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到来了啊
古扉更懵了,“没有啊。@无限好文:尽在”
“没有?”花溪挑眉, “三天两头带水果带井水给他, 每天亲自给他擦洗伤口,坐着就坐着, 非要挤在一起, 背着我给他选剑, 他的事比你自己的事还要上心, 还说没有?”
古扉眨眨眼, 表情有些无辜,“……这样不对吗?”
花溪:“……”
扶了扶额,声音里透着无力, “不是不对,是你们男人之间只有兄弟情,可以对他好,但是不能这么好, 切记保持一个分寸。”
“这样啊。”乖乖的请教,“这个分寸的界限是?”
他是真的不清楚, 因为觉得对谁都该如此,对母妃,对花溪,对明生,对余欢, 一视同仁。
花溪语气更加无力, “不要那么殷勤就好。”
具体的她也不想说了, “自己把握分寸吧。”
古扉没问到什么实质的内容,有些失望,“好吧。”
花溪捏了捏他的耳朵,“算了,不说这些了,饿了吧?”
不能给小孩子太大压力,而且她觉得是她自己的问题,因为快走了,所以有点急,什么都想一股脑告诉古扉。
古扉能不能理解,怎么一口气消化这么多没有考虑到。
他还没有遇到爱情,目前为止只有友情和亲情,分辨不出来很正常。
话虽如此,已经表现的宛如情情爱爱了,原文里这样,现在亦然。
比如说刚开始把母妃挂在嘴边,心心念念都是母妃,后来是她,再然后明生,现在是余欢。
前几天认识的五皇子也是这般,才见了一次面,互相试探,磨合的过程一点没有,直接就亲如爱情了,仿佛一见钟情,快的令人没有防备。
太容易跟别人好了。
花溪原来没有纠正他,现在想动手已经晚了,主要她开始没想起来,最近古扉遇到五皇子,一开口就要送回礼给他,她才意识到不对。
正常人的友谊没那么快,怎么也要熟悉个把月吧?
“是有点饿。”古扉被她转移话题,已经有点忘记自己刚刚想干嘛来着,老老实实跟着花溪进空间吃饭。
自从花溪学了厨艺之后,现在基本上都是她做饭,古扉趁着吃便是。
吃着吃着想起来,他想问花溪为什么余欢这两天不能受伤的原因,看了眼花溪的脸色,到底没问出口。
花溪已经说了,他对于感情模糊的有点厉害,对余欢做了应该属于爱情的事?
所以说什么才是爱情应该做的?什么是兄弟应该做的?
古扉想不明白,他只隐隐约约觉得,余欢有事瞒着他,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
难道要跟谁比武吗?要保持最佳的状态,所以不能受伤?
古扉也想不明白,吃完饭,坐在廊下琢磨余欢今儿拆他招式时的手段,他想了三个月的玩意儿,余欢一天破解,这挫败感。
又该想新招破解余欢的招式了。
他们就像接力一样,你破解我的,我破解你的。
“想不明白就去干点活。”花溪自己的法子,干活的时候脑子是放空状态,等想完事,发现活也干完了,两全其美。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不能受伤,肯定是有事要办,必须保持最佳的状态。”
花溪和他想的一样,看来没跑了。
古扉依言起身去摘菜,摘到一半后知后觉意识到花溪方才那话,不就等于说明关心余欢古怪的地方,不算过界?
太好了,原来这也属于兄弟情的范围。
没想到兄弟情和亲情,爱情还要分开?揉成一团全部当成一种不就得了?真麻烦。
身边突然光芒大起,有人被光包着过来,古扉歪头看去,是花溪。
花溪刚刚趁他想事情想的出神出去了一趟,刚回来,她每次进空间都这个阵仗,而且越来越炫酷,以前还无声无息,进出多了会有点头晕,现在已经不会了,是空间升级的原因。
花溪手里拿着毛巾,在擦手,边擦边道,“亥时了,我该睡了,你要不要出去?”
古扉摇头,“我今天在空间待着。”
他还没想明白余欢出了什么事呢,也没想清楚怎么拆余欢的招式,还有书没有读,现在回去只有小半夜的时间,大半在睡觉,根本不够用。
“好。”
花溪说完便被一阵光包起来,去了外面,留古扉一个人在空间。
经常如此,古扉早就习惯,不会再害怕,反而像余欢说的那样,自个儿不觉得一个人是孤单,就不孤单,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没空矫情。
空间内外的时间相差越来越大,等花溪一觉睡醒,古扉在空间已经待了将近半个月,好在空间什么都有,他自个儿也不需要多做别的,随便烙些饼,够吃好几天的。
半个月也足以让他想到拆余欢的招式,大概猜到余欢要干什么?
花溪刚把他放出来,他便第一时间去门口找余欢,到了地方拍门,喊余欢的名字,都没人回应,余欢不在,不知道去了哪?干什么?为什么今儿迟到了?
他平时很准时的,几乎从来不迟到,反常即为妖啊。
古扉吃完早饭,和花溪分别之后难得没去长轩宫,在门口等着余欢。
一直等到中午,余欢还没来,心里想着到了饭点时间,余欢总要吃饭吧?于是换了身太监服,大摇大摆去了杂役处。
杂役处已经变成了他第二个家,时不时过来找人玩,因着大家都不识字,他识字大家就会夸他,字写的好漂亮,好厉害云云,夸的他不要太得劲,所以杂役处是他第三个爱去的地方。
第一是长轩宫,第二是和余欢练武的地方,第三就是杂役处。
到了杂役处一问,都说没瞧见人,不死心,偷偷的溜去他的寝屋,还是没人。
到底去哪了?难道在练武的地方?
古扉又急急忙忙跑去属于他俩的练武场,依旧没人。
怎么回事?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消失了?
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
就说不对劲,好端端的说什么不能受伤,绝对有古怪。
古扉有点担心他,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去杂役处管事那里,管事也不清楚什么状况,就知道人不在,从早上点名的时候开始就不在了。
和古扉知道的信息差不多,没多少有用的,找余欢同寝的人问,索性说昨儿就没回来。
不会被人杀了吧?
古扉心中一惊,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他很快摇头,不可能,余欢的功夫一般人根本杀不了他,应该是他自己有事,难道偷了腰牌溜出宫了?
他宁愿是偷溜出宫,也不愿意是死了,但是偷溜出宫他也很难过,代表他少了一个朋友。
古扉在大半个皇宫里疯狂找他,连慎邢司都去了,被慎邢司的人赶出来,不过慎邢司也说了,没抓过人。
找了一天,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古扉没吃过饭,饿的头昏眼花,索性先回长锦宫给自己做顿饭。
长锦宫里还种了很多菜,米面也是有的,就是好久没开锅,里头生锈了。
古扉换成了砂锅,加点水和菜还有鸡蛋,倒上面糊,就是一碗羹,面条什么的要现擀,很麻烦,他只是先垫垫肚子,待会儿还要去找余欢。
砂锅小,滚的快,古扉瞧着差不多了捞上来,冒着烫嘴的风险匆匆吃掉,随便拉下院里的毛巾擦了擦嘴,便又风风火火出去找余欢了。
余欢不能有事。
古扉想了想,将剑带上,万一他真的出什么状况,他好应付,而且吧,天黑藏好一些,大家看不出来他带了剑。
古扉绕着长锦宫转了一圈,没有人便去了练武处,刚推开破旧的门,发现有点阻力,他感觉到不对,也没强硬的推,绕去一边翻上墙,剑拔了出来,一跃而下,剑对着门,发现根本没有人,不过是一些书堵住了门而已。
哪来的书?
下午他来过一趟,明明没有的。
古扉凑近看了看,发现是黄皮书,黄皮书都是话本,不是正正经经的诗词歌赋,看黄皮书的也只有一个。
余欢。
他来过。
那说明没事,古扉放心了些,丢下剑,坐下来翻了翻,发现里头不仅有话本,还有权谋的书和各种各样的,不过外皮全部换成了黄皮的,伪装成话本。
大手笔啊,肯定是那个组织给他弄来的吧。
书有很多,堆了很大一堆,能看小一年。
古扉摸着下巴,心里起了疑惑。
好端端的,把书搁这里做甚?
想借给他翻阅?不是每天都在借,都在翻吗?还有必要全部搞来这里吗?
古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大概是两年前,明生出事的时候将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他,余欢……
啪!
书掉在地上,他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余欢……
余欢很有可能跟明生一样,预感到要出什么事,所以这书是给他留的!
他有危险!
*
今儿的天气很好,月亮很圆很大,明生提着灯笼,走在洒满了月光的小路上,越绕越偏,最后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门口,仰头瞧了瞧,上面写了三个大字。
长瑶宫。
长瑶宫是昔日大皇子和其母妃住的地方,后来因着犯了错,原地封宫,没多久这里出了意外,着了很大的火,里头死了很多人,没一个人活着出来,大概是被火烧死太痛苦,里头的人死不瞑目,时常出来作祟。
皇上后来命人修缮,可惜并不成功,一旦进了这里,怪事重重,受伤了好些人,才不得不罢手,最后这里无人理会,还是当年那副荒芜的模样,四周都是烧焦的痕迹,时隔这么多年,依旧十分明显。
灯笼在院里停下,明生深吸一口气,“你果然在这里。”
角落里跪了一个人,那人在烧纸,以祭这里的亡灵。
没有人回应,明生早就习惯,没有在意,望了几眼四周,笑了,“以前只是听说,现在想想才觉得有古怪,世上怎么会有鬼魂呢,当初是你搞的鬼吧?”
皇上下令修缮的时候,这厮从中作梗,假扮鬼魂吓走了那些人。
本来没想到这层,是长锦宫给了他启发,长锦宫闹鬼的事,古扉与他说过,是人为不是鬼祸。
当初吓死他了,那两个调皮的小鬼,好想揍他俩一顿。
余欢将手里的纸一一丢进火盆里,“你怎么找来的?”
明生将灯笼放在一边,跪在他旁边,坦然磕了几个头,“月底了,我难得沐休,没有出宫玩,跑去找你,结果到处找不着人,同寝的人说你从昨晚就不见了,我就猜到,到日子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想劝我回头是岸?”余欢面无表情。
“没有。”明生叹息,“我知道劝你没用的,那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我只是想劝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会等着你。”
余欢动作一顿,“你应该趁着现在与我断绝关系。”
“怕连累我?”明生又磕了三个头,第一次是给余欢的母妃磕的,第二次是给那个穿着他衣裳,顶替他的书童磕的。
他很伟大,保护了余欢,牺牲了自己。
“其实完全没必要,我背后的主子是扶月公主,实在不行我还有出宫腰牌,大不了见势不妙溜走。”
他的提议扶月公主同意了,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在宫外建势力,他起初没有经验,想开酒楼,结果亏了些钱,后来路遇几个可怜的姑娘沦落街头,他顺手救下,才知道是做皮肉生意的。
因为得罪了人,老鸨被抓,店也被封,她们没地方去,银子都被缴了,身无分文,只得风餐露宿,他正巧遇到,索性开了个青楼。
并不顺利,时常会遇到有人捣乱,达官贵人仗势欺人,他又不能打着扶月公主的牌子,只被官兵找上门时才拿出扶月公主给的宝玉。
京兆尹府给个面子,勉强罩着他们,后来又救了些江湖中的人,那些人身上带着功夫,他们互相之间合作,他养着他们,他们帮着看场子,如此才算站稳脚跟。
再后来那些人找来更多的人,他也琢磨着差不多了,于是开了分店,上面有人罩着,加上时不时搞个新花样,打造了几个花魁镇场子,生意越做越红火,钱也如同流水一般进账。
以前没发现,钱真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
“最不济也就是一死而已。”明生将胳膊搭了过去,“一起下地狱也挺好的,来生再见。”
余欢嫌弃的躲了一下。
“哈?”明生有些不满,“我都没嫌弃你,你还嫌弃我?你看看我跟你在一起被你个穷逼克的,一离开你,立马飞黄腾达,有花不完的银子。”
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南华春的糕点,整个京城最有名的,没吃过吧?让你个土鳖见见世面。”
他日常聒噪,余欢理都没理,将手里的所有铜钱纸一股脑烧掉。
明生自个儿拿了一个塞进嘴里,“我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小孩,你没跟小孩说吧?”
他还是喜欢喊古扉小孩,六殿下什么的显得生分。
“没有。”知道的人只有明生一个,一个就够了,再多就多了。
明生点头,“这样也好,免得徒生伤悲。”
当初他就是这样做的,余欢不愧是他朋友,做法跟他类似。
“吃点吧,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明生又拿了一个出来,亲自递到他嘴边,“知道小孩儿怎么说的吗?如果疼了难受了,吃颗糖就好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余欢望着那块甜点,目光出神。
这句话古扉也曾经对他说过。
“不要算了。”他太久没回应,明生正打算收回手,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余欢拉着他的手,咬下了那块甜点。
明生乐了,“怎么样?很好吃吧?”
余欢没说话,明生把整包塞给他,“万一不小心受伤了,吃一块,也许真的能止疼也说不定。”
其实止不了疼,它止的是心里的疼,不是身体上的。
余欢勾头瞧了一眼胸口,塞了东西的地方微微鼓起,会影响他行动,但是他难得没有拒绝,抬头瞧了一眼月色,道,“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他该走了。
明生突然有些后悔,方才说话太绝,又说他穷逼克人,又说他土鳖,他万一死了,脑子里只记得这两句话怎么办?
想了想,尝试弥补,“活着就回来看看,我会一直等你,死了就算了,大气一点,别跟我一般见识,拉我下去什么的也别想,我不会去的,我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余欢提了剑,边走边朝后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头也没回,大步流星离开了废弃的宫殿。
明生仰起头,深深的瞧了瞧月色,今儿月亮真的很美,美的叫人动情想落泪。
*
亥时,长央宫的窗外突然飞进来一只老鹰,老鹰不会叫,可以飞的很高很高,高到专门射击老鹰的侍卫看不到,然后从空中俯冲下来,速度很快,天黑,一般情况下不会被发现。
花溪一颗心提了上来,终究还是来了。
她走到窗外,替娆玉将鹰腿上的东西取下来,放飞那只鹰后将纸条交给娆玉。
娆玉说过,旁的都可以看,只有这个不行,她不想让她知道,但是她已经知道了。
原文里也有这只老鹰,只不过去了丽贵妃那里,因为她改变了原文,变成了娆玉。
娆玉似乎早料到上面的内容,所以不想给她看,只让她服侍着梳洗和打扮。
“今天一定要把我弄得最美。”她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不放心,强调了一遍,“越美越好,最好美的惊天动地,任何人尤其是太监,一看见我就迷的走不动路。”
花溪在给她梳头,“娘娘,这时候就不要皮了。”
顿了顿,又问,“娘娘怕吗?”
娆玉瞧着镜子里的人,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透着淡紫,说不怕那肯定是哄人的,“怕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高个子呢,天塌下来由高个子顶着。”
“娘娘,这些年你就没有发现吗?”花溪搁下梳子,手脚灵活给她挽发簪,“我已经比娘娘高了。”
当年她刚来的时候才刚满十二岁,没怎么发育,个头很矮,被娆玉嘲笑矮子,两年而已,她已经快速窜高,现在有一米六几,预感还会变高,因为还在发育。
娆玉已经十六岁了,不怎么长了,现在还没有她高。
“是吗?我还真没发现。”故意忽略了他话里的话。
花溪只得明言,“让我去吧。”???
娆玉吃了一惊,“你知道?”
明明没给他看的。
花溪低垂下眼,平静道,“娘娘能猜到,我自然也能猜到。”
那信上说,开始行动了,如果失败,娆玉必须补刀,趁着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杀了皇上。
她最近匣子里多了几个很细很长的簪子,簪子的另一头很锋利,那些原本是该送给丽贵妃的,现在到了她手里,所以花溪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也做好了替她去的准备。
“我会武功,比你去成功的几率高。”花溪淡然述说事实。
事实就是她去确实比娆玉的成功率高。
“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花溪给她插上簪子,“你不是一直问我,那个要求是什么吗?其实没什么,我希望你能跟新皇和睦相处罢了。”
娆玉陡然回头,“你的目的是杀皇上?”
她想过很多种原因,万万没想到是这个。
“是。”花溪承认了,“我曾经欠了一个人的恩情。”
她这个人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沈贵妃临死之前将所有的金银首饰拿出来,放在地上,意思是给她。
她受了恩,便只能报回去,否则心里难安。
“什么恩?”娆玉急切问道。
花溪闭上眼,脑子里冒出两个人,初进冷宫时,嬷嬷一把将厚厚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沈贵妃让嬷嬷买来许多米面油盐,她们已经商量好自杀,这些东西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一些小恩小惠罢了。”确实只是一些小恩小惠,难能可贵的是,它处在一个冰凉的环境下,还是那句话,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雪中送炭会比锦上添花,更让人印象深刻。
“一些小恩小惠你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杀皇上?”
他蛰伏了那么多年,日复一日熬些耗时间的汤汤水水,精心培养了她,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一路将她推上贵妃的位置,就因为一些小恩小惠?
“有什么问题吗?”
娆玉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花溪突然笑了,“我杀他,并非只是这些,还为了一个人。”
古扉。
只有他死了,才能告慰沈贵妃和嬷嬷的在天之灵,让古扉登基。
“他太坏了,想杀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丞相,亲王,也就是将来的摄政王,还有一个人,大皇子古欢。
大皇子古欢当年并没有死,他蛰伏了起来,加入由丞相创办的组织,向天借命。
向天借命的意思是说,借组织的力量,爬起来,站起来,然后反哺组织,为组织办事。
当年的丞相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之后,便尽心尽力培养,觉得他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果然,皇上看到他很震惊,死在他剑下,但是他也死了。
他生来就是为了报仇,所以他的剑上,暗器上都有毒,包括他的血,他咬碎了牙囊里的毒.药,让毒遍布全身,每受伤一下,血便会流出去,弥漫在空气里,或是溅在皮肤上,皇上是被他毒死的。
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被捅伤后非但不退,反而摘下面具,问皇上还记不记得他?
皇上先是没认出来,认出来后已经中毒,俩人离得太近,血流的到处都是,沾上一点便会顺着皮肤蔓延,剧毒,无解的。
古欢倒下去后没有死,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倒下才闭上眼。
记得出现了一段回忆,是关于他这个人的,他醒来后看着烧毁的屋子,听着别人说尸骨只有两个,跑了一个人,去追的时候咬着自己的手臂,流着泪让自己不要哭出声,然后从废弃的宫殿逃了出去,在无人问津的冷宫附近活了三天。
后来他加入了一个组织,每天按照组织给的法子加倍训练,日子过的宛如苦行僧,脑子里只有复仇。
成了执念,和活下来的信念。
他的一生黑暗的宛如墨汁,瞧不出一丝一毫的其它颜色,再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给他带来了光芒。
但是没多久那个小太监死了,他的世界又重回黑暗,他像个幽灵似的,从地狱里杀了回来。
就是今晚。
今晚会发生很多事,皇上收集了丞相的三十多条罪名,命令自己的铁甲出宫围剿丞相府,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铁甲一出宫便被人守株待兔屠了个干净。
里面的人换了一批,带着皇上亲兵的腰牌,堂而皇之进了皇宫,将保卫皇上的侍卫一一杀害,剩下的人在里头合力绞杀皇上,其中有一个就是古欢。
花溪很同情他,也蛮喜欢这个人物,他在原文里帮过唐婉,唐婉想来冷宫找古扉,半路被侍卫追,是他帮着掩护,唐婉对他很有好感,花溪亦然,所以他的死,心里还是有点触动。
但是这是他的选择,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假如不报仇,他会死,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她尊重他的选择。
他就像一朵绽放的烟花,昙花一现,亮出最炫彩的光芒,然后渐渐淡化,最后彻底消失,令人心生遗憾和惋惜。
花溪从窗外看去,外头黑乎乎一片,只月亮高挂,孤零零,冷冰冰,颇显不近人情。
现在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到顺心殿了吧?
希望他能得偿所愿,为自己的母妃和书童报仇雪恨。
“我会替你去的,别拦我。”花溪想见一见那个人,听说也是个少年郎,长相极为俊美。
她有泉水在,搞不好能救活。
“可是……”
“没有可是。”花溪语气肯定,“我一定会去。”
她改变了太多剧情,现在和原文偏离很大,古欢能不能杀了皇上,尚未可知,所以她必须去。
如果他失败了,她补刀。
“好吧。”娆玉拗不过他,只得答应,“那你完事小心。”
“嗯。”花溪给她描眉。
娆玉会做一个见证人,如果去了之后,人都死了,她尖叫一声吸引人过来,假如没有,她补刀,原来这个工作是丽贵妃的,现在被娆玉接替,但是动手的人会变成她。
花溪稳了稳心声,继续给娆玉上妆。
“对了。”娆玉突然想起来,“你上次不是让我查那个叫余欢的人吗?这个人还真的有点古怪,是几年前突然出现在杂役处的,慎邢司主事推荐,说是不适应慎邢司的环境,打发去杂役处了,但是问慎邢司的人,都说不知道这个人。”
“还有啊,我一查他,把慎邢司主事都惊动了,还特意将当年的记录销毁,你说他是不是做贼心虚?”
“这个人还经常出入长瑶宫,长瑶宫你知道吗?就是当年被火烧的那个,里头住了大皇子和他的母妃。”
啪!
花溪手里的瓷盆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的胭脂散落,红粉弥漫开来,升起红色的氤氲之气。
“你说他经常去长瑶宫?你确定吗?”花溪抖着手抓住她的衣领,“是亲眼所见?还是听人传闻?”
娆玉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激动,“我是听福如说的,这事我交给了福如,福如说他一路跟踪,亲眼所见。”
花溪瞳孔放大,面上第一次因为吃惊,失了仪态。
她早该想到了,余欢,古欢,名字就差一个字,而且余欢和明生是好友,原文里那个一闪而过,就提了一嘴,带给余欢光芒的,搞不好就是明生。
原文里那个小太监死了,什么原因没说,正好明生杀了大管事,被抓进慎邢司。
原文里他一定是那时候死的,因为他活了,而且余欢和文里的古欢样貌相差太大,所以她从来没怀疑过。
现在想想,搞不好全都在那一句‘蛰伏’里头概括了,他是大皇子,怕被人认出来,自然要做些伪装,而且必须远离皇宫中央,那里的主子都认识他,所以隐藏在杂役处?
花溪闭上眼,痛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想到,如果再早一点,赶在事件发生之前,也许能挽救。
真的能挽救吗?
古欢的眼里心里,只有报仇,皇上不死,他决心不灭,而且皇上必须死在他手里,他就是为此而生的。
但是这辈子和原文不一样了,明生活了,他还有古扉,他的亲弟弟,两束光芒,也许他不会再像原文里那样,毫不犹豫咬下牙囊里的毒,与皇上同归于尽。
“走。”花溪稳下心神,带着娆玉出门,“去见皇上。”
现在去怕是已经晚了,丞相放老鹰传递消息时,事件已经进行到大半,就剩下最后的步骤,在顺心殿刺杀皇上。
余欢深陷其中,只能靠他自己决定怎么做,旁人掺和不进来。
*
天公不作美,方才还是顶顶的大晴天,转眼下起雨来,余欢套在铠甲里,回头瞧了一眼来时的路。
被朦朦胧胧的小雨挡住,看不真切,只依稀觉得那里应该有几个孩子,打打闹闹进来。
还会有个十分刻板的小孩跟在身后,卷起书,啪啪几下打在吵吵闹闹的几个人脑袋上。
那几人挨了打,还要委委屈屈喊‘大皇兄’。
大皇兄?
差点忘了,他就是那个大皇兄,母妃常说长兄如父,父皇公务繁忙,几个孩子就靠他管了。
他比老二大了两岁,大概也因此,弟弟妹妹们都喜欢缠着他,小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就算母妃们明争暗斗,他们依旧可以和睦相处,平时大小矛盾也会生,但是只要坐下来玩一会儿,立马和好。
他就像个监督者一样,不参与,但是谁敢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或是如何,先挨他一顿揍,久而久之,兄弟之间的感情还算温馨。
与明生在一个寝屋时,明生时常说起他的弟弟妹妹,说得多了,叫旁人也会忍不住怀念。
其实……那段时光是真的美好,令人向往。
他曾经拥有过,可惜,现在没有了。
肩上突然一重,有人提醒他,“该进去了。”
他点头,着了那身碍事笨重的铠甲,一步一步走向正殿。
眼前又出现了几个小孩身影,大的拉着小的,一起上台阶,约好了去找父皇。
那时的他们还小,看不出父皇眼里的厌烦,他讨厌孩子,很多细节可以证明,比如小九如果哭,他会立刻让人抱走,小八吵着要吃糕点,被他踹了一脚,小四的头被他用砚台砸出了血。
他十分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大吵大闹的孩子,但是孩子天性如此,控制不住的。
余欢紧了紧手里的剑,一脚踹开正殿的大门。
入目是熟悉的金黄色,金黄色的窗帘,金黄色的绸缎,和穿了金黄色龙袍的男人。
也是那个将他和母妃打入冷宫,不闻不问的生父。
当今的圣上。
☆、第102章 放心吧你
明生被困住了, 下了好大的雨, 起初还很小, 他没怎么在意, 慢悠悠走着,没多久雨越下越大, 像是天在发怒一样, 响起一阵阵惊雷, 大雨宛如泼出去的水一般, 砸在人身上微微的疼。
完全瞧不清路,不得已, 他只能找个地方躲着,等雨停了再走。
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大晚上的, 还有点凉,明生缩在角落, 搓了搓手臂, 想了想,从怀里又掏了一袋糕点出来,甜的雪花酥。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吃甜的, 但是喜欢吃小零食,身上时常有带, 自从去了长锦宫, 考虑到有个小孩儿喜欢吃甜的, 偶尔也会买一袋带着。
这袋子雪花酥如果被他瞧见, 肯定要凑过来抢,他本来带两兜子甜点,就是过来分享的。
余欢一袋子,小孩儿一袋子,余欢离得近,准备先去找余欢,结果发现余欢反常的一夜没回来过。
他很少这样,生活规律的像个小老头,不出事不会彻夜不归,所以九成九有事。
他第一反应是到这边瞧瞧,果然找到了人,比想象中还要快,余欢今年才十六岁,十六岁啊,正好的年纪。
但是没办法,这是他的信念,阻止不了的,他一定会去,所以只能尊重他。
明生打开袋子口,尝了一个,意外发现今儿的雪花酥很苦,一定是弄过头了,尝不出一丝一毫的甜味。
啧啧,余欢都要死了,还给他吃这么苦逼兮兮的东西,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不行。
他陡然站起来。
得回去把糕点要回来,回头再送一袋子给他。
临死之前只能吃苦的糕点,这厮万一成了鬼,还记恨着,非要拉他下去怎么办?
这个锅不能背。
明生一咬牙,冒雨朝顺心殿跑去。
*
顺心殿的刺杀不太顺利,皇上身边守着几位忠心耿耿的亲兵,两帮人马打了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敌人,余欢也有,他的敌人是他的父皇。
他的父皇年长,当年也是一等一的天才,习武天分极高,虽然这些年稍有懈怠,但到底是而立之年的人,吃的盐比他吃的饭还要多,他迟迟攻不下,反而还被刺伤了几下。
胳膊上和腿上都被划了一道,微微的疼,他一活动,会有更多的血流出来,让他行动不便,浑身冰冷。
“你还等什么,用那个。”
旁人厉喝一声提醒他。
余欢紧了紧手里的剑,那个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一旦用了,父皇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会死。
要用吗?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别的。
‘活着就回来看看,我会一直等你。’
‘这招又被你拆了,不过你等着,过几天我就想到法子拆你的了。’
‘冬天真冷啊,余欢,咱们商量商量,挤一个被窝,盖两床被子呗。’
‘明天还来啊,明天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身影相互交错在他面前闪现。
“小心!”
旁人的声音再度出现,他回神,才发现一把剑朝他砍来,父皇居然趁他不注意,偷袭他。
真是个好父亲。
他举起剑抵挡,砰,两把剑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虎口位置因着大力,一阵一阵抽疼,那是震出来的。
余欢早就习惯,侧身卸掉那一剑的力道,抬起脚扫去,父皇用手肘挡了一下,他换了个角度继续攻,这回在腰际,父皇弯腰避开。
他趁着机会一甩披风,嗖嗖几把暗器飞了过去。
父皇朝后一翻,恰好与那几道暗器错身而过,俩人的位置也拉开了一些。
“快用那个!”
身后又有人提醒他,催命一样,仿佛生怕他不用似的。
余欢眼角余光朝那边扫去,虽然他们来的突然,打顺心殿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因着皇宫内带队不能太多,只来了二十多个好手,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如今不余十人。
对面比他们好那么一点,一二十个左右,为了引开他们,给他下手杀父皇的机会,每个人最少要应付两个人,情况对他们不利,已经好几个人咬了毒囊。
一旦咬破,最多只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如果一柱香之内,他杀不了父皇,那他们这次的行动会失败。
不能失败!
他活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可能让它失败。
“‘那个’是什么?”屡次提到‘那个’已经惹的古仁狄怀疑。
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即便晓得也许是大杀器一样的东西,依旧镇定自如,只眯起眼,冷声问他,“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大自在剑法?”
嗯?
认出来了?
“大自在剑法只有皇室子孙才有资格习之,你到底是谁?”
大自在大自在,多么嚣张的名字,除了皇室,没人敢用这个命名。
余欢摘下头盔,露出那张惨白俊美的脸,“原来父皇还知道大自在剑法,儿臣以为父皇已经老眼昏花,认不出来了呢。”
‘父皇’两个字透漏出太多信息,古仁狄蹙眉朝他看去,“你是?”
他确实想不起来了。
余欢突然笑了,笑的很悲凉,“我和母妃被你打入冷宫,外公下了大牢,数百条人命说斩便斩了,你现在问我是谁?”
他眼中陡然一红,“我是来索你命的恶鬼!”
长剑蓦地砍出,被人匆匆从半路截下,一个亲兵大喊,“皇上,末将拦住他,您快走!”
余欢一脚将他踹飞,继续朝那人攻去,那人边挡边问,“你是古欢?”
“终于想起来了?”余欢一击不成,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匕首反向朝前刺去。
古仁狄并不恋战,主动朝后退让,他的主要目的是拖时间,等着这里的动静被人发现,然后找来救兵,无需死拼。
“你这个逆子!”拖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牵动对方的情绪,使之心神大乱,“当年是你咎由自取,写什么不好,非要写反叛的诗词。”
余欢自然晓得他的目的,没有继续与他口舌之争,全心全意往他周身要害刺去。
“你的母妃也被你连累。”
砰!
他剑下的桌子整个从中间碎开。
“你外公一家上百口人都是因你而死,是你自己愚蠢,被人利用尚且不知!”
唰!
床头的灯笼从上至下,斜着被人劈开。
“朕听说你母妃那个贱人,曾经为了一口吃的,主动献身给一个太监。”
余欢握剑的手在抖,抖到总是失手。
“那太监连根都没有,你猜她们怎么做?”
“住口!”
又一剑砍出,使了十成十的力道,剑因为大力卡在木床上,他伸手去拔。
“用手啊。”
古仁狄手起刀落,朝余欢腕上砍去,断了余欢拔剑的念头,没有剑,劣势顿现。
古仁狄本就不着急,现下更不急了,像只戏弄老鼠的猫似的,边逼近,边揭开五年前残忍的真相。
“这宫里到处都是朕的耳目,朕什么不知道?”
他嘴角勾起最大的弧度,“连长瑶宫那场大火是谁放的都晓得,那个女人恨你母妃恨得要死,你母妃与太监苟且,就是她一手策划的,朕只是顺水推舟,压下这事,那个女人目的没有达到,所以才会一把火烧了长瑶宫。”
他放肆大笑,“你的敌人是她啊,找朕做甚?”
余欢随手抓了一个板凳扔去,被他一剑破开。
余欢又摸到了台柱,那台柱是用铁做的,可以坚持一段时间,“那个女人是谁?”
他想知道,知道所有伤害过母妃的人,然后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古仁狄长剑挑起床帘,陡然朝这边罩来,余欢没有避开,被半罩在里头,虽然反应迅速,不过还是被他刺了一剑。
他似乎更得意了,甚至抽空回答了一下问题。
“你应该感谢朕,那个女人被朕杀了,朕的后宫可不会留着那么恶毒的女人。”
余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那一团床帘扔了回去,古仁狄一剑从中间划开。
“没有这么简单吧?”余欢退到了角落,角落是个书架,他从书架上摸出几本书,一股脑丢出去,“你将我和母妃打入冷宫,下狱我外公,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
古仁狄一一避开扔来的书籍,瞳子里有一丝意外,“还不算很笨嘛,当然没那么简单,朕不敢说自己是明君,可也不是滥杀之人。”
他似乎陷入回忆,“你的外公确实忠于朕,不过他太蠢了,朕交给他三件事,有两件因他妇人之仁办砸,你说朕要这样的人有什么用?”
“蠢就是他的罪。”
“他也算没白死,朕知道他是被人陷害,反叛之书是别人送给他,又交给你的,不过那又怎么样?朕就是要让他死,只有他死了,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朕再翻案,这罪才大嘛。”
“私藏反叛之书其罪一,陷害朝廷大臣其罪二,落井下石狱中对其下手为罪三,哦,其女火烧长瑶宫,为罪四,桩桩件件足够其死一百回的。”
余欢呼吸窒了一下,“你就为了杀另一个人,拿我母妃和外公全家的命当诱?”
他算是明白了,当年外公忠于他,但是因为办事不利,被他舍弃,当成了弃子,让另一个人对其下手,然后他再暗中搜集证据,将那些人一举判下死刑。
“他为咱们大昌王朝做贡献,除掉了朝廷奸臣,难道你不该高兴?”
余欢蓦地抬头看他,眼中多了些血丝,和恨意。
他恨,特别恨,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原来我这么多年没有恨错人,确实应该恨你。”
一把长剑已经抵在了他脖间,“那又如何,现在死的人是你。”
余欢笑了,笑得很开心,“临死前能拉个垫背的,我满足了。”
古仁狄蹙眉,这话很明显不对劲,他不笨,听出来了。
右眼突然突突跳了起来,心脏也陡然一紧,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多年死里逃生的本能让他蓦地朝一边滚去,一把剑擦着他的脸钉在他原来站的位置。
古仁狄站稳身子,朝射剑的人看去,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手里拿着剑,往古欢那边走去。
古欢拾起方才古扉射来的那把剑,与古扉汇合,背靠背问,“你怎么找来的?”
古扉绷着小脸,神情很是严肃,“我去长瑶宫找你,半路遇到了明生。”
他四处找不到人,便想着去长瑶宫试试。
其实他喜欢去的地方第一是长锦宫,因为长锦宫有母妃,有嬷嬷,还有花溪,他待在里头,就像母妃和嬷嬷还活着一样。
既然他如此,那余欢肯定亦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没找到余欢,反而遇到了明生。
明生一看他就躲,他难得机智了一回,觉得有事,把明生拦了下来,逼问他余欢的下落。
明生开始不愿意说,但是他好像有什么事,急着摆脱,古扉死拽着他,不让他去,没法子他才说的。
“你们太过分了!”本来是来救人的,自己先流了泪,“什么都瞒着我!”
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花溪如此,明生亦然,连余欢也是这样,说什么为了他好,不想他涉险,但是不知道他有多难过吗?
他努力变得强大,就是为了有一天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可以站出来,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他不想躲在后面,他要加入,他要保护大家!
越是想,越觉得委屈,知道这时候不该哭的,但是眼泪根本止不住。
古扉擦了擦,努力不让眼泪糊中视线,否则会有危险的。
他来时看到了,死了很多人,这是真打实斗,不小心会死人。
余欢抽空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该来的。”
古扉还在气头上,脑袋往一旁撇去,“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来的吗?我也跟他有仇,是来报仇的!”
指了指一旁的身着金黄色龙袍的人,信誓旦旦说,“杀了他,我母妃和外公才能瞑目!”
古仁狄挑眉,“又一个朕的儿子?”
古扉长剑举起,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他气势太强,而且父亲对儿子,天生有一种压迫感。
“毛都没长齐就敢提着剑刺杀老子?”他上前一步,“跟着叛党逆子学坏了?”
古扉秀眉倒竖,“不许说我余欢哥哥!”
他还是习惯叫余欢余欢,不喜欢叫古欢,听着没有余欢顺口。
“哼!”古仁狄冷笑,“让朕想想看,你是朕的哪个儿子,母妃又是谁?哦,朕想起来了,你的母妃是沈玥那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古扉提着剑就要冲过去,被余欢摁了下来,“这厮嘴很厉害,不要听他王八念,如果他再乱说话,你就骂他,越难听越好。”
余欢边说边解下身上的盔甲。
砰!
铁甲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盔甲虽好,护住了七成要害的地方,但是过于笨重,影响了他的行动,褪去之后一身轻松。
余欢活动活动身子,长剑一横,道,“还记得我教你的大自在剑法吗?”
古扉点头,“记得。”
“你不是老是问为什么我的大自在剑法和你的不一样吗?”
“嗯。”这事古扉琢磨了很久,记忆犹新。
“是因为大自在剑法本就是双人剑,自古以来皇子身边都会有个伴读,这位伴读习的是另一套,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剑法,走吧,一起上!”
古扉颌首,手腕灵活挽了个剑花,跟着余欢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朝那个人击去。
他俩武功本就不分上下,合力之后威力更大,且一防一攻,配合默契,经常练招,反应也很快,不过古扉到底是第一次上战场,受了伤速度便会慢下来。
因为疼,他还小,忍不了这种痛,这点细节被古仁狄发现,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对余欢只防不攻,所有攻击都在古扉这边。
古扉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瓶井水,就那么直接喝了下去,没空处理伤口,攻势太猛,他身上添了很多伤。
余欢为了帮他,也挨了几下,本来铁桶一般的防御,生生在他这边破了,古扉很是懊恼,瓶子朝那厮身上一摔,被他躲了过去,不过躲的时候人肯定会分神,他连忙冲去,提剑帮余欢。
余欢为了让他处理伤口,给他挤出来一点时间。
他这边好了,该余欢了,余欢也有井水的,临走前他拿的,虽然只剩下半瓶,但是喝完也会精神一震。
等俩人伤口都暂时没有问题之后才对视一眼,全力出击,使出了临分别前,最后的那招。
古扉在空间想了小半个月,但是被余欢一下子破解的那招。
那需要他的剑配合,没有那把剑不行,方才余欢去处理伤口,并不单单如此,还拿回了他的剑。
他的剑钉在床上,是与众不同的。
那把剑全黑,没有一点闪光,在夜晚即便有蜡烛,不小心也会错过它的闪现。
古扉去吸引那厮的注意力,余欢拿着那把剑,在旁边干扰,还和以前一样,那厮的注意力主要在他,古扉腕上突然一疼,手里的剑被挑飞,他急忙去拿,将背露了出来,空门大开。
那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时机,他先是微微收腹,准备避开余欢的剑,又长剑朝古扉刺来。
古扉这个位置,根本躲避不及。
但是他失误了,腹部突然一疼,有什么刺了进去,余欢的剑突然多出了三寸,这三寸足以要他小命,因为余欢的剑有毒。
古扉最后一招是故意失误,让余欢以为他空门大开,实际上攻击在脚下,他改装了鞋子,里头可以弹出小几寸的刀子,朝后一踢,余欢就会中招。
但是那天他没有得逞,因为余欢的剑突然多了三寸,他差点因为乱动被抹了脖子。
余欢的长剑还想往里头插一插,遇到了阻力,他意识到触觉不对,连忙退了回来。
果然几根银针随着他甩头朝这边射来。
方才那么短的距离,如果不是他及时反应,搞不好现在已经被射中了。
在头发里藏银针,这针肯定有毒,因为普通的银针就算射中也没关系,死不了。
余欢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剑中,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流血?
那厮身上有古怪,衣裳被他刺破,他瞧见了里头的一角,闪着银光。
是软甲!
方才那一剑并没有刺中,对方身上穿着上等的软甲,挡了他那一剑。
因着他大意,那厮的剑反而得逞了,削了古扉后背一下,古扉全部注意力都在余欢身上,自己没怎么防备,他鞋里的小刀也没有用上,已经朝一边倒了过去。
背上火辣辣的疼,古扉抖着手想去摸,又怕碰到伤口,只能呲牙咧嘴,锤地缓解疼痛。
太疼了!好疼啊!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他没空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捡起地上的剑,急忙应付又一波的攻击。
余欢从那边绕过来问,“你没事吧。”
“没事。”古扉强撑着说话。
那一道口子太长,他能感觉到从他左肩,划到右边腰间,越是往下伤口越深,因为他是弯着腰的状态。
站着不动便能感觉血在往下流,背后湿答答的。
古扉喘着粗气竭力跟上进度,本来俩人就不是那厮的对手,他这边一受伤,余欢那边一个人更应付不了,因为那厮身上穿着软甲,从胳膊一直包到大腿,他的致命点只有脖子和头颅。
只需要护着这两处,然后拖着时间,等着人来救就好。
比起他,他俩压力大了许多,一旦有人赶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古扉不想拖后腿,继续参与其中反而会连累余欢受伤,索性靠在一边,摸出附近乱七八糟的东西朝那厮砸去,干扰他,给余欢创造机会。
偶尔还要防着别人的剑,因为这里不止他们几个,还有其他人,一旦他们解决了对手,立马就会过来帮忙,情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也不知何时,余欢脚腕上挨了一下,他整个人失力,朝下跪去。
古扉吓了一跳,“余欢!”
他猛地拿起灯柱,连同灯笼一起朝那人背后砸去,那人躲都未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但他没有在意,反而快走一步,一剑刺中余欢胸口,那剑拔出,鲜血登时溅出,滴在那厮的衣袍上。
那厮还待补刀,余欢突然笑了,“临死之前能报上仇,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
古仁狄嗤笑,“又想耍什么花招?”
古扉要过来,他长剑往前抵了抵,威胁古扉,“别动,万一朕手滑,你的哥哥可就没救了。”
古扉被迫站在原地,担心的看着余欢。
余欢给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目光很快从他身上,挪到古仁狄身上。
“你方才不还很好奇,‘那个’是什么?”他失血过多,面色发白,“那个是剧毒,藏在牙囊里,咬破便会蔓延,现在的我全身都是毒,碰了我会中毒,我的血也有毒,你已经中了毒。”
不管是不是真的,古仁狄连忙将身上那件沾了血的袍子脱下来。
“没用的,你早就吸进了体内。”他哈哈大笑,“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冰冷,手脚酸麻?”
古仁狄陡然从窗户口跳了出去,外面下着雨,会冲刷掉他身上的血迹,也没有了屋里那股子甜腻腻的气息。
他刚吸入一点,就算是剧毒,只要及时处理,还能活的几率也会大许多。
不过居然被个小鬼算计,这股子气不出自然不行。
他抬头瞧了瞧,屋檐下挂着灯笼,长剑一挑,整个灯笼掉了下来,被他丢去屋里。
屋子是木屋,又挂了许多帘子,这几天除了今天都没下过雨,干燥,屋里登时着了起来。
古扉慌忙去拉余欢,余欢抬手示意他站住,“别过来,我身上有毒。”
古扉不听,想了想,拽下一旁的帘子,隔着帘子去扶余欢,俩人一起朝窗外逃去。
那厮没有堵在窗户口,他很惜命,提着剑朝外跑去,估摸着是想找御医,没跑多久便被一把突然冒出来的板凳绊倒,不等反应,头顶陡然掉下来个庞然大物,躲无可躲,结结实实挨了下来。
那东西是个柜子,很长很大,也很重,他还没想明白哪来的衣柜,那衣柜突然消失,随后多了一把斧头朝他脑门砍去。
他一个翻滚避开,那斧子紧跟其后,他再滚,这次身下传来细碎的疼痛,等他撑起身子才发现是钉子,很多的钉子,密密麻麻扎了他一身。
怎么回事?
这里怎么会有钉子?
砰!
斧头又肆无忌惮砍了下来,他忍着疼,又滚了一圈,然后趁着那人拔斧子,撑着剑半跪下来,手上突然一轻,他整个人趴下,手里的剑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消失不见。
砰!
又是一斧子砍下来,这次他没有躲开,整个后背一疼,能听到斧头卡在骨头缝隙的声音。
那把斧头居然破了软甲,直接砍在他身上,他感觉背上的斧头动了动,那人似乎想将斧头拔出来。
他疼得厉害,本能想反抗,那人重重踩在他肩头,死死压制住他,上下晃动,将斧子拔了下来,动作慢条斯理,冷血无情,做惯了似的。
是谁?
到底是谁?
他极力朝后看去,可惜眼前阵阵发黑,没有撑住,整个人朝下倒去。
花溪不放心,又砍了一斧子,下手极狠,那人没有反应,应该说那具尸体。
她安心了,将斧子拔出,收了地上的钉子,朝窗户口走去,她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古扉着急到快要哭的声音十分明显。
花溪一跃跳进窗户,一眼瞧见角落里正在躲火的两个人,都受了重伤,尤其是余欢,站不起来,古扉在拉他,他一动,背上的伤便溢出血来,大概是太疼了,拖拖拉拉现在还没出来。
花溪瞧了一眼四周,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没剩下几个,屋里一片狼藉,大火蔓延的到处都是。
她走过去,简单检查了一下余欢和古扉的伤口,一个在胸口,前后穿透的大伤,一个在背后,也很长。
古扉瞧见她又哭又笑,还带着偌大的委屈,“花溪……”
花溪没说废话,架起余欢朝外走去,这里是危房,不能待,如果在这里进空间,外面塌下来,再出来搞不好会死。
也许是被木头插死,也许是被什么东西刺死,况且这里还有人,必须出去之后才能进空间。
余欢受的伤太重,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无力的朝下滑去。
他喝的井水太少,没到古扉那种程度,古扉后面伤的那么重,还能活蹦乱跳,他胸口中了一剑,便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花溪加紧时间,陡然将他抱起来,长腿一跨翻过了窗户,古扉自个儿跟上,到了外面藏到一个角落,匆匆进了空间,出现在草屋里。
花溪一把撕开余欢的衣裳,瞧见了那个刺穿他前后的狰狞伤口。
只有这个伤,应该不会导致昏迷,“他是不是咬破了牙里的毒囊?”
古扉刚想起来,“对,那个毒很毒的,余欢说已经蔓延到血管里,不让我碰。”
他才注意到花溪从刚刚抱余欢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亲力亲为,没有做任何防范。
“花溪,你也会中毒的!”
花溪摇头,“我屏住了呼吸,而且没有受伤,那个毒应该奈何不得我。”
其实是倚仗井水,空间是她的地盘,到处都是灵气。
空间的水甜,种出的果子比外面的大,肯定不是巧合,是因为有一种东西,能让它们变化,这种东西花溪暂且称它为灵气。
有灵气在,她会中毒的几率很低。
“你离远一点,我把他这边处理好,就过来给你弄。”
“嗯。”古扉没有意见,只有些心慌,“花溪,你说他会不会死?”
“不会的。”花溪很肯定,“有你和明生等着他,他必须活。”
说着没有耽误功夫,站起来去外头打水,先喂余欢喝一杯,让古扉也喝点,古扉知道是为他好,乖乖的喝了,担心余欢,也没有走,留在原地看花溪给他清洗伤口。
只清洗不保险,花溪想了想,索性让他坐在大浴桶里,加水在浴桶里泡着。
又找来一个小浴桶,加水让古扉也进去泡着,这样伤口好的快。
木桶是出宫的时候买的,一大一小两个,她一个,古扉一个,现在她的在给余欢用。
两个桶挨得很近,古扉在里头不老实,去拉余欢的手,“余欢,你醒醒,别死啊。”
他有些难过,“都是我的错,我如果不怕疼就好了,他就不会只盯着我一个人使劲攻击,我也不会拖你后腿了。”
这涉及到一些私人**,花溪没有留下,悄悄的出了空间。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过来,必须尽快撤离,否则进去在哪里,出去就在哪里,她们会被困在顺心殿。
古扉不介意她在,没回头看,也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只晃了晃余欢的手臂,继续道,“你还没有教我大自在剑法的后几招呢,我们还商量好了,明天要继续比武,你不能丢下我。”
“我的母妃和嬷嬷已经不在了,你是我亲哥,你不能也去,你要留下来陪我。”
尝试威胁,“你要是不留下来,我就让我母妃告诉你母妃,说你欺负我,这样就算到了地下,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余欢还是没有反应。
古扉忍不住了,哇哇大哭,“余欢,你怎么这么残忍,我好不容易才有哥的,你一走,就没有哥疼我了,呜呜……”
也不知哭了多久,空间里传来另一个人无奈叹息的声音,“我没死,只是懒得说话而已。”
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说句话也很费劲,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喘口气都觉得那里漏风。
古扉猛地站起身,满面哀色被惊喜代替,“你没有死,太好了。”
余欢勉强睁开眼,往他那边瞧去,“我不会死,也没有中毒,那是骗他的。”
他虽然说不了话,但是意识在的,方才古扉和花溪的话他都听到了。
他确实打过索性咬破毒囊,与那个人同归于尽的想法,但是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不过小小的利用了一番,要不然他这条小命可能已经丢了。
古扉眨眨眼,不解问,“可是你刚刚都没动静了,花溪说胸口那一剑不至于,肯定还有中毒。”
余欢摇摇头,“那一剑离心口太近,我能活着已经是侥幸。”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最后关头,他停下来,没有报仇,那人逃跑的时候,他也没有去追。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他应该不顾一切报仇才对?
为什么?
余欢想不通。
他只知道最后那一刻,他想活下来,不想死。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不会死了吧?”古扉紧张的问。
“不会。”余欢极力动了动自己的指头,勾住他的,“死的人一死一了百了,活的人亲眼瞧见,会痛苦一辈子,所以……”
他语气肯定。
“我是不会死在你面前的,放心吧。”
☆、第103章 三0个男孩
余欢闭上眼, 五年前的事浮上心头。
有那么一个小男孩, 狼狈的从淤泥里爬起来, 看到的是一片废墟, 那废墟下压着他母妃和书童。
书童穿着他的衣裳,戴着他的长命锁替他死了。
“余欢,你这话不对啊。”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那我要是不在你面前, 你是不是就会死?”
突然有些庆幸他去了, 如果他没有去的话,余欢会怎样?
余欢勉强笑了笑, 没有说话,松开勾着他小指的手, 整个人往桶里缩了缩,面色疲惫,口唇发白。
那一剑刺的离心脏太近了,近到他手脚冰凉,浑身无力。
余欢尽量放轻呼吸, 缓和疼痛, 这么保持了一会儿, 才留意到四周似乎不太对。
貌似在一个草屋的廊下, 和古扉的浴桶并排放着, 对面是绿油油一片的菜地, 还有几颗大树, 树上结了累累的果子。
时间也对不上, 他只闭眼了一会儿而已,天亮了?
*
花溪出了空间之后才有空细想,方才余欢虽然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但是血是红的,嘴唇也没有发紫,他可能不是中毒。
先入为主觉得他会咬破牙里的毒囊,因为原文里就是这么写的,加上古扉的话,更加坚信,于是给他打上中毒的标签,差点忘了这辈子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这辈子的余欢有明生和古扉,古扉那个性子,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余欢和古扉差不多,他俩是互相的,你把我看的重,我亦然。
明生在原文里已经是余欢唯一的光芒,所以就算为了明生和古扉,他也不能死。
大概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他脱离了原文,做了些其它举动?
话说回来,古扉居然也在,不知道怎么参与的,她急着处理外面的事,没来得及问。
必须要在这里惊动侍卫之前离开,否则会被困在这里。
花溪在翻墙走和出去与娆玉汇合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翻墙走,因为娆玉还有工作,她要做那个发现刺杀的‘误入者’,花溪没空浪费时间陪她演戏,空间内外的时间相差很大,她必须尽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进空间瞧瞧余欢和古扉的情况怎么样?
古扉没什么大问题,他的伤看着大,实际上不深,在井水里泡几天,可能连疤都会消失。
古扉正是成长的年纪,又习武,时常磕磕碰碰,都是这么处理的,事后也没有留疤。
可能还要缝一缝,因为伤口太大,空间里有麻沸散,是这个时代的麻醉剂,抹上之后静等一柱香再缝,他不会觉得疼。
余欢的伤口不大,但是能让他昏迷,说明很严重,不知道井水能不能治好他?
如果不行的话,他可能会有危险,因为空间只有日常的药,也没人学医,花溪勉强懂些调养的药膳知识,养养身体还行,治不了病。
他没法子看御医的,因为丞相昭告天下,是他和他母妃娘家的余党一起混入皇宫刺杀了皇上,背着这样的罪名,根本没办法露头。
除非古扉当上皇上,或者娆玉帮忙,娆玉是丞相的人,一些小事她会妥协,这件事关系重大,余欢可是知道一切的人,比如帮着丞相刺杀皇上,一旦抖出去,旁人一定会像闻到腥的野兽,迫不及待出动,使劲挖出丞相的把柄。
丞相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娆玉很聪明,也能想透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她的不确定因素很大。
那只能靠古扉了,似乎也不行。
因为丞相和摄政王还要与二皇子的母妃娘家争斗一番。
余欢成为通缉犯,这个皇位自然老二继承,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二皇子和他母妃娘家的人。
二皇子的大舅子和宝亲王一起接手了沈将军的二十万大军,也是一股子可怕的力量,如果反,怎么也要折腾一翻。
宝亲王就是将来的摄政王,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但是眼睁睁看着皇兄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忠心下属遭殃,唇亡齿寒,宝亲王动了心思,遂与丞相联手。
他手里也有十万大军,由他压着二皇子的小舅子,坚持反对二皇子登基,称其玩物丧志,不务正业,这样的人登基是天下人的悲哀。
本来二皇子这边也是势均力敌,能战一战的,但是偏偏早年跟随皇上,没少做亏心的事,这些事还被宝亲王掌握了证据,宝亲王以此威胁,要么你们全家玩完,要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二皇子一党自然选择了退,如果不是手里握着十万大军,退也是不给他退的,直接摁死。
可以说实力至上,丞相和宝亲王合力各方面碾压他,手里还捏着他做亏心事的证据,没法子只能让出皇位保命。
这皇上选来选去,最后才落到古扉头上,期间最少个把月的时间,个把月余欢早就下葬了。
井水必须有用,如果不行,就要大肆搜刮宝玉,让空间进化。
空间进化,井水也会跟着进化。
花溪走到墙角,仰头朝上看,下了雨,墙是滑的,她尝试上去,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刚要往上爬,胸口突然一疼,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刺穿,捅到了前面。
花溪低头看去,是一把剑,那把剑又往里头刺了刺,剑头转动,一股子钻心的疼蓦地传来,痛的她呼吸困难。
身后有个极其嚣张的声音大笑,“妖人,朕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踩过,你罪无可恕!”
花溪整个人倒在墙上,靠着墙勉强站着,她抖着手,做了一个虚虚握着的手势,闭上眼,空空如也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剑,陡然朝后刺去。
不是预想的割开皮肉的声音,是一种阻力,像是被什么拦截下来。
花溪极力睁开眼,余光朝后望去,剑确实刺在那人身上,但是没有深入。
她长剑一划,那人的衣裳破去,露出里面银色的软甲。
原来如此,他身上穿了软甲,剑刺不进去,只有先前的斧子能劈开,不过他还活着,说明斧子也被软甲阻去了大半攻击。
怕一斧子砍不死他,花溪加了一斧子,那一斧子有试探他死没死的用意,他居然生生忍了下来,完全像个死人,骗了她。
世上居然会有这么狡猾的人,他不仅狡猾,还很厉害,斧子劈下来的疼痛都能忍,难怪能活到现在,也难怪娘娘,沈将军玩不过他。
丞相要不是和宝亲王合作,现在八成也凉了。
还好他死的早,没做古扉的敌人,要不然古扉完全不是对手。
必须杀了他,这个人太恐怖了!
花溪心念一动,胸口的剑被她收入空间,那把剑撑着两个人的体重,她的,和古仁狄的。
两斧子下来,他能撑到现在,凭的就是那骨子不甘和恨意。
从来没有人能将他踩在脚下,那种羞辱驱使他撑起身子站起来,雨水掩盖了他的脚步声和血腥味,叫他很顺利的得逞了。
“哈哈哈哈哈,”他疯狂大笑,“临死前能拉个垫背的,朕满意了……噗……”
他嘴里吐出了大团大团的粘稠血液,雨水太凉,冻的他瑟瑟发抖,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眼前一黑,朝一边倒去。
花溪也倒了下来,离他很近很近,雨越下越大,她眨了眨眼,将睫毛上的雨水眨掉,竭力睁大眼,朝他爬去。
一定要杀了他,他不死,今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以后再想杀他就难了。
他活着,会成为古扉最大的
敌人,必须杀了他!
是他害死了娘娘和沈家。
杀了他,就彻底不欠娘娘了。
花溪捂着胸口流血发凉的地方,艰难的撑起身子,心念一动,手心里多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抵在古仁狄脖间。
古仁狄瞧见了,认命一样闭上眼,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睁开眼,发现原地竟多了两个人。
冤有头,债有主,花溪决定将杀他的权利给余欢和古扉,余欢想报仇想疯了,古扉也时常念叨着,他想变得强大,里头也掺和了些报仇雪恨的念头。
外面一柱香,里面已经一个多时辰,泡了一个多时辰的井水,古扉还弄了点饭菜,俩人垫了垫肚子,已经比原来好太多。
原来的衣裳先是破破烂烂,又在水里泡了一遭,不能穿,俩人换了新衣裳,古扉穿自己的,余欢穿花溪的。
花溪喜欢宽宽松松的衣裳,个头也不算矮,即便如此余欢穿起来还是短了一截,他本来躺在床上,准备歇息歇息,冷不防出现在外头。
从白到黑,只是一瞬间的事,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趴在了地上。
他撑起身体站起来,目光转了一圈,挪到地上一个躺,一个趴的人身上。
“花溪!”古扉比余欢幸运,花溪把他放出来的时候他正疼的厉害,伤口在背后,于是决定爬起来,找纱布,让余欢给他包扎包扎,刚攥着纱布一角,连人带纱布一起被放出空间。
“你怎么了?”古扉丢下纱布跑了过去,将花溪抱在怀里。
花溪指着古仁狄,“杀了他,为你母妃和嬷嬷,还有外公一家报仇。”
她又看向余欢,发现他能站着,瞳子里有些欣慰,看来不用为难了,余欢比她想的命大。
花溪把匕首交给古扉,想了想,让沉寂在她体内的玉件浮出表面。
这块玉是她前世戴的,后来跟着她来到异世,因为染了她的血,消失在她体内,但是她一直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也曾经唤过它,发现是可以出来的。
那时候她就有过想法,如果她进了空间,让人戴着这块玉,人移动,空间就是移动的。
只是个想法,从来没试过,这是第一次,行不行马上就知道了。
花溪把玉给古扉戴上,“待会儿去门外找明生帮忙,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了……”
他不会武功,花溪叮嘱他在门外等着,如果里面没有动静再进去,否则进去了也只能是拖累,他答应了。
“实在不行……找贤贵妃……”
她浑身发冷,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做个……好皇帝……”
“什么?”最后一句话声音太小,古扉没听清,他正待凑过去细听,花溪已经握着玉坠进了空间。
“花溪!”
他还保持着姿势,像是怀里有人一样,手中还留有触觉。
“她受的伤太重,一定是去空间疗伤了。”方才在空间里,古扉跟他讲过空间的事。
毕竟突然从黑夜变成白天太过奇怪,而且空间不像正常的宫殿,当然他也只是好奇了一下下,懒得问,古扉自己耐不住,问他为什么不好奇?
空间这么神奇?
为什么不吃惊?怎么没有惊讶?
不知不觉把空间的存在抖了出来。
古扉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有事?”
“不会,”余欢弯腰去捡地上的剑,“我这么重的伤都还活着,她是空间的主人,死不了。”
那剑一竖,笔直立在古仁狄脖间,“你要死了,还有什么遗憾?”
古仁狄突然笑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棋差一招,自认倒霉,动手吧。”
他又重新闭上眼。
余欢长剑刚要往前,古扉阻止他,“我有几句话要问。”
余欢的剑顿了顿。
古扉上前一步,站在古仁狄身前,“我叫你一声父皇,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要将我和母妃打入冷宫,我外公对你忠心耿耿,又为什么要陷害他?”
他想知道,知道管家说的对不对,只听一家之言肯定不行,都了解之后再自个儿判断谁对谁错。
古仁狄睁开眼,隔着雨水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想知道?”
“嗯。”
“不怕我说谎骗你?”
古扉蹙眉,“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
古仁狄又笑了,“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朕便说道说道。”
讲故事对他来说是有利的,拖的时间越久越好,被人发现这里的异样,他或许还有救。
“从前有个很死板的将军,不忠于皇帝,忠于正义,皇帝要是干坏事,他还想干掉皇上,你说有这么笨的臣吗?”
“他每天上折子□□帝,无视皇上的命令,皇上干这个他要弹劾,皇上干那个他还要弹劾,皇上想杀人他阻止,皇上没办法,只好把他杀了。”
“他一死,再也没人整天念叨着忠言逆耳,皇帝还有点舍不得,不过想想他手里的兵权,又释然了,毕竟这么多兵掌握在一个满口正义,动不动要大义灭亲的死板老头子手里很危险的。”
“二十万大军啊,不小心整个大昌王朝都要覆灭。”
“皇帝吸取了他的教训,把二十万大军分为两部分,一西一北驻扎,从此安宁,再也没有一家独大的情况,这么一想,皇帝是不是好皇帝?”
古扉不赞同,“你为什么非要干坏事?你不干不就好了?”
古仁狄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小屁孩,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谁天生就是坏人?”
“谁想干坏事?”
“谁不想当个被人崇拜,尊敬的圣人?”
“你以为的坏,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古扉不信,“你是皇帝,谁敢逼你?”
“呵!”古仁狄冷笑,“逼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各个都想让我死,我偏不死,好人不长命,我这个祸害遗千年。”
原来他还有点自觉,知道自己是祸害。
“小屁孩,念在你叫朕一声父皇的份上,朕最后教你一个道理。”
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无力。
“假如有一天,你坐到朕这个位置上,前有狼,后有虎,走投无路时……”
他抬眼瞧了瞧朦朦胧胧的影子,雨下的有点大,已经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面容。
“就变坏吧。”
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大,“只要变坏就能无视所有规矩和枷锁,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指尖抠在青砖的细缝里,无意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条捷径,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追上其他人,然后远超他们。”
两根指头夹住那个硬硬的东西拉了过来,握在手里。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无视你,你的声音响亮了,他们终于听见了,耳朵不聋了,眼也不花了。”
他紧了紧手里的东西,声音越发疯狂。
“再往上他们会怕你,惧你,匍匐在你脚下!”
他慢慢的撑起身子,余欢的剑退了退,雨太大,夜太黑,没有人看清他手里的东西。
“你就是这天下的主!所有人的君!”
那剑陡然飞出,但是有一把匕首更快,蓦地从上往下,刺穿他的脖子。
啪!
剑掉在地上,他也倒了下来,嘴角抖了抖,缓慢的勾起一抹欣慰的微笑,“真不愧……是我儿子……”
古扉摸着脸上溅起的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余欢,我杀人了!”
手上也是血,脖间也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的触觉,还有胸前,都被热血洒过。
“我杀了自己的父皇……”
余欢半蹲下来,将他搂在自己怀里,“不是你的错,他想杀我,所以你才动手的。”
那一匕首刺穿了古仁狄整个脖间,他睁着眼,死不瞑目,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滴了水,像眼泪一样。
这个人是不会哭的,那么恶毒又强大的人,怕他还活着,余欢拔下那把匕首,又割了一道,确定他死的不能再死,才往他身上摸去。
袖兜里没有,怀里也没有,在腰间找到,别在腰带里,系了根绳子防丢,余欢搁下绳子,将东西收入坏中。
“那是什么?”古扉从他怀里抬起头问。
“是虎符。”余欢站起来,艰难的朝外走去,“这东西不能被坏人得了去。”
假如他不拿,就会落入丞相的手里,丞相以为他隐瞒的很厉害,实际上他早就从蛛丝马迹里头查到了信息,确定是丞相无疑。
他栽培新人,创建向天借命组织,现在又刺杀皇上,目的不纯,这玩意儿就算丢进河里,也不能落到他手里。
“走吧,我们该出去了。”
古扉擦了擦眼泪,‘嗯’了一声,跟着余欢往外走,古扉边走边问,“去找明生吗?”
“嗯。”现在只有明生是可以信任的,至于花溪说的贤贵妃,他不认识,也不敢保证花溪不在,她愿不愿意帮他们。
“余欢,父皇是好人吗?”古扉想回头看,被余欢扭了过来。
“不是。”余欢腿上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需要古扉扶着,“不过他的话很有道理。”
他仰头瞧向望不到边缘的天际,“假如有一天被逼到走投无路,那就变坏吧,坏是一条捷径,但是……”
垂眼看了古扉一下,“要做好死的准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嗯。”古扉还没有消化今儿经历的一切,愣愣点头。
俩人相互扶持着走出顺心殿,外面急忙迎过来两道影子,一个是明生,另一个是穿着雪白衣裳,打着伞的姑娘。
明生发现是他俩,松了一口气,“结束了?”
“嗯。”余欢今儿费了很多口舌,已经懒得说,只抬了抬手臂,示意明生。
这大爷要伺候的姿势太明显了,明生白了他一眼,还是走过来,架起他的手臂,撑起他半边身子。
“那回去了。”
“嗯。”吭一声不需要太多力气。
“古扉说他已经比我厉害了?真的吗?”
明生这一趟很波折,先是遇到古扉,说没有功夫会添乱,后来遇到花溪,又说没有功夫进去只会添乱,他在门外等的焦急,想进去,再次被旁边的女孩子插刀。
没有功夫进去只会拖累他们,她一个女孩子都懂的道理,他这么大了还不懂云云。
明生很受伤,觉得有必须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嗯。”
明生:“……”
好吧,留下给他们收尸也不错。
“花溪呢?”
才发现只有两个人,少了一个人。
“她现在很安全。”其实安不安全他也不知道,但是这时候不能乱。
“先回长锦宫。”古扉提议,“那里还有药水。”
他俩伤的都不轻,需要井水再敷一下,花溪进了空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呢,他有些担心。
余欢看出了他的心思,抽空摸了摸他的脑袋,“先回去再说。”
“嗯。”这回轮到古扉惜字如金了,他心思不在,回答的都很敷衍。
“且慢。”娆玉叫住他们,“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太监,十三四岁模样,长得很是白净。”
十三四岁的小太监?
几个人一同摇头,“没有。”
娆玉蹙眉,“文质彬彬的,很瘦,特比显眼的,你们确定没瞧见吗?”
三人还是摇头,哪里有文质彬彬又很瘦还特别显眼的小太监?
就他们三个,花溪不是太监,他们三个倒都很瘦,文质彬彬的,还特别显眼,当然古扉的年纪不太符合,十三四岁,他还差三岁。
娆玉瞳子里染上一抹失望,“他死了吗?”
“不知道。”古扉看她可怜,好心道,“你进去看看吧,不过速度要快,要不然这里的动静被旁人发现,会以为你是刺客呢。”
娆玉道了声谢,伞一丢,提起裙子朝顺心殿内跑去。
里面已经没有活人,大火将所有人埋葬在屋里,没有人逃出来,父皇也死了。
他活着,不想叫他父皇,他死了,叫的倒是毫无芥蒂了。
“我们快点离开吧,这里已经是是非之地。”明生突然蹲下来,让余欢上来。
余欢也没有客气,趴在他身上,古扉拉着余欢的手,三个人摸着黑,跌跌撞撞朝长锦宫走去。
快到的时候明生才想起来,“刚刚花溪好像穿着一身太监服。”
“而且她长得文质彬彬,很瘦,还特别显眼。”余欢加了一句。
“方才花溪说如果咱们找不着明生,就去找贤贵妃,她不会就是贤贵妃吧?”古扉懵了懵。
三个人都愣住了,顿了顿,明生才道,“应该不是,我听说贤贵妃可傲了,连皇上都看不上。”
“可是她说十三四岁,长相白净的小太监,方才进去的除了花溪,没有别人。”古扉有点担心,“她刚刚进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的。”余欢声音带着疲惫,“她是丞相的女儿,我加入的组织就是丞相创建的,况且那些人没有出来,应该都死完了。”
“我瞧她也不像蠢笨之人,自己有分寸吧。”能说出那番话的,不是冷血不在乎里面的人生死,就是冷静有大智慧的人。
前者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冷血不在乎里面之人的生死,就不会慌张的问他们了。
“我们先管好我们自己的事吧。”余欢很无力。
古扉点头,“对啊,我们还有伤呢,不说我还没感觉,一说疼死了,先回去,待会等花溪出来了,问问花溪便是。”
说起花溪,注意力被分散,伤口都没那么疼了,“空间的时间和外面的不一样,等我们到了长锦宫,里面应该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花溪早该好了。”
他一口一个空间,明生听得疑惑,“什么空间?”
他是自己人,而且古扉有预感,他不会觊觎空间的,所以没有大意的告诉他,“就是一个小天地,在花溪体内,里面可以种菜种水果,还有鱼虾蟹和螺蛳哦。”
怕他不能理解,添了一句,“难道你就没发现御花园的鱼都是带颜色的吗?花溪的鱼是草鱼,为了不让你发现,每次都把鱼皮剥了,只蒸鱼肉。”
明生了然,“太狡猾了,我一直没发现。”
其实心里有怀疑,但是基于信任,从来没多想过。
说起鱼,声音里有一丝怀念,“那个鱼啊,煎的可真好吃。”
☆、第104章 危机四伏
每天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好吃, 但也不会太特别,毕竟天天吃, 早就习惯了。
一旦离开之后吃到了长穗宫的饭, 才发现长锦宫的手艺真是一绝。
他以为是长穗宫的伙食不太好,当时也没有在意,等出了宫, 赚了钱, 有花不完的银子,无论哪个酒楼都可以随便进, 随便点,吃遍了京城的美食,依旧没找到记忆里的味道。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道菜,将鱼煎到两面金黄,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会那么好吃呢?
他捅了捅余欢,“你吃过没有?”
余欢懒得理他, 眼一闭, 心安理得在他背上闭目养神。
“你肯定没吃过对不对?”明生哈哈大笑,“你这个臭脾气, 谁受得了你啊?”
想跟余欢交好, 首先得耐下寂寞和尴尬, 否则你这边涛涛流水一般, 他那边可能会眼都不睁, 十分气人了。
“余欢哥哥好像不喜欢吃鱼。”古扉给他正名,“有一次我端了鱼出去,又原样塞了回来,后来我就没塞过了。”
明生点头,“我就知道,这家伙死板的很。”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长锦宫,余欢有钥匙,古扉也有,打开门,先找了一套衣裳让余欢换上,然后老实躺在床上等治疗。
古扉去拿药,他因为经常受伤,花溪什么都备了一点,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井水,古扉自己也有那么点经验,擦伤抹什么药,伤风喝什么药,不过他不爱用那些,无论得什么病,受什么伤,都用井水。
这次也不例外,井水拿了好几瓶,其它的就拿了金疮药,还是很久之前买的,瓶口上落了灰。
古扉擦了擦,将药瓶子一股脑抱在怀里,然后放在床上,“用井水清洗一遍,然后再上金疮药。”
其实原先在空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伤口已经不流血的,但是出来之后被雨淋到,加上走路,又有血渗出来。
余欢的伤重,先给余欢处理,明生让他也把身上擦擦,然后趴在床上,有什么事喊一声便是。
他是三个里面唯一一个完好的,因为对房间不熟悉,古扉的药瓶也没有贴字,先前才会让古扉自己拿,现在药和纱布到齐,明生熟练的清洗,倒上药粉,包扎,一气呵成。
余欢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你们在成长,难道我就没有吗?”明生拍了余欢屁股一下,示意他包好了就让开,别占位子,余欢挪了挪,古扉自动补了缺位,“我在宫外救了一些江湖上的剑客,他们经常受伤,以前店小的时候请不起人,都是我给他们包扎的。”
余欢嗤笑一声,“滥好人。”
他经常这样,明生没有在意,只伸出手又打了他屁股一下,“你当初不也因为我滥好人才结交的?”
余欢又往里面挪了挪,躲到他打不着的地方,“不一样,来历不明的人不可信。”
明生特意爬上床,往他屁股上呼了一下,“你也是来历不明的人!”
余欢回头瞧了瞧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没再说话,只懒洋洋地趴下来,闭上眼,脑袋扭到床里。
明生没管他,过来给古扉包扎,衣裳一脱,他整个人倒抽一口凉气。
古扉被他吓到,“怎么了?我伤的很重吗?”
明生有些疑惑,“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啊?”古扉想往后看,但是伤在背后,死角的地方,瞧不着,“怎么了?”
“伤口从左肩一直到右下腰,你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真是奇了怪了。
古扉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生生被他吓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喂!”明生慌忙接住他往下垂的脑袋,“不是吧?这么不经吓?”
他看了看余欢,又看了看手心里捧着的脑袋,将脑袋往枕头上一搁,讪讪道,“这样也好,缝的时候就没那么疼了。”
这么大的伤口,肯定是要缝的,不缝会有一道撕裂的痕迹,露出白皮下的粉肉,格外瘆人。
“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耐。”
方才回来都是他自己走的,药也是他自己拿的,放在架子上,要做大开大合的动作,他竟也没喊一声疼,将来肯定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
明生坐下来,去拿针线,估摸着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伤,屋里没有准备缝伤口的羊肠线,用羊肠线缝的伤口不用拆,它会与皮肉融入一体,普通的针线要拆。
不仅如此,还要用开水烫一下,否则伤口会感染。
明生去后厨抱来一个小炉子,炉子里烧水,下面烧炭,东西都有,俨然一副安静过日子的模样。
长锦宫一直便给他一种人间烟火的温馨感,所以即便他出了宫,也依旧留恋这个地方,太有家的感觉。
以前在门外,抱着羡慕的心态,毕竟不是自己的,他后来还想过在别的废弃宫殿也寻个差不多的地方,种上菜,烧上菜,像过家家一样。
但是总有照虎画猫的心态,因为总也学不像,还是这边更令人向往。
而且吧,别看这些菜啊花啊开的茂盛,实际上照顾起来很麻烦,隔一段时间不浇水不拔草,再过来看,属于菜的没多少,倒是属于草的,大片大片都是。
菜争不过草,被草抢去了营养。
“余欢,你看有没有过日子的感觉?”明生边生炭,边问。
余欢扭过头看来。
几乎接触不到炭火的人第一次烧,被溅起的火星子吓了一跳,坐的离远了一些。
别说,火一升,屋里不仅暖了起来,还照亮了四周,叫他看出来处处生活过的痕迹。
确实有好好过日子的感觉,“嗯。”
他这声‘嗯’等于认同,明生兴致起来了一些,“还记得我们在杂役处时说过的话吗?”
“将来出了宫,就买一套这样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一个前院,一个后院,后院有厨房,可以晒衣裳,前院养些花花草草,哦,还要有只猫,再来两个伺候的人,那日子简直不要太美满。”
余欢脑海里跟着勾勒出画面。
“这样的日子谁不喜欢?”
所有人都喜欢,他也一样,不过他更偏爱一个人住,旁边可以是明生,对面是古扉,有空就出去玩一玩,没空在家练剑。
可能会有两个特别爱热闹,话还很多的人缠着他,叫他不得安宁,但是很奇怪,竟也不烦。
“我现在已经有了,在京城,前面通街面,后面是个幽静的小花园,再然后才是住的地方,想吃东西出门就能买到,想安静睡觉就睡后头,一点也不会吵。”
明生捡了根棍子,捅了捅炉下的火,透气才能烧得更旺。
“我知道你的想法,想住我旁边是不是?不过旁边已经有人住了,人家贼有钱的,不会卖宅子,你和古扉就凑合凑合在我那住吧。我那个府邸特别大,有两三个小院子,够我们住了。”
曾经他以为只要买到梦想中的宅子,再添上想要的东西,就是家,后来住了进去,才发现还缺了一样,人。
有人才像家,没人它就是个宅子。
“顺心殿的事怕是已经东窗事发,很快就会有人追来,宫里不能待了,跟着我一起出宫吧。”明生语气严肃。
虽说方才气氛和睦,不过这些都是必须担心的问题,迟早要说的,正好古扉昏睡过去,他与余欢谈一谈。
余欢看向古扉,“你确定能带我们两个伤员出宫?”
“我是扶月公主的人,有出行令牌,平时偶尔人手不够,也会带一两个人出去,都没人查的。”明生丢下棍子,双手放在火边烤。
“那是平时,你现在如此,不仅我们会被抓,你和扶月公主也要被牵连。”
“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我一力拦下罪名便是。”明生不以为然。
“天真。”余欢毫不客气打击,“你是扶月公主的人,代表的是扶月公主,她对你不错,给了你极大的信任,不要害她。”
明生默然,许久才道,“那你说怎么办?”
余欢深吸一口气,“等,等花溪醒来,她有一个能将人收进去的小天地。”
“万一她醒不过来呢?”明生没有见到花溪,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
“那就去找贤贵妃。”余欢半撑起身子,将被子盖到古扉身上。
夜深了,天还有些冷,他这样露着背睡,容易伤寒,虽然屋里温度不低,不过多做一层防护总是好的。
被子拉到肩头,余光不小心瞥见湿了的枕头。
“花溪进小天地之前叮嘱古扉,古扉很信任她。”
想了想,伸手抚了抚古扉的脑袋。
“我也信她。”
明生有点担忧,“贤贵妃是丞相的女儿。”
“我是父皇的儿子。”
言下之意,上一辈是上一辈,下一辈是下一辈,不能一概论之。
“况且……”瞧见了床头柜上的漏沙,将之拿过来,记了一下时间后放在自己枕头边,“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小五……”明生想起来,“小五的夜车可以藏一个人。”
“藏他还是藏我?”
水已经烧好了,余欢示意明生拿过来,倒进碗里,余欢将早就准备好的针线泡进去烫了烫,“我们等不到四更,最多一个时辰。”
小五的车四更才进宫,等他进来,黄花菜都凉了。
“明生,是你告诉我,我和古扉经历相同,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信朋友一回。”
针已经泡好了,余欢赤手去取,烫了他一下,不过没关系,就是要烫,不仅要烫,还要用热水洗手。
“花溪是古扉的亲人,既然这么说,绝对不会害他。”
明生抬眼望了望这位老朋友,发现这厮固执起来,旁人是劝不动的,不过花溪嘛,他也信,只是怕她识人不清,因为贤贵妃的身份风险太大了。
就像自投罗网一样,如果换一个人,他也不会这么担忧。
余欢的针抵在古扉背后,他是半坐着的,动的时候要举起手臂,牵扯到伤口,疼的咧了咧嘴。
明生叹息,“还是我来吧。”
他给自己倒了些热水,先用热水洗了手,才拿针去给古扉缝伤口,古扉虽然昏迷着,不过背后本能绷了绷。
余欢摁住他,明生的针才得以继续,因着伤口大,这一缝便是三炷香时间,俩人都累出了汗。
事后给古扉擦了擦血,又用井水清洗了两遍,上了药,用纱布包好,最后穿上衣裳,盖好被子。
他这个伤口是不可能正面睡了,不过瞧他半边脸压出红痕,俩人好心的给他换了另半边脸贴着。
“雨停了,你先回去吧,记得你是扶月公主的人,别连累她,实在想帮忙,等我们去找贤贵妃之后被抓再想办法疏通。”
明生翻了个白眼,“等你们被抓就等死吧,还指望我救,到时板上钉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他有些生气,语气都冲了些,“我送你们去贤贵妃那,看着你们没事我再走。”
声音放低了点,“若是有事……就给你们收尸。”
余欢笑了,这个他倒是没拒绝,“那就麻烦你背一下古扉。”
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方才来这里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所以他决定现在就走。
明生冷哼,没有听话的去背古扉,反而先去衣柜里找出一条厚披风,把古扉包裹在里头才背着他往外走。
现在轮到余欢跟着了,余欢拿了一把匕首在手里,是方才花溪给古扉,古扉吓掉的那把,被他收了起来,长剑太引人注目,被发现带了武器,可是死罪。
匕首可以塞进袖子里,有事的时候拿出来。
两个人泼水灭了火盆,借着夜色掩盖,匆匆朝外走去。
大概是皇宫太大,每个院子搜过慢,所以这边还没什么动静,走到接近中央的地方才有无数举了火把的人走来走去,搜寻他们的下落。
三个人躲在附近的小巷子里,盯着外面的动静看。
那些人每搜寻一处,便留些人看守着必要通道,几乎堵了所有过去的路,他们一出现就会被发现,根本到不了贤贵妃的长央宫。
“现在怎么办?”
余欢仰头瞧了瞧高达三米的墙,如果是他全盛时期直接翻过去便是,现在……
“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古扉趁机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明生声音有些无奈,将背上的古扉往他怀里一塞,道,“我去吧,这个我擅长。”
他没有功夫,只要不眼瞎都知道他不可能是凶手,所以他去是最安全的。
余欢认真考虑了一下。
明生的身份很干净,扶月公主的人,并没有掺和进去,况且那些人的目标是他,大皇子余孽,主要搜的也是他,不会为难明生。
“万事小心。”
“放心吧,我只要演出戏便是,难不倒我。”明生脚步轻快朝与余欢相反的方向跑去。
瞧着差不多了才尖叫一声,将所有侍卫吸引过去,等人到齐才道,“刚刚有个黑影从那边过去了。”
那些人怕错过,问都没有细问,连忙去追。
明生站在原地,眼瞧着长长的队伍全部过去,才收回目光,往来时的角落看去,那里一道背着人的身影匆匆而过。
“要保重啊。”
*
离长央宫还有一段距离,余欢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牙调整了一下姿势,背着古扉继续走。
还有很长的路要赶,现下居然就累了。
余欢回头看了眼背上的古扉,一张粉琢玉雕的小脸藏在全黑的披风下,睡的不□□详,眉头蹙起。
大概是在牵挂着花溪吧?
说起来,花溪的伤好像很严重,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人?”
眼睛被火光刺了一下,余欢看不清对面的情况,不过知道不妙,转身朝一旁的小道跑去。
“站住!”身后的人追了过来,无数把火把登时将这一片照亮。
余欢加快速度,尽量挑狭窄的胡同跑,如此可以避免被很多人追上,路小,一次只能通过一两个人。
“快停下,否则格杀勿论!”
余欢根本不听,忍着疼,越跑越快。
如果在这里被抓,他和古扉都玩完。
“弓箭手准备!”
余欢陡然拐入一条小胡同,避开了被射中的危险,一路跑到了尽头才发现没路了,面前立着一堵墙,墙下有个门,不知是哪个院子的后门,很小,从里面用门栓插了起来,推不动。
“进去搜!”
外面是无数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接近。
余欢单手搂住古扉,撑住他全部的重量,单手拔下腰间的匕首,从门缝里插了进去……
“这条路好像是通往长央宫的。”
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说明那些人已经近在咫尺。
余欢匕首快速在门缝里来回活动。
“长央宫那位主子……”
卡的太紧了,匕首每次只能挪动一点点的距离。
“放心吧,那位主子不在。”
顺心殿发生那种事,自然要在顺心殿守着,一时半会出不来。
“咱们大胆的搜!”
他们奉的是太后的命令,要是找不着凶手,吃不了兜着走。
领头的一挥手,众人齐齐朝胡同里奔去。
“没有人。”
“奇怪,人去哪了?”
所有人都看向长央宫后门。
“会不会进去了?”
*
余欢警惕的跟着前面的白衣小姑娘一起,七拐八拐走在长央宫院内,方才就是她给他们开的门。
完了便一直背对着他,他没认出是谁,但是记得这身衣裳。
在顺心殿外,这人便是这身打扮,当时他们怀疑是贤贵妃。
也许误打误撞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人。
‘贤贵妃’还在往前走,避开了下人,领着他们进了一个房间,之后才回头,问,“你是古欢?”
她起初没查到古欢的身份,但是去了一趟顺心殿,现场留下了很多痕迹,比如说属于大皇子娘家一党的图标,画在墙上,还有凶手留下的字,‘父不慈,子替天行道’,大家都说是大皇子当年没死,回来报仇了。
古欢出来的时候她见过,他就是凶手,所以他是谁不言而喻。
“嗯。”
他承认了,说明没有猜错。
“他是古扉?”
古扉和原来的沈贵妃太像,娆玉十二岁进宫,那时候沈贵妃还在,眉眼有七成相似,她一眼认出,况且她见过古扉,只是时间久了,他又长大了些,所以需要确定一下。
“嗯。”
他又承认了。
“你们是惜花的朋友?”
她的问题很多,不过余欢还是配合的点头,“嗯。”
溪花,花溪,只简单反过来了而已,加上长央宫,白衣女子,还是花溪朋友,他已经十分肯定了,这人就是贵妃娘娘。
没想到花溪真的和贵妃娘娘交好,贵妃娘娘居然也真的肯为他们冒险。
“惜花呢?”娆玉冷冷看他,“你们抛下他跑了?”
余欢摇头,“她现在暂时很安全。”
“暂时?”娆玉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什么叫暂时?”
余欢答非所问,“她让我们来找你。”
“他在哪?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娆玉起初以为动静是惜花搞出来的,听到后第一时间出来,结果发现不是,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她可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看顾皇上,反而跑了回来,想看看惜花有没有平安回来,这么任性搞不好会错失当太后的机会。
但是……
和他比起来似乎那个位置并不重要,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夺,只是知道惜花需要,所以才努力拼搏一下罢了。
如果惜花没了,当不当太后都无所谓,大不了被遣散出宫,或是老死在宫里。
“他到底在哪?”娆玉动了气。
说了半天一直说不到点子上,她只想知道惜花的下落。
“她让我们来找你。”
余欢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说是你可以庇护我们。”
娆玉喘了口粗气,“告诉我他在哪,本宫可以庇护你们。”
余欢背挺得笔直,“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告诉你。”
“你……”娆玉揪住他的衣领,着急到想动手打人,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则本宫要你们死一千次一万次!”
放完了狠话,她深吸一口气,道,“跟我来吧。”
“去哪?”余欢问。
娆玉白了他一眼,“安顿你们。”
她说的安顿,就是将俩人带去她的寝屋,只有她的寝屋旁人不敢进,是安全的。
屋里只有一张床,让给了他们,娆玉示意他把古扉放下,可以暂时歇息歇息。
余欢确实累坏了,没有犹豫,先小心翼翼将古扉放在床上,再把他身下的被子拉出来,盖在古扉身上,边边角角掖好,自个儿正要上去,鼻息下闻到一股子香粉味。
这是女子的房间,女子的床,他是男儿,该避嫌来着,但是眼皮沉重,顶不住,把古扉往床里推了推,整个人倒在上面。
闭上眼,也就刚刚一两息时间而已,没来得及将床铺暖热,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贵妃娘娘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奉了太后的命令搜查长央宫。”
☆、第105章 想当皇帝
娆玉眯起眼, “让他们进来。”
不进来是不可能的, 不过其它的可以查,只有这间屋子不行,一旦查了, 她就和刺杀皇上的凶手脱不了干系。
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往她脑袋上扣帽子, 整个丞相府都会被她连累。
“是。”
门外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轻,说明人已经走了,没多久带着大批人过来, 那些人四散而去,去各个房间里搜查, 将所有宫女和太监赶出来,太监带去一个屋子, 宫女带去一个屋子, 一一脱衣审查。
若是身上有伤的,或是手上有茧子, 像练剑的,有肌肉习过武的不管男的女的都会被带走。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查过之后,所有人聚集在正屋门口,只差这一间屋子了。
“娘娘, 末将奉命追查刺客, 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言下之意很明显, 他们要进去搜查。
“屋里就本宫一个人,本宫哭花了眼妆,不方便见人。”
“娘娘,顺心殿发生那样的事,您不去顺心殿主持大局,一个人躲在房间做甚?”这行为很惹人怀疑。
“大胆!”娆玉的声音很冷,
“竟敢质疑本宫。”
“他不敢,哀家敢。”
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这回是个女音,威严庄重,透着一股子上位者发号施令的气势。
“萧将军,给我进去搜!”孝太后由人搀扶着走来,“出什么事哀家担着。”
娆玉一慌,只来得及往寝屋床上看了一眼,便连忙出来迎接,“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太后坐在旁人搬来的椅子里,冷笑,“贤贵妃,顺心殿出了天大的事,你偷偷溜走,意欲何为?”
她就是瞧见了,心知有问题,才会追来,果然,叫她抓到了蹊跷。
娆玉福了福身子,带着哭腔问,“太后,皇上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说话间已然湿了眼眶,有泪缓缓流下。
“他最喜欢喝臣妾酿的酒,说是天上仙酿一般,喝一口能多活百年,臣妾屋里还给他留了一瓶,约好了一起月下小酌,没有喝到,他怎么可能……呜呜……”
太后表情缓和了一些,正巧萧将军已经带着人出来,小幅度朝她摇了摇头,她心里那点介怀彻底释然,叹息一声,跟着伤秋悲春。
“狄儿……”
皇上是她亲儿子,他出事,她心里自然不好受,被牵动了情绪,忍不住也红了眼眶,只不过一个真心,一个假意。
娆玉余光始终注意着屋内。
怎么会?
“去把酒带上,送狄儿最后一程。”
娆玉连忙点头,送走了太后,她回屋后第一时间去了里间,床上确实没人,又到处看了看,依旧没找着,怕太后起什么疑心,不方便留下细找,拿了藏在箱底的酒,匆匆出了房间。
*
余欢在空间里,方才那些人进来之前,他找了件衣裳,将古扉绑在背上,正准备躲在床架子的上方,一眨眼,人已经出现在空间。
空间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背着古扉,到处找了找,在廊下发现躺在浴桶里的花溪。
闭着眼,一张脸惨白惨白,不知道泡了多久,水是混浊的,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躺的浴桶是古扉先前泡的那个,俩人泡完出来后水没有倒,无力倒,花溪受了那么重的伤,大概也无力换干净的,就那么躺了进去,水被两个身受重伤的人泡过,味道有些刺鼻。
余欢将手搭在她腕上,还有脉搏,她还活着。
不算微弱,强有力的跳动着,只是很奇怪,没有醒。
听古扉说小天地内外的时间不一样,外面他们过了一个时辰,空间可能已经一天过去,一天时间,应该醒了。
余欢先进屋,把背上的古扉放在床上,然后才出门去廊下,站在浴盆旁顿足。
方才只顾着她的死活,没留神其它,现在才发现她只穿了一身亵衣,其它衣裳都扔在地上。
【为什么不把她抱进屋?】
脑子里突然冒出声音,余欢愣了愣,“谁?”
【不知道。】
余欢蹙眉,“你在哪?”
他四处看过,没有人。
【不知道。】???
“你是怎么把声音传到我脑子里的?”
很奇怪,那个声音确实不是从别处传来的,是他脑子里。
就像有人在他心里说话一样。
【不知道。】
余欢沉默了,猜不透他或者说她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
“你是男的女的?”
【不知道。】
余欢低垂下眼,“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余欢四处扫了一眼,对着空气说话,“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其实仔细想想,空间已经很神奇了,所以里面多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似乎也没什么令人吃惊的。
【器灵?】
【我也不清楚。】
【我才出生一天,一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是我把你们收进来的。】
【你们似乎遇到危险了。】
【我这边也需要你们帮忙。】
【能把那个女孩放到床上吗?】
【她挺惨的,流了好多血,睡了有一天了。】
余欢低头看向一旁的浴桶,没有作为。
【你怎么还不动手?】
“男女授受不亲。”
【昨天她都抱你了,你矫情什么?】
余欢:“……”
空间内外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在他看来是今天,对那个人来讲是昨天。
被抱的事他其实记得,因为他受伤太重,要翻窗不太方便,所以花溪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一只手穿在他腋下,一只手膝盖,公主抱,当时情急,加上意识模糊,没怎么在意,现在回想一下……
嗔怪的朝莫须有的地方瞪了一眼。
真不会聊天。
余欢捡起地上的衣裳,披在花溪身上,然后探手将人抱起来。
不敢细想手上异于男人一般的柔软触觉,几步走进了屋,将人放在床铺上。
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转身就想走,那个声音再度出现。
【她身上是湿的,给她擦擦吧。】
余欢:“……”
他当然没有照做,“等古扉醒了,让古扉擦吧。”
古扉和花溪是姐弟关系,没事。
【腐迂。】
骂完他之后又道。
【去把外面木桶里的水倒了,换成干净的,她还要泡着。】
“她怎么了?”余欢问。
【不知道,反正一直没醒。】
“你为什么不自己来?”奇怪了,能在他心里说话,应该有通天之能才是,为什么还要等他来?
【我好像没有手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人收进来,放出去。】
“你死了?”余欢边朝外走边问。
【不知道,我才出生一天,你的问题太为难人了。】
它确实不知道,昨儿才出生,一睁眼就只能看到空间内的东西,和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它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瞧着怪可怜的,所以想帮帮她。
“你是什么样的?自己能感觉到吗?”
用什么样来形容,有些奇怪,不过它本身就奇怪。
【一阵风?什么都没有,除了空间,哪都不能去。】
余欢在木桶旁边摸了摸,成功找到一个塞的东西,□□,水登时漏了出来。
这木桶本来就放在这里,口子正好对着廊外,中间挖了个水槽一样的凹处,水顺着那里流到下面,木廊上是干净的,没有湿。
“你怎么过来跟我说话的?”
因为无论他在哪里,那声音都一样清晰,所以他怀疑他在移动,那个人也在移动。
【你怎么看自己的手?】???
余欢去打水的动作一顿。
【整个空间就像在我手心一样,你就是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还会用词语,不像是刚出生的。
“你怎么知道空间的?”他方才一直没提过空间。
【这里应该是在那块玉里,玉接触的东西我都能收进来,在附近说话,我也能听到。】
余欢明白了,记得古扉说过,只要是花溪能接触的东西,都能收进去,花溪之所以有这个能力,也许就是那块玉的原因。
被收进来之前他背着古扉,玉在古扉身上,俩人都算接触了玉,所以一起被收进来?
至于它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们在长锦宫时聊过,被它听到了。
那以后只要古扉戴着玉,岂不都没有**了?
余欢打好了半桶水,倒进已经流干的浴桶里,这一桶是洗桶,浴桶里很脏,都是粘稠的血液。
他身上有伤,不能做太大的动作,每次最多半桶,来回几十躺才把浴桶填满,累的气喘吁吁,胸口更疼了,昏昏欲睡,几乎睁不开眼。
【还差最后一个步骤,把她放进桶里就没你事了。】
余欢撑着身子回屋,将人抱起,因着浑身疲惫,险些失手,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用膝盖撑了一下。
低头瞧了瞧,人依旧没醒,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身体软绵绵,没有半点反应。
余欢歇了歇,力气恢复后才站起身,继续朝外走,到了桶边将人放进去,那浴桶有个坐的地方,两只手臂挂在桶边,不会掉下去。
又找了一件衣裳,盖住水底下纤细的身子,之后才进屋,倒在没有湿的那半边床铺上。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我送你出去了。】
余欢闭着眼,没什么反应,只眼皮下的瞳子因为从白转到黑,微微动了一下,不过实在太累,没有睁开,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第二天,天色完全大亮,他这边刚有动作,便听到有人说话。
“醒了?”
余欢歪头看去,发现是贤贵妃,贤贵妃救了他和古扉一命,所以他对贤贵妃还算有点好感,能回答就回答,“嗯。”
“昨儿你们去了哪?为什么没有搜到你们?”昨儿她跟着太后回去之后一直惦记这事,不过当时人太多,她要跟着哭丧,离不开身,一直守夜到第二天中午,晕了几个人,太后才放行让她们去吃饭。
现在是饭点,这俩人可真能睡。
“昨天我们翻窗出去,躲在屋顶上,天黑,他们没有看见我们。”余欢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娆玉没有细究,“过来吃饭吧。”
她自个儿一身素衣,率先起身,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那桌子上已经上满了饭菜,用碗扣着。
娆玉一一拿开,全都是素菜,皇上驾崩,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可能有肉。
余欢瞧了一眼旁边的古扉,躺了一天,这孩子没昨天睡的那么死,他们说话他有感觉,眉头蹙着,像是做了噩梦一样,突然睁开眼。
“花溪!”
第一反应是喊花溪,但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余欢。
“余欢,花溪出来了吗?”古扉急切问。
余欢摇头,“没有,不过她还活着,只是没有醒,你睡着时……”
望了望身后,小声道,“我们进了一趟空间,我在里面看到了她。”
“哦哦。”古扉一颗心放了下来,空间只有花溪能收人进去,所以他们能进去,肯定是花溪放的,能放人,说明花溪好好的。
好好的就好。
“咦?”他这才留意四周,“这里是?”
“这里是贤贵妃的长央宫。”余欢从床上下来,“去见过贵妃娘娘。”
古扉听话的点头,跟着下床,朝贵妃娘娘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们。”
“用不着谢我。”娆玉拿起筷子吃饭,“要谢就谢谢花惜吧。”
她才知道原来惜花的名字叫花惜,方才古扉喊的那一声,她听到了。
瞒的她好苦,居然现在才知道。
他们俩对花惜的了解比她多,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微微不爽。
“坐吧。”
话虽如此,是花溪的朋友,她就没有理由迁怒他们,只冷着脸相对。
古扉和余欢对视一眼,坐到她对面,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吃完娆玉叮嘱他们,自己将碗筷收好,不能被人瞧见,若是三双碗筷的事被人知道,定要怀疑她藏了人。
俩人乖乖停训。
娆玉还有话,“不得出这个屋子半步,有什么事只能晚上解决。”
这里说的是吃喝拉撒后两项,俩人都懂。
“晚上不用等我,皇上驾崩,本宫自请守夜。”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她才一身素衣出门,临走前将门关上,只留了余欢和古扉两个人。
古扉伤口还有些疼,吃完饭收了碗筷藏在衣柜的顶端,便与余欢坐在床上聊天,声音压低过的,怕被人听到,以为屋里闹鬼。
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的,等着事情过去,他俩好继续浪。
这一等便是三五天,外面风声还是那么紧,时不时有侍卫走来走去,夜晚俩人上了屋顶,都不敢乱来,怕被抓给贤贵妃添麻烦。
贤贵妃收留他俩,冒了很大的风险,毕竟她的父亲是丞相,应该与他们站在对立才是。
因着床让给了他俩,她回来后只能睡在贵妃椅里,那贵妃椅小,睡不下两个人,要不然他俩就主动要求睡了。
其实也提过两次,但是贤贵妃嫌弃被他俩睡过的床,坚持不肯。
他俩也很无奈。
贤贵妃对他俩态度很冷淡,不过偶尔还是会传递来消息,皇上已经下葬,现在众大臣在商量着由谁继承皇位。
皇上没有立后,所有儿子都是庶出,那么只能从庶出里挑,有人说立长,大皇子成了通缉犯,那么就二皇子。
但是丞相拿出四十多条证据证明二皇子不务正业,懒惰成性,残忍凶暴,恶迹昭著,曾经打死了好几个太监和宫女,这样的人当皇帝,将天下人置于何地?
那么问题来了,不让二皇子当,让谁当?
众大臣又开始蠢蠢欲动,争吵起来,没个小几日出不了结果。
这些都与他们无关,古扉最担心的还是花溪,第一天时,他相信了余欢的话,心里还有点小窃喜。
第二天花溪还没出来,他微微有点不安,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现在第七天了,她还是没有动静。
古扉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对着玉件说话,夜里余欢起来上茅房,还能听到他偷偷哭的声音。
他很乖,不想让人担心,每次都是背对着旁人,表面上依旧那般开朗单纯一样,只有没人的时候才会卸下伪装,露出脆弱的一面。
余欢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有时候会假装没看见,有时候没人的时候拍拍他的背。
古扉发现他没有睡,会钻进他怀里,到底还是小孩子,遇事的时候会慌会乱会哭会不知所措。
余欢能安慰便安慰,有他陪着,古扉会好受许多。
在长央宫待的第十一天,贤贵妃突然变了性子似的,不刻意避着他们,反而上上下下打量他们,那种目光含着其它意思,令人不太舒服,每次余欢都会把古扉藏在身后。
因为他感觉到了,不是纯纯粹粹的眼神,带了点算计和旁的,仿佛在考虑用他们换什么一样。
第十二天,吃饭的时候娆玉突然招手,把古扉喊了过去,问他,“想不想当皇帝?”
余欢一把把他拽了过来,“他不想。”
哪有那么简单,老二还在,绕过他和老五,让古扉一个冷宫的弃子当皇帝,搞不好是拿他当枪使。
“我问的是他,不是你。”娆玉目光重新放在古扉身上,“你想当皇帝吗?”
最近的朝廷有点戏剧,本来力争要当皇帝的二皇子突然不争了,他爹和安亲王正在商量着让谁当这个皇帝。
四皇子有腿疾,不可能当皇帝,五皇子投靠了二皇子的母妃,若是五皇子当了皇帝,和二皇子当没什么两样,所以这人选还要往下排排。
老六就是古扉,老七老八是公主,老九的生母跟他们家是世仇,若是他登基,受了家族挑唆,反过来把他们当敌人,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而且吧,古熙有自己娘家的力量,和收养他的德妃娘家力量。
算来算去,身后最干净的,居然是六皇子古扉,六皇子全族都没了,一点势力都没有,若是他登基,很好掌控。
今日父亲大人与她提起的时候,还惋惜,说是着人打听,人去楼空,找不着人,这人不就在她宫里吗?
她救过他,再怎么样也会记她的恩,又是花惜的朋友,他登基于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古扉从余欢身后露出个脑袋,问,“当皇帝能保护身边的人吗?”
娆玉笑了,“自然可以。”
古扉不确定,要问详细一点,“杀过父皇的那种,也能保护吗?”
娆玉看向一旁的古欢,失笑,“瞒天过海替换身份倒是可以。”
他想保护的人是谁,实在太好猜了。
“那当皇帝能变得强大吗?”
这个也是没问题的,“可以。”
“有吃不完的糖果吗?”
“嗯。”娆玉不想再废话了,直接道,“天下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人都是你的臣子,他们都要听你的,再也不会有人敢伤害你和你的朋友……”
声音带着极致的诱惑,“包括你的哥哥。”
古扉眼中闪了闪,“如果这样的话我……”
“古扉!”余欢打断他,朝他摇了摇头。
古扉瞬间又动摇了,余欢不会害他的,如果他反对,就代表这个皇帝肯定很不好当。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他是天下之主,但是他每天都要批阅奏折到很晚,有时候被气的心悸发作,好几次请了太医。
经常一个人沉思,为朝廷大事发愁,他不能每天都来看母妃,因为身为皇帝,要雨露均沾,他城府很深,古扉永远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母妃那么聪明也猜不到。
母妃说他登基以来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他在成长,在收敛,在变得可怕。
那些烦心事让他进步了,虽然承受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他确确实实在变得强大,自由,像一只鹰似的,肆意飞在天空。
他眼中看到的世界,和旁人看到的不一样,他是朝下看的,旁人是朝上。
古扉想站在他的视角上瞧一瞧,那样的风景如何?
所以……
他松开了余欢的手。
“我想当皇帝。”
他想要自由,想要吃不完的糖,想要变得强大,想要保护身边所有的人。
皇帝就是最大的,当最大的那个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第106章 逆袭了啊
可是……”古扉低垂下眼, “我怎么可能当皇帝,我上面还有二哥和五哥, 就算没有他们, 我已经被打入冷宫,没可能登基的。”
娆玉俯下身子, 摸了摸他的头, 道, “这些你不需要操心, 本宫和本宫的父亲会为你解决,你只要说你想不想当皇帝便是。”
古扉握紧了拳头, “我想!”
太想了, 当了皇帝余欢就不用东躲西藏, 当了皇帝就可以弄来许多许多的玉,助花溪的空间一臂之力。
当了皇帝就可以在下次明生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句话放他出来。
当了皇帝就可以保护所有人, 就算它确实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就连余欢都不想让他当,但他还是想当。
因为不当皇帝, 也有那么多危机,当了皇帝最起码会少许多。
“好。”娆玉拍手,“本宫待会就去找父亲, 你静等佳音便是。”
“嗯。”反正本来也当不上皇帝, 能当上是惊喜, 当不上也无所谓, 权当试试吧。
“吃饭吧。”
正事聊完了, 娆玉坐回饭桌上,让古扉和古欢也坐,难得和谐的吃了一顿饭。
用完膳她便离开了,只留下古扉和余欢,古扉正在书桌前练字,他正是学习的年纪,整天待在屋里又没事做,娆玉发现了,主动给他弄来的文房四宝,还有几本书,没有空间,他看的很慢,几本书够看十几天的。
看完便是总结一下看过的东西,刚写了两页,余欢突然夺下来他的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古扉凑过去细读,发现是辞别信,大致写了不会让他当皇帝,今日之恩,他日再报等等,将纸和笔往桌子上一放,拉起他就要走。
古扉不肯,“答应了贤贵妃在这里等她的,不能失约。”
余欢面上很冷,“你还真以为会让你当皇帝?”
他蹙眉,“这世上哪有白掉的馅饼,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古扉不听,“如果能让我当上皇帝,利用就利用。”
“你知道他们会用你干什么吗?”余欢很生气,“假如他们给你喂了什么药,让你照做,不照做就每日痛的死去活来,你还愿意当这个皇帝吗?”
“愿意。”古扉坚持,“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要救花溪,救你,我要保护你们。”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我们?”余欢难得吼了一声。
“我可以!”古扉瞪着眼回答。
“我会保护好你们,会变得强大,不想下次再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你们都在苦恼,唯独不告诉我,所以这个皇帝……”他目光坚定,“我当定了!”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余欢一激,他更想当。
余欢迟疑了一下,声音放缓,“你不欠我们的,不要为了什么做任何决定,问问你自己,只为了自己的话,你愿意吗?”
“我愿意。”古扉一口回答,没有半点含糊。
余欢盯着他瞧了许久许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一样。
“好。”他妥协了,“如果你真的愿意,那我支持你。”
古扉终于笑了,“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走过去将脑袋埋进余欢怀里,“其实我们已经无家可归,皇宫容不下我们了,只有我当了皇帝,我们才能安……”
他的话没说完人便已经软软地倒了下来,被余欢接住,余欢将他背在背上,叹息一声道,“古扉,我不想你活的那么累,还要背负上我们的那一份。”
古扉能不知道会被利用,会寄人篱下吗?
他知道,但他依旧答应,是因为他们,他想帮他们,他们不能让他牺牲自己,换取自己的平安,那样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他本可以无忧无虑的。
不过他有一句话没的说错,皇宫已经容不下他们了,所以今天晚上四更,他就送古扉走。
能走一个是一个,现在只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便是,皇宫那么大,找他们也需要一段时间。
余欢想了想,扯下来一块角落的帘子,将古扉绑在背上,如此他可以空出两只手,待会不能走正门,要翻墙。
贤贵妃找古扉当皇帝,肯定不是临时起意,搞不好早有预谋,所以她出宫与丞相一商量,丞相动作快一点,下午就能带着百官进宫,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现在出发最好,还有点跑的余地。
去哪余欢没想到,完全是临时起意,走一步看一步,他们平时去的地方不能去,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要去只能去那些旁人猜不到的地方。
想来想去,也没有这个地方,只漫无目的的走着,像流浪一样。
避开众多守卫,寻偏僻的小道走,偶尔碰上人,便索性打晕,就这样一步步远离长央宫。
在长央宫养伤十多天,身上的伤口已经慢慢好转,不会红肿,也不再流血,这么活动活动没事。
但是如果一直找不到地方停歇就有事了,余欢仰头瞧了瞧渐渐西下的太阳,神情有些恍惚。
真的能逃掉吗?
逃离了皇宫,还要逃离京城,也许逃离的京城,还会被追回来,毕竟古扉身份不一样。
不想被追回来,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过平凡的日子,会是古扉想要的吗?
古扉说他还要搜集宝玉救花溪,当一个普通人,便没办法搜集,让他放弃花溪可能吗?
不可能。
他似乎也没有权利替古扉决定。
想当皇帝是古扉的选择,就算他把古扉送出了宫,古扉还会回来的,他就是想当皇帝。
固执的厉害。
回头望了望背上的古扉,即使是昏迷中,也蹙着眉,他有心事,不解决,会一直如此。
罢了罢了,给小孩儿一次任性的机会吧。
让他自己选,将来走的什么路,再苦再累他也不会觉得,相反,如果没有成全他,他反而会怨会恨,怪他阻止他。
余欢在宫里兜了一圈,还是兜了回来,将古扉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想了想,自己也眯了一会儿。
先醒的人是古扉,猛地坐起身,面上还有点悲愤,刚想质问余欢为什么要把他打晕,发现自己在长央宫,表情愣了愣。
怎么回事?
看了看旁边的余欢,面上带着疑惑。
余欢眼都不睁,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古扉眨眨眼,爬下床,从窗户口看去,天还是亮着的,太阳在往西去,“下午了。”
贤贵妃走的时候是早上,他被余欢打晕的时候是饭后,居然一觉睡到下午了吗?
“贤贵妃动作挺快。”余欢睁开眼。
他已经听到动静了,很多人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有军队的,也有稍轻一些太监和宫女的。
覃家这么迫不及待吗?
贤贵妃早上刚说商量,下午丞相便将百官都聚集了起来,要说服他们怎么也要开个会吧?
动作这么快只有一种可能,丞相已经控制了朝廷□□成的力量,或许还有安亲王,他俩一拍板,大家都没意见。
说来也是,都能将老二和他娘家的力量压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
大概也是怕夜长梦多,先下手为强?
余欢蓦地坐起身,这么大的阵仗,他是睡不下了。
“来了。”???
古扉一脸懵逼,“什么来了?”
余欢没说话,外面替他回答了,像是有数万个人说话一样,声音震耳欲聋。
“恭迎六殿下!”
古扉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不出来,外面又传来一声。
“恭迎六殿下!”
余欢深吸一口气,“去吧,是来接你的。”
“我?”古扉还处在一问三不知,迷茫的状态中。
“对。”余欢给他理了理衣裳,“以后就是皇帝了,不能再老是一惊一乍的。”
古扉还有些不信,“真的是来接我的吗?我真的能当皇帝?”
“嗯。”推了他一把,“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门外又传来一声‘恭迎六殿下’,在催他一样,似乎他不出来,就一直这么喊下去。
古扉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脚底下迈了两步,又拐了回来,“你陪我一起。”
余欢摇摇头,“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没人能陪你,快去吧。”
古扉咬了咬下唇,有些忐忑问,“余欢,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余欢如实道,“你选自己想选的路,是你的自由,我为什么要怪你?”
“真的没有?”古扉抱有怀疑。
“嗯。”余欢不想再与他说废话,直接将他推到门口,示意他打开门。
这几天花溪不在,他充当花溪的角色讲了太多的话,又是安慰又是劝说,像是把一年份的话都说完了似的,现在真的,连吭一声都懒得。
怕行踪暴露,躲在柱子后看他,古扉目光之中露出希翼和请求,余欢假装没看见,古扉没办法,一咬牙,将门拉开。
门外众人齐齐下跪。
“参见六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古扉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一个大太监模样的人往他身边跪了跪,提醒他,“殿下,您现在应该说平身。”
古扉恍惚间想起来,是啊,该说平身来着。
他以前都懂,后来进了冷宫,从此再也没人向他行过礼,他已经忘记了。
古扉回想了一下曾经,深吸一口气,道,“平身吧。”
众人齐齐站起身,方才指点他的大太监小跑两步过来道,“殿下,请移步长明宫。”
他解释,“还有些步骤要走,您现在还不能登基,暂时只能住长明宫,委屈殿下了。”
古扉明白,摇摇头,道,“前面带路吧。”
住长明宫怎么能是委屈,长明宫是他和母妃以前的住所,留下了很多快乐的回忆,他与花溪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花溪那个大坏蛋,骗了他,让他去拿豆子,说是种豆芽,实际上是给自己种空间的。
他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当时深信不疑。
说起花溪,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黯然下来。
花溪还在空间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他必须尽快登基,然后进国库,搜集宝玉给花溪的空间升级,也许空间升级了,花溪好的也会快一些。
大太监连忙弯了腰,在前面领路,长央宫在中央的位置,长明宫亦然,现在里头无人居住,丽贵妃虽然升了位分,但是没有搬住所,贤贵妃住长央宫,所以长明宫空了下来,被上了封条。
那封条刚撕掉,派了人去打扫,现在还没有清理好,所以大太监特意走的慢了些。
古扉没催他,他也不希望走快点,一步三回头朝长央宫的方向看,直到瞧不清了才收回目光。
宫内似乎都已经收到了消息,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会跪下来行礼。
父皇一死,丧事也安排妥当,如今各个宫里的人正在集体挪窝,给将来的新人腾地方。
就算现在用不着,也要挪,这是规矩,前两天长央宫也装模作样收拾了一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唯一出现意外的怕是他吧,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真的还有翻身的一天,其他人更料不到。
大太监正在密切地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如果他停下来,大太监便会呼寒问暖,一会儿着人拿披风来,一会儿着人拿暖炉。
他面上若是露出微笑,便连忙点点头,叫人将这处记下来,殷勤的很。
古扉路过御花园,停了下来,依稀记得曾经花溪带他来偷荷叶。
因着荷叶离岸边有点距离,够不着,花溪便让他站在边上,她拉着他,一点点放下去,刚握住一根荷叶,已经被花溪拽了上去,荷叶的根部交错,很多连在一起,拉一根,差点把整个池子里的荷叶也一并扯上来。
怕被发现,吓的连忙分开,只取了一根,其它放回原位,花溪还说以后若是翻身了,便回来种更多的,算是还这里的主人。
现在他算翻身了吗?
“这里荷叶太少了,再多种一些吧。”
大太监积极的吩咐下去,还留了两个人在原地。
古扉突然想起来,还有古熙门口的竹子,故技重施,“长清宫门前的竹子也有点少,多种一点。”
大太监连忙又吩咐下去,生怕底下的人办不好,多找了几个人一起去。
反正人多,古扉粗略一观,数百人是有的,拉了长长的队伍。
“殿下,累了吧,要不要坐轿子?”
“不用,”古扉拒绝了,“我已经看到长明宫了。”
大太监点点头,引着他往长明宫去,这个点应该打扫好了。
也是没有料到会来这出,事先完全没有准备,他正在顺心殿的偏殿玩骰子,小太监突然跑过来说文武百官到齐了,丞相领着人说要举荐六皇子登基为新皇。
还想带着人去后宫接人,被礼部尚书拦住,朝中大臣去后宫,于理不合,于是喊来他,他吓的屁滚尿流,麻溜吩咐人打扫长明宫,后脚带着人来长央宫。
安排的人多,都是些手脚麻溜的好手,到了长明宫,果然已经清扫干净,只是刚擦洗过,颜色比正常时候重些,屋里有些灰尘,味道大,窗户和门都是开着的,散气。
他骂了没干好活的人几句,转头对着六殿下时,面上只剩下讨好,“殿下,屋里烟味重,咱们先到院里逛逛吧。”
其实宫里还有几个干净的宫殿,东三所也空着,但是长明宫不一样,是六殿下出生和装载了回忆的地方,回到这里,他应该会满意许多,这心里一得劲,自然不会罚他们。
果然,新主子什么都没说,只站在原地,四处打量。
“以前母妃在这里种了好多花,春夏秋冬都有,每个季节花儿开了,满院子都是香气。”
古扉又指了指假山旁,“那里是有水的,里面还有几条彩色的鱼。”
不知道花溪为什么没有收走,那几条鱼现在都不知所踪了,应该是死了吧?
他们搬走之后这里被封了,荒了整整两年半,里面的东西也没人管,本事大了之后他偶尔也会回来,四处转转,鱼池里的水干了,假山落满了灰,院里长满了草,整个长明宫显得有些灰败。
前段时间他来看时,依旧如此,这才几天没来,这里居然大变样,不过还是缺了些东西。
大太监明白,不等他吩咐,已经着人去办,没多久有人拎着桶过来,倒水在鱼池里,还有人抱着花盆过来,不多时院里已经满满当当。
“殿下,奴才听说沈贵妃还喜欢喂鸟儿,奴才自作主张在四周挂了几个食盒,望殿下恕罪。”
古扉方才视线在下方,没有注意,瞧见后点头,“你很细心啊。”
大太监嘴上不说,心里乐滋滋的,“为殿下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古扉没说话,撇下他去了前院和后院的衔接处,他就是在这里遇到花溪的,花溪当时坐在廊下,他把球踢过去,撞到了她的绣花鞋,然后缘分就开始了。
古扉掏出脖间的玉摸了摸。
花溪啊花溪,你一定要好好的,我马上就去救你。
他不再瞎逛了,直接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登基?”
大太监惊了一下,慌忙将人都赶走才小声道,“殿下别着急,等您祭告完先殿,拜过列祖列宗便行了。”
古扉凝眉,“要多久?”
“不久,也就小一个月吧。”
古扉眉头拧的更紧。
他一天都等不了,原先是没办法,现在知道自己有办法了,自然不可能继续束手待毙。
“那我现在能进国库吗?”
“殿下想进国库?”
“嗯。”古扉颌首。
“这有点难办啊,国库归户部管,户部在金銮殿和其他大臣商量着登基大典,现在应该没空见殿下。”大太监为难道。
“那哪里能弄来玉件?”进不进国库无所谓,古扉主要想弄来玉件。
大太监松了一口气,“殿下想要玉件还不简单,咱内务府就能弄来,无需去国库,内务府管着诸多杂事,历来圣上的身价财钱也都归内务府管,这些迟早是殿下的,殿下要多少?什么品阶的,只需吩咐一声便是。”
国库是用在国家上的,历来宫里的开支都是由内务府包管,内务府只为皇上一个人服务。
古扉眼前一亮,“要最好的,越多越好。”
大太监晓得,“殿下稍等,这东西金贵,需得奴才自个儿提来,奴才去去就来。”
古扉催他,“快去快回!”
心说这个大太监人还不错,没有看他年纪小欺负他,他原来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些顺心殿的大太监狗仗人势,他想进屋去找父皇都不行,将他拦在门外,一点不通融。
就是看他小,性子软,好欺负。
那大太监速度很快,没多久便见一道身影小跑过来,“殿下,奴才不知道您要什么样的,把内务府上好的都拿过来了,您先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里头还有,件大,不好搬动,到时您去库里挑挑,喜欢哪个喊奴才搬便是。”
他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有十几块玉,都是小些的,不大,胜在多。
古扉接过整个托盘,道,“我拿进屋挑挑,不用跟着了,我自己去就好。”
大太监‘哎’了一声,还好心转身吩咐其他人不许去寝屋打扰。
古扉拿着托盘,将门一关,木拴插上,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连忙将玉都倒在床上,着急的对着脖间的玉件道,“花溪,你快把这些都收进去,看看哪个有用?”
他在长央宫时经常和古欢一起睡,空间把古欢的那块玉也吸收了,古欢发现的时候只道‘天意,没了也好,省的睹物思人。’
古扉知道他其实心里很不舍,不过他说花溪救了他的命,一块玉而已,不算什么,况且能帮到花溪,也算很值了,没白润那么多年。
玉养人,人润玉。
空间将整块玉吞了,一点没剩,而且它突然主动吞噬外面的玉,说明它需要这玩意儿,以前从来没有过,他有点慌,所以才急于搜集,想试试看能不能救回花溪。
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将玉和玉件放在一起,果然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床上的玉都不见了,被收了进去。
只有花溪能收东西进空间,所以是花溪醒了?
☆、第107章 我可以吗
他昏迷的时候余欢进过空间, 见到了花溪,说花溪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 但是很奇怪,她没有醒。
应该是那一剑刺的离心脏太近,余欢说伤口不是一剑了事, 还在里头搅了搅,这么重的伤放在平常人身上怕是已经没了。
花溪有空间有井水, 没死, 但也九死一生, 现在算是度过了难关, 人活着,还在昏迷。
他进去的时候是刚到长央宫那天, 已经过去了十二天, 空间差不多快一年,再重的伤也该养好了。
时间拖的越久,他越是不安,很怕很怕,怕花溪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空间能收东西,那一定是花溪做的, 为什么花溪不出来?
难道真的是余欢说的那样, 空间诞生了一个新东西,是那个新东西收的?
如果有新东西的话, 为什么他没有遇到?
他希望余欢说了谎, 没有那个新东西, 就是花溪收的。
“花溪……”
古扉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捧着玉哭的压抑,不敢发出声音,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他哭着哭着想起来,除了花溪还有余欢,余欢还在长央宫。
当时他不确定能不能当上皇帝,是不是别人的诡计,所以没强带着余欢,想等确定了之后再接他,安全一些。
现在人都在长明宫了,似乎板上钉钉,所以他想把余欢接过来。
古扉亲自去的,和大太监一起,到了长央宫进去一看,里面没人,余欢不知道去了哪?
他不死心,又去了长锦宫,还是没人,平时练武的地方也去了,始终没找着。
余欢大概是怕连累他,故意躲着他,好在最近几天四处搜查的侍卫少了许多,余欢的伤也好了不少,能爬上爬下,在宫中来去自如,无需担心。
或许还在生他的气吧,余欢不想让他当皇帝。
古扉知道他什么意思,当了皇帝就没那么自在了,要与众大臣斗智斗勇,经历尔虞我诈,往后再想开心便难了。
余欢和花溪的心思很像,只想让他无忧无虑过着,所以每次有什么事,都不告诉他,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起承担,不是旁人替他顶着压力,他一个人无忧无虑。
这样的无忧无虑是罪恶的,沉重的,怎么开心的起来?
“殿下,还要去其它地方吗?”他在原地站了太久,元吉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
古扉摇头,“不用了,回去吧。”
皇宫很大,余欢若真的不想让他找到,他是找不到的,但是他长明宫就在那里,动不了,余欢想来找他,轻而易举。
等他想开了,过来找便是。
古扉回长明宫等着他,顺便让元吉再去拿些玉件来。
元吉虽然觉得不妥,这一天之内取的玉件太多,不过殿下往后是皇上,偌大的内务府都是他的,提点玉怎么了?
于是麻溜的去了,内务府的银财是历代皇上自个儿的,这位主子继承,也等于是他私人的,取点自己的东西旁人哪敢有意见?还是叫他提来了。
这次命人一起搬,是个大件,一座玉观音,也没有多大,十来寸吧,怕摔着才这般小心翼翼。
除了玉观音,还有一只玉虎,还真是巧了,先皇有搜集玉件的爱好,内务府的库房不少呢,顺心殿也有不少。
顺心殿一烧,毁了好些件,不过毕竟是玉,不怕火烧,还是留下不少,有了痕迹,浸进了玉里,不好拿出来,现在还在仓库搁着呢。
倒是有一件完好无损,是先皇放在书房桌上的玉画筒,很大一个。
书房和寝屋离得远,先烧的寝屋,加上下了雨,书房这边没怎么毁,擦一擦烟灰,借花献佛给新主子。
朝廷重臣可以不来拜见,不拉拢这位新主子没关系,毕竟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全仰主子鼻息而活,那自然是尽最大努力伺候了。
况且他是刚升上来的,先皇身边那位大总管跟着去了,大总管的位置空悬,他方顶上,还有些人不服他,如何坐稳这个位置,还要看殿下的意思。
伺候好殿下,荣华富贵那自然享之不尽。
“都麻溜点,要是磕着碰着,仔细你们的皮。”他脚下如风一般,奔到了寝屋,问殿下东西放哪?
殿下说搁里屋便是,然后和方才一样,让他们退出去,他自个儿选选。
刚刚也是这么说的,结果选来选去,所有玉都没了,这次不会也……
瞧了一眼特意挑出的大件,这么大应该很难神秘失踪吧?
若是殿下藏在身上或是如何,他一眼便能瞧出来,于是放心的去了院里,临走前还不忘体贴的带上门。
没多久门重新打开,殿下把他叫进去问话,“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对流程还一无所知,偏又闲不住,闲下来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殿下什么都不需要做,明儿给先皇上柱香,告祭一下先祖便成。”
殿下现在还只是皇子,没登基之前,需要操心的事不多,跪拜先皇是必须的,因为各大臣就是用这个恢复他的身份。
先皇驾崩,所有子女理应祭拜,但是六殿下被打入冷宫,等同于不属于这个子女范围,没有权利祭拜先皇。
以丞相为主的大臣们便以这个为借口,让他先恢复皇子之身,祭拜先皇。
怎么说也是先皇的儿子,所有子女都该祭拜来着,这身份一恢复,自然有了继承皇位的权利,再推荐他为帝顺理成章。
其实错过了最佳时期,先皇刚驾崩的时候这话就该说来着,那时候才是名正言顺,但是那时候丞相正忙着应付二皇子,且没有想到六皇子,等想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好在现在二皇子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全凭丞相和安亲王做主,还是说服了众大臣,让六殿下以皇子的身份祭拜先皇,告慰先祖。
之后昭告天下,要换新皇了,还要讣告皇亲国戚,新皇登基,这些都由六部操劳,无需殿下费心。
“就这样?”古扉眨眨眼,“没有别的?”
元吉点头,“还有些杂事,待会儿会有六司的人过来给您量身形,制造加冕时的龙袍,皇冠,腰封,您等着便是,无需多做旁的。”
他抽空往方才放了大件宝玉的地方看去,玉观音和玉虎还有玉画筒都不见了。
什么情况?
殿下明明没有离开寝屋,他就在门外守着,也没人进来,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难道这长明宫有什么密室?
倒是有可能,毕竟那时候是贵妃娘娘住的,殿下身为她的儿子,晓得密室开关也说得通。
不过殿下将宝玉藏在密室做甚?迟早不都是他的吗?
这些都是主子的事,他这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晓得,哪里敢问?
就算心里有再多疑惑,也只能憋着,元吉一句话没说,只偷偷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对了,马上要用晚膳了,殿下想吃什么?”他着人将晚膳的菜谱拿过来,给古扉点,“殿下瞧瞧,这上面可有喜欢的?没有奴才再叫人另外拟。”
这份菜单是以先帝口味制的,往后新帝登基,自然要换,现在就是试试未来新帝的口味。
古扉随便翻了翻,点了几个一直想吃,花溪又不乐意做的那种,还叫了许多点心,以前吃不着的梅花酥,酥心烙,奶乳饼,黄金糕通通都有。
说了有点饿,让御膳房快点,果然很快上了菜,满满一桌子,元吉找了人试菜,刚试完他便抓起一块奶酪饼塞进嘴里,然后是酥心烙,拿梅花酥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想起了曾经在长锦宫,他想吃梅花酥,花溪拿梅花做的酥饼糊弄他,其实味道挺好的,但是他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死撑着说不好吃,最后还是把所有的都吃完了。
花溪嘴上不说,眼里的笑意代表了一切,还揉了揉他的脑袋,被他避开了,如果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避开。
因为……他想花溪了。
啪!
一颗豆大的黑点落在糕点上,古扉没管,照常塞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影响了味道,不甜了。
他不信,又塞了一块,还是苦的。
一定是因为厨子没做好,古扉换了一种,变成了黄金糕,黄金糕绝对是甜的,那一块进嘴,还是苦的。
是欺负他刚回来,御膳房没怎么尽心吗?
古扉兴致被扰了,丢下糕点,让人撤下去,他自个儿回到寝屋,倒头就睡。
傍晚时分,元吉喊他,说是六司的人来了,因着时间紧,加上还要给他多制几身衣裳,所以拖不得,今儿就要量身形,彼时古扉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出神。
他问了一声不能明天便索性起身,让六司的人进来。
善食坊的人问他饮食问题,善宝坊给他打造玉腰带,玉制的腰牌,刻上属于他的名字,还有冠冕。
善衣坊给他量体型制衣,其它都是一些屋里摆设,和计算开支的,古扉没认真听,全程游神,交给元吉办了。
元吉和六司的人交接好,一一退下之后他躺回床上继续睡,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四更,元吉将他喊起来,伺候他沐浴梵香,洗漱更衣。
衣裳不知道从哪弄的,大了许多,一问才知道本来是给二皇子准备的,他这边急,临时改小了些给他先用着,今儿他要去祭拜先帝。
穿的是一身暗色的,因着已经错过了头七,所以无需披麻戴孝,稍微低调一些,别整个艳丽的颜色便是。
他祭拜的时候大臣们在外守着,黑压压一片,古扉不敢看,特意撇开视线,只望着眼前。
祭拜完先帝祭拜先祖,还要登一座塔,这个塔据说是先祖考验毅力的,上去花了大半天,回来又花大半天,到长明宫时已经是晚上。
古扉睡了一觉,醒来开始听礼部的人与他讲规矩,讲祖训,邢部与他说大昌法律,户部汇报近两年的开支和收入情况,丞相索性直接拿来大堆大堆的往年奏折让他先熟悉熟悉。
本以为还没登基会很清闲,结果每天为了准备从早忙到晚。
这样持续了半个月,丞相突然过来说,一切准备就绪,可以登基了。
他问为什么这么快?
丞相说怕赶回来‘庆祝’新皇登基的藩王们有什么异动,简而言之就是避免夜长梦多,所以提前了。
本来也没有拟订日子,着人日夜兼工,觉得可以提前,便索性昭告天下,日子定在藩王们绝对赶不回来的月中。
当天古扉四更便被人拉回来,像个布偶似的,任由人摆布,沐浴更衣,由长辈戴冠冕。
给他戴冠冕的是宝亲王,一身暗红色的蟒袍,衬托的人越发俊美。
他很年轻,是先皇的弟弟,中间相差了十来岁,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但是一头的白发。
事实上不仅头发是白的,眉毛和眼睫毛也是白的,皮肤更是雪白雪白,如玉似的。
他听人说起过,宝亲王从出生起便是如此,一度被人当成妖怪,差点掐死,后来其母妃不忍心,将他送到民间养到十来岁,先先帝,也就是古扉的爷爷瞧见他长得粉琢玉雕,不舍得杀他了,便一直这么养着。
因着身体不好,被断言活不过而立之年,大概也因此,不受先帝忌惮。
先帝那个性子多疑的厉害,就算是自己亲兄弟,一个爹娘生的,也不会放心的,但是知道宝亲王活不到三十,自然对他信赖有加。
一般情况下知道自己活不久,哪里还有野心争皇位,没有野心,那不就是最好的可以信任的人吗?
谁能想到先帝就是败在他手里,如果只有丞相一个人,是折腾不出水花的,最主要的还是他。
他是先帝的眼睛和耳朵,眼睛遮住了,耳朵听不见了,自然会败。
这件事余欢都与他说了,参与的人里面不仅有丞相,还有宝亲王,没有宝亲王的十万大军,和宝亲王送去的消息,丞相不可能劫杀先皇的亲兵。
二皇子一党也不可能退让,那可是皇位啊,值得付出所有,但是因为他不敢争,可想而知这个人有多厉害。
他很高,站在古扉面前,古扉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压迫感,是从这个人身上散发的。
他低垂着眼,面上古波不惊,“殿下……不,从今天起该叫您陛下了,马上就要登基了,您做好准备了吗?”
古扉咽了咽口水,“我……”
“嗯?”宝亲王眯起眼看他。
“朕……准备好了。”太高了,需要仰着头看他,古扉很不舒服。
“那走吧。”他率先一步在前面引路。
古扉随后跟上,俩人从长明宫出发,去金銮殿。
说起来明明后宫不能进男人的,宝亲王也是男人,他居然可以出入自由,真是……藐视皇权啊。
古扉走到半路,突然顿了一下,看向远处的屋顶上,他方才似乎看到有人一闪而过。
其实心里知道是谁,只不过这半个月,他都没有出现,今儿是他登基之日,就像成年礼一样重要,所以他出现了。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宝亲王停下脚步等他。
古扉连忙快走几步追上他,“没什么。”
宝亲王闻言扭身继续走,古扉亦步亦趋跟着,不死心,频繁回头,想看看那道身影还在不在,可惜,并不在,仿佛他看到的只是错觉一样。
古扉快到金銮殿的时候又碰到了人,这次是扶月公主,身后带着明生,微微朝他行礼,他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到了金銮殿附近,身后突然有个小太监追来,说是贤贵妃惦记着殿下该是没用早膳,特意炖的清粥。
粥被元吉接下了,没有喝,因为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不会再让他乱喝旁人的东西。
上汉白玉桥时宝亲王领着他,他没多少紧张感,还有闲功夫观察四周,两旁占满了五品以下的官员,官袍上绣了飞禽和走兽。
飞禽是文官,走兽是武官,绣的图案不同代表官阶不同,他最近几天没白补课,大多能识得一二。
古扉慢宝亲王一步,抬脚朝上走,到尽头时身后齐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古扉知道步骤,没有回头看,随着宝亲王一起走到金銮殿门口。
宝亲王先一步归位,留他一个人站在诺大的宫殿前不知所措。
金銮殿太大了,大到显得他很渺小,像一粒尘埃,轻飘飘没有重量。
古扉仰头瞧了瞧‘金銮殿’的牌匾,目光突然坚定起来,他当皇帝当然不是来做尘埃的,他是要做天上的白云!
不要慌,按照先前礼部尚书说的步骤来。
古扉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踩着红毯,上了金水桥,站到那座压了万千枯骨的龙椅前,犹豫着,终是一甩衣袖,坐了上去。
桥下众大臣纷纷撩开衣摆,行三跪九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古扉歪头看向元吉,元吉明白,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打开,“宝亲王接旨。”
宝亲王刚站起来,又跪了下去,众大臣亦然。
“朕尚年幼,无力治国,今封宝亲王为摄政王,辅佐于朕,共理朝纲,钦此。”
那圣旨合上,如愿送到宝亲王手里。
这则圣旨当然不是古扉自愿拟的,就像二皇兄不争皇位一样,都是被逼的,安排好的,迫于无奈。
第二则圣旨很快下来,无非是感谢丞相理政多年,劳苦功高等等,不忘提了一嘴文武百官,每个人都有夸到。
最后一则尊封太后为太皇太后,追封贤贵妃为母后皇太后。
之所以加个‘追’字,是因为母后皇太后是皇后,嫡母才能尊封的。
贤贵妃是庶,要先追封她为皇后,才能尊封母后皇太后。
规矩不能乱。
方才贤贵妃送的那碗粥就是提醒他,可别出了茬子,他们每个人的付出都有了回报,皆大欢喜,唯一没什么感觉的大概是古扉了。
因为他就像个牵线木偶似的,任由旁人摆布,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能力。
无论是娆玉,还是宝亲王,亦或是丞相,他们都没有威胁他,但是有些东西是无形的,它不需要说出来,能感觉的到,像一道道枷锁一样,他亲自给自己上的。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摄政王统领十万大军,他还是先帝的耳目,掌监察之职,太后又是一座大山。
古扉算了一下,太皇太后和摄政王是一伙的,太皇太后是摄政王和先皇的生母,还是嫡。
太后和丞相是一伙的,丞相管百官,除监察直属皇上以外,基本上他都能插一脚。
或许有其他中立的臣子,或是一些选择不战队的,但是那些声音淹没在其它强有力的声音里,几乎听不到。
今天他封摄政王的时候没有人有异议,夸丞相的时候亦是如此,说错了父皇的谥号,也没人吭声。
父皇一死,他的那一党都销声匿迹,不敢露头。
朝廷现在很明显分为两派,像两座大山一般,死死压住他,古扉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难怪,难怪余欢不想让他当这个皇帝,因为这个皇帝一点权力都没有,连圣旨都是别人拟好的。
他全程坐在高位上,听着底下众人你来我往的吵架,军队要替换冬衣,户部说没钱,文官说翰林院该修缮了,武官说我们替换冬衣都没钱,你们修个屁。
两帮人就因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吵的不可开交,底下乱成一团,颇是儿戏。
古扉想制止,可惜他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
他恍惚间似乎瞧见了另一副画面,一二十年前,这里也坐了一个年轻的帝王,初登基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制止众位大臣争执,但是他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
或许不是他声音太小,是旁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就在他眼前敲板某件事,之后再请示他,那有什么用呢?
已经板上钉钉了。
古扉今儿这一遭像做了美梦陡然被人打醒似的,心中藏了万般苦涩,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也没资格向任何人抱怨,因为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只在下朝后偷偷的将自己锁进了屋子里。
什么都没有做,躺在床上,缩进了被子里,没有哭,在思考,思考将来,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他哪里没做对?是不是真的不该选这条路?
他想救的人没救下,想留的人没留住,想保护的人暂时不需要他,他真的很失败。
一败涂地,失去了所有,孤身一人奋战。
没有花溪,没有余欢,也没有明生。
他什么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抓住。
曾经说什么变得强大,保护所有人,就像笑话一样,□□裸打他的脸。
被人死死压着,前有狼,后有虎,左右两边都被卡住,他根本无力反抗,像脖子上套了项圈一样,有人拉一拉链子,他就要被迫走动,完全反抗不了。
他没有任何力量,他孤身一人,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真的……好失败啊。
“这才刚开始就气馁了?”
空旷的屋里突然传来声音,带着少年的清脆,又藏了些老成,他经常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古扉陡然掀开被子坐起身,星辰一般的眼睛里含了些惊喜,“余欢!!!”
他以为余欢再也不回来了,已经弃他而去,像母妃和嬷嬷,外公和其他人一样。
古扉不顾形象,一把冲进他怀里。
余欢不舍得他,又回来了,太好了。
余欢坐在床边,叹息问,“当皇帝不好吗?怎么又哭了?”
古扉神情萎靡,还带了淡淡的委屈,被人欺负了一样,“不好……”
他勾着头,声音抽泣,“我现在有点明白父皇临终前的话了。”
“哪句?”余欢还跟以前一样简言意骇。
“父皇说他变坏之后,大臣们终于眼不花,耳不聋了。”
他也遇到了耳聋眼花的众大臣,所以他突然能理解了。
“父皇还说,假如有一天前有狼,后有虎,走投无路的时候……”
头勾得更低,“今天我尊封了太皇太后,她是摄政王的人,还追封了贤贵妃,丞相的人。”
“上朝的时候我试过,如今的朝廷只有两种声音,其他声音都不见了。”
“余欢。”他抬起还挂着泪的脸,迷茫问,“你说我现在算是前有狼,后有虎,走投无路了吗?”
“算。”确实算,或许比父皇当初还要艰难,父皇把他们养肥养膘养成狼,只有他自己能压制的住,他一死,狼放飞出去咬人,新的小主子根本管不住。
古扉紧张的抓紧了他的衣袖,“那我……”
那句话呼之欲出,又不敢,怕再一次惹得余欢不高兴,十几二十天不理他,叫他忐忑不安,揪心不已。
但是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讲了出来。
带着希翼和期待,想得到认可的眼神,小心翼翼道。
“能变坏吗?”
☆、第108章 我够了吗
余欢沉默了, 许久许久,屋内才再度响起声音,“你确定吗?”
古扉摇头, “不确定。”
他确实不确定,做错过一次决定,所以再做的时候就会有几分胆怯。
怕,怕再做错, 需要大人的认同。
如果余欢同意, 他就去做。
他不想再一意孤行, 一个人很累。
古扉坐起身,从床上下来,背对着余欢,道,“圣旨不是我下的, 第一道封摄政王的旨意是丞相拟好给我的,第二个夸赞丞相和百官的, 是摄政王拟好的, 第三道亦然。”
“他们当着我的面,分割利益,给对方曾经许诺过的东西。”
丞相一定答应了宝亲王,让他做摄政王, 宝亲王也答应了丞相, 许他女儿为太后, 保他丞相之位长存。
“我知道, 但我还是照做了。”古扉捂住心口,“花溪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贤贵妃帮过我们,她当太后,我没有异议,丞相和宝亲王合力助我登基,分割利益我也权当不知道,所以……”
他回头,“我有资格变坏吗?”
“没有。”余欢抬眼看他,“那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古扉点头,“可我现在太弱小了,没有一点势力,纵然现在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将来呢?”
“将来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他靠在支撑屋顶的柱子上,“我想走那条捷径,我想尽快变得强大。”
余欢坐着没动,“想想父皇的下场。”
“父皇的话是对的,但是他走错了路。”古扉拨了拨角落里的帘子,“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好坏不分,六亲不认,所以他死了。”
闭上眼,语气坚定,“我不会。”
他要走的路与父皇的一样,又不一样,“我只对坏人坏,绝不对好人出手,好人就该长命百岁,福泽万年。”
在父皇的基础上琢磨出属于自己的道吗?
余欢低垂下眼,“既然心里都有主意了,还来问我干嘛?”
古扉深吸一口气,坚持问,“我想知道,现在我有资格变坏了吗?”
余欢又沉默了,翘起二郎腿,表情凝重,“你就不怕当年的父皇也是你这般想法,后来……”
他走上了歪路。
如果这样的话,有一天古扉也会踏上和父皇一样的旅途。
父皇曾经说过,谁想做恶人,谁都想做好人,但是好人没那么容易当,所以他曾经应该也是尝试过的,但是他失败了,他被权力熏染,变成了一个坏人。
古扉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是这样的想法。”
余欢突然站起来,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就做你的沈将军吧,不忠于君,忠于正义,假如有一天你忘了初衷,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古扉睫毛颤了颤,抿起唇,小幅度点了点头。
啪!
一个东西丢了过来,古扉慌忙接住,发现是上次在顺心殿的虎符,那虎符被余欢拿走,一直藏在身上,说要毁掉,免得落入坏人的手里,没想到他不仅没毁,还给了他。
“给我做甚?”古扉不敢拿,“你收回去吧,我怕我用这个干坏事,坏人手里不能拥有这么大的权利。”
军队只认虎符不认人,有虎符在,可以直接调兵遣将。
“拿着吧,想变坏,也要有点变坏的资本。”余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给我弄一个随时能出宫的腰牌吧,我现在暂时不能待在皇宫。”
古扉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余欢打断他,“假如有一天你真的走向歪路,我会进宫杀你。”
古扉脱口的话咽进肚子里,捏了捏虎符,没有犹豫,颌首道,“好。”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怕监督,反而能更好的提醒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想变坏,但不是父皇那种坏,是他自己以为的坏。
余欢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瞳子里流露出欣慰的表情,“有自己的主见是好事,不要有压力。”
他要走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道,“下次过来拿腰牌。”
说完化作一道黑影,陡然从窗户口跳了过去。
等古扉回神时,已然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哪?
说起来这半个月,他去哪了?吃喝又是在哪解决的?
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再回长央宫,长央宫是贵妃娘娘的住所,她又要搬了,搬到长祥宫。
去找明生也不合适,明生毕竟是扶月公主的人,带着他不方便。
所以到底会去哪呢?
看他衣着干净整洁,说明是个有条件的地方。
古扉想来想去,突然笑了。
差点忘了,他长锦宫什么都有,临走前还剩下许多米面,足够余欢吃饱喝足,澡豆那些也都有。
就算长锦宫不行,现在宫里空出来那么多宫殿,也够了。
先帝一死,三年丧期,他不用纳妃子娶媳妇,会一直空着,挺好。
古扉站在窗户口,遥遥望着屋顶,希望那个远去的身影回来。
他想留下余欢,特别想,但是父皇死后,余欢等同于恢复了自由身,不会被困在宫里,而且花溪不在,余欢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不仅是哥们,还是亲兄弟,他怕自己事太多,余欢嫌他烦,下次不理他了。
就这样吧。
余欢偶尔回来看看,他便满足了。
至少宫里还有明生,虽然明生也有意往宫外去,他找人查过,明生十天里有六七天都在宫外,只有两三天回来,他回来也是因为放心不下余欢和他,现在余欢也想出宫,他当了皇帝,没什么危险,明生回来的次数以后只怕更少。
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古扉盯着伸到屋檐下发黄的枝叶出神,心中莫名涌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一样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糖不甜了,也没那么快乐了。
“陛下。”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小心翼翼,生怕惊着他一样。
是元吉,最近陪他最多的也是元吉。
元吉以前是父皇身边的二把手,在顺心殿办事,偶尔会到别处瞎逛。
有一次古扉从五皇兄那里回来,瞧见过他,趾高气昂的,平时最是厉害的杂役处管事也是点头哈腰看他脸上,现在元吉仰他鼻息而活。
真是奇妙啊。
“慎邢司主事来找您了,说是来请罪的。”元吉躬着身子行礼。
古扉没回头,倚在窗户前,目光始终瞧着那片枯黄的叶片。
又到冬天了,真快。
“来请什么罪?”
“好像是说当年在长锦宫办事的时候得罪过您……”
其实是瞎猜的,他没有细细打听,慎邢司说请罪,他立马想到了这茬。
当年长锦宫闹鬼的事人尽皆知,都道是因为慎邢司擅自挖坟的原因,这事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只道人死如灯灭,莫要瞎折腾了。
这个瞎折腾是说‘鬼’瞎折腾,还是说旁人去长锦宫瞎折腾,总之当时皇上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大管事擅自揣摩,叫人都回来,没再动那里。
那里也意外的保留下来,现在大家都在庆幸吧,好险没乱来,不然现在脑袋定是离了家。
古扉嗤笑一声。
哪里是来请罪的,明明是来让他还愿的。
当年主事帮过他,也帮过余欢,说什么母妃帮过自己,结果他与余欢一对,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主事鸡贼的很,这么说只是想打消他们怀疑的念头,毕竟被个陌生人帮忙,还是慎邢司主事很奇怪。
而且这么一说,平白叫他们多了几分信任,很会为人处世,帮助他们这些少年,将来他们崛起,只要有一个,都能反过来回哺他,很划算的买卖。
“慎邢司主事上面还有空位吗?”古扉撑着下巴问。
花溪不在,余欢不在,明生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人会再替他想事情,从此以后,什么都要靠他自己琢磨,自己想。
一步都不能错,错的话,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因为他是坏人,坏人被抓住把柄,会死的。
“主事上面啊。”元吉认真想了想,“有郎中一人,员外郎一名,员外郎可以设俩人的,还缺一名员外郎。”
“那就员外郎吧。”古扉定下了。
朝廷的事他做不了主,因为有两大权臣,但是皇宫是为皇上一个人服务的。
就算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大不过皇上,所以他一个人能全权做主。
“传朕口谕,主事德高望重,劳苦功高,特封为员外郎,望新任员外郎继续在慎邢司发光发亮,为国效忠。”十几天的特训,他已经渐渐能习惯发号施令的感觉,不会像刚开始一样那般无措。
起初不想这样,被摄政王警告了几次,慢慢也适应了。
这十几天里他见的最多的就是摄政王,他的皇叔,那个年仅二十出头便满头银发的俊美男子,不苟言笑,冷漠至极,他告诉他,他们是皇家贵胄,天生便高人一等,不许对奴才嬉皮笑脸,以礼相待。
如果他不照做,会饿着他不给饭吃,饿多了,自然而然听话。
“那还见吗?”元吉试探性的问。
“不用了。”现在见他未必是好事。
如果被摄政王和丞相知道了,会以为他私自储蓄力量,拉拢慎邢司主事。
慎邢司主事人老如狐,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新帝登基,他又接触不到外界,只能依附他这个新帝。
还是那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对他来说就是大雪,主事冒险想送炭过来。
他的心意领下便是,其它的,让他自个儿琢磨。
“是。”元吉退下了。
没多久又进来,拿着披风披在他肩上,“陛下,顺心殿已修缮大半,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搬进去了。”
此事由太皇太后和太后商量着着人修缮的,日夜兼程,想赶在陛下登基之前完成,可惜还差了那么一点,但也差不多了,现在收拾,明后天就能住。
“不搬。”古扉望了一眼装满了他童年记忆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朕喜欢这里。”
“对了,”他想起来,“四处是不是都搬空了?”
“是啊。”元吉拿来暖炉塞他手里,“长央宫,长轩宫,长粹宫,长清宫,就连二皇子和其母妃住的长悠宫都腾了出来。”
“那她们往后住哪?”古扉很好奇。
“跟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住长慈宫和长祥宫。”元吉如实道。
“长慈宫不是还住着以前的太妃吗?现在是皇太妃了,加上现在的太妃们,这么多人,挤得下吗?”古扉弹了弹暖壶上挂的铃铛。
记忆里母妃也很喜欢逗弄这个,很有意思一样。
“住不下也要住啊,谁让新旧交替呢。”元吉很是感叹。
他偶尔也会路过,不受宠的太妃们变成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端端是可怜,日子过得不如宫女。
“只闻新人笑,那知旧人哭。”古扉想起了母妃,嬷嬷,还有他,“太妃们挪去长慈宫和长祥宫,她们的孩子呢,总不会也跟着去吧?”
“那哪能啊,也住不下啊。”元吉双手插进袖子里,“都搬去南三所和东三所了。”
古扉诧异回头,“那岂不是要与母妃分离?”
元吉点头,“可不是嘛,祖上定下的规矩,没法子啊。”
新皇登基,他们是要受封搬离皇宫,直接去封地的,但是各个年岁小的不忍直视,最大的三公主也才十四岁,没有威胁力,不如各地的藩王,所以这事暂时被压下,目前为止朝廷全部注意力都在各地藩王身上。
元吉是要跟着一起去朝上的,所以大臣们讨论的事情,他全知道。
“让他们搬回来吧。”???
声音太轻,元吉没听清。
古扉又说了一遍,“附近太冷清了,朕下朝回来一个人都碰不着,像鬼屋一样,朕不喜,让他们都搬回来吧。”
“长清宫和长轩宫……”两个一个是古熙住的,一个是古茗,所以他特别照顾,本来也只想关注他们两个,后来想想太扎眼了,索性问了问其他人。
“这两个宫怎么了?”元吉问。
“……住的是谁?”古扉临时改变给他们特权的想法,他不见慎邢司主事是不想让摄政王和丞相知道他与慎邢司主事交好,让慎邢司主事陷入危机里。
如果他俩知道,肯定会对主事不利,因为他们不会允许他培养势力,同样的,他也不能把长轩宫和长清宫暴露出去。
“长清宫是德妃,收养了九皇子古熙,长轩宫是淑夫人,膝下是五皇子古茗。”元吉如数家珍。
“知道了。”古扉面上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心里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正待回屋,突然发现元吉扭扭捏捏站在一边,似乎还有话说。
“怎么了?”古扉先问了。
元吉连忙道,“陛下,良妃和二皇子也搬回长悠宫吗?长悠宫离您很近,而且吧,良妃和二皇子……”
是您的敌人啊,竞争对手,二皇子没登上皇位结果被自己弟弟当了,那心里什么滋味,肯定恨不得他死吧?
“把他娘俩放回来,奴才担心对您不利。”
“难道不放回来就不会对朕不利?”在冷宫待了那么久,他早就明白了一件事。
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会去找你,躲是躲不掉的。
“你去告诉他们,长瑶宫离朕的居所那么近,出了事,第一个给朕陪葬的绝对是他们,如此他们就不敢再打朕的主意了。”古扉捧着炉子,无所谓道。
其实不用他说,丞相和摄政王都不可能让他死,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将他这个冷宫的弃子推上皇位,是打着长远做傀儡的算盘,不可能让他半路夭折,除非他已经很大了,控制不住的时候。
现在还早,他才十一岁,明面上九岁,谁会防着一个九岁的孩童?十六岁时差不多。
还有几年的时间供他成长,几年很短,所以他思来想去,才决定走捷径的,只有捷径能让他快速站起来。
“元吉。”
元吉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古扉闭上眼,揪紧了暖炉上的铃铛,“我在长锦宫时,时常听到外面有拳打脚踢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在欺负另一个人,去把那些欺负人的家伙带回来。”
变坏,就从他们开始。
“是。”
元吉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古扉不知道,他也没有刻意等着,去了书房读书识字,现在他的先生是丞相,丞相不好好教他,只让他看一些情情爱爱和不痛不痒的诗词,关键的东西都一笔略过。
甚至有一次指着一个字,念成了另一个字,他曾经是三甲状元,不可能不认识那字,就是故意的。
所以古扉开始自己看书,书是顺心殿的,顺心殿只烧了主屋,书房没烧,积了些烟灰,叫人擦擦晒晒便是,晒完搬到长明宫。
这些都是历代皇帝收藏的书,是关于兵法和权谋的,有很多复杂的字,古扉不认识,把它记在本子上,等着以后有机会了问旁人。
元吉说他识字不多来着,他目前还没找到一个很好的教书先生。
其实想让长轩宫的女先生来,但是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算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没有空间的辅助,他看书很慢,一本书最少要看两天,而且眼睛累的很快,没有以前持久。
以前经常和泉水,现在喝不着了才发现喝和不喝,区别大了去了。
古扉搁下笔,掏出脖间的项链拿在手里,那是一块很干净的玉,没有任何图案,就是一个晶莹剔透,上好的白玉,若是普通人瞧了不会觉得有什么,顶多吃惊于它的漂亮,没人知道它还是个空间,里面有个自己的小天地。
这么久过去,吞了那么多玉,空间变成了什么样子?
古扉想进去,但是他试过,玉不听他使唤,他也一直没见过余欢说的器灵。
古扉深吸一口气,将玉塞回领子里,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
因着现在加了早朝,早朝完了还要听丞相汇报,摄政王啰嗦,基本上等于一个白天的时间都被占用了,只有晚上能有空看书,也看不了多久,亥时就要睡。
毕竟第二天早上要早起,日复一日,何时才能熬出头?
元吉办事效率很快,那么久远的事,很快叫他查了出来,不过一天而已,第二天晚上古扉用完膳,这厮便跑来汇报情况,做了个笔记,还怕他记不住,按照一号二号一直往下排,排了四十多个人。
古扉勾头看了看,有的人是因为打架斗殴被抓来,有的是因为收了银子,还有的被查出来猥亵冷宫的废妃和她们的子女。
人数不少呢,七八个都是这样被抓的。
古扉瞧向元吉,“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这么多人,有点不可思议。
元吉有些犹豫,半响才凑到他耳边说话,“陛下,奴才其实没做别的,就敲打敲打几位管事,其实这些事那些当管事的都知道,没人追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现在陛下亲自过问,哪个敢怠慢,一股脑都送到奴才手里了。”
古扉恍然大悟。
其实就是以前没人追究,管事们庇护庇护,现在追究了,管事们弃了他们,于是叫元吉一口气抓了这么多。
不愧是顺心殿出来的人,有点手段。
而且人贼机灵,他只说了追查那几个欺负人的人,元吉自个儿揣摩他的心思,将所有带罪的都抓来,举一反三,很好。
古扉出了门,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视,找到了曾经欺负他和余欢的那三人,也在人群里,还有一些杂役处恶霸都在,看来管事没有忽悠他。
他在杂役处混了那么久,对杂役处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清清楚楚,离奇的,都是符合他惩罚条件的人,但是瞧见一个人的时候,蹙了蹙眉,“让杂役处管事过来见朕。”
他瞧见了喜庆,喜庆说话都结巴,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欺负旁人?
元吉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出了问题,不敢耽搁,自个儿亲自去喊人,到了哪里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皇上还没吩咐怎么样呢,他先打了一顿。
那几个管事一脸懵逼,连问怎么了?
“怎么了?”元吉被耍了,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几脚,边踹便骂,“还有脸问怎么了?真以为咱们陛下年纪小好欺负是不是?殿下刚站在那个瘦小的太监面前,便脸色大变,你知道为什么吗蠢货!”
恨不能拿鞭子抽,“那么大点的孩子瘦成那样,能打得过谁?能欺负谁?”
他快要气死了,“咱家鬼迷心窍相信你们,还给咱家保证绝对不出纰漏,这就是绝对不出纰漏?咱家要是没了,你们也玩完!都跟咱家走。”
几人匆匆忙忙去了长明宫,古扉已经搬了椅子坐在院里,挨个审问,有的喊冤枉,有的如实回答,按照不同的情况,他给的刑罚也不同,有的二十大板,有的三十,有的五十,还有的直接刺死。
旁边鬼呼狼嚎,地砖的细缝里尽是血,离得很远还能听到惨叫和喊饶命的声音。
知道情况的直接判定,不知道的交给慎邢司,他相信慎邢司的主事,现在是员外郎了。
快审完的时候,元吉和杂役处的管事才出现,古扉头都没回,直接问,“你们可知罪?”
几人面面相觑,还想装糊涂。
“看来并不知,那就一起打吧,一百大板。”古扉语气随意,只有惨白的面容证明他其实没那么镇定,被这种场面吓到。
但是他是皇帝,他不能表现如此,摄政王教他的,就算天崩地裂,他也要面不改色。
“来人,动手!”
“且慢!”五个管事里有一个人跪了出来,“陛下,那人是崔管事手底下的,跟奴才没有关系。”
终于不装糊涂了。
“把崔管事拉出来打一百大板。”古扉指尖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如何,抱着暖炉,那手还在轻颤。
“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崔管事鬼哭狼嚎,喊的撕心裂肺,发现没用之后连忙改口,“皇上,奴才要举检!”
害他挨一百大板,一百大板啊,不死也脱层皮,这仇自然不可能不报。
“凉管事包庇一个人,那人是他的表弟,打架勒索,曾经欺负过不少人。”
“崔管事减四十板,打六十板,凉管事和他的表弟各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实在太多了,凉管事年纪大了,也不敢生生挨过去,怕是会活活打死,为了活命,抖出了其他人,其他人又抖,再斗,将互相的恶性全说了出来,最后五个人三个被赐死,两个挨六十大板,这事才算了结。
事后院子里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忘之不却。
古扉惨白着脸回到寝屋,元吉给他换暖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吓了一跳,“陛下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摸了一下暖炉,发现还有点余热,不应该啊。
在一边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陛下,其实这种脏活累活交给奴才办便是。”
陛下到底还小,才九岁,被吓到了。
“不。”古扉转了转眼珠,“朕要亲自来。”
只有亲自来,亲自经历了,他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而且这才只是开始而已,往后他会看到更黑暗更丑陋,更血腥的一面。
“元吉,”古扉声音带了微弱的颤音,“朕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元吉连忙点头,“陛下尽管问,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古扉嘴角勾起,“朕想问你,朕今天……”
他回头,面色如白纸一般,无半点血色,嘴角咧开,眼里却含着泪。
“够坏吗?”
☆、第109章 被发现了
“这……”元吉不知道该怎么说, “陛下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怎么能说是坏呢。”
陛下搞错了吧,坏的人难道不是那几个吗?
他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玩死了好几个宫女,尸体都被挖了出来, 陛下震怒, 当场叫人处死,另外两个暂时关到慎邢司, 如果查到事情属实, 也会处死。
新换了三个管事, 陛下亲自指派的。
说来奇怪, 陛下居然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那些人见到陛下也很吃惊, 应该是从来没想过吧,这种好事会落到他们身上,至于陛下怎么叫出名字的,他给过陛下名单。
而且吧,陛下刚恢复身份后摄政王逼着他看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各宫各处的名单, 只是他以为宫里上千人,陛下不会在意杂役处呢。
可能是打算先从杂役处开刀, 所以特意记的。
“你撒谎。”古扉面色阴沉, “你方才过来的时候脚步缓了缓, 在外面时看朕的眼睛里有恐惧,你在怕朕。”
元吉猜不透他什么意思,只附和道,“陛下是九五至尊,奴才自然是怕的。”
“那朕够坏吗?”他又问了一句。
元吉更忐忑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才试探性的道,“方才那些人都怕陛下呢。”
不敢真的说陛下坏,这不是为难人吗?万一一个回答不好,小命不保。
“那就是说朕足够坏了?”古扉握着新的暖炉,像个刚遭遇大变的人似的,神情恍惚,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元吉完全被他搞懵了,心说陛下为什么非要让他说自己坏呢?当个好人不好吗?
古扉捏了捏太阳穴,“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元吉宛如得到大赦的人一般,连忙奔了出去,临走前不忘将门带上,并且吩咐人不许进入。
他一走,空旷的大殿内登时一片寂静,掉根针都能听到声音,许久许久,寝屋内传来细微的呜呜声,有人悲从心里,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唉。】
他听到一声悠远的叹息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你是水做的吗?这么爱哭?】
古扉连忙擦了擦眼泪,问,“谁?”
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猜到了,“你是空间的器灵?”
因为四周没人,而且那个声音是从他脑子里传来的,并不是外面。
【是我。】
古扉蹙眉,“余欢说你很久之前就在了,为什么不出现?”
他好些次试着呼唤器灵,怎么说器灵都没反应。
【你太爱哭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古扉:“……”
瞪了一眼莫须有的地方,道,“我以后不哭了,你让我进空间,我找一个人。”
【正好,我也需要你帮忙,进来吧。】
古扉眼前一花,人已经站到了空间内,空间经过他不断塞玉进去,已经大变样子,比原来宽阔许多,菜地扩大了几倍,草屋和池塘亦是如此。
还多了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流水,尽头是个小温泉,温泉里躺了一个人。
古扉吃了一惊,“花溪!”
他脚下急迈,蹬蹬几步过去,跪在温泉边,手足无措的看着里头躺的人,“你怎么样了?”
花溪没反应,依旧那么半躺着,身体泡在温泉里,只露出脑袋。
古扉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的将手放在花溪脖间,闭上眼,细细感受一番,是有脉搏的,说明她没死。
太好了。
“花溪……”鼻尖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你又要哭?】
古扉生生将快要掉下来的泪水逼了回去,“我没哭。”
【那就好。】
怕他再来一出,器灵加了一句。
【有我盯着,她不会死的。】
古扉这才反应过来,“是你救了她?”
【嗯。】
也不全是它的功劳。
【还是小姑娘机灵,知道只有井水能救她,躺在井水里。】
【你知道那些鱼为什么不用喂就能活吗?】
【因为井水啊,井水里有丰富的养分,只要喂她喝井水就能活。】
这个古扉知道,很久之前他和花溪讨论过,结论和器灵说的一样。
【你也有功劳,本来井水只能保证她最基本的养分,你不断送玉过来,井水的功效越来越好,你拉开她的胸口瞧一瞧,伤口已经没有了,连个疤都没留。】
古扉凝眉,“那她为什么还没醒?”
他只想花溪醒,花溪醒来他会安心许多。
【不知道,她好像变成了植物人,身体好好的,面色红润,肌如白雪,还胖了一点,就是不醒。】
古扉眉头拧得更紧,“那怎么办?”
【多跟她说说话?植物人其实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我在空间里闲着没事,每天都陪她聊几句,不过这样好像还不够,最近我发现她躺得久了,肌肉有点萎缩,需要多多按摩,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古扉不解,“你不能按吗?”
奇怪,这个器灵都能喂花溪喝井水,为什么没有自己动手按摩,嫌累?
【你那个同伴没跟你说过吗?我没有身体。】
这事余欢还真没跟他说过,余欢那个性子,不爱说话,如果不是看他情绪低落,怕是空间的事都不会告诉他。
“那你是怎么喂水的?”
没有身体,怎么养花溪这么久?
【很简单啊,我可以把空间里的东西挪出去,也可以挪回来,只需要把井水放在外面的杯子里,再挪进她嘴里,她自己会咽下去。】
有禁忌,比如说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必须是和床连在一起的,其实屋里是木地板,基本上都可以连在一起,最要命的是古扉外出。
空间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古扉如果出去几个小时,那小姑娘可能会饿上两三天。
后来它发现空间可以变快,也可以变慢,把时间变慢就好,要不然它盯着外面,一个不慎回头一看,里头已经几天过去,小姑娘几天没喂,面色都苍白了。
它有点懒,不想老是喂,将时间改成外面一天,里面一个时辰,如此外面过个十天半月,再喂一次,会轻松许多,这样也可以保护小姑娘肌肉不萎缩。
【以后你要经常进来按摩,顺便喂一喂她,也
省的我麻烦了。】
古扉没有半点犹豫,一口答应,“好。”
知道空间内外的时间不一样,空间进化的越多,时间也就越快,想了想问,“现在空间和外面的时间相差多少?”
如果已经到了一比三十,那他一天最少要进空间几十次,一个时辰等于三十个时辰,是两天多,将近三天,相当于他一个时辰需要进来□□次。
【一比十二?】
里面一个时辰,外面一天,一天是十二个时辰。
才一比十二吗?比想象中小,感觉好像还变慢了,记得以前是一比二十五来着。
“那我一个时辰进来三次就好。”古扉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三次还行,尽量不要过多的在外头停留,晚上起来勤快些,问题不大。
不过每天要上朝,一次一个时辰到两三个不定,如果他这段时间进不去,花溪要饿两三天。
实在不行就把花溪弄出来,他养在外面,会轻松不少,或是上朝这段时间让器灵代替。
【进来这么频繁做什么?你四天进来一次就好。】???
“四天花溪早就饿死了。”这也太不靠谱了。
【不会的,外面一天,空间一个时辰,十二天分成三份正好四天,这么规律非但饿不死,还有可能养胖哦。】
没有古扉的时候它喂得随意,想起来喂一下,想不起来不喂,经常饿着她,有一次看外面的事看的投入,不小心饿了她三五天,差点没将人饿死,怕真饿死了才把空间时间调慢的。
空间内外时间的变化界限在它‘抬头’和‘低头’之间,朝下看,时间流逝是空间的,朝上看,是外面的。
它经常看外面看得出神,晓得自己不是养人的料,正好这小子好几次表示想进空间,于是拉他进来合作。
他帮它养着人,它帮他?
它能帮他什么?
“空间的时间可以变慢?”古扉第一次知道。
【嗯,只需要在空间进化的时候,告诉它往哪方面进化就好,只有进化的时候可以,其它不行,外面也不行,仅限于空间内,太难的也不行。】
它都一一试过了,除了改变了一个温泉,和时间变慢之外,其它都没变化。
时间变慢和温泉都有点鸡肋,并没有别的作用。
它想过变出身体,出空间去外面,都失败了,空间就是个有点鸡肋,完全辅助的东西。
“那这么说,花溪可以一直在空间里?”这样挺好的,不用担心花溪了。
他现在这样,前有狼后有虎,如果被摄政王和丞相知道有花溪在,搞不好会要走用来威胁他。
所以花溪不能出现在外面,起初还很担心时间差别,既然能变慢,那还担心什么?
【不是一直都在空间里吗?】
说起来这个叫花溪的好像跟古扉很熟悉,那让他帮着干活,应该不用给报酬吧?
“四天进一次空间不行,太久了,我每天都要进。”古扉目光坚定,“我需要空间。”
器灵不太情愿,有一个人照顾已经很烦了,再来一个岂不更烦?
不过它想起什么,道,【成,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只要能让他进空间,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一百个都行。
身为一个器灵,要什么还不简单,估计是要玉,它还想进化。
【你把玉放在衣裳外面。】???
“这是什么要求?”古扉有点意外。
【只有玉放在衣裳外面,没有挡住我才能看见,挡住我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它只能听见声音,范围不大,必须是在所有东西都连在一起的情况下。
如果古扉去了外面,它就是聋子,古扉把玉放在衣裳里,它就是瞎子。
目前它仅能听到上朝时的那些事,因为金銮殿是一体的,所有人踩在相同的地板上,所以它能听到,古扉在寝屋时它也能听到。
因为寝屋里的人踩在和古扉一样的地板,如果那人在院里,就算声音很大它也听不到。
这限制有点大,令器灵十分不爽。
它与古扉抱怨了一通,古扉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简单点说,它只能从玉里看到外面,听到的声音不超过能收东西的范围,如果这个东西和人的条件不能收进空间,它就听不到。
也很逆天了,可以变慢时间和变快,虽然这能力到了外面没什么鸟用,但是利用的好的话,就是利器。
至少古扉缺不了它,他必须借空间的力量让自己尽快成长。
“成交。”器灵的要求很简单,比他的难度小,古扉答应起来毫无负担。
只不过有点担心玉会掉,或者被人觊觎。
玉有个孔,明天他用绳子再系一次加固,不让它掉便是,至于觊觎的问题,除了余欢和明生,没人知道这块玉的神奇之处,余欢和明生又不可能透露,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
“对了,”古扉刚想起来,“花溪在空间里待了多久你有算过吗?”
他挺想知道,一直在和花溪赛跑,想比花溪大。
【很久了吧,不记得了。】
空间没有夜晚,它没办法数,必须用漏沙每天记录才行,但是它动不了漏沙。
而且吧,每天记时间太累了,它懒得记,况且时常忘了时间。
【怎么也有一年多吧?】
先前的时间是一比二十五,在古扉没弄来玉的时候,就是那么生生熬过来的,那时候特别煎熬,每天只能盯着空间的花花草草看,最大的乐趣是养小姑娘。
尤其是古扉睡着后,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空间的时间变慢,这种无聊枯燥的日子才结束。
古扉低垂下眼,有些心疼的看着花溪。
一年多啊,她躺了一年多。
一个人,没有人陪,要多寂寞?
古扉抬起她的手,抵在自己额间,“以后我会陪你。”
小时候你养我,现在我养你。
一年多,相当于花溪现在十五岁了,他才十一岁,还要加紧点才行,要尽快超过花溪,这样花溪就再也不能总是用对小孩子的说话语气跟他讲话了。
如果他超过花溪很多,就可以当花溪长辈,然后教训花溪。
花溪要是不听话,就打花溪屁股。
想一想都有些得意,他简直太聪明了。
“我能把她抱出来再按摩吗?”池子里不好操作。
【你行吗?】
不放心。
【叫你那个同伴来。】
古扉坚持,“我可以。”
他拖了鞋袜跳进池子里,水不热不凉正合适,古扉撸起袖子,一把将人抱了起来,但是没坚持多久又放了回去。
【你果然抱不动。】
古扉没理,背对着花溪,拉住花溪的两条手臂,一股作气将人拽了上来,背着进了屋子。
两个人身上都湿了,水滴滴答答落在草屋里,如果是以前,花溪一定会骂他。
花溪说过,不能在屋里吃零食,渣渣会掉在地上,也不能在屋里穿鞋,会有鞋印子,他倒是没穿鞋,就是留下一串水印,将花溪放在被子上,隔着被子给花溪擦身子和头发。
擦完一面换另一面,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花溪的衣裳散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连忙盖了回去。
【矫情。】
古扉:“……”
虽然被骂了,不过他依旧不改作风,这次背对着花溪换面,换完继续擦,隔着被子已经什么都摸不着,只偶尔那么些弧度,让他微微红了脸。
换衣裳的时候更为难了,衣裳选好,迟迟没有动。
【你还小,她不会在意的。】
“男女授受不亲。”古扉坚持。
虽然小,他也是男的。
难道要找个女孩子进空间?
或者把花溪放到外面让别人换?
那让谁来呢?
古扉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选,唐婉,说起来唐婉帮过他,他的恩还的差不多,就差唐婉了。
唐婉的父亲是太师,太师就是个言官,没有实权,所以他拉拢太师,摄政王和丞相应该不会阻拦。
因为太师在他们看来没有半点威胁力,皇上信任,他的话就管用,皇上不信任,就不管用,先帝已经死了,他这个皇帝不中用,连带着太师也发挥不了作用,摄政王和丞相不会为了一个太师这么快与他翻脸。
现在丞相和摄政王营造出来的气氛就是站在他这边,无条件支持他,什么都为他考虑一样,是不是真的,大家心知肚明,至少表面上没有撕破脸。
他还可以利用利用。
【做作。】
古扉没反驳,起身去外头打了井水喂花溪,喂的时候让花溪半靠在他身上,捏开唇齿,用勺子压住舌头,往里头一灌,她自己会咽下去。
等出去后问问太医,植物人应该怎么治?
喂完重新铺了席被在地上,把花溪放过来,让她睡得舒服些。
湿的那个抱起外头挂在栏杆上晒,边晒边想起来,好久没有吃到空间的果子。
他现在已经可以随便弄来水果,在外面,但是味道绝对不如空间的好,相差了很多倍。
古扉下了草屋,穿鞋去了一旁的枣树下,发现一年多没见,这颗树又长高了,高到他站在树下已经够不着,必须上树才行。
古扉辛苦一下爬树上去,摘了一兜子下来,用衣摆裹着,洗干净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放在床边,给花溪留着,万一她突然醒来,可以第一时间吃到。
除了枣他还摘了梨,龙眼和荔枝,菜地里一年多没人管,里面的菜疯长,像野草一样,一次一大片,都很老了,不能吃,需要拔掉重新种。
古扉难得进来一次,一时半会不想出去,索性留下来干活,当然了,晓得空间内外时间差距,让器灵调整成里头一天,外面一个时辰。
他现在是皇上,他说静静肯定不会有人来打扰,所以待一天没关系。
空间还留了许多他以前看的书,累了便坐下来歇歇,顺便看看书,倒也悠哉,干了两个多时辰,在草屋里睡了一觉,醒来开始隔着被子给花溪按摩,力道加大了些,全身都摁遍了继续干活。
大概五六个时辰左右,开始用草屋下的木材烧饭,煎的鱼,去鳞,清理内脏,加料腌制,最后上锅,动作一气呵成。
【以前没少做吧?】
器灵一直盯着他来来回回走动,眼看着他将瞧的不那么顺眼的菜地弄整齐了,还煎鱼做饭,洗水果倒果子酒喝,颇有过日子的感觉,心中不免羡慕。
有身体真好啊。
“嗯。”古扉正好也闲着无聊,陪它聊聊天,“花溪只喜欢做饭,清理材料,刷锅洗碗都是我干,后来我要学习嘛,花溪才自己来的。”
大多数还是他,花溪不喜欢弄这些,他知道,他反正无所谓,怎样都行,有花溪在,干活都是乐滋滋的。
【我也只想做饭,不想刷锅洗碗。】
古扉煎完鱼,自个儿吃了,本来想给花溪尝尝,但是吃完之后怎么排出来不方便,所以就这样吧,让她喝井水维持生命。
他吃完又开始给花溪按摩起来,摁的勤快,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今儿不想学习,只想照顾花溪。
经过这几个时辰的折腾,花溪身上的衣裳已经自个儿干了,所以换不换无所谓,毕竟外面还有被子盖着,冷不着她。
古扉摁完正打算再摘些果子带出去吃,器灵突然开口说话。
【你身边那个太监,又开始搞小动作了。】???
古扉有些吃惊,“我们都在空间里,你也能知道外面的事?”
【我们在空间里时,玉在床上,所以我能听到动静,看不到人影,只知道这小子每天晚上趁你睡觉的时候都会偷偷摸摸到后院,给人寄飞信。】
古扉的寝屋是个‘曰’字,他住在中间的‘一’里面,两旁有一段空心的,但是很幸运,底下用木材连在一起,所以基本上整个‘曰’它都能听到聊天的声音,也听到了鸟落在栏杆上的声音。
【你赶紧把院子也铺上木板,如此整个长明宫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情况,我好告诉你。】
古扉有些不信,“你会这么好?”
器灵要是有眼睛的话肯定要翻一翻的,【玉在你身上,保护你就是保护玉,保护玉就是保护空间。】
好像没毛病。
【我送你出去。】
古扉眼前一花,人已经出现在外头的床上,摸了摸胸前,玉还在。
器灵说他俩都在空间,玉就会在原地等着,因为他不是空间的主人,所以不能把空间收进体内,只有花溪可以。
当然这事并不重要,可以以后再说,古扉今儿的目的是元吉。
*
夜深人静,元吉小心翼翼避开所有人,走到后院的角落,接下一只鹰,顺便将自己今儿刚写的信塞进鹰腿上的筒里,然后将鹰放飞,刚做完这一切,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皇上阴着脸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不知道瞧了多久?
被发现了?
☆、第110章 出宫了了
他瞬间心虚起来,局促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搓了搓手, 正打算找个借口, 皇上先开口了。
“朕要练字, 笔墨伺候。”
说罢转身先一步进了屋子,坐在书房的桌子前, 自个儿铺开纸张,元吉连忙过去伺候, 帮着研磨。
古扉挑了支略微顺手的毛笔沾了些墨写在纸上, 是个‘炘’字,他字写好, 举起来问元吉, “认识吗?”
元吉摇头,“皇上, 您忘了,奴才不识字。”
“撒谎!”
他陡然一拍桌子,元吉吓得慌忙跪了下来,“奴才该死, 请皇上责罚。”
古扉捏着纸条,面无表情看他, “不识字怎么跟旁人通信?”
元吉面色苍白。
皇上果然看到了, 看到他和旁人飞鸽传书。
他无力反驳,只辩解道, “是摄政王逼奴才的, 说是奴才不写, 就弄死奴才,奴才没法子啊。”
求生欲强,加了一句,“奴才虽然每日与他通信,但是写的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陛下今儿吃什么?去了哪,惩治了何人,几时歇下,旁的什么都没说,求陛下明鉴。”
古扉眯起眼,“这么说你确实识字喽?”
元吉心惊胆战回应,“奴才进宫前读过几年书,后来认识了先皇身边记录起居的右史,他看奴才想学,便好心教了奴才几年,奴才确实识字,不过自古以来帝王最忌讳识字的身边人,怕偷着传递什么消息,所以奴才只好假装不识。”
古扉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打开里面记了些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他不认识的,他指了其中一个问元吉,“这个念什么?”???
元吉有些懵,小心翼翼凑过来,瞧了一眼,道,“念‘牝’。”
古扉在大字的下面写上小字‘平’,然后指了指另一个问,“这个呢?”
“彧?”元吉老实回答。
古扉在下面标上小字后继续问,元吉丈二摸不着头脑,“陛下,您不砍奴才的头?”
他可是跟摄政王传信啊,自古以来帝王不是最忌讳这个吗?
怎么看新帝的意思,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
“朕为什么要砍你的头?”古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奴才背叛您和摄政王传信啊。”元吉有些吃惊。
“那又如何?”古扉翘起二郎腿,“难道杀了你,摄政王就不会塞其他人了吗?”
元吉语塞,好像是这样的,就算他死了,摄政王也会想办法找别人,继续记录新帝的一举一动。
“所以陛下不会杀奴才?”元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用的顺手为什么要杀?”不管元吉是不是摄政王的人,真被逼还是假被逼,他确实用的顺手,元吉这个人很机灵,办事牢靠,换一个人不一定如他,所以懒得换。
就他吧,反正没有他也有旁人,摄政王不会放弃监视他的。
“别说废话了,耽误朕时间,这个念什么?”古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争分夺秒,一息不想浪费。
元吉小命保住了,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开始认真教古扉认字。
从亥时一直到半夜三更才终于将整个本本上的字认完,他已经困的两只眼睛睁不开,陛下骂了声‘没用’之后还是放过他,让他回去睡觉,元吉走在院里的廊下,还觉得神奇。
他与摄政王通信,背叛陛下,居然还能活,大概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回头瞧了瞧主殿,窗户上还能印出人影,陛下点着灯,继续看书呢。
陛下还是他见过最勤奋的陛下,也许从先帝换成小主子,未必是坏事。
先帝刚驾崩那会儿,大家都很慌乱,生怕新帝登基后杀了他们,因为一奴不侍二主,万一他们对先帝忠心耿耿,试图杀害新帝替先帝报仇怎么办?
对于帝王来说,仅仅是个猜疑的想法,就有可能要他们小命,很幸运,他的小主子没有这么做。
而且他看起来比先帝还要大气,至少以后在他身边,不用那么心惊胆战,生怕小命不保。
上天对他还是不错的,给了这么一个小主子。
既然如此,那就收收心,好好侍奉他吧。
*
古扉有空间在,所以几乎有些肆无忌惮,一直看到快四更才收了书,吹了灯,回寝屋将床上的帘子拉起来,自己躺在被子里,撑起一个弧度,确定不会塌下来之后索性进了空间。
器灵是不用睡觉的,所以他什么时候喊,它基本上都在,只是有时候懒得回应他,嫌弃他太爱哭,而且年纪小,帮不上忙,所以他一直戴着玉,器灵都没有鸟过他。
现在不一样了,器灵有求与他,想让他帮着照顾花溪,然后让他随时把玉放在衣裳外面,如此它才可以看到外面,不让只能听到声音。
因着是互相合作,所以他的要求器灵也会应,一说就把他放进空间了。
时间调成里头一天,外面一个时辰,他五更才起,在这之前不会有人不识趣喊他,所以时间是够的。
古扉一进空间便开始给花溪按摩,花溪身上还穿着单薄的亵衣,破了口子,而且小了,露出手腕和脚腕,还好她够瘦,否则腰的位置过不去。
不过这身衣裳穿的太久,破破烂烂,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明天一定要给她换了。
古扉摁完坐在一边继续看,将他觉得精彩的地方用笔划出来,留着以后用上。
【这么用功?】
器灵显然没有想到。
古扉边写边回话,“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十五岁之前成长起来,否则年岁大了,摄政王和丞相一定会对我多加防范,我就没有机会了。”
器灵附和,【那倒也是。】
不过它还是建议劳逸结合。
【也不用那么急,我看你现在做的就挺好。】
【今天在院里设计让几个管事自个儿出卖对方,方才在书房时看破时局留下那个小太监。】
古扉笔锋顿了顿,“其实是因为身边没人了。”
毛尖点了三下,学着另一本书上的字写,“有大人在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不行,不可能做到,必须大人来。”
“后来有一次我流鼻血了,我很慌,怕自己死掉,我喊花溪来帮我,喊了半天才想起来花溪不在,她出去了。于是我自己洗洗,自己仰着头,自己找了棉花塞进鼻子里,血很快就止住了,我才意识到或许没有大人在,我自己也可以把事情处理掉。”
“再后来这种事越来越多,去长轩宫听课,回来的时候花溪不在,余欢也不在,我就自己学会翻墙了。”
“我想吃糖,花溪懒得给我做,后来我也自己学会了。”
“我当皇帝了,大人都不在,没人给我出主意,我只好自己想了。”
“笨鸟先飞,我不如大人,就多想一些,想久一些,如此就不会出错了。”
“现在看来我的法子还不错,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
他想清理杂役处,清理完了,他想让元吉教他读书,也达到了,还让元吉受了他的恩,不管他当不当回事,心多少会触动一下。
古扉不指望他回心转意,全身心侍奉他,只希望元吉能恪守本分,尽心一些,以及在写书信的时候能瞒点什么,不要什么都照实写。
【其实你挺聪明的,只是有点依赖大人,都走了也好,你就开始自己动手,自己独立了。】
“也许吧。”
也许都走了,他一个人独立是好事,但是他还是更喜欢身边热热闹闹的。
最好花溪,余欢,明生,大家都在。
古扉打个哈欠,实在坚持不住了才躺下,在花溪身边,一歪头就能看到花溪。
花溪还睡着,面色红润,肌肤细腻,古扉想起什么,去外头打了井水回来给花溪饮下,自己也喝了点,之后才睡。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再醒来精精神神,睡的十分得劲,估摸着是晓得有足够的时间睡觉,所以全身心放松,这一觉舒服到连梦都没作,醒来就到现在了。
器灵说他睡了六个时辰,真能睡。
一般情况下最多只能睡三四个而已,没有睡够每天起床都很困难,又不得不起,十分折磨人了。
以后有了空间,再也不会出现那种情况,每天都可以睡得够够的。
古扉伸了个懒腰,起身给花溪按摩,摁多了,开始有些拘束,害羞,后来习以为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还是不好意思给花溪换衣裳。
毕竟花溪今年十五岁多,是个大姑娘了,个头又长高不少,身上也渐渐起了变化,就是这些让他迟疑。
男女授受不亲。
他好像也老大不小了,今年十一岁,再大个一两岁就能娶妻了。
古扉撕了一块长长的布,从头到脚给花溪量身形,既然要换衣裳,自然也要买衣裳啦,以前的都不能穿了,花溪长得挺快。
古扉用笔墨记下长度,差不多后才出了空间躺在床上,左右睡够了,早就没了睡意,索性披上被子点着灯看书。
还能看大半个时辰。
看完不忘提醒器灵调动时间为外面一天,里头一个时辰,如此过个几年,他就会比花溪大,可以当花溪长辈,随意欺负花溪了。
花溪小时候没少欺负他。
花溪还打过他的屁股,看过他的身子,给他搓过不能搓的地方,前前后后都被她看光了。
那个色女人,一点都不晓得避嫌,还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羞耻心。
古扉想起小时候的事便一阵气,想欺负回来,奈何花溪没醒,只好将一肚子气憋着,准备中午的时候进空间与花溪掰扯掰扯。
当然了,花溪把他养大,他也是不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最多抱怨两声罢了。
五更时间,门外的元吉准时敲门进来,他一双黑眼圈,睡眼朦胧,站着都能睡着一样,给古扉穿着衣裳突然不动了,随后衣裳被人大力扯了一下。
回头这厮连忙跪下,“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古扉白了他一眼,“困了就去歇息歇息吧,今儿不用跟着,睡醒了再来。”
后来那句话是让他放心,否则他又该疑神疑鬼,以为要杀头啥的,睡都睡不好。
现在睡不好,待会儿自然没有精神教,古扉又攒了一页不认识的字等着他解答。
元吉很聪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磕了个头,“奴才谢主隆恩。”
古扉没再管他,先去洗漱,洗完用早膳,刚吃完便匆匆赶往金銮殿。
上朝是每天的必修之课,就算底下没有人听他的,也没人问一问他的意见,他还是要来。
听着听着就懂底下的大臣们到底在聊什么了,其实没当皇帝之前,只恢复皇子身份的时候,也经常会有大臣过来见他,与他商量国家大事,他基本上完全不懂,只偶尔问一句,大臣们解答,慢慢的也能晓得一二。
比如说今儿的主题还是藩王的事,他的皇位是坐下了,但是藩王们明显不服,借着拜见新皇的机会联合上京,为什么要联合?无非是人多力量大,想搞点什么小动作。
这事他无需担心,丞相和摄政王会解决,他俩积极参与其中,商量着怎么让藩王们在进京之前兵弱。
藩王的地位不一样,为了保护他们出什么事,导致一方封地出现乱子,每个人可以带五千精兵,一个人五千,十个人多少了?五万了,足够威胁到皇城。
所以丞相和摄政王决定以京城治安好无需带太多的兵为借口,到饶州卸掉藩王们两千精兵,到了咸阳再卸掉二千,如此每个人只能带一千精兵,彻底断绝他们造反和与其他藩王合作的可能性。
如果还是有人有意见,说明怀了必反的心态,直接就地处决便是。
建议是摄政王提的,不得不说他很冷血,那可是他自己的兄弟啊,一辈的,很亲。
【这个人有点可怕。】
昨天安排人盯着古扉,今儿三下五除二解决藩王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他的位置在很上面,偷偷的和器灵聊天,声音小一点,外面听不到。
【你知道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吗?】
【是这个人诈出来的。】
【这个人威胁二皇子的小舅子,如果不退让,就把他这么多年干得事捅出去。】
【他身兼监察之职,又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帮皇上收集各种情报,二皇子的小舅子深信不疑。】
【其实摄政王手里根本没有罪证,那罪证是他伪造的,全都是假的。】
【凭一份假的东西震慑到真的人,这样的人还不可怕?】
而且二皇子的小舅子手里还有十万大军,这样的情况下都生生压了下来,还有什么做不到?
【你要离他远一点,他很危险。】
“嗯。”这句话古扉赞同,并不是别的,是他的观念。
皇叔觉得皇家的人天生就高人一等,这种想法和古扉背驰,古扉不赞同。
生而为人,众生平等。
“皇上,藩王们明日便到,陛下到时随臣一道迎接吧。”摄政王行了一礼后道。
古扉明天没事,况且他寄人篱下,摄政王和丞相怎么说怎么照做便是,点点头应允了。
权当看看明天皇叔怎么应付那些藩王吧。
藩王的事解决,基本上没其它问题,早朝散掉,古扉往长明宫走,半路被丞相拦下,丞相问他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让本来应该搬走的人搬回原来的住所,岂知住进来容易,习惯了,享受过了,往后想搬有多难?
古扉表面只说附近□□静了,他怕,实际上就是想让她们住习惯后不走。
如此三年后就不用选秀,不用纳妃子,就算他愿意,那些人也会千辛万苦捣乱,不让成功,只有这样其它宫殿才会一直属于她们。
正好是古扉想要的,没长大之前,他没有半点想成亲的念头。
而且吧,这些人其实是留下来牵制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权当给她们找点事做,要不然会多管闲事,操心到他头上。
丞相又问他,为什么要清理杂役处?
古扉一边琢磨着身边太不保险,不仅有摄政王的人,还有丞相的人,一边按照昨儿的说辞回答,“朕在杂役处时时常听到外面鬼哭狼嚎,有人在欺负人,没遇到倒也罢了,既然被朕遇到,自然要揪出来,秉公处理。”
他反问丞相,“不行吗?”
这是他的家务事,丞相当然不敢说不行,只道,“陛下心怀仁政,将来定是会位明君。”
“那就多谢丞相夸奖了。”
古扉边走边朝他挥手,示意该到分别的时候了。
丞相也没有不识趣的继续追过来,古扉脚下急步,朝长明宫走去。
路上器灵提醒,【他应该在警告你,让你不要老是搞小动作。】
古扉不以为然,“他应该学学皇叔,皇叔就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特意找我,还话里有话警告我。”
意思是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给我小心点。
【摄政王手里有兵权,谅你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有恃无恐。】
“我就喜欢他这样小看敌人。”古扉双手拢进袖子里,“迟早会栽的,希望栽在我手里。”
说着已经到了长明宫,怕他和器灵说话被人发现然后吓到,古扉让后面的人站在五米以外,到地方后才单独把元吉叫到屋里。
睡了一个上午,这厮早醒了。
“去弄两块能随时出入皇宫的腰牌来,现在就要,快点。”一块是给余欢的,一块他自己收着。
上次答应了余欢,正好这次一口气完成,省的心里总惦记着。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就说是你要带着人出宫办事。”古扉不想暴露,否则旁人会怀疑,要腰牌做甚?
元吉问都没问为什么,带着任务出去了。
他一走,器灵问,【你还相信他?】
古扉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了个字,“这个念什么?”
【氣?】
“对,他也这么教我,我既然不认识,他完全可以说个别的字骗我,但是没有,说明还是可以信任的。”
丞相教他读书的时候,总会故意隐瞒些东西,不那么认真,当时元吉也在,元吉看出来了,自然晓得读书认字有多重要。
丞相不想让他好好读书,是怕他太聪明,成长太快。
这也是摄政王的担忧之处,元吉晓得,还是如实告诉了他,所以可以信任。
【看来你放过他,是有意的。】
器灵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
“笨鸟先飞。”古扉不以为然,“我还没有成为皇帝那段时间一直有人塞人给我,这宫里的宫女太监,十之**都是别人的线人,所以我必须全部考虑到。”
长明宫就像个筛子似的,到处都是漏洞,不仅有丞相和摄政王的人,还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包括一些太妃的。
无所谓了,有一个是有,有一群也是有,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以后不能再随便搞些大动作,比如昨晚杂役处那事,会让人觉得他用计诈出几个管事犯案,太聪明了。
还要笨一点,表现的越像小孩子越好。
元吉办事一向得力,很快拿着腰牌回来,路上琢磨过来,有点担心,“陛下该不会是想用这个出宫吧?万万不可啊,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冒险。”
“放心吧,不是给朕用的,是给别人。”给谁没告诉他,还没到那个地步,“拿来吧。”
元吉松了一口气,心说皇上只有腰牌还不行的,还要有装扮的衣裳,这腰牌是给太监用的,没有的话他出不了宫,不找他要太监服,看来是真的没打算出宫。
“再去弄两套太监服,新的,干净的,要跟朕差不多身形的。”
他的太监服已经很旧了,洗都洗不干净,索性换掉。
元吉:“……”
你就是想出宫,而且是自己出宫。
“快点。”古扉在嘴边比了个‘虚’的手势,“不能告诉任何人。”
元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您饶了奴才吧,奴才帮您出了宫,自己肯定活不了。”
“朕不说,你不说,谁会治你的罪?”古扉摸着下巴看他,“莫非你打算告诉摄政王?”
“奴才没有啊,请皇上明鉴。”
古扉最不喜他这套,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好了,朕会带着侍卫,没事的。”
元吉一颗心放下了,带着侍卫就好,没有危险的话,他小命也可以保住了。
“还不快去安排。”古扉催促他。
“朕要出宫吃最好吃的菜,喝最好喝的羊奶,看最好看的杂耍皮影。”
小孩子当然最喜欢这个了,事实上他也喜欢。
“还要最甜的糖。”
他越荒唐,摄政王和丞相就越开心,越想成全他吧?
把心思都放在吃吃喝喝上,还怎么读书识字,做个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