自己把话题扯了过去,“你看我腰上是不是缺了个荷包?”


    “嗯。”花溪并没有过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的意思,敷衍一声便不动声色的掀开被子下床,嫌他挡道还踢了他一脚。


    古扉委委屈屈的让开了,扶着床,便撑起身子跟在她身后,边道,“元吉都有人送荷包来着,我连元吉都不如。”


    元吉:“……”


    原来皇上方才自言自语半天,是为这事纠结呢。


    “我太惨了。”


    花溪无动于衷,他就一直囔囔,“又受伤,腿还瘸了,还没人爱,朝廷那帮人也成天气我。”


    他下旨给羽林军放假,没给禁卫军放,再傻的人也看出有问题,他以为那帮人会投降,结果臭不要脸的,现在上折子不仅要他纳妃,还要求复职,他们怎么不上天呢?


    还有出馊主意的,让儿子脱光了跪在宫门口负荆请罪,想告诉百姓,他这个皇帝苛刻羽林军,亏他们想得出来。


    真敢那么做,他就找一帮人围观,看谁脸皮厚,谁先熬不住,反正他名声早就臭了,还怕添一个苛刻羽林军的罪名?


    羽林军可就不一定的,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要面子不要命,乐意跪宫外给人围观?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他有的是办法整治那些人。


    “迟早我会被生活折磨死,被那帮人气死。”双手一摊,躺在地铺上,“还会可怜死。”


    花溪无视他,坐上轮椅出门去了,人到院子里,还听到古扉在嚎,她也不管,等离的远了才让贴身伺候的宫女去拿针线。


    不绣那厮就要被生活折磨死,被大臣气死,被可怜死了。


    绣荷包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她又不想让古扉知道,毕竟绣不绣的好还是个问题,所以决定私底下绣,尝试一下。


    利用古扉不在的时间,或者直接进空间绣,期间古扉一直不晓得,要不到荷包,整个人蔫蔫的,接下来吃饭还是如何,都提不起一丝兴趣,到了晚上更是偷偷的出了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兴许是公务繁忙吧,最近也确实都是事,除了朝廷的,还有后院的。


    放娆玉不是说放就能放的,要偷摸着,但是找人劝了娆玉几次,娆玉就是不走。


    今儿下午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娆玉的事,考虑要不要把丞相的家人一起放了。


    丞相的家人,也是娆玉的家人,在外面有牵挂,不用人劝,自己便出去与家人同聚了。


    丞相的家人是古扉与丞相斗智斗勇的时候抓的,那时候说他的家人吃人血馒头,活该同死都是气丞相,让他心神大乱的,实际上古扉并没有杀他们,好好的养在宫外。


    只是有人看着罢了,不得自由,不能随便出门,其它吃喝用度都关照过,没问题,不让她们乱跑,其实也算变相的保护她们。


    因为丞相生前作恶多端,他属于那种,对家人无话可说,对外人视若无睹。


    家里谁谁谁磕破了皮,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外面看到别人家的小孩饿死在街头,也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就算别人家的小孩是因为他收了供奉钱,底下的官员不得已加税,弄的民不聊生,他也不会有半点愧疚之心。


    简而言之,他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是狗,是猪,是低贱之物,所以他一死,墙倒众人推。


    所有人都在找他儿女和妻子的下落,想为自己的家人和孩子报仇,只要她们敢出门,那么离死也不远了。


    古扉对于她们的事一直很纠结,丞相说一切都是他做的,他的家人一点不知情。


    古扉觉得享受过了,便等于吃了人血馒头,但是有个娆玉夹在其中,娆玉毕竟帮过他,与花溪是合作关系,所以他突然便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事花溪也不晓得该如何,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古扉宁愿先办其它的,也不染指这个,让这事顺其自然了。


    他最近其实还有一件事比较烦,三公主扶月成年许久了,该出嫁了,求婚者络绎不绝,还有草原和边界他国过来求亲,一众大臣上奏折让扶月公主去草原和亲。


    三公主不愿意,下午来过一趟,赶上古扉心情不好,没见,事后让元吉特意去了一趟,说道说道,是最近事太多心烦,不是不理她,也不会拿她和亲,毕竟她以前曾经帮过古扉。


    古扉还记得呢,他平时记性差,但是这些个人情世故,记得清清楚楚,做了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花溪格外欣慰他这点,其实原文里古扉也是如此,只不过差别是原文里是他得到的太少,所以稍微有个人给予他一点点,帮助他一丝一毫,他便能一直记得。


    现在单纯是教的好罢了。


    他已经不是原文里的他,没那么好骗,一点小恩小惠就掏心掏肺,但是该有的道德和感恩一点没少就是了。


    花溪抬眼瞧了瞧外头,乌黑麻漆,古扉还没回来,她便索性掏出枕头下的荷包接着缝。


    已经缝了一个边缘,缝完意识到该先绣花来着,要不然线会在里头缠住,很不好弄。


    弄了没多久,外头响起动静,古扉回来了,花溪收了手,躺下去睡。


    古扉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回来后直接躺下便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感觉他心情好了点,脚步都是轻快的?


    花溪没管他,进了空间继续缝,在空间大概生活了两天的样子,才终于勉强出了半只鸭子,只有屁股和翅膀,没有脑袋和脖子。


    花溪缝累了,放下针线活,出了空间在外头睡。


    要不然以现在内外的时间算,她在里头待十几天,外头一晚上才过去。


    自从空间退步以后,俩人已经很少在空间睡了。


    花溪在空间睡的少,到了外头闻到熟悉的气息,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又是被古扉吵醒的 。


    远远的便听到古扉炫耀道,“朕的荷包比你的好看吧?”


    旁边响起元吉吹马屁的声音,“那是肯定的,皇上的就是龙,咱这个是虫。”


    古扉很得意,听声音便觉得他现在一定是趾高气扬的模样,“花溪给我绣的。”???


    不是还没绣完吗?


    ☆、回忆过味


    也许是搁在空间里, 被古扉发现了, 她和古扉都是空间的主人, 只要站在一块连接的板子上,都能感应到空间, 然后进去。


    古扉趁她睡着的时候进空间,结果不小心发现,也很正常, 她没有特意去藏,就放在空间寝屋的枕头下。


    “花溪姑娘绣工真好, 这龙凤绣活了一般,栩栩如生。”元吉马屁拍的越发响亮。


    花溪:“?”


    她绣的好像是鸳鸯,不是龙凤, 且鸳鸯只绣了半个, 绣艺不好, 动作慢不说,偶尔还要拆了重绣。


    这点她必须要承认, 她不如古扉,古扉就像做惯了似的,即便那么多年没有碰过,依旧轻车熟路,针来针往几乎不用看,一下便能快很准入针,抽针,绕线。


    可以这么说, 她一天只能绣半只鸭子,古扉一天大概能绣完一副龙凤吉祥,小的那种,费不了多少时间。


    所以……


    花溪有些醒悟。


    古扉腰间的那个可能是他自己绣的,难怪昨儿一整晚都不在,原来绣这玩意儿去了。


    就那么想要吗?


    花溪坐起身,掀开帘子朝外看。


    古扉正勾着脑袋,配合宫女太监伺候他脱朝服,他刚下朝。


    脱的时候宫女碰到了他的香囊,被古扉瞪了两眼,仿佛那真是别人送的一般,格外珍惜。


    花溪莫名想起了她搁在枕头底下压着的半只鸭子。


    也许该赶一赶进程了。


    花溪掀开被子下床,动静被古扉听到,衣裳脱到一半不脱了,过来找她,“花溪。”


    还跟以前一样,无论前一天如何,心情糟糕或是吵架,第二天都会忘的一干二净,继续这般阳光明媚的过来找她。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风雨无阻,除非是特别特别严重的事,比如说涉及他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的母妃。


    其它大事小事都不会生气超过一天。


    其实古扉挺小气的,也特别爱记仇,比如说元吉每次说错话,他都记得,但是当时不会发作,过后找元吉的茬。


    旁人亦然,就没吃亏过,但是就像丞相一样,对别人那么狠,对自己人倒是疼到了骨子里,有两个面,古扉也差不多。


    对别人小气,只对自己在乎的人例外。


    譬如明生和余欢,还是她?


    好像除了小时候迁坟之外,就没与她红过脸,以前偶尔还会吵吵架,后来坚持一个念头,她一定是对的,自己是错的。


    可能是怕重蹈覆辙,又不相信她吧。


    就像他自己说的,第一次可以原谅,第二次不行,所以同样的问题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


    “我的法子奏效了,今儿大臣们吵着闹着要我纳妃的折子少了。”古扉趴在床边,撑着下巴,一双眼装了一汪秋水似的,亮晶晶的看着她。


    “嗯。”花溪并不意外,早就感觉到是其一,第二是古扉每次下朝之后都会絮叨絮叨,把朝廷发生的诸多事情告诉她。


    大事小事都说,她无比了解。


    “我告诉放假回家的羽林军们,我有意建一个军队,任命他们为统领,千旗,百旗,可惜资金不足,这一计划与娶妻纳妾只能选其一,他们自告奋勇帮我劝说众大臣,娶妻纳妾延后,先建军队。”


    皇上娶妻纳妾是何等的大事,怎么也要用掉百万两银子,这笔钱用来建军它不香吗?作甚非要花在没用的地方?


    “果然一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先前的信誓旦旦和决然……”他耸肩,“荡然无存。”


    儿子的前程和女儿的婚事,众大臣果断选择了前者。


    或许还不死心,决定儿子的前程搞定了之后,大昌有钱了再继续想法子给他娶妻纳妾,那可不行。


    还要再想个法子,让他们打不了这个主意。


    “我准备给他们举办一场相亲宴,所有适婚的男女都要参加,看对眼了便下旨婚配,如此没得适婚的闺女,我看他们还怎么给我娶亲纳妃。”


    每次谈论这种事的时候,元吉都会体贴的退去,连着将其他人也一并带走,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他和花溪。


    古扉理了理脱到一半的衣裳,方才还在脱的时候他跑过来,现下人都退了出去,没人管了,松松垮垮挂在手肘位置。


    古扉想脱来着,正好是他受伤的那个胳膊,行动不太方便,索性往上穿,就一个外套,拉一拉便是。


    花溪已经坐进了轮椅里,招招手,让他过来。


    古扉不爱坐轮椅,尤其是在屋里,他一条腿打了夹板,往地上一坐,便不好起身,不过花溪招呼,还是忍着疼痛站起来,走到花溪旁边。


    花溪让他微微弯腰,给他解盘扣,朝服很复杂,这个时代的衣裳有点像明代的,又不一样,盘扣在肩上的位置。


    花溪边解边问,“为什么那么讨厌娶妻纳妃?”


    难道是小时候没教好?让他没意识到女孩子的重要性?


    没有女孩子就没有他,人总是要成家的,尤其他还是皇帝。


    “不知道。”让古扉自己说的话,他也讲不清楚,反正就是排斥。


    从小就开始排斥了,只是花溪没有注意到而已。


    他到目前接触的女子只有花溪和唐婉,唐婉还是因为花溪接触的。


    那时候他只认识唐婉,也确实不想让别人知道花溪和空间的事,唐婉已经晓得他很多事了,与其再找个人掺合,不如让唐婉来。


    他那时虽然小,但是自觉自己有能力对付唐婉,且唐婉对他是利益上的,需要他帮助,算互惠互利吧。


    其它譬如娆玉,扶月,都是花溪接触的,他附带的认识认识,都没见过几次面,不熟,点头之交。


    身边伺候的宫女,他到现在一个都喊不出名字,全靠‘那个谁’,或者让元吉来,不需要女子伺候。


    也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子磨磨唧唧,柔柔弱弱的样子,大概因为花溪一点也不墨迹,干脆果断,也不柔弱吧,有她这个对比在,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旁人。


    “你这样做不了帝王。”历史上有哪个皇帝不是三妻四妾的?


    就算有,也是自身很强大,完美继承先帝的遗产,不需要靠婚姻拉拢人心,但是古扉需要,尤其是这个阶段,不娶就是跟大臣们离了心。


    上下的关系到底没有亲家关系亲。


    “谁说的?”古扉叉腰,“不娶媳妇我还不能跟他们儿子称兄道弟了?难道兄弟情比不上情情爱爱?”


    他跟余欢和明生就很亲,可以互相为对方付出所有,既然可以和明生余欢这般,和别人自然也可以,自我感觉比那些多余的情情爱爱更亲。


    花溪白了他一眼,“就你理由多。”


    其实也不完全是错,只不过古扉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成年人不会轻易付出感情,你不把别人当真心兄弟,别人会把你当真心兄弟吗?


    而且除非他很强大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联姻,否则这关过了,也熬不了多久,很快大臣们下一批姑娘又成年了,可以嫁给他了。


    他多大无所谓,就算二三十岁也没关系,姑娘们十三四岁便成,怎么也跑不掉。


    “加油吧。”盘扣已经解开,花溪把他外衣脱了,之后是中衣。


    古扉不喜欢穿朝服,嫌繁琐沉重,那龙冠压的他抬不起头,珍珠又大,挡住他视线了,所以每次下朝都会换。


    留一身亵衣,然后随便套一件外衣,腰带一系算完事了。


    在长明宫就会特别慵懒,起初还会装一装,装不了几天露馅不装了。


    “我支持你。”


    不支持也没用,古扉现在扭的很,自己坚持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就像找她要荷包,她没给,他自己给自己绣了一个一样。


    花溪目光下移,看向古扉腰间,换了套衣裳,那荷包还挂在他腰上,龙凤吉祥的图案,真如元吉说的一般,绣的栩栩如生,活了似的。


    这么多年没动过,绣花还是这么好,花溪……望尘莫及。


    有点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男子,在这事上一窍不通,反倒是古扉,天赋都在他身上。


    古扉似乎也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看向自己腰间,意识到什么,本能扭过身子,将那荷包藏起来,“该吃饭了,怎么还没人准备?元吉?”


    因着花溪每次都起来的很晚,他下完朝的时候,现在古扉清晨都不用膳,跟花溪一起了。


    一起吃饭还能聊聊天,说说话,就算什么都不做,光看着便觉得心里舒坦,满足,也不晓得为什么。


    元吉听到声音,很快奔了过来,叫人准备一应的东西,还适当的插了几句话,替古扉缓解了尴尬。


    以前他和元吉的互动最多,时不时欺负一下元吉,故意为难元吉,现在基本上不怎么和元吉闲聊,花溪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在元吉身上费心。


    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公事和她身上?


    “过几天就是扶月的生辰宴了,相亲有借口了。”古扉边与她说,边回头吩咐元吉,“让吏部尚书把朝廷三品大官适龄的儿女都通知到,过几日给扶月姐姐庆生。”


    还不忘找个理由,“朕与扶月姐姐血脉相连,扶月姐姐又曾经帮过朕,朕一直没能报答,此时生辰宴务必办大办特办,不许有半点失误和怠慢,听清楚了吗?”


    元吉点头。


    “去办吧。”古扉把他支走了,又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其他人也支走。


    唯独善食局没有,要帮着试菜有没有毒,菜不是他一个人吃的,不能任性只顾自己,善尚局挨个验过之后才挥退,俩人关起门用膳。


    菜和平时一样,没什么精彩的,唯一比较奇怪的事古扉吃完饭居然不黏她,主动说要去书房批阅奏折。


    有点奇怪。


    不过花溪正好也有事,没阻拦,俩人都格外反常。


    一个没有去练步,一个没有赖在地铺上找她聊天,聊到没时间了再去批阅奏折。


    其实花溪是为了缝她的半只鸭子,古扉在干什么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花溪安静坐在床上,放下一半帘子,遮住自己的身形,只留了一半光,借着微光缝。


    绣活对她来说委实有些难,以前在冷宫都是古扉动手,她洗衣裳浇菜,干粗活,古扉细活,前世也从来没缝过,就算十分小心,也缝的歪歪扭扭,针脚不稳。


    花溪缝了几次又拆掉,再缝,已经有些自暴自弃。


    随便缝缝吧,凑合凑合用。


    因着自己速度慢,花溪索性盖上被子进了空间,在空间缝,大概又住了两天的样子,将整只鸭子绣好。


    下午出来吃个饭,又进空间继续缝,待两天的样子,两只鸭子才跃然布上。


    当初古扉说绣鸳鸯戏水,绣不成鸳鸯戏水,绣两只鸭子也成,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果然就是两只鸭子。


    丑的不忍直视,花溪都送不出去,干脆压在枕头下,让古扉自己发现吧,他要就要,不要拉倒。


    晚上花溪发现古扉又偷偷的出去了,他每天睡在长明宫,跟她一个屋,在地上,就算轻手轻脚,她也能听到动静,没出声罢了。


    和昨天一样,古扉很晚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她有感觉,只是很快又睡了过去而已。


    她能睡,古扉睡不着,顶着一双黑眼圈,很是兴奋的拿出一只跟自己腰间一模一样的龙凤吉祥,塞进花溪枕头下。


    昨儿他想了一宿,起初很是委屈,觉得花溪太过分,居然连一个荷包都不肯给他绣,后来他反应过来,既然花溪送荷包给他是爱他,那他送花溪呢?


    不就代表他爱花溪吗?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让花溪送?不能他送花溪?


    ☆、让全世界


    琢磨过味之后就开始自己绣了,头天绣了一个, 今儿又绣了一个, 一个送给花溪, 一个自己留着,权当花溪给他绣的,毕竟花溪手笨,绣不来这个。


    这种事还要他代劳,花溪还是女孩子吗?


    说起这个, 古扉突然想起来,花溪性子是不是偏向男子?


    比如说她干不来细致的活, 她还颇得女孩子喜欢,娆玉就是例子。


    没有半点女孩子的娇羞,可以面无表情说些类似于交.配之类的话。


    养猫的时候告诉他猫到春天会发.情,浪.叫,要交.配等等。


    就像在说今儿吃什么,清淡点的, 不要辣一样, 那般平常。


    比男人还男人,就从来没见过她害羞,古扉有时候都会不好意思,花溪从来没有。


    那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古扉坐在床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花溪。


    花溪不涂胭脂水粉,每天脸上都干干净净, 不施半点粉黛,她偏爱清淡的食物,清淡的衣着,清淡的性格,莫非喜欢清淡的?


    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身。


    他与花溪恰恰相反,如果花溪是白,那他就是桃红,偏爱鲜艳的颜色,喜欢穿花花绿绿的衣裳,就连腰带和荷包,都是大红大紫的。


    完了,完美踩了花溪的雷。


    古扉又把荷包从她枕头底下拿出来,荷包图案是一样的,但是整体颜色不一样,他的是桃红,花溪是浅绿,和她衣裳还算配。


    又放心的将荷包塞回去,正要缩回手,指尖突然摸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古扉瞧了一眼还在睡的花溪,目光挪到边缘的枕头下,想了想,还是伸手小心翼翼将那东西拉出来。


    实在是好奇,花溪背着他偷偷的藏了什么东西?


    摸着像布一样,又比较硬,全部出来才发现居然是个荷包?


    荷包上绣了两个彩色的鸭子,用色混乱,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花溪绣的。


    花溪好端端的绣这个作甚?


    他想起什么,蓦地瞪大了眼。


    这个荷包是给他绣的?


    他缠了半天,明示暗示,就差直接要了,本来以为花溪没听懂,或者不愿意给他缝,都已经放弃了,不惦记了,居然意外收到一个荷包?


    简!直!不!要!太!惊!喜!


    古扉腾地一下站起身,想将喜悦分享给别人,屋里就只有他和花溪,本能要去摇醒花溪,临到头来想起来不成,花溪睡的正香呢。


    那该向谁分享喜悦?


    这么开心不分享不行,必须要告诉全天下,花溪给他绣了荷包。


    古扉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这个点大家都在睡,元吉也没在,古扉找不到人分享,心里痒痒的。


    想起什么,眼前一亮。


    *


    深夜的长明宫很安静,只偏殿有些动静,怕吵着花溪,每天晚上古扉都会命人将几只猫儿关在偏房里,准备好吃的和喝的,包括沙土,用来埋屎的。


    猫儿们起初不太适应,总想着逃跑,现在不比以前,以前是一两个月的小奶猫,现在已经三四个月,快成年了,可以爬上爬下,很不好逮,需要动员所有人,才能将它们关进偏房。


    到底是家养的猫,没什么野性,关一阵子便也习惯了,从每天想着逃跑,变成了在屋里打闹。


    猫是夜间动物,白天睡觉,晚上活跃的很,正玩闹着,冷不防大门陡然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兴奋道,“花溪给我缝了荷包。”


    怕声音太小,或者猫儿听不懂,挨个逮过来说了一遍,说完还解释解释。


    “荷包对于你们来说就像猫粮一样重要。”瞥见一只懒洋洋,并不想听他絮叨的猫,一瘸一拐走过去,把猫抓来抱在怀里,在它耳边说话,“没有猫粮就不会有媳妇跟你在一起知道不?”


    猫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玩意儿非常重要,说明花溪爱我。”他说的时候没想到,说完愣了一下,‘爱’这个字好像不太一样。


    花溪说过,爱可以是爱情,可以是友情,兄弟情,姐妹情,那么问题来了,他与花溪是什么情?


    *


    元吉今儿起来的很早,他是大总管,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洗漱,其次便是去检查各处,后厨没有问题,院里亦然,检查到偏房的时候,一开门瞥见一道人影,吓了一跳,细瞧才发现可能是皇上。


    天是四更半,没出太阳,还很黑,看不清楚,元吉有些迟疑,犹豫许久才上前一步,问,“皇上?”


    坐在地上的人没有动静。


    元吉让人拿了蜡烛,一照果然,真的是皇上,他连忙奔过去,半跪在古扉身边道:“皇上哎,您这个点不睡觉,怎么跑来了这里?”


    差点没把他吓死。


    古扉冻僵的身子晃了晃,“朕在想一件事情。”


    元吉一摸他的身子,发现是冷的,忙不迭将自己的披肩给皇上批上,嘴里不忘哄道,“那您想通了吗?”


    古扉摇头,“没有。”


    要是想通了他早就回去了,还会一直坐在这里?


    元吉斗胆,多嘴问了一句,“您在烦什么,您说,看奴才能不能帮上忙?”


    “你能帮什么……”他突然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元吉一眼,有了主意,“你去帮朕办一件事,办好了,有赏。”


    皇上一向大方,他说有赏,肯定就是有,元吉乐滋滋点头。


    古扉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已然受不了,让元吉去办事,自己回去寝屋,直接进了空间去睡。


    空间是两个主子,他和花溪,俩人只要站在能连接的地方,便能随时进出空间。


    现在内外的时间是一比二十五,他睡一天,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而已,睡醒出来洗漱时,花溪还没起。


    大概是无聊,醒着也没事做,所以现在的花溪基本上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小部分醒着,吃饭和练步,因着忙,也没什么空陪她。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古扉有时候会觉得对不起花溪。


    以前她还是器灵时,总说如果花溪醒来带她去看大千世界,花花草草和大山大水。


    结果她真的醒了,每日便只能困在长明宫,连别的宫都无法去。


    娆玉还是不死心,经常会派贴身侍女过来打探消息,似乎就等花溪出门一般。


    她是太后,坚持如此的话,古扉也没办法,难不成还能对她用刑关禁闭不成?


    不能对她怎么样,只能委屈花溪,这是宫里,宫外也不安全。


    摄政王虎视眈眈盯着,现下已经明白了他的野心和手腕,绝对不会再对他轻视和放松警惕,所以在没有解决摄政王之前,不能出宫。


    他的伤也没有养好,暂时没有保护花溪的能力,空间已经千疮百孔,不能再出现意外。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空间并不是万能的,比如说如果正在看别的东西,不留神胸口中了一箭,很有可能会把心脏内的空间打破。


    不仅如此,反应不及进空间,空间破后又进不去,就只能等死了。


    再熬熬,等把皇叔解决了,便还花溪一片天地,可以让她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


    想修仙也是可以的,如果他猜的不错,空间需要玉进阶,玉就是花溪修仙的关键。


    以后省吃俭用给花溪弄来玉便是,如此她便可以在皇宫内修仙。


    古扉回头瞧了瞧还在睡的花溪,目光柔了柔。


    宫女太监伺候好他穿朝服,没有惊醒花溪,也没用膳,直接就这么去上朝,元吉留着伺候花溪。


    还是担心花溪会被人欺负,而且元吉不知道,其实花溪跟他很熟的,看了他一两年,在熟悉的人面前,她会更自在。


    他嘛,随便谁伺候都行。


    古扉瞥了一眼身边长相奇丑的太监和宫女,心道自己选的,忍着吧。


    最近朝中还算安稳,古扉给搞事的各大臣安排了活干,原来想操心女儿的婚事,现在要操心儿子的了。


    这次扶月的生辰宴办的很大,京城大大小小官员的儿女都会参加,相亲自然要给双方留下好印象,扶月的礼物,自己打扮啊,衣裳和穿戴,都是要操心的事。


    遇到不懂事的儿子,还要教他们怎么开窍,这么忙,哪还有空搞事?


    全都在为儿子的前程发力,也等于在操办他的军队,户部尚书架不住压力,已经批了银两下来。


    如今京城除了摄政王手里的,和梁将军的,镇**营,和护**营之外,现在还要再多一个,飞龙在天营。


    让皇叔同意其实也挺简单的,皇叔不同意,他就去要皇叔手里的兵权,毕竟他现在已经可以亲政,再不给他,就要怀疑皇叔的用心了。


    不真的管他要,是怕逼反他,如此得不偿失。


    建军队最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两三年的时间等待机会和筹备,对他,对皇叔来说是双赢。


    春中,加上附近干旱,最近的天气越来越闷热,皇叔的身子骨受不了,知道无力乏天,便索性退去京城外的避暑山庄,他一走,他的人便十分老实,没人搞事,这个朝很快过去。


    古扉心里惦记着事,叫人推轮椅推的快了些,他想尽快知道昨儿他想了一夜还没想明白的答案。


    他想不明白,但是花溪可以想得明白,花溪是现代穿越过来的,她说她在那一世时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身居高位,所以身上总有一股子见惯风雨的感觉。


    再加上这辈子的几年,经历丰富,对各种感情也明明白白,所以她那里肯定有答案。


    古扉让人推的更快了,迫不及待想知道,花溪对他是哪种感情?


    亲情?友情?还是如何?


    他回到长明宫,发现花溪还没起床。


    古扉:“……”


    花溪越来越能睡了,变成花溪猪了。


    古扉下了轮椅,故意在花溪面前走来走去,想把她吵醒了。


    都日上三竿了,再睡就一觉睡到中午了。


    走着走着,意识到不对,花溪以前不是这样的,突然变成这样,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古扉半坐在床边,伸出手,把花溪的手捞过来,给她把脉。


    简单的把脉他还是懂的,屏住呼吸,尽量心平气和的静静感受,发现花溪好好的,并没有生病。


    医术不准?


    还是说花溪真的就是单纯嗜睡?


    古扉不放心,把元吉喊来,让他去找太医,叫专业的过来瞧瞧。


    元吉速度很快,不过一炷香罢了,便将太医找来,古扉把帘子拉下,隔着帘子让太医轻手轻脚把脉,太医比他稳,也比他快,没多久有了结果。


    古扉把人带到外面问话,“怎么样?”


    太医面露疑惑,“花溪姑娘身体很好。”


    比正常人还要好,筋脉跳动有力,且节奏合适,并没有异常。


    “一点毛病也没有吗?”古扉又问。


    太医还是摇头,他才彻底放心,挥挥手,让太医去了,自个儿正打算进去,忽听里头有人说话。


    “古扉还没下朝吗?”


    在长明宫敢叫他古扉的人只有一个,花溪,她醒了。


    古扉连忙藏起身形,躲在暗处偷听里头谈话。


    晓得上次露馅是因为头冠,这回儿只听声,不看人。


    “嗯呢。”


    元吉撒了谎,这是为了接下来做准备用的,古扉理解。


    “怎么也要到巳时吧。”


    平时确实需要到巳时,不过今儿他为了早点等到花溪的答案,提前了。


    本来也没什么事了,纳妾的事已经解决,军队一时半会儿建不好,还在户部批钱,招兵买马交给了吏部,他手上反而没什么活干。


    下了朝,第一件事便是风风火火回来,找花溪要答案。


    又不能亲自要,只能通过元吉,希望元吉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之后,这次能机智点,别再露馅。


    “皇上最近有点忙,花溪姑娘要是找皇上有事,奴才这就差人去喊。”元吉瞧她要下床,体贴的将轮椅推了过去。


    花溪披了件披风才坐进轮椅里,“不用了,我不找他。”


    其实想找,问一问枕头下的荷包是不是被他拿走了,还换了个新的?


    不过这事不急,等古扉回来再说不迟。


    “古扉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着要荷包?”花溪对这事还挺好奇。


    受什么刺激了?


    元吉眨眨眼,心说他还没找着好借口呢,花溪自个儿送上门了。


    皇上吩咐他的时候时间紧,他找了诸多借口,都觉得不合理,一直没开口,等待机会,这机会就来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荷包,“这不是前几天奴才帮了个小宫女,那宫女惦记着,给奴才送了个荷包,皇上瞧见了,于是……”


    也想要一个。


    皇上明明是九五至尊,非要跟他比。


    花溪了然,“难怪呢。”


    古扉就是这样的人,瞧见别人有,他没有,那心里多不得劲?


    “花溪姑娘,奴才有个疑惑,不知道当不当问?”元吉边说边推动轮椅,到了梳妆台前。


    花溪不爱化妆品,也不喜欢打扮,但是刚睡醒,头发还是要梳的,她拿了梳子,盯着镜子里的元吉,道,“你说。”


    元吉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那个给奴才送荷包的宫女是个干杂役的,奴才怎么说都是宫里的一把手,奴才有时候看不起她,但是每次瞧见了,便又会心疼她。”


    “昨儿奴才还找人叮嘱过,让人看着点她,总觉得她长不大似的,还是个孩子,容易被人欺负。”


    “只要一不在奴才的眼皮子底下,奴才便担心,怕她吃不好,喝不暖,会受伤,会挨冻。”


    “奴才隔一段时间见不着她,便会想她,迫不及待想见她,与她说话,聊天。”


    “宫女的命微薄,奴才总担心她会消失,会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被人家生生打死。”


    “以前奴才有了好东西,都自个儿留着,现在奴才只想分享给她,奴才看到她吃奴才做的饭开心,喝奴才泡的水也会开心。”


    他咽了咽口水,“奴才就是想问,奴才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这个故事真假掺半,有真的,也有假的,有他自己的经历,也有皇上的。


    其实皇上让他问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皇上没答案,他有,所以他目标准确,省却了很多没必要的关系,直接问关于爱情的。


    窗外古扉紧张的等着回应,想了想,探头朝屋里看去。


    只有小半的故事是真的,掺了那么多水分,花溪肯定不会怀疑。


    果然,在镜子前静静梳头的人说,“是。”


    她语气坚定,“你喜欢上她了。”


    古扉扑腾一声,坐倒在地。


    他喜欢花溪?


    有点不可思议,又像是理所应当一般,他早就感觉到自己不正常了。


    以前都是别人贴他,他都不屑一顾,现在他贴别人,别人不屑一顾,他还是在贴。


    果然就是喜欢吗?


    古扉做着最后的挣扎,“也许只是单纯的喜欢,不是情情爱爱。”


    其实吧,花溪教过他,普通的关系是搭建勾背,爱情的喜欢是对对方有欲.望,比如说想呵护她,保护她,占有她,很不幸,古扉全中招了。


    所以他昨晚才会琢磨一晚上没得结果。


    因为知道花溪不喜欢别人喜欢她,看看娆玉就知道了,他变成娆玉那样,花溪也会抛弃他。


    花溪就是个渣,谁喜欢上她,她就不喜欢谁。


    她一心只想修仙。


    渣渣。


    古扉一口白牙咬的咯吱作响。


    ‘花溪那个渣,要是敢抛弃他,他就跟她同归于尽得了。’


    修个屁的仙。


    “我也喜欢桂圆和皇上,还有花溪姑娘。”花溪在扎头发,元吉体贴的给她递上发带。


    “不是那种喜欢。”花溪用发带在发根处绕了两圈,“你对桂圆是师傅的喜欢,对皇上是君臣,对我可能只是有好感,对那个姑娘才是真爱,你爱她,是想跟她结婚生孩子的喜欢。”


    古扉心里再次咔嚓一声,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刚刚还能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不行了,感觉自己实锤了。


    他就是喜欢花溪,想跟花溪过一辈子,如果能生孩子最好不过了,有个翻版的小花溪。


    “花溪姑娘怎么那么肯定,您喜欢过人吗?”


    元吉好棒,问到了点子上。


    古扉紧张的听着,心里砰砰直跳。


    大概是这问题比较**,花溪许久都没有说话,就在古扉以为不会说的时候,她突然道,“喜欢过。”


    确实喜欢过,心里住了一个人。


    “谁?”元吉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恰好也是古扉想问的。


    古扉低头瞧了瞧胸前的荷包,突然便兴奋起来。


    花溪这些年都很宅,身边也没接触过什么男子,唯一的明生和余欢还在一起了,花溪那么聪明,早就看了出来,不会对他们下手,所以那个人是谁,不言而论。


    除掉明生和余欢,就只有他了。


    “太久了,忘掉了。”花溪刻意转移话题,朝窗外看了一眼,道:“这个点是不是该吃饭了?”


    元吉很机智,晓得是不想再说的意思,识趣的住了嘴,没有继续打听,应了一声之后连忙退出去,喊人准备食膳。


    路上假装碰到了古扉,和古扉一起演了场刚回来,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戏。


    古扉虽然没得到答案,不过花溪的男性接触史特别简单,她以前也说过,前世是个单身,没交过男朋友,所以有七八成那人就是他。


    荷包就是证据,还从来没见过花溪送别人荷包,他是第一个。


    *


    花溪头梳完扎好,衣裳也换好,简单洗漱过后,与古扉一起坐在饭桌上,抬头低头之间留意到古扉身上不对劲。


    有什么和衣裳不配的彩色东西晃来晃去,细看发现是脖间多了个荷包。


    再凑近了瞧,竟是她绣的荷包。


    花溪:“……”


    那么丑,他是怎么忍心挂在最明显的脖间?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绣工不好吗?


    ☆、古扉乐了


    “花溪。”古扉心情很好, 声音里都带了一丝雀跃,确定了花溪只接触过他一个男子之后,压力顿消, 迫不及待要与花溪分享自己的喜悦, 但是又卖了个关子, “前两天我不是说要给扶月大办生辰宴吗?你猜怎么着?”


    花溪摇摇头, “猜不着。”


    古扉露出一脸‘就知道如此’的模样,搁下筷子, 眉飞色舞解释, “京城到处都在搜罗宝贝,我正好把我仓库里积灰的东西擦擦放在世面上,卖了不少小钱钱。”


    花溪脑中瞬间浮现古扉数小钱钱的画面, 跟着乐了起来,“嗯嗯,真厉害。”


    语气是逗小孩的那种, 记得以前还在冷宫时, 古扉便特别会过日子, 自己绣花赚小钱钱, 平日里都不花, 存在罐子里,如果不是花溪后来遇到需要钱解决的问题,都没想到古扉那么能存钱。


    他现在变了,变成了月光族,其实所有花销都贴在了空间身上, 如果不是空间的话,他自己现在八成已经腰缠万贯。


    古扉不是个爱花钱造作的人,不喝酒不赌钱,没有半点不良嗜好,衣裳也就只穿舒服的,不穿贵的,男孩子也不需要首饰啥的,花钱的地方很少。


    他要搞军队,不是私人的,这只军队要驻扎京城,保护皇宫,以防止有什么乱臣贼子造反,总而言之,就是增添中央的力量。


    百官同意了,摄政王同意了,梁将军也必须同意,不同意就从他们手里要兵。


    不到关键时刻,古扉不想这么做,怕逼反是一回事,别人养的狼,你投再多的食,还是别人的,桀骜不驯,不好带,不如自己重新搞一个。


    这是牵连国家的大事,所以国库出钱,没花自己一个铜板,如此一来需要花钱的地方就只有空间了。


    空间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无法重归巅峰,毕竟少了一块,但是也够用了,加上摸索出了经验,知道空间要的是什么,着实省了不少小钱钱。


    缓过来,还卖了小钱钱的古扉又是个小富翁了,瞧这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着实神气了不少。


    “花溪。”古扉又喊了她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喊花溪,花溪回应的那种感觉。


    “过几天扶月生辰,你也要参加的。”怕她不同意,加了一句,“怎么说扶月以前也帮过我们,我们给她过生辰,不是应该的吗?”


    花溪点头,没有意见。


    前几天古扉特意给她制作衣裳和首饰,她就猜到肯定是要参加什么,果然不出所料。


    古扉有些意外,“你答应了?”


    本来以为以花溪的性子,绝对不会参加这种宴会,没想到居然同意了,他准备劝的话也一时憋住,没说出口。


    “嗯。”花溪好笑的看着他。


    其实当初让他乱来,做衣裳打首饰,就是同意的意思,想看看古扉又耍什么花招,有些东西也想验证一下,否则总觉得不安。


    应该说不放心,她有预感,还没完。


    “到时候来找我便是。”


    古扉颌首,本就好的心情越发的好了,整个人瞧着喜上眉梢,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开心。


    如果这时候找他干什么,他肯定答应,不过古扉把所有喜悦的时间都放在花溪身上,没给别人那个机会,一整天不是缠着花溪,便是坐在书房批阅奏折。


    边批边隔着一层屏风与花溪说话,说的都是一些以后的打算,比如在宫中给她圈一块地,屏退所有人,让她安安静静修仙,一应修仙的东西,都由他提供,她只需要好好修仙便是。


    修累了,陪他说说话免得无聊,他是个话唠,绝对不会让她觉得尴尬没话题聊。


    闲了俩人便如从前在冷宫一般,种种菜,做做饭,偶尔还可以去京城玩,保证让她生活的有滋有味。


    花溪全程听着,没插话,别的不说,古扉是真的能聊,一个人可以从早上聊到晚上。


    第二天继续,第三天依旧如此,到了第四天,一大早叫醒她,让她准备准备,要参加扶月的生辰宴了。


    生辰宴在晚上,天刚刚黑,酉时的时候,实际上刚下朝,饭都没吃,古扉便已经急吼吼的让六善宫的过来,把做好的衣裳首饰等一应需要的东西准备好,让她换上。


    花溪不急,吃了饭,继续练步,一直到了下午才开始安静坐下,让人涂抹胭脂水粉。


    古扉被她磨磨唧唧的行为气的不行,在一边的椅子里歪歪扭扭坐着,怀里还抱着两只猫,了无生趣的仰头等着。


    他比花溪期待,老早已经换好衣裳,装扮好,光鲜亮丽的站在花溪面前,花溪看都不看一眼,一点都不重视唯一一次俩人同席。


    这确实是俩人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平时花溪都缩在长明宫不出去,一点也不着急,宅惯了似的。


    起初古扉觉得省劲,不用担心花溪出去乱跑然后不见,现在是想拉花溪出去,逛逛街,吃个饭之类的,花溪都不肯,好不容易答应一次,他这边紧张到不行,那边风轻云淡,懒得多关注一样。


    古扉目光朝寝屋里的花溪看去,才刚抹胭脂水粉,离出来还早的很。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满心满眼尽是怨念。


    花溪有点过分,他千方百计想告诉大家,花溪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有人都要尊她,敬她,她倒好,不情不愿似的。


    古扉抱着胸,越想越生气,实在气不过,索性丢下猫,站起来几步走到花溪面前,掀开衣摆,给花溪看腿。


    花溪从镜子里瞧见了,难得给个眼神,问他,“作甚?”


    古扉语气不满,“我夹板都拆好了,你怎么还这么慢?”


    为了今天好看点,跟花溪郎才女貌,他容易吗?


    花溪怎么做的,拖拖拉拉一直整到现在,衣裳没换,头发也没扎好。


    花溪嘴角不自觉勾起,“知道了。”


    古扉满肚子怨气这才少了些,被花溪那个笑容倾倒,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看着,不知不觉心情都平静了下来。


    花溪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是那种天山上的雪莲一般,干净纯洁,不染一丝尘埃。


    那是平时,今儿换了一身装扮,衣裳是隆重华丽的,发饰精致漂亮,衬托着她少了点冷,多了些艳。


    古扉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花溪身上,许久都挪不开。


    花溪已经全部弄好,挑着眉问他,“还走不走?”


    古扉这才想起正事,连忙站起身,一瘸一拐坐进另一个轮椅里。


    他的腿还没好全,不易行走,第二,御花园有点远,等到了地方再下来不迟。


    当然如果花溪不愿意走路的话,他便陪着花溪坐轮椅便是。


    花溪确实懒得走,所以这一程都靠轮椅,到了御花园内,依旧让人推着。


    她坐轮椅,古扉也只是理了理衣裳,跟着坐。


    他是皇帝,能迟到,别人不敢,御花园已经人满为患,很是热闹,元吉通报一声,百官齐跪,两把轮椅被人推到上位,古扉才出声,“今儿的角儿不是朕,是朕的皇姐,众爱卿无须多礼,都坐下吧。”


    众人这才依言,纷纷跪坐于地,地上铺了软垫,冷不着,膈不着,身上没毛病,倒是心中略有些疑惑,目光纷纷望向皇上旁边的女子身上。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他们竟毫无察觉,一无所知?


    他们在打量花溪,古扉便打量他们,眼珠子在一众大臣子女身上略过,一个都没放过,许久乐了。


    果然都没有我家花溪好看。


    ☆、彻底解决


    没错, 除了要把花溪带出来,给大家认认之外,古扉还有一个目的。


    看看我家花溪如此美丽, 你们不自卑吗?


    我有美人在侧, 还好意思嫁给我吗?


    他目光又快速略过一众男子, 嗯, 确定了,没有他好看, 谁都配不上花溪, 果然只有他能配上。


    古扉一双眼登时弯成了月牙形状,笑眯眯招手,让元吉过来, 把他省吃俭用,不舍得卖的夜明珠拿出来,送给扶月。


    扶月今儿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 面上略施薄粉, 一双眼秋水似的, 少了些锋芒毕露, 多了些内敛。


    记得以前她骄傲的宛如孔雀, 看谁不顺眼便打谁,骂谁,受尽了偏宠,生活磨平了菱角,如今再看, 竟觉得温柔大气许多?


    古扉突然有些感叹,时光匆匆,几年过去,大家都变了。


    大抵是他起了个好头,他的礼物送过之后,其他人也开始一一献礼,有上等的宝玉,也有一等一的丝绸,花灯,美酒,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挨个呈上来。


    男子送礼居多,女子献艺居多,女孩子嘛,唱个歌,跳个舞,互相吹吹对方,都希望艳压群场。


    古扉看的颇是没有意思,心里只想等她们结束之后,好找机会提一提花溪。


    告诉他们是花溪把他养大的,往后见了花溪,便如同见他。


    他这边还没找着时机,那边花溪突然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你自己玩吧。”


    古扉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想让花溪走,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呢,但是花溪倦意明显,想了想,还是妥协道,“那你小心点,别走暗路。”


    又转头叮嘱元吉,“多找些人跟着花溪,务必保护她的安全。”


    其实是防备着娆玉,这次宴会,他没让娆玉参加,对外谎称太后病重,不易出席,对内将人困在长祥宫了。


    等宴会结束再放不迟,当然啦,还是怕出幺蛾子,多做些准备一准儿没错。


    元吉是他的贴心小棉袄,挤挤眼,示意自己明白。


    他俩的眼神交流花溪看在眼里,假装不知道而已。


    她指了指御花园外,示意元吉走吧。


    元吉默不作声推着她离开,往长明宫的方向去,身旁还带了些人,拿灯的拿灯,探路的探路,十几个带刀的侍卫守护在左右。


    大概快走到一半时,花溪让元吉回去拿点吃的,她有些饿了。


    元吉不太放心她,犹豫许久,指了个人,张嘴想让他去,花溪横了他一眼,他聪明,意识到可能是不满的意思,放弃了,心说这么多人盯着,还能出事不成,于是麻溜的去了。


    他一走,花溪又道无聊,去亭里坐坐,凉亭许久没人来,有些阴冷,她让人去搬火炉,拿披风,支走了许多人,带刀侍卫也被她嫌碍眼,站的远远的。


    她一个人下了轮椅,坐在凉亭下,漫不经心翘着二郎腿,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一见?”


    她答应古扉参加扶月的生辰宴,就是为了这事,不解决它就不算完,会一直操心着,不如一口气,彻彻底底搞定。


    古扉几年不娶妻,宫中许多宫殿无主,已经荒废了大半,即便有人住,也要缩着尾巴见人,不常出门,没光顾过,所以这凉亭略显破败和空荡。许久都没有说话的声音,花溪也不着急,伸出手,拨弄着腰间古扉绣的荷包。


    “我知道你在。”


    荷包很漂亮,用色大气,线条优美,龙和风绣的栩栩如生。


    “再不出来,元吉该回来了。”


    元吉很聪明,她突然支开他,他心中定会有所怀疑,搞不好待会儿会和古扉一起回来。


    树后终于有了些动静,有人款款行礼,“见过花溪姑娘。”


    声音很是陌生,花溪回头发现竟不是她要等的人。


    “扶月,这时候你该在过生辰才对。”她等的是娆玉,没成想等到了扶月。


    “我谎称身体不舒服,皇弟特许我先回宫歇息。”


    扶月长大了,已不似从前那般青涩,如今说话办事,一举一动皆透着稳重。


    “所以你来找我,为了何事?”花溪好奇的上下打量她。


    方才在宴会上,她全程心不在焉,在想别的事,倒没留神扶月的变化。


    “我有一样东西一定要得到,这件东西需要借你用一用。”扶月上前一步,精致漂亮的五官更清晰的暴露出来。


    她身后还藏着几个人,在假山后,和树上,隐着行踪,又提前埋伏,十几个带刀侍卫没有察觉。


    主要还是花溪这边没表现出异样,也没喊,加上天黑,扶月又恰好站在背光的地方,没留神罢了。


    “什么东西?”花溪来了兴趣。


    “皇位。”扶月没有隐瞒,“我需要借你得到皇位。”


    花溪突然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为何突然想要皇位?”


    扶月半隐在黑暗里,面上是深藏的野心和欲.望,“还小的时候,母妃告诉我,我脾气不好,只能嫁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如此才不至于死的很惨。”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我觉得嫁一个很厉害的人才能保护我。”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人,我又想,能得此人真心,死有何憾?”


    “前段时间我突然发现,其实都是妄想,我连想嫁谁,不想嫁谁的权利都没有。”


    “只要权臣的儿子想娶我,或是两国和亲,我便会如同货物一般,被他们分配给谁。”


    “我是这两天才想通的,也许母妃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也错了,与其找个最有权势,最厉害的人嫁了,不如自己成为最有权势,最厉害的人。”


    “你做不到。”花溪语气很肯定,“你会失败的。”


    “那又如何?”扶月反而露出释然的笑,“不过是一死罢了,反正嫁给不喜欢的人,和死也没什么两样。”


    原来还是那么骄傲啊。


    只是从外在的骄傲,变成了内在的傲骨。


    “我很好奇。”是真的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自信,觉得用我就能得到皇位?”


    “因为你是古扉的弱点。”她语气坚定,“他不肯娶妻纳妃,摔断腿坐轮椅,都是为了你,只要得到你,用你威胁古扉写圣旨让位,他肯定会照做。”


    花溪闭上眼,脑海里莫名冒出古扉的身影。


    古扉一向很聪明,坏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从来没吃过亏,但是他最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把自己的弱点昭告天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是古扉的弱点。


    “是娆玉让你来的吧?”花溪重新睁开眼,瞳子里已经没了多余的情绪。


    扶月蹙起眉没说话。


    “还有必要瞒我吗?”花溪幽幽朝她看去。


    扶月打量了一下周围,她的人已经在解决羽林军,尽量不闹出声来,使的是迷.药,撒一把,中招一个,四处倒下了好些人。


    一直没什么动静,计划也按部就班进行,这人马上就会被她抓住,然后偷偷的运出宫,之后叫她那个皇弟写退位让她登基的圣旨,一切都会很顺利。


    “是。”她承认了,确实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她登基后,这人就会和古扉一起下地狱。


    花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扶月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花溪嘴角勾起,微微笑了笑,“因为她恨我了。”


    娆玉挑唆扶月造反,目标还是她,便说明已经由爱转恨,恨她,便是放下了的意思。


    如此这事才算彻底解决,娆玉会有新的开始,她也能放下心,做自己的事。


    ☆、现在真好


    “原来有旧怨啊。”难怪那个女人会来找她。


    其实本来她意志不够坚定, 只是在求古扉不要把她嫁给草原和亲,结果被关在门外时突然冒出的想法,她想反抗,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太难了, 她没有那个勇气和决心。


    后来古扉派元吉过来,说不会让她和亲, 她那点想法登时打消了大半, 安心等了起来。


    本来这事该是过去了, 太后突然找上门, 说古扉今儿可以不让她和亲,明儿也会把她许配给谁,她的命运始终无法自己做主, 只是早晚而已。


    果然没两天古扉便给她举办生辰宴, 将本朝权臣家的儿女都聚集了过来,为了什么?无非是给她找合适的人家罢了。


    她不想嫁了, 不想再受人摆布, 如果非要选的话, 她宁愿冒险, 大不了一死, 但是成功了, 她便是皇帝, 所有人都要敬她,畏她, 以她为尊。


    彼时便是她娶别人, 而不是别人娶她。


    “抱歉,娆玉利用了你。”娆玉是她教出来的, 她理应道歉。


    扶月摇头,“就算没有她,我也会这么做。”


    花溪深深的瞧了她一眼,许久笑了,“我还要说一声抱歉。”


    扶月歪头看她。


    “我还有事没有做完,不会跟你走。”不等扶月接话,又继续道,“你也放手吧,用这个法子不会成功。”


    如果是摄政王,可能会达到目的,但是扶月,她毫无基根,就算真的绑了她,古扉也能轻而易举破了她的攻势。


    “现在放手,我可以假装不知道,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你对古扉有恩,曾经救过他的朋友,如果直接告诉他,你不想嫁人,他不会拿你当筹码,也不会逼你嫁人,他比你想的要重情义。”


    花溪最后望了她一眼,真诚实意道,“好自为之吧。”


    夜里阴凉,一阵风吹过,刮的树上落叶,和地上的灰尘哗啦啦飞来,迷了眼,扶月本能抬手挡了一下,待放下时,面前已然空无一人。


    去哪了?


    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扶月一双眼透着寒意,“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远处有人说话。


    “皇叔什么意思?病秧子,没几年活头了,要娶我家花溪?想都别想!”


    古扉很生气,方才在宴会上,花溪走了,扶月也走了,眼瞧着表演结束,他张张嘴,刚要找个话题聊到花溪身上,皇叔先一步开口,说对花溪一见钟情,要娶她。


    他养了那么久的姑娘,就算是皇叔,也配不上。


    “他想干嘛?自己几年后两腿一蹬没了,花溪怎么办?”


    越说越来劲了,话里话外带着不满和心情不好。


    扶月想了想,不去触他的霉头,转身隐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古扉还在抱怨,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还是元吉瞧着四周景色熟悉,想起来,“皇上别生气了,叫花溪姑娘听见了不好。”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花溪姑娘就在那处等着呢。”


    元吉手里还拿着食盒,是方才花溪姑娘说饿,他去取的,还没到地方便遇到了皇上,皇上生气归生气,想起花溪姑娘在饭桌上一口未动,主动给花溪姑娘留的,他正好接手。


    说起花溪,古扉心情好了些,“花溪真是的,饿了作甚不吃,非要等到没得吃了才想起来。”


    为了晚上这顿饭,今儿没传过晚膳,想着在宴上顺便吃了,结果花溪一口没沾,现在肯定饿坏了吧。


    “食盒给我。”古扉边接过元吉的食盒,边让人推快点,他要去凉亭找花溪。


    还没到便察觉到不对劲,元吉也看了起来,“太安静了。”


    不放心,喊了一声,“羽林军?”


    没人回应,凉亭下安安静静,用灯一照,发现对面干脆空无一人。


    啪!


    古扉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他坐不住了,蓦地站起身,不顾腿伤下来走动,“人呢?人都去哪了?”


    元吉吓出一身冷汗,忙踢了身旁的人一脚,吼道,“还不快去找!”


    他转个头的功夫,再回身正要去追皇上,发现皇上也不见了。


    元吉整个人蒙住。


    去哪了?


    *


    古扉只是试试看,能不能进空间,没想到居然成功了,这说明花溪就在附近,而且俩人脚踩一块土地。


    到了空间寝屋,才发现花溪也在,正挑着眉,略有些吃惊地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她已经进了空间,空间在她体内,古扉也可以进?


    “不知道。”花溪面色平静,说明没出什么事,古扉一颗冰冷到底的心缓和下来,整个人轻松许多,耸耸肩,无所谓道,“可能是你没走,就在附近,空间感应到我,干脆就放我进来了。”


    他一瘸一拐走过去,探头去看,“你在干什么?”


    “饿了,”花溪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等不及先弄点吃的。”


    古扉点点头,一脸的兴致,“做了我的没?我也没吃饭呢。”


    花溪走完之后他全程心不在焉,只想尽快结束,他好把花溪介绍给大家,因着心急,跟花溪似的,也是一口没吃,饿着肚子回来。


    花溪在下面条,自己手擀的,闻着便一股子香味,古扉笑嘻嘻趴在一边,不等花溪邀请,便伸出手捞了个花溪煎的鸡肉。


    像小时候一样,不出意外被花溪用筷子打了一下,不过他脸皮比以前厚了,以前会委委屈屈的哭,让花溪哄着,现在忍着疼,几口将肉吃完,然后再捻一个。


    其实还是小时候好,可以毫无顾虑,大哭一场,享受花溪的偏爱,现在嘛……


    手上又挨了一下,“没熟透有细菌。”


    只简单煎了一遍,把香味煎出来,肉心还带着血丝,没熟透。


    “我每天都喝井水,没事的。”古扉吃完顺便吮了一下手指,这是错误的示范,花溪脸色不太好,担心真的惹花溪生气,古扉歇了气,老实坐一边的廊下等着。


    边等边看忙来忙去的花溪,自从花溪腿脚不利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干活,乍一下瞧见了,竟有些怀念。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干不得重活,花溪便让他搬着小板凳坐一旁等着,她自己进进出出。


    腿脚还是不太好,不过身形是一样的,和从前折叠。


    古扉望着望着,嘴角不自觉勾起,“真好。”


    这样的日子特别棒,比当皇帝还要胜过一筹。


    ☆、哎呀妈啊


    古扉突然有些迷茫, 他为什么当皇帝来着?


    其实当初只是为了快速成长,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一开始花溪, 明生, 余欢为他撑起一片天,换他以后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竟已然走了这么久, 皇位也越坐越稳, 身在其位当其职, 早就不能再是单纯的为花溪,明生和余欢撑起一片天,还要为整个大昌的黎民百姓。


    担子很重, 任道重远啊。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 嗯,花溪和明生, 余欢都在, 一个没少。


    “花溪, 等闲下来, 咱俩的腿好了, 去找明生和余欢吧?好久没去了, 突然有点想。”当初不去见, 是因为他俩太狼狈了,一个腿脚不便, 一个身受重伤, 不想让俩人担心。


    告诉他们还活着就好,等伤好了再回去, 彼时一大家子齐全。


    花溪目光放柔,“好。”


    其实明生和余欢,是古扉的朋友,她反而不熟,不过古扉想的话,她不介意也当最好的朋友,毕竟她的朋友,古扉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她的朋友很少而已,唯一一个还崩了。


    难为古扉和明生,余欢的友谊一直那么好,而且她有预感,以后也会那么好。


    “一起去吃明生包的小馄饨。”露出了纯洁的微笑。


    花溪失笑,这厮还记得呢,大概在几个月前,她还是器灵的时候,跟古扉一起出宫来找明生和余欢,明生不情不愿给他包了顿小馄饨。


    从那以后就念念不忘了,一直琢磨着再去吃来着。


    “你先把面吃完再说吧。”花溪已经做好了,给他端去,一大碗,因为不小心做多了,好久没做过饭,把握不住火候。


    古扉倒是很开心,“你做再多我也能吃得完,我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了。”


    其实下午的时候,元吉有准备茶点,但是他等了花溪很久,一肚子气,一点没碰,全赏给别人了。


    饿了小半天,饭量大,第一碗吃得狼吞虎咽,第二碗才缓下来,等吃完已经累的瘫在椅子里。


    花溪去给他盛第三碗,他吃不下了,连忙转移话题,“花溪,元吉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咱俩一起消失,他肯定吓坏了。”


    花溪何其聪明,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没有戳穿而已。


    她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把碗洗了。”


    古扉颌首,只要不是让他继续吃,干什么他都愿意,麻溜站起来,去刷锅洗碗了。


    自从花溪醒来,空间变成这幅模样,他已经很少自己动手,到底干了好几年,只是重温了一下而已,手脚还是很麻溜的,没多久全部洗完擦完,拉着花溪出空间。


    花溪进去时是在凉亭,古扉进去时顾着其他人,绕到假山后,他拽着花溪的手,带着花溪,出来时亦在假山后。


    彼时元吉刚组织了人,没来得及四散开来找他俩,他俩已经从假山后出来,然后若无其事的反怪元吉大惊小怪,俩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元吉心说可不就是消失了嘛,方才他找了一圈没找着,刚刚又是背对着皇上的,皇上从哪冒出来的都不晓得。


    当然表面上一句闲话和抱怨都不敢说,只伸长了脖子,往皇上出来的方向瞧。


    那地方也找过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到底哪冒出来的?


    “缩头缩脑的作甚?你是贼吗?”古扉一只手抬起,“还不快过来扶着朕?”


    他为了找花溪,轮椅丢一边去了,现在和花溪互相搀扶着走。


    花溪可以走一小段路,他倒是可以走远一点,但是一瘸一拐不好看,还不如坐轮椅呢。


    元吉连忙朝这边跑来。


    古扉翻了个白眼,“轮椅。”


    元吉又拐回去,很快推着轮椅过来,古扉坐进轮椅里,脸上表情还很臭,转头艳如桃花一般,对花溪笑开了,“花溪你也坐。”


    花溪对他两幅面孔已经习以为常,话虽如此,嘴角依旧会不自觉勾起。


    元吉是贴心小棉袄,古扉是开心小棉袄,在逗人方面很是拿手。


    回去的路上有古扉陪着,果然便不无聊了,古扉话很多,他找不着话题,元吉适当接话,元吉也找不着的时候,桂圆接,一定把气氛弄的热热闹闹的。


    花溪不喜欢热闹,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不讨厌这种感觉,大概是变成器灵时,晓得那种深夜无人,她却只能醒着的独孤吧,那时候格外希望有个人能陪她聊聊天,因为太无聊了。


    现在身体和生活恢复正常,但是这个爱好保留了下来。


    喜欢看古扉和元吉打打闹闹,喜欢看古扉一肚子坏水,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也喜欢他厚着脸皮做一些自导自演的小聪明。


    “古扉。”回到长明宫,花溪突然喊了他一声。


    整个长明宫只有她一个人喊古扉名字,其实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到在冷宫,她一直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起初是刚穿来,不太适应,加上发现这厮不在意,所以没人的时候都连名带姓的喊。


    后来是习惯了,她每次喊古扉的时候,古扉无论在做什么?耳朵都会动一动,然后愉快的跑过来,跑不过来,也会立刻转身,面对着她。


    开始以为对谁都这样,现在才发现其实只对她。


    “怎么了?”


    果然,古扉又像平时一样,转身回头看她,望着她的眼睛,自己的瞳子里就像装了满天的星星一般,那样耀眼和明亮。


    “其实我的腿早就好了。”没错,她的腿和空间是连在一起的,应该说她的身体状态和空间连在一起,所以空间好了,她也好了。


    她是空间的第一主人,又做过几年器灵,空间对她更亲,她有的好处古扉没有,所以没感觉到,其实她已经能走很远了。


    “恩,我知道。”古扉比划了一下,“你刚刚是站着做饭的。”


    “我早就好了。”花溪又说了一遍。


    古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我知道了呀,难道你想庆祝一下吗?”


    花溪垂眼,瞳子里有一丝失望。


    还是没懂啊。


    都十六岁了,为什么还不开窍?


    是以前做的工作不到位吗?


    “你怎么了?”她突然的情绪低落,古扉看在眼里,“真的想庆祝一下吗?”


    记得花溪不是这样的人啊。


    “没事。”花溪下了轮椅,脚步平稳的走在寝屋里,直接坐在床上,去脱鞋袜,“很晚了,该睡了。”


    古扉点头,“确定不要庆祝一下吗?”


    花溪叹息,“不用了。”


    边说边掀开被子躺在床上,衣裳都没脱。


    “花溪?”


    身后传来古扉的声音,“穿着衣裳睡觉半夜很容易惊醒,脱了吧。”


    不放心,加了一句,“要是想庆祝就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帮你办。”


    花溪:“……”


    很是无语,“快睡吧,别说话了。”


    古扉明显感觉她不对劲,但是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想叫她起来洗漱一下,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跟他说,又担心吵着她,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了。


    回来的时候认真琢磨了一下自己做过的事,好像没哪得罪花溪。


    古扉洗漱完,准备歇息时,元吉告诉了他一些事。


    今儿在御花园发生的,跟随花溪的十几个带刀侍卫都消失了,伺候花溪的宫女和太监也曾经被花溪支走。


    花溪一定是去见了谁。


    他很快想到是谁,脸色一变,娆玉。


    那个女人还不死心啊,且不说她是先帝的女人,就单说俩人的性格,不可能玩到一起去。


    古扉睡觉的心思没了,蹬蹬几步跑到床边,正打算摇醒花溪,低头一看。


    哎呀,花溪睡觉太好看了。


    ☆、出大事了


    突然就不忍心了, 古扉小心翼翼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花溪睡觉。


    花溪长得好看,睡觉也好看,不闹不打呼, 安安静静, 像睡美人似的。


    睡美人的故事花溪小时候经常跟他讲,而且是一遍又一遍的那种, 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其实都听腻了, 但是花溪不会讲别的, 只好继续听了。


    花溪讲故事太烂了, 难为他居然听了那么多年。


    怎么会有人讲故事那么烂呢?


    关键她人长得这么好看。


    春末未及夏,夜晚还有些凉,古扉拉了拉花溪的被子, 盖到她脖间, 手刚要收回,突然发现一只蚊子飞来。


    这个天都已经有蚊子了?


    古扉挥手赶蚊子, 蚊子飞去一边, 没多久又飞了回来。


    花溪还在睡, 他不好打, 怕把花溪吵醒, 只能用手抓, 腿还是不太方便挪动, 能够着的范围有限,那蚊子似乎察觉了一样, 肆无忌惮飞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古扉那个小暴脾气啊, 撸起袖子半跪下来,手伸得更长, 可惜蚊子被他抓了几下,特别机警,根本不停下来,且铁了心要吸花溪的血。


    斗智斗勇几番之后没法子,只得撸起袖子,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假装睡着吸引蚊子。


    起初是真的吸引蚊子,后来不知不觉睡着,变成了喂蚊子。


    睡深后啪的一声栽倒下来,地上铺了床被,软软的,倒是不疼,所以转个身抱着被子又睡了,花溪反而被他惊醒。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睡深,睁开眼时,瞳子里没有一点睡意。


    花溪侧过身,脸朝着外,看向底下的古扉。


    晚上回来时便将人都挥退,寝屋里没人,只留了几盏灯,亮起昏黄的光芒,包裹着古扉,意外的显得有一丝柔弱,像是刺猬没了刺,野兽没了齿一般。


    花溪掀开被子下来,半蹲在古扉的地铺上,伸出手,抚在古扉脖间。


    古扉没有半点反应,睡得很深。


    古扉其实在外面很少这样,只有在空间才会如此,因为空间没有外人,不用担心小命,在她身边似乎也这样。


    对她就这么放心吗?


    就不怕她再用力点,直接掐死他?


    花溪松了手,她当然不会掐死他,只是想试试看他对她保持了几分警惕而已。


    事实证明一分也没有。


    这很明显是不对的。


    一个帝王,不该如此。


    花溪的手挪到他脸上,像小时候似的,捏了捏。


    恩,手感不如小时候了,不过也没差,小时候是软嫩,现在也软,又带了点少年的紧实,娃娃脸也拯救不了成长后脸越来越往立体方向走的紧绷感。


    花溪矮下身子,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她不知道古扉为什么对这个动作这么执着,不过意外的并不讨厌。


    “古扉。”


    她喊了一声,古扉还是没反应。


    “你知道为什么你称帝后好几次想接明生和余欢进宫,他俩都不同意吗?”


    古扉还在睡,呼吸均匀,自然不会回答。


    “因为他们不想连累你。”


    花溪支起脑袋,目光温柔的望着古扉。


    “一旦进宫,他们就会是你最大的弱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有件事她必须要说。


    “现在亦然,我也会成为你的弱点。”


    这倒是其次,还有一件事比这个更严重。


    “有我在,你便不好好管理朝政。”


    身在其位当其职,古扉现在把所有的重心都挪到她身上,对朝廷反而没那么上心。


    以前批阅奏折,又再三琢磨,现在就像敷衍作业似的,随便写写然后过来找她玩儿。


    这是不对的,她提醒了几次,古扉都不以为然,依旧花大把的时间陪着她,小部分时间处理国事。


    喧宾夺主了,放在古代这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花溪不想做这样的妖孽。


    记得前世看电视,很多剧情男主一死,女主便黑化变厉害,弹幕说,男主活着影响女主输出了吗?


    她在的话,确实影响古扉发挥了。


    从前对付丞相,摄政王,梁将军游刃有余,虎口里夺食,现下已经开始有胡闹的倾向。


    比如说昨天扶月的事,如果没有这场生辰宴,扶月也许不会误会。


    他说过不会用她和亲,转头办起了生辰宴,邀请各大臣的子女参加,是个人都会误会,觉得是给她相亲,让她嫁人,她不愿意嫁他国,就愿意嫁大臣儿子了吗?


    平时很聪明的古扉竟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像是被什么蒙逼了双眼似的。


    “古扉。”


    花溪捏了捏他的耳垂,“我并不是走,只是有些事想让你明白,等你明白后,我就会回来找你。”


    其实前几天古扉已经明白了,并且做了选择,不晓得这回他还能明白吗?


    她给过提示。


    花溪站起来,先去了一趟书房,给古扉留下几个字,然后便走到一边的衣架旁,这衣架和现代的很像,是古扉根据现代和古代的衣裳模样改装的。


    大致还是一样的,一个落地的大衣架,很多小的撑衣裳,她在里头挑选了一会儿,放弃自己的,拿了一件古扉的披肩。


    将披肩从头盖到脚,连帽子也戴上,最后看了熟睡的古扉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从窗户口离开。


    古扉原来总爱偷偷的出去,怎么走的,她全看在眼里,因着腿脚不便,不好飞檐走壁,所以出了窗外便猫下身子,借着夜色掩盖,藏到一个柱子后,进空间换了一身太监衣裳之后才光明正大地提着灯笼走过。


    太监衣裳和灯笼都是以前留下的,还在长央宫当大总管那会儿,长央宫是娆玉当贵妃时的住所。


    那时候花溪十四岁,身形比现在纤细,怕被别人看出女儿身,和身子骨架小,特意穿宽松的衣裳,多少会衬得人高马大些,所以这套太监服那时候大,现在勉强还算合身。


    出长明宫无需检查,进去要的,花溪走到长明宫口,说是给新主子请太医,新主子受凉了。


    现在谁都知道她这个‘新主子’是重中之重,不得出一点闪失,看守的以为她是‘新主子’身边伺候的,连忙恭恭敬敬送她出去。


    四更天还算深夜,天完全是黑的,一点亮光都没有,花溪提着灯笼,走在冷风不断的小道上。


    碰到人或是累了,便索性进空间歇息歇息,腿才刚好,不想过劳继续修养。


    等她用一双腿走到宫门口,四更天已经变成了五更天,五更天城门打开,开始有一些倒夜香和送菜的进出皇宫。


    花溪拿出自己的腰牌,长央宫娆玉搬走之后又有人住,腰牌都是一样的,新搬去的主子是个带着皇子的妃子,朝中有大臣撑腰,日子不算特别苦,她的大总管是可以出宫的,前提是有通行令牌。


    通行令牌每次出宫的时候去管事处领取一块,回来后还回去,花溪一直都有,是娆玉给她特意弄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宫中的通行令牌还是一样的,没有半点变化,叫她不费吹灰之力通过。


    走的是偏门,宫里的正门只有王孙贵族才可以走,偏门开在皇宫的腰侧,大概是探亲的日子,门口来了诸多宫女太监的亲人,瞧见她出来,忙问她认不认识谁谁谁?


    花溪摇头不理,挤过人群朝闹市里走去。


    侧门不远处有个小闹市,早上很多卖菜的,平时会收起来,像路边摊,已经这样经营了很多年,几年前她出宫时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现在去看,还是这样的。


    花溪没有买菜的心思,空间该有的都有,已经变成野菜,没人管,疯狂的长。


    嫩的老的都有,水果也不缺,她只是想找个早餐店,吃顿饭而已。


    早餐店不太多,花溪走了许久,才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瞧见,要了一碗豆花,美美的喝上了。


    边喝边想,这个点古扉该醒了吧?


    *


    古扉确实醒了,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朝自己身上看去,果然被咬了好几个包,蚊子喝饱了,便不会再喝花溪的血。


    花溪喜欢清淡的,什么便宜她喜欢什么,且不喜欢吃肉,青菜萝卜哪来的营养?没有营养哪来的血?


    这么点血够花溪养一周的,他就不一样了,皮糙肉厚还喜欢吃味重的,无肉不欢,血养得极快。


    古扉目光朝床上看去,发现花溪不在,整个人蓦地坐起身子,爬起来去掀被子。


    底下空空如也,一摸床被,早已经凉了,说明她走好久了。


    古扉呼吸一重,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去其它房间找,想了想,索性直接闭上眼,心里念道,‘去空间’。


    没反应,说明花溪不在长明宫。


    长明宫的任何角落都铺了木地板,每一根都连着,没有不连的,因为两个人都是主人,就算花溪进空间,只要这片连着,他依旧可以进,不能进只有一种可能,花溪走了!


    “元吉!”他喊了一声。


    门外候着的元吉连忙进屋,“皇上怎么了?”


    “花溪出去了,你知道吗?”古扉转身,目光透着凌厉。


    元吉一惊,“没有啊,没听人说起过,奴才也没瞧见。”


    古扉心里一凉。


    果然,她走了。


    “还不快去找!”


    砰!


    古扉长袖扫过,身旁桌上的茶杯应声落下。


    元吉浑身一抖。


    皇上很少这样,上一次还是因为众大臣逼着他,想给他娶妻纳妾。


    古扉喘着粗气,极力压下过于激进的情绪,“派人清查花溪走过的路线,宫门口关上,从现在起,只许进,不许出,城门口也一样,还有……”


    闭上眼,声音透着无力,“不要声张,不要大张旗鼓的找,就说朕丢了一块上等的白玉,被一个宫女偷了,那宫女不知逃窜到哪,现派人去追,知道了吗?”


    元吉点头。


    心说皇上这时候还不忘关心花溪姑娘,怕有人知道她出宫后对她不利,比如说摄政王,如果拿花溪做筹码的话,皇上肯定立马妥协。


    花溪姑娘对皇上来说太重要了。


    元吉偷眼看了看皇上,皇上由刚刚的愤怒,不解,疑惑,转变成伤心,难过,整个人坐在椅子里,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只浑身散发着不好的气息。


    一定很伤心吧,心爱的女人离开。


    话说回来,花溪为什么走?


    *


    花溪吃完饭,找了家男装铺买衣裳,钱她有,是以前存的,放在空间,古扉后来也有存,大大小小不少银子。


    这些银子古扉不会动,就像她的太监服和腰牌一样,一旦动了,就是在逼她走。


    古扉很懂她的性子,最多只盯着她,不会藏她的东西。


    花溪其实没地方去,脚步有些漫无目的,等注意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花街。


    明生和余欢都在花街生活,明生的青楼已经能开了,又是日进斗金的小富翁,不住自己几亩地大的豪宅,非要跟余欢挤在几平方米大的棺材铺上面。


    一大早余欢打开门面做生意,明生呼呼睡在二楼。


    二楼有个窗户,里头的景象她在对面茶馆楼上看得清清楚楚。


    明生和余欢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嘛。


    如此她就放心了,花溪搁下银子,起身离开。


    古扉找花溪找疯了,偏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找,只能偷摸着,效率很低。


    他谎称重病朝都没上,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试能不能进空间,只要能,花溪绝对在附近。


    跑遍了整个皇宫,从早试到晚都没成功,深夜古扉回来时,整个人颓废似的躺在椅子里,面前堆积了无数的奏折,他一个都看不下去,调整了好几次心态,才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一个,里头哗啦啦掉出来一张纸。


    薄薄一层,字迹透了出来,古扉捡起来拆开瞧了瞧,上面写了几行字。


    ‘心情不好出宫转转,不用找我。’


    古扉两三下将纸条团成一坨丢了出去,一口漂亮的小白牙都险些咬碎。


    花溪,你个渣!


    花溪在去一个小镇上,这个小镇有一家姓‘覃’的,姓覃的很少见,最有名的便是丞相,可惜丞相死后按照造反定罪,三族都没了。


    这个姓覃的其实和丞相一个覃,只不过是丞相用来保护自己儿女做的一个掩护点罢了。


    他为官奸,害死了不少人,那些人不仅有穷人,还有富人,得罪的人太多,怕自己儿女遭殃,于是买下很多这样的小院,用来安置他的儿女。


    娆玉就是在这样的小院长大,从小没见过家人,长大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娆玉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路过,希望能帮她看看,院里的梨树开花了吗?


    古扉正在出宫的路上,他接到消息,说是有个模样看着像女扮男装的人出现在小镇附近,走路很慢,疑似腿脚不便,很有可能就是花溪。


    本来就坐不住,知道消息后更加坐不住,古扉立马收拾东西带着人一路赶来。


    边赶路,边在心中诽谤,花溪那个渣,以为她说不找,他就不找了吗?


    花溪已经找到了那个小院,荒废多年无人居住,门破破烂烂,一推就倒,她从缝隙里挤进去,前脚跨进院,后脚便闻到一股子梨花香,浓烈的仿佛置身其中一般。


    树有些年头,根粗,枝叶旺盛,春天正是它开花的时候,白色的花在黑夜里十分显眼,以至于她一眼便瞧见了一枝被人恶意折断的花枝。


    花溪从空间拿出一根发带,绑在断了的地方,和另外一枝捆在一起,如此便不会耷拉下来,不好看不说,树其实也是有生命的。


    记得现代有个实验,对着两颗一样的花,一颗循环播放骂它的话,一颗夸它的,结果显示每次都是被骂的花枯萎,被夸的开得花枝招展。


    树有生命,知道好歹话。


    花溪退后两步,绕着整颗梨树认认真真观察了一番,最后十分肯定。


    花开得很好呢。


    古扉骑马,速度很快,没多久便到了小镇附近,小镇就叫小镇,是个地名,今儿晚上的时候有人举报,说是瞧着身形和容貌,包括声音都像女孩子,怀疑是在逃的钦犯,于是找来了当地衙门,衙门找上御林军。


    举报在逃钦犯可以拿到奖钱,古扉让元吉给钱,他跟着御林军四散开来去找。


    宫里的事归御林军,禁卫军和慎邢司管,御林军,禁卫军和慎邢司办案,当地的京兆尹府要全力配合。


    四方人马聚齐,效率很快,瞬间将这片附近包围。


    古扉自己也在找,不敢喊名字,怕被敌人听到了,只得一寸不落的将每个地方翻一遍,遇到人家的御林军去敲门,元吉跟着他跑,一刻不得歇息。


    似乎想将功补过,找的比他还仔细,御林军敲门,他便跟着进去瞧瞧,没多久拿着一条长长的东西回来。


    “皇上,这是在一处废弃的小院找到的。”


    他寻思着以花溪的性子,肯定不会住客栈和别人家里,因为一旦搜出来,那家人可就倒霉了。


    就算皇上不会怪他们,御林军和一应被责罚的人也会,收留她害他们找不着等等,迁怒于人。


    总之花溪如果落脚的话肯定会去废弃的房屋,或者哪哪。


    果然叫他猜中了,一进去便见一条白色的发带系在梨树上,随着风飘荡。


    那发带上有仙鹤图案,是皇上特意给花溪姑娘挑的,说是配她,他清清楚楚的记着呢。


    古扉接过那条发带,表情也是一喜,“是花溪的。”


    花溪的任何东西他都记得,这条发带亦然。


    “花溪一定就在附近,快点搜!”


    他自己也下了马,叫元吉打灯,去那个废弃的院子里看看,门过于破烂,旁边开了个角,是元吉搞的,听说他要进去,将门搬去一边,露出更大的空隙。


    古扉跨进门,一眼便见一颗十几米高的大梨树,梨树分叉多,底下也开了很多花。


    古扉没空欣赏,扬了扬手里的发带问,“这个是在哪找到的?”


    元吉连忙去指,“就是这颗梨树,有一根花枝断了,花溪姑娘将它跟另一枝绑在一起。”


    古扉点头。


    是花溪的作风,她虽然冷,但是善良,这是骨子里的教养和素质,旁人学不来。


    古扉几步过去,站在梨树下,夜晚天黑,瞧不大清楚,他头都没回跟元吉说话,“把灯拿来,朕要仔细瞧瞧。”


    元吉‘哎’了一声,灯光微微晃动,照的他人影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扭曲着,不大一会儿,元吉过来的脚步声突然停下,随后传来‘砰’的一声,灯笼落地瞬间熄灭的动静,四周也蓦地陷入一片黑暗。


    古扉袖子里登时滑下来一把匕首握在手里,人也保持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谁?”


    有人在暗处袭击了元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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