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三更
花溪推开门, 门是她关的, 想着在冷宫没别人,所以没让他跑来跑去锁起来, 也方便她半夜起来看他。
果然, 用上了。
门咯吱一声,里头的哭泣声当即消失不见, 花溪拿着灯笼进去, 绕过屏风和一些多余的家具,掀开帘子瞧了瞧,古扉背对着她, 假装在睡觉一样, 一动不动。
花溪放下帘子,把蜡烛倾斜,滴了几滴软蜡在桌子上, 固定好蜡烛之后又重新掀开帘子, 挂在两边的钩子上。
推了推被子, 空出一个位来,她坐了上去,问, “要抱一抱吗?”
把他当成孩子,他比你小一轮,不,按照前世的年龄算,大概小了两轮的样子, 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花溪静静等了一会儿,床上没什么反应,她以为是她的错觉,小屁孩并没有难过。
起身要走,刚撑起身子,冷不防一道阴影兜头罩来,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冲进怀里。
那种压抑的哭声重新出现,古扉哭的很伤心,“母妃是不是不要我了?”
花溪一愣,原来他知道了?
也是,他三番五次的问母妃去哪了,每次都被她找话题岔开,后来干脆带他进空间,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表面玩的很开心,似乎什么都忘了一样,实际上还记在心里,不想让她担心?
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了吗?
“没有不要你,只是换一种方式保护你。”古扉很聪明,已经意识到了,瞒是瞒不住的,不如告诉他真相。
说实话,讲出来的那一刻,花溪轻松了许多。
她保守着这个秘密,自己压力也很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古扉说,古扉能自己猜到,最好不过。
等于解决了一件搁在心里头的大事。
“贵妃娘娘心地善良,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所以你要坚强知道吗?”花溪拍了拍他的背。
古扉抓紧了她的衣裳,将脸埋的更深,“我很坚强,我没有哭……”
是眼泪自己往外流的,不是他想哭。
花溪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我答应了贵妃娘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私底下答应的,必须要告诉古扉,否则她怕古扉也有寻死的念头。
已经失去了娘娘和碧菊,她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古扉去。
说有人陪着,古扉会有顾虑,他有伴了,也不会觉得孤苦伶仃随母妃去。
“你不是一个人。”
古扉哇哇大哭,放开了似的,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身。
花溪没管,只安抚一样一直拍着他的背。
许久许久,古扉才抽泣着小声道:“我想见母妃。”
花溪没有同意,“天太晚了,明天吧。”
不知道井水奏效了没有,她怕时间太短,不管用,不想让古扉看到不完美的贵妃娘娘和碧菊。
在古扉眼里,她们应该是连死都美丽的女人。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花溪抱紧了他,“送娘娘和嬷嬷最后一程。”
古扉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哭累了,抽泣声慢慢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已经在花溪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花溪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直到确定古扉不会中途醒来,才想着把古扉放回床上,但是古扉抱她抱的很紧,睡梦里眉头拧着,手上使了劲拉着她的衣裳。
算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她是大人,忍一晚上无妨。
*
古扉做了一个梦,梦见母妃和碧菊嬷嬷手牵手,站在阴暗的桥上,责怪他。
“你怎么没跟上?”
碧菊嬷嬷说,“一个人在上面很苦,跟我们一起下去吧。”
他心里觉得奇怪,不是一个人啊,他还有……
还有谁来着?
突然忘记了。
心里隐隐有个想法,觉得谁在等他,似乎又没有,犹豫了片刻,他道,“母妃要答应我一件事。”
母妃轻笑,“什么事?”
“以后再也不丢下我。”几乎有些不假思索的将心里的想法道了出来。
母妃笑意更深,“母妃答应你,从今往后绝对不丢下你。”
她伸出手,“咱们一起等等其他人,你的姥爷姥爷,舅舅舅妈还有好几个表哥表妹很快就会来,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团聚。”
古扉眨眨眼,“是不是会很热闹呀?”
“是呀。”母妃揉了揉他的脑袋,“很多人呢,扉儿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古扉张张嘴,“那是不是也有……”
也有……
也有谁来着?
总觉得是他十分重要的人,但是是谁呢?
既然是十分重要的人,为什么会忘记呢?
他拼命的想,拼命的想,还是想不起来。
母妃晃了晃俩人拉在一起的手,催促他,“我们去桥上等。”
古扉点点头没有意见。
他抬脚踩在楼梯上,每走一步,身后的台阶就会掉下来一节。
他吓到了,问母妃,“为什么后面没路了?”
母妃笑眯眯道,“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啊,踏上了就没有回头的路。”
古扉突然顿住,“那不是以后就见不着……”
见不着谁来着?
他又忘记了。
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个人在他跌倒的时候,朝他伸出手。
他难过的时候哄他开心。
他哭的时候她抱着他。
他把她的衣裳弄脏了,胸前哭的湿了一片,她也没说什么。
‘我答应了贵妃娘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仿佛有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你不是一个人。’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明天我跟你一起。’
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送娘娘和嬷嬷最后一程。’
是啦,他想起来了,母妃和嬷嬷已经死了,花溪答应他明天带他一起送母后和嬷嬷最后一程来着。
所以这个母妃和嬷嬷是……
他抬头看去,母妃正与嬷嬷说话,似乎注意到他,微微回头‘瞥’来。
她没有眼睛,所以这个‘瞥’就显得很是奇怪。
“怎么了?”
也没有嘴巴,说话声音古怪异常。
古扉吓到了,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没留神脚下,一步踩空,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人已经跌下了万丈深渊。
浑身一片冰冷,什么都看不到,只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他。
古扉……
那声音夹杂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听的不那么真切。
‘古扉。’
又是一声,比方才有力了些。
“古扉!”
古扉陡然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
“做噩梦了?”花溪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古扉呼吸未定,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怀里像揣着什么一样,跳动的厉害。
抬眼看去,天还没亮,屋里点了蜡烛,亮起昏黄的光芒,花溪本来有些清淡的眉眼被偏暗的火光照得柔了些,没那么凉薄。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一样,自然的,也没什么能让她动容的,这导致她的性格有些淡。
宛如一杯水似的,无色无味。
“梦到母妃和嬷嬷了。”古扉手抓在床单上。
“这是好事啊。”到半夜时花溪熬不住,还是把他放在了床上,刚放下他就开始说胡话,喊‘母妃’和‘嬷嬷’,面色惨白惨白,额间不断有汗冒出来。
她意识到不对,于是把他叫醒。
古扉摇摇头,“母妃……没有脸……”
冷风吹来,屋里的烛火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灭掉一样。
他微微低下脑袋,很怕花溪说‘是不是这样?’然后把脸上的皮撕开,变成一个无脸怪。
但是没有,花溪只是握住他的手,他眼前一晃的功夫,四周变得明亮起来。
花溪坐在背光的地方问他,“这样还怕不怕?”
古扉看了看四周,在黑暗里待久的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始适应这里的环境。
他看到一个屋顶,用草搭建的,主梁下挂了几块肉,和一个篮子。
角落里堆放了很多被子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窗外是蓝天白云和菜地。
“花溪,”他来过这里,也是花溪带的,但是当时光顾着兴奋,忘记问,“你是神仙吗?”
花溪失笑,“不是。”
古扉不信,“那你为什么可以使用仙术?”
他听母妃讲过,只有神仙才能从一个地方,变到另一个地方。
或者是他俩还在原地,但是花溪把附近的东西变成了现在这样,不是神仙是什么?
“这不是仙术。”花溪骗他,“这叫魔术。”
空间可以带他来,但是不能告诉他是什么,怕他跟别人讲。
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心机,被人套一句,搞不好就套出来了。
花溪还年轻,暂时没有想死的心思。
“这些都是假的,幻觉而已,是一种催眠术,它在你的脑海里存在,不是真的。”继续忽悠。
古扉一脸迷茫,“催眠术?”
“对。”面不改色心不跳,“实际上你是睡着的,这是你的梦。”
古扉呆了呆,许久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来是梦啊。”
“虽然是梦,但是跟真的一样。”也不想他太失落,“去玩吧。”
古扉一双眼亮了亮,“可以吗?”
花溪点点头他才冲了出去。
“不要踩坏了东西。”
还不忘提醒他。
老远听到古扉答应了一声,她才掀开被子去睡,哄了古扉好几个时辰,她早就困了。
花溪这一觉睡的不□□心,耳边总听到叮叮当当,和走来走去的声音。
古扉发现了新鲜玩意儿,比如说昨儿的黄瓜,结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果,他忍不住想跟花溪分享,跑到屋里发现花溪睡着了。
又一个人跑出来,没多久在池塘边发现了个洞,用东西捅了捅,里面跑出来一只螃蟹。
他是见过螃蟹的,先是吓了一跳,立马想告诉花溪,跑到屋里一看,花溪睡着了。
没办法,只好一个人继续找好玩的东西,很快被地上的小芽吸引了去注意力。
他记得他昨天刚种下的来着,今儿居然就长出了嫩芽?
好神奇!
古扉当即迈着小短腿朝木屋而去,到了门口脱下鞋子,刚走进去瞧见地上睡得正香的花溪。
她怎么还没醒?
也太能睡了吧?
以为等等她就会醒来,他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坐到被子边,等啊等,花溪还是没有醒。
脚有些冷,他往被子里伸了伸。
手似乎也有些冷,他也塞进了被子里。
身上也开始冷了,他穿的又单薄,瞧了瞧一旁的花溪,不客气的躺了进去。
他不是自己要进来的,是太冷了。
待会花溪要是问起来,他就这样回答。
抱着这样的想法,古扉抱紧了被子,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
花溪是被什么重重的东西压醒的,起来一看,发现是古扉的胳膊,他的腿也横跨在她腰间。
睡觉很不老实。
花溪把他的手脚拿下来,好好的掖进被子里,古扉没醒。
她自己伸了个懒腰,收拾收拾起床。
已经睡够了,现在很精神,瞧了瞧床头的漏沙,粗略估计她睡了有十几个小时的样子,外面过了大半个时辰。
怕荒废时间,花溪特意买了个两个漏沙,记录空间内和空间外的时间。
几次尝试,她已经十分肯定,大概是一和二十的比例。
漏沙很好用,它漏完差不多是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
一天弄两次就是二十四小时,太长的记录不来,花溪最多只记十二小时。
两个漏沙,空间里漏完,外面才漏了一个杠。
漏沙的底部有几条杠,一个时辰一条,漏到哪就是几个时辰,很好认。
外面天还没亮,但是月亮已经没了,瞧着属于四五更的状态,隐隐有些灰蒙蒙了。
花溪提着灯笼像个幽灵似的,去了娘娘的屋子,掀开被子一看,娘娘面上的尸斑果然下去了些。
重新盖上被子,花溪坐在一边,与娘娘说话,“娘娘,六殿下今儿被您吓着了。”
知道是古扉的心理作用,因为答应了贵妃娘娘要一起去,结果他没去,所以心里产生了负担,觉得是自己失约。
至于没有脸的事,应该是不敢面对贵妃娘娘,或者不想跟着贵妃娘娘一起去,所以给自己找的借口。
母妃太可怕了,我不要去。
这样的想法。
不过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花溪还是觉得有必要絮叨絮叨。
毕竟人死后其实是有生物磁场的,解释的通俗点,说是鬼也成,毕竟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一个是科学,一个是鬼怪。
没那么玄乎,但是有,所以就要重视。
“娘娘调皮了,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别再吓他了。”花溪像唠家常一样,“六殿下很乖很可爱,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请娘娘放心。”
这话她说过一次,现在只是又强调了一次。
“也放下吧。”
花溪突然有些庆幸,坑挖在后院的角落,否则还要重新挖。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古扉还是孩子,他的生物磁场弱,娘娘和嬷嬷两个人的强,会被她俩影响,所以不能离的太近。
明天要给古扉换个房间,或者在她隔壁,用她的生物磁场,护古扉的。
当奶妈不太容易。
花溪出了屋子,去了自己隔壁选房间,似乎她的房间离后院也很近,没法子,只好换。
给古扉换在西厢房第一个房间,她第二个,隔开了古扉和娘娘之间,如果真的有磁场,应该会先到她这边,她也是有磁场的,她的磁场会干扰娘娘。
花溪稍稍清理了一下,把大家具搬出去,让屋内空荡荡的,晚上没有蜡烛她怕古扉起夜摔着。
床上也收拾了一把,该擦的擦,该洗的洗,完了用干毛巾再查一遍,帘子全部拆下来,准备细细再用。
差不多后开始铺床,最后才进空间,古扉已经醒了,坐在被子上哭,瞧见她抱怨道,“你去哪了?”
花溪在外面只待了最多十分钟而已,在空间是三个多小时。
古扉醒来看不到她,吓到了?
他胆子很小。
花溪很好奇,他是怎么成长为后世暴君的?
好像是在被欺凌,打骂之后变成了小狼崽子一样,记得回忆里出现过。
被打骂的时候先是挨着,慢慢回骂一两句,然后还手,最后眼里尽是凶狠的神色。
在原文里,似乎还不止一个人欺负他,很多人,在冷宫里,到处一片荒凉,那些人是谁?
看来以后睡觉要杠着门。
还有那个猥亵他的人,还没出现,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后来看他的反应才晓得不是,还有别人占他便宜,吃他豆腐。
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
要小心的地方太多了。
“去给你收拾屋子了,以后你要住我隔壁,这样你有什么动静,我能听到。”花溪带了他的小棉袄和小棉裤,铺在床上,让他自己穿。
古扉瘪瘪嘴,“我不会穿。”
花溪坐他旁边,“我以前也不会,后来学会了,你不会还不如我吧?”
古扉瞪大了眼,“我肯定比你强!”
边说边拿了棉袄往身上套。
“抓住亵衣袖子,要不然袖子会跑,跑了不舒服。”花溪在旁边指导。
古扉把手掏出来重新穿,偶尔他实在搞不定的时候花溪会帮把手,毕竟是第一次自己来,要给他慢慢适应的时间。
棉袄穿好,袄裤委实穿不上,花溪看他笨拙的往身上套,但是好几次都失败了,还没有经历过打磨的人急的声音里带了委屈,“花溪,我穿不上。”
“不要着急。”花溪耐心的等着他,“慢慢来。”
她的抚慰起了作用,古扉冷静下来,脑子里想起原来嬷嬷给他穿衣裳时的画面。
先套足袜,亵衣裤腿塞进足袜里,绑上袜绳然后套棉裤,果然,好穿了许多。
穿好花溪检查了一下,裤腿没跑,她给古扉系上腰带,小袄扣子扣上,叫他下来穿鞋。
鞋子是虎头小棉鞋,鞋底很厚,因为冬天了,到处都是雪,普通的棉鞋容易湿,这种不会。
说起来他连替换的鞋子都没有,娘娘肯定没想过,他居然会活,所以什么都没准备。
布和棉花花溪都有,缺了鞋底,加上她不会做,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给古扉缝一双没有鞋底的室内鞋,让他不要去院里就好。
总之这双鞋能不穿就不穿,避免磨损。
穿鞋很容易,不用帮忙,古扉自己蹲下来,提上鞋跟,然后就跟着花溪一起出了空间。
外面还是黑的,趁着天还没亮,俩人去后厨做饭,做的很简单,抓两把米熬稀饭,然后两碗蛋羹,每个碗里两个鸡蛋。
固然古扉重要,她这副身子也重要,她是不会为了古扉,委屈自己,让古扉两个鸡蛋,自己一个,如此长久的话,古扉会觉得自己高她一等。
虽然按照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是现在俩人在冷宫里相依为命,花溪更希望他把她当同伴,而不是下人。
平等,她需要的是。
有什么,俩人共同分享,没有你多我少之分。
做饭的时候古扉很懂事的烧柴,花溪在和面,准备蒸馒头,做中午的饭。
面要醒的,最少醒一个时辰,所以现在开始动手,到了中午直接切开上锅蒸就好。
小孩子没什么耐心,烧柴烧到一半想跑,花溪看他频繁朝娘娘屋里望,知道他的心思,阻止了。
待会陪他一起去,他一个人去,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东西简单,这种大铁锅热的又快,不过十几分钟而已,花溪这边面刚和好,饭已经可以吃了。
小屁孩冒着烫,匆匆喝完蛋羹,喊他再喝一碗米汤他也不喝,拉着她的手,面色凝重的朝娘娘那屋走去。
早晚要见的,这次花溪没有阻拦,带着他去了娘娘窗户口。
他太小了,踩着凳子才能爬进爬出,现在没凳子,花溪抱他进去的,自己随后也跟了进来,与古扉十指相扣,朝里屋走去。
已经是清晨,天逐渐大亮,但是屋里门关着,窗户离的又远,很暗,花溪感觉到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回握过去,“别怕,那是你的母妃。”
古扉颌首,意识到这样花溪看不到,又‘嗯’了一声,“我没怕。”
暖意从花溪手上传来,给了他些许力量,所以不怕。
他偷偷从花溪身后露出头,小心翼翼往床上看去。
那里盖了被子,隐隐隆起一个人形,一节洁白的手腕露了出来,上面戴着翡翠镯子。
那镯子他识得,是母妃的嫁妆,他从未见母妃离过身。
他们约定好一起去的时候,母妃曾经将镯子摘了下来,准备留给花溪。
他告诉了母妃,花溪背他过来的,花溪可好了,还给他上药,母妃也觉得花溪很好,所以想把值钱的都给花溪。
他们去了地下就用不着了,不如给需要的人。
嬷嬷也留了,还夸了花溪了呢。
她说花溪漂亮,心地善良,好人应该有好报,所以把耳环和碎银子都拿了出来。
他只有一块玉,母妃给的,他和九弟弟一人一块,他很珍惜,平时自己都不舍得多摸几下,但是如果给花溪的话,他愿意。
现在他那块玉在身上,母妃的镯子也在。
“母妃,”他捧着母妃的手,“花溪没要我们的东西。”
母妃的手很大,伸展开能包住他两个。
“所以我们不死了好不好?”
那手冰凉刺骨,僵硬异常。
“我们活着,把东西换成吃的,喝的,衣裳,被子再给花溪的话,她就没办法拒绝了。”
细细看去,手背下有点点紫红色的斑。
“花溪是大笨蛋,她不会讲故事,也不会哄我睡觉。”
母妃的手太凉了,一定会冻着的,他张张嘴,哈气给母妃暖手。
“你醒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那手冻的他的手也凉了,他搓了搓,以前母妃虽然偏疼九弟弟,但是他缠着的话,该有的待遇一个都没少呢,母妃被他烦的没法子了,也会这样给他搓手,搓完手上暖暖的。
“母妃比花溪更会哄我睡觉。”
他想起什么,加了一句,“还有碧菊嬷嬷,你们都疼我一个人。”
没有作用,母妃的手还是凉的。
“不要九弟弟了,就我一个,我比九弟弟乖,我会自己穿衣裳,我还会自己烧灶,九弟弟不会。”
他咬咬牙,将那手塞进自己怀里,用体温暖。
“花溪带我种菜了,种菜会很开心的,我们一起种嘛。”
母妃的手实在是凉,冻的他一哆嗦,但是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往里头塞了塞。
“你,我,花溪,嬷嬷。”
好冷啊,母妃以前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我们大家一起呀。”
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温热温热,滴落在床单上,登时黑了一块。
“母妃,你看,床单变得很奇怪耶。”
越来越多的液体掉下来,砸在上面,开出一朵朵花儿。
“我好厉害,这是我弄的。”
他想去数床单上的黑点,刚松开手,‘啪’的一声,母妃的手从他怀里掉了出来,磕在床沿上。
上面的玉响起叮当的声音,母妃腕上也多了一道红痕。
“母妃!”
他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像开了坝似的,不断涌出来,床单上的黑点也越来越多。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那些神奇的黑点是他的眼泪。
“呜呜……”
他双手搅着,想去扶母妃的手,又不敢,怕弄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怔在那里。
肩上突然一重,似乎是什么搁在上面。
他仿佛找到了方向一样,陡然转身撞进花溪怀里。
“花溪,”他有很多话要对花溪说,“母妃的手暖不热了。”
花溪一言不发抱着他,听他抱怨母妃没有起来,母妃变了,母妃以前听见他哭都会很无奈的哄他。
母妃是大坏蛋,母妃丢下他了,母妃说话不算话,母妃不是天下第一好的母妃了。
母妃再不醒来他就不喜欢她了,他要告诉别人,母妃是坏母妃,母妃欺负他小,母妃骗他。
很多很多,多到花溪记不住,他一直说,一直说,声音开始清脆中带着哭腔,后来嘶哑到说不出话,张开嘴,里面没有声音。
他喉咙里流血了,起初花溪没有注意,发现他的咳嗽声不对劲,干哑,咳不出来一样,才留神到。
贵妃娘娘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又是个重感情的人。
花溪接了一杯空间里的水,送到他嘴边,他摇摇头不喝。
哭是很累人的,花溪感觉他越来越没劲,面色苍白,无力的缩在她怀里。
花溪揉了揉他的脑袋,“太阳快出来了,会晒到贵妃娘娘和嬷嬷,我们让贵妃娘娘和嬷嬷入土为安吧。”
古扉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
花溪手放在被子上,心念一动,床上的娘娘和嬷嬷,连同被子席子一起被她收进空间。
花溪抱着古扉出了房间,到后院后让古扉在上面等她,她一个人下去。
古扉宛如喝醉了酒一样,脑袋小鸡琢米似的点了点。
花溪顾不上他了,先下去安置娘娘和嬷嬷。
坑挖的不够大,席子微微拱起,她把边角一一摁下去,被子铺好,最后给娘娘和嬷嬷理了理衣裳。
手一扬,无数梅花轻飘飘飞在空中,又慢悠悠落在被子上。
花溪踩着原来挖的小洞从坑里爬上来,半蹲在古扉身边,单手拉着古扉,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点在坑里,登时有土撒下来。
怕冲力砸到娘娘和碧菊,一次只挪来一点点,如此几百次后,坑底终于高了些,花溪开始挪大片的。
不知道是挪的次数太多,还是怎么回事,她感觉头有些晕。
到底还年轻,身体素质还不错,花溪又坚持了一会儿,将整个坑填平才苍白着脸,摸了摸小土堆,表情有些欣慰。
“娘娘,”她看了看古扉,“我只是个女子,肩膀不宽,但是护他应该够了。”
眼又晕了晕,花溪扶着地面,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身旁的古扉反倒先一步倒了下来。
花溪擦了擦手去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他又发烧了。
应该说发烧一直没好过,大喜大悲哭伤了嗓子和身子,又小,体弱,倒也正常。
花溪送他进空间,洗了把手后过来给他擦脸,又喂他一些井水,自己也喝了点。
喝完跟他一起出了空间,回外面的房间睡觉。冷宫日子难熬,能少过一天就少过一天。
待在空间里等于这天白过了。
太累,没能力送古扉去隔壁,最后俩人都躺在她的床上。
花溪强忍着困意将漏沙放在桌前,盖好被子后不过片刻人便睡了去。
再醒来天还是亮着的,她以为时间没过去多久,瞧了瞧漏沙发现早已经漏完。
漏沙六个时辰一次,等于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她这里应该是黑夜,还是白天就意味着她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
大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吗?
花溪掀开被子,刚要起身,额间突然掉了块毛巾。
还是湿的,一面被她的体温暖热,一半是凉的。
她睡前可没有放毛巾在自己额头上,也没有放的必要,只有发烧才放,所以不是她,那会是谁?
花溪想起什么,陡然反应过来,朝旁边看去。
没人。???
去哪了?
花溪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从房间走出来,先去隔壁看了看,没人,又去古扉原来的房间瞧一瞧,还是没人。
如果不出意外,比如被人绑去之类的,他应该会去找贵妃娘娘吧?
花溪去了后院,娘娘和碧菊的坟前,还是没瞧见人。
所以到底去哪了?
花溪正准备去问问门前的老嬷嬷,有没有瞧见古扉出去,没等转身,突然听到后厨有点动静?
她脚步一顿,改道去了后厨,越是走近,那种有人切菜剁东西的声音越发明显。
花溪探出头看去,古扉背对着她,手里拿着刀,在切面团子,但他手法不好,也没有抹面粉,面老是粘在刀上。
可能觉得切快些就不会粘了,于是像剁红薯土豆一样,用了很大的力气陡然劈在面上。
开是开了,但还是粘。
醒过的面是湿面,又不小心醒了一天一夜,得亏现在冬天没有坏,要不然会更湿。
古扉太矮,是踩着凳子上去的,他身后是点了火,烧到一半,直往外冒烟的锅。
烟太大,呛的古扉咳嗽了好几声,他嗓子应该还没好,声音带着干哑。
花溪听着都觉得难受。
“你在干什么?”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古扉回头,瞧见她面色一喜,“你终于醒了?”
他比花溪醒的早,醒来花溪还躺着,他喊了几声花溪都没醒。
觉得花溪可能生病了,于是用额头去量花溪的额头,不知道是他的额头烫,还是花溪的,总之感觉花溪应该是发烧了,所以在她额前盖了毛巾。
又担心她饿,爬下床,学着她的样子做饭,他熬了稀饭,熬完意识到忘记蒸馒头,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去切馒头。
面花溪和好了,他只需要切开就好,显然做饭比他想象中还难,面团子粘的到处都是。
手上,脸上,案板上,刀上,切出的团子也没人家好看,歪歪扭扭的,偶尔那么几个被他扯的凸出许多,丑死了。
“花溪!”他放下刀,下了矮凳朝花溪扑来,“你生病了。”
他语气有些自豪,“我在照顾你呀!”
☆、严重缺爱
花溪瞧了瞧他身后, 刀没有剁到手, 厨房没有火灾,他也没有闯祸, 于是夸了夸他。
“真棒!”
突然想起在原文里, 没有她在,古扉一个人生活, 那时候贵妃娘娘和碧菊嬷嬷已经死了, 只有他茫然醒来,什么准备都没有,也没有金钱的概念, 从六岁到十岁, 这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也是这般懂事的自己做菜做饭,点灶烧锅吗?
原文里对他在冷宫的描写很少,只偶尔那么一两句, 大部分剧情都在女主那边, 女主现在应该在到处撒温暖吧。
她有前世的记忆, 谁考中了状元,谁在哪里受伤,谁需要帮助, 她都知道,不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几乎把她知道的人都暖了一遍。
当时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还会觉得爽,认识这么多大人物, 三皇子,也就是那个渣男螓王定会后悔莫及吧?
丝毫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想过,现在与古扉相依为命,不自觉站在古扉这边,觉得挺不公平的,对他来说。
女主上辈子伤害过他,这辈子轻描淡写,一笔挥过,原文里说她已经受到惩罚,上辈子死的凄惨。
但是这和古扉没有关系吧?不是古扉动的手,所以她还是亏欠了古扉。
身为旁观者,花溪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只是有些怜惜古扉。
伸手摸了摸古扉主动凑过来的脑袋,笑了。
原文是原文,现在是现在。
他以后不会再无依无靠,别人稍稍给点温暖就沦陷了。
他会稍稍有点忍住诱惑的能力。
“花溪,”被夸了的人很开心,“以后我都给你做饭好不好?”
他虽然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长期跟大人相处,叫他发现了,只要勤快些,帮大人做事,就会被大人夸,他还想被夸。
花溪弯下腰,给他一一解开扣子,“扣歪了。”
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的人还要给她做饭?
“去,扣好再过来。”花溪把他打发去一边,自己撸起袖子洗手。
洗完手用碗舀了些面放在案板上,随手抓了大把抹在面团上,又将他切下来的和在一起,添了面继续和,瞧着差不多了才切下一块,团圆后分成一段一段的。
掀开锅盖,里面是米茶,还是半生不熟的那种,花溪加了两瓢水,又放了竹子做的蒸板隔开,上面铺了一层蒸布,不铺它不吸水,水分会聚集在馒头里。
那一团子面很大,用的又是小锅,有两个锅,一大一小,古扉只知道蒸馒头,不知道用多大的锅,所以一锅子放的满满的,还有两个挤在一起才蒸下。
光有馒头不行,花溪又弄了两个咸鸭蛋,硬生生塞进馒头夹缝里,用咸鸭蛋配馒头,味道很赞。
古扉一直在旁边伸着脑袋看着,偷学经验,偷完发现自己的扣子又扣错了。
一个扣子扣错,底下一排都扣错,这回不用花溪提醒,他自己就脸红的解开重新扣上。
“还有鞋子。”花溪往灶底下填柴火,“穿反了。”
古扉小脸更红,“我知道,我只是没来得及换而已……”
心虚。
花溪一只手拿了棍子捅锅底下,把锅灰清理出来,一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过来暖暖手。”
他的脸很凉,方才拿刀切面团,面团经过一夜,稍稍冻住了些,他的手应该也是冷的。
古扉立马抛下刚刚的‘成见’,小跑过来站在她身后,伸出两只手从她肩头探出,放在灶口烤。
火光若隐若现,照的他一双手宛如透明了似的,肉乎乎的,多好看倒是没有,但是精致,小巧,花溪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大拇指搓了搓,给他暖背面。
古扉把下巴搁在她背上,花溪弯腰捡柴火,他这边登时朝一边倾斜过去。
花溪捡完了,坐正坐好,他这边也被带的直起了身子。
“花溪。”他喊了一声。
花溪回头看他,“怎么了?”
古扉声音小了一些,“我很有用的,我会干活,会照顾你,会做饭烧锅,会的可多了,你不要丢下我。”
花溪一顿,原来他大清早起来‘照顾她’,‘做饭’,‘干活’是怕被她抛弃?
半吊子水平,一样没做好,不过……
“我答应了娘娘的,”花溪让他去院里再搬个小板凳过来,古扉没有任何怨言,还因为有小任务脸上带了些兴奋。
花溪接过小板凳,放在自己前面,让古扉坐进来,几乎把他半圈进怀里。
开始是不适应的,后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现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他就是个孩子,会哭回闹,才六岁而已。
“除非你有了新的依靠,否则我会一直照顾你。”
半年后他的依靠就会出现,管家会教他识字,练武。
说起来她差点忘了,古扉正好是识字和练武的年纪。
字方面还好,她以前是名牌大学,文科出色,虽然穿到古代,很多繁体字不认识,不过原主上过几年学堂,跟着沈家府上的小姐,不多,教古扉一些简单的暂时是够的。
武这方面她没有经验,倒是有十年长跑的经历,从上大学开始,到找了工作后一直坚持着。
跑步是会上瘾的,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太累,被她放弃了,现在捡起来不晚。
“吃完饭跟我一起运动运动。”她自己也需要锻炼锻炼身体,不想再出现收颗花树就流鼻血的事。
“哦。”‘运动’是什么意思,古扉其实听不太懂,但是他知道花溪说的,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他依言照做就是。
花溪还答应了他,在他没有依靠前做他的依靠,不会丢下他,所以他放心的朝后倒去,正好靠在花溪肩头。
花溪什么话都没说,他胆子大了些,把自己的重量慢慢压上去,身后有花溪护着,前面又有炉子烤着,太温暖了,他几乎没什么犹豫睡了过去。
花溪想起什么,正准备跟他约法三章,发现他不回话了,低头一瞧才晓得人睡着了。
小孩子真是没心没肺,这样都能睡着。
知道他缺乏安全感,没有把他送进空间,就这么半抱着,偶尔捡柴火动作大了他也不醒。
锅烧好,也有些不忍心喊他,一定是起来的很早才会这么困。
花溪拿了根干净的棍子,点了点锅盖,收进了空间里,又点了点锅里,把馒头也收了进去。
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比如说收被子的时候,手只碰到了上面的,但是她想的话,会连下面的被褥和席子,包括床都一起收进空间。
也就是说,她要收的一号物件和二号物件连在一起,比如被子和席子,她可以错开,手摸着被子,收被子下的席子。
棍子在她手里,能碰到锅盖就能收。
灭了灶下的火,她与古扉也一起进了空间,空间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最近总是下雪,外面很潮湿,也有些阴森,天就像不亮一样,空间内是太亮了,所以一换位置,古扉就醒了,瞪着眼睛迷茫看她。
花溪出了空间,去拿碗筷,碗筷离的太远,那个法子不管用。
她刚消失,古扉困意也跟着去了,人登时一精神,到处去找她的踪迹。
“花溪!”他喊了一声,带着着急和慌乱。
花溪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我在呢。”
古扉吓坏了,听到动静头都没回,直接朝她扑去。
花溪接了个满怀,手里的东西险些掉地。
把碗筷放在一边,空出手抱他。
他还挺重,也不晓得自己已经六岁,不小了,怎么也有三四十斤,突然冲过来,不亚于小炸弹。
他还特别冒冒失失,爱来这出,不是第一次了。
睡觉时来一波,走路时来一波,稍稍离开一会儿也来一波。
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吧?
他不自信,有患得患失的心态,就算她再三保证,他还是如此,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也与贵妃娘娘和嬷嬷不在有关。
缺爱的一种表现。
☆、还是来了
花溪没抱太久, 手一松放开他, “去洗手吃饭了。”
古扉不太情愿,‘嘤’了一声想撒娇不去, 花溪横了他一眼, 他才懒洋洋跑出去洗手。
花溪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还是怕的, 怕被讨厌, 怕被丢下,所以几乎对她言听计从,这不是个好现象。
但是才刚开始相处, 对她还不熟, 所以不敢相信她罢了。
日后住一起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改变。
花溪并没有因此烦恼,将碗筷摆好, 又从蒸板上拿了两个馒头, 分别放在两个碗里, 还有咸鸭蛋。
咸鸭蛋是原主的父亲给原主送进宫的,还剩下几个,上次没吃完, 这次吃掉之后只有两个了。
这种咸鸭蛋好吃,还特别省劲,不用特意开灶弄熟,直接一锅蒸就好。
如果能买到鸭蛋的话,她想腌一点, 除了鸭蛋,还可以搞泡菜,像什么萝卜,大蒜,豆角,酸白菜啊,酸青菜,荠菜,韭菜都可以尝试一下。
坛子是有的,腌制手法也简单,放在草屋里,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会坏,如此吃几个月都不是问题。
古扉洗完手回来,花溪已经考虑好怎么腌,腌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吃都算好了。
利用草屋外和草屋内的差别,一天就能吃上。
鸭蛋古扉不会剥,花溪给他剥的,边剥边提醒他,看着点,不管学会学不会,下次都要自己来。
古扉在原文里动手能力很强,因为冷宫只有他自己,他必须什么都自己来。
看守的太监欺负他,每天只给他送一个馒头,还是发青的那种,有时候忘记了,连一个都不给。
没有吃的,又打不过老太监,太小了,老太监经常在门口睡觉,吵醒了他,不是拳打脚踢,就是几天不给送饭。
一个人怎么可能几天不吃东西,会饿死的。
古扉也不笨,撕下了窗台,绑在一起,上面系了块石头,扔在拐角九十度的地方,那里有菱角,布会卡在那里。
他就靠着那个翻出长锦宫,到其它废弃宫殿里找吃的,宫殿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荒废不可避免出现一个问题,长很多野草。
有些野草是可以吃的,经过长期实验,他知道哪种可以吃,但是每天都吃,野草都被他吃完了。
怎么办呢?
留种自己种,他把后院的青砖一一掀了,种上能吃的野草,柴火就到其它院里收来,既然有野草,拔下来几天就能干透。
这种野草生命力顽强,拔完一批,没多久另一批长出来,又可以拔了,柴火几乎源源不断,还特别好烧。
对他来讲最难熬的是冬天,但他也有办法,自己做了弓箭,一整天守在院子里,有鸟落下来,便一箭射死,烤鸟吃。
后期他还有一只猫,被他训练的经常到处偷东西,不是偷馒头包子,就是偷御花园的鱼,偏偏灵活的很,逮不住。
总之他在原文里真的很聪明也很努力,和他孤身一人有关,花溪不希望他有了依靠之后就偷懒,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尤其是动手能力,真的很重要。
在原文里,古扉七八岁快要出冷宫,被扶持成暴君前,关于他的描写反而多了些,因为就快见面了,他和女主之间。
古扉是个乖宝宝,很认真的盯着她怎么剥的,然后拿了她的鸭蛋,给他剥。
他剥好剥不好,花溪都夸一夸他。
被夸后古扉就很来劲,什么都想剥,把馒头的皮也剥掉了,他自己的就算了,随便他怎么折腾,还想伸手拿蒸板上的,被花溪用筷子打了一下,怏怏收了手。
他很懂得察言观色,花溪阻止就是不悦的意思,所以几乎从不愉悦。
懂规矩是好事,太懂就不好了,还是要慢慢来。
吃了饭,喝了米茶,俩人一起收拾碗筷。
米茶是古扉熬的,他不知道放多少,加的米极多,俩人没喝完,剩饭当然不可能倒掉,花溪找了个坛子,装进坛子里,然后放在草屋角落,馒头挂在篮子里。
碗洗完,花溪带着古扉绕着‘曰’字形的房子走了几圈,刚吃完饭不能坐躺着的,活动活动有利于消化。
边走边观察院内,这个院子也许久没人住,生了杂草,尤其是没铺青砖的地方,杂草能长到古扉那么高。
古扉也不矮了,差不多一米左右,搁在现代去哪都要收门票了。
花溪带着古扉去找能吃的野草,虽然空间里已经有很多品种了,不过还要过四年呢,总会吃腻,多弄些种类算有备无患。
原文里古扉不知道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一个一个实验,有些吃了会拉肚子,有些会中毒。
比如说木耳,不能生吃,他不知道,在已经死了的枯树上摸到,很开心的带回来,结果差点中毒而死。
他是男配,女主没来之前自然不可能让他死了,所以最后喝了些凉水,大冬天喝凉水拉了肚子,等于洗了胃,给救回来了。
花溪比古扉幸运,她认识不少野菜,小时候也是农村的,没少吃苦,后来才慢慢翻身,在城里落了脚。
她找到了荠菜,荠菜是野菜里很常见的,几乎有土的地方都会繁衍,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找到了蒲公英,蒲公英的种子会飞,风一吹到处都是,不过冬天嘛,长势不行。
暂时就发现了这两种,跟原文里的古扉不能比,原文里古扉发现了十几种,但是很多味道不好,不算野菜,只能说是野草,他也吃。
花溪有空间在,不会那么冒险,只找自己认识的,和看起来像菜的。
冬天大部分野草都是干枯的,也有一部分四季绿,荠菜是冬末初春时生长,恰好就是现在,所以也有。
但是花溪空间里已经有了荠菜,可以说她这趟的收获是蒲公英,蒲公英既可以做菜,晒干后还能泡茶。
有很多好处,但是她记不住,只记得对身体好就是了。
花溪挖了几颗,挪到空间里,空间里早就备了井水,直接丢进去泡上便是。
没有急着种,因为还有其它事没做。
大概是身处其中的原因,叫她想起了一些原文里的东西,比如古扉采摘木耳的细节。再比如,他在一个宫殿门前发现了小片竹林,但是他不知道底下有竹笋,把竹叶晒干,制作成茶自己喝。
花溪看中了竹林和木耳,正好两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想做就做,开始撕帘子,捆成绳,一头绑上棍子。
古扉一直在旁边看着,好奇问她,“做这个做什么?”
花溪用脚揣了揣棍子,试试牢固程度,她和古扉不一样,古扉还小,随随便便就能撑住,她这副身子十二岁,体重不容小觑。
“出长锦宫用的。”
古扉一惊,“你要走?”
花溪停下手里的活,捏了捏他的脸,“是我们一起出去。”
古扉眼神当即亮了,“我们出去干嘛?”
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一样。
虽然他不太明白冷宫的意义,但是大概晓得是受罚的意思,被禁足了,出去就是违背父皇的命令。
第一次不听父皇的话,有些害怕的同时,还有些兴奋。
花溪仔细想了想,“我们去偷菜。”
无论是干枯的树,还是竹林,都是皇宫的,古家列祖列宗种的,说是‘偷’也合适。
不过古扉也是古家的子孙,皇上也没有具体安排他进冷宫,是他自己选择的,所以他弄古家列祖列宗种的东西,似乎也不叫偷。
无所谓了,一个说法而已。
古扉瞪大了眼,神色难言激昂,“我们会不会被抓?”
“不会的。”花溪确定过了,窗帘虽然经过多年,但是宽,很结实,不会断,“我们只去附近。”
这边极西,别人都往东边和中间挤,西面已经荒了,附近相连的几个院子都是杂草环生,没人住,所有人都知道,住这边等于不受宠,打死皇上也不会坐轿子半天过来。
皇宫大,从皇上那边到这边,骑马一个多时辰,坐轿子半天的样子,一点不夸张。
“哦。”古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花溪单手提着棍子和窗帘系成的绳子,一只手拉着古扉,一起去了后院角落,将窗帘丢了出去。
第一下没有挂住,第二次才挂了上去,用力拽了拽,承受她的体重不成问题,花溪招招手让古扉过来。
“我先送你去那个地方,你等我一下,等我爬过去再放你出来。”
古扉眨眨眼,“我可以跟你一起爬上去的。”
他不想被单独留下来,他怕,怕花溪不回来了。
花溪知道他的想法,“相信我。”
古扉眉头拧起,许久才松开,咬牙道,“那我等你,你要快点。”
“嗯。”花溪也知道空间内外的时间差别,尽量在十几秒之类解决。
她先做好了准备,才将古扉收进空间,然后开始拉着窗帘往上爬。
干多了重活,唯一的好处是胳膊有力,很容易叫她翻了上去,花溪把绳子和棍子收起来,一跃跳了下去,脚下没站稳就连忙将古扉放了出来。
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十几秒,但是在空间等于五六分钟的样子,这五六分钟对于古扉来讲很难熬,所以他一出来就抱紧了花溪。
花溪在他额头点了一下,“走吧。”
怕这里的动静被人察觉,自然越快离开越好。
古扉捂了捂额头,被点的地方微微的疼,但是他并不讨厌,因为这代表着花溪和他亲昵。
非但不烦,还有些喜欢。
他点点头拉上花溪的手,边走边摇,偶尔在路边瞧见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会拽着花溪一起过去瞧瞧。
花溪也不阻止,现在是早上,比她想的荒凉,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动静也听不见,定是那些看守的太监玩忽职守,没有准时准点过来。
他们并不睡这里,从他们统一的住处过来,也要不少时间,加上没有管事检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管事也不愿意来,那些看守的太监更加肆无忌惮。
记得在原文里,古扉一般到了中午才有人送饭,长锦宫门口的老太监人品也不怎么样。
如此也好,没人打扰,她们可以安心‘偷菜’。
枯树和木耳的具体位置花溪不知道,只知道有这些,她没什么目的的到处走走。
刚来长锦宫时天黑,什么都看不到,错过了很多东西,现在大白天,不用点灯,万物清清楚楚,如果有的话,肯定能叫她发现。
花溪先去了最近的宫殿,刚来一个地方,其实会迷方向,花溪也发现了这样的问题,进去后才发现她来过这里。
院子里一个大坑,不用说也知道是她收的,不知道被别人看到怎么想,大概会好奇这是怎么了?
没有动静传出去,也不见人,他们大概以为是神鬼所为吧?
古代很迷信的。
和上次不一样,花溪这次看的很仔细,可惜那一片只有梅花,和杂草,其它几盆花都枯萎了,只有花瓶。
花瓶花溪要来没用,没有收,又去后院逛了逛,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次她去了二楼,发现有个小阁楼,阁楼以前定是养花的,可惜没人浇水,早就干透了。
花溪不死心,每个房间都搜罗了一下,值钱的一个没有,既然是空的,还没人守着,有用的肯定都被别人收走了。
没法子,花溪只好换了个地方,古代以‘长’为尊称,意思是长长久久,长存的意思,所以这个宫殿也是‘长’开头。
叫长储宫。
长储宫是最近才荒废的,院里野草不多,许多地方还能看到人活动的地方,角落居然就有颗枯萎的大树,树似乎是外力伤害过,树皮都被拔掉了。
树上的枝条也没几根,花溪有些好奇,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凑近闻了闻,居然有香味,她估摸着这颗树是花树,与梅花的根部完全不一样,是其它花树!
很可惜,它已经死了很久,果然不能事事如意,那天寻到梅花树也只是巧合。
花溪摸着树,想收进空间,但是不敢,怕再头晕,但是这棵树被她标记上了,以后强大了再过来收,或是把所有事干完了再回来。
花溪拉着古扉去了楼上,先从二楼开始往下搜,叫她吃惊的是房间里的桌子椅子,包括床居然都没有了,连窗户都被卸了下来。
实在太干净,花溪不得已下了一楼,推开正屋的房间门,被一股子恶臭惊到,古扉也惊叫一声,花溪连忙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
那地上躺了两具尸体,没人管,没人问,就那么任她们腐烂,瞧着衣裳颜色,是女子的。
应该是其它被打入冷宫的人。
二楼为什么那么光秃秃,那棵树为什么被扒也都有了眉目,是因为她们。
冬天太冷,家具都拆掉烧火做饭了,这事原文里的古扉也干过。
不过他就一个人,消耗少,自己忍耐性也强,一天就做一顿饭,其它吃凉的,加上聪明,一年到头都在找东西存起来,留着过冬,所以他能活着。
其它被打入冷宫的女子没他那么放得下,爬出冷宫找吃的之类的,没有吃的,她们就吃那颗花树上的东西,慢慢的摘光了,也导致花树死掉,树皮都没放过。
看得出来她们还打过劈树烧柴的意思,那树上几道豁口,花溪摸了摸树,想起一件事。
她们既然能砍树,那肯定是有斧子的,正好,长锦宫缺了一把斧头。
花溪去了后厨,很容易在角落找到斧头,还挺大,拿着很重,她不客气的收进了空间,想了想,又回到前院。
她真的很喜欢吃木耳,但是这颗树比梅花树还要大,还要粗,收进空间的话,她真的会晕的吧?
不收好可惜,收了又会遭殃,瞧了瞧一边天真无邪的古扉,全然相信她的古扉,花溪还是没收。
怕吓着古扉,把古扉收进空间也不合适,她在外面如果拖个十几二十分钟,空间就是几个小时,他还不崩溃?
花溪突然反应过来,他不信任她,可能是她这边的原因,古扉老是醒来不见人,一不见还是几个小时,他自然怕。
这次花溪拉紧了古扉的手,带他又去了下一个宫殿。
这个宫殿比长锦宫还偏,院里杂草十分夸张,粗略估计最少十年八年没住过人。
所有能长野草的地方都长了,密密麻麻,过都过不去。
花溪又发现了蒲公英,荠菜不多,因为荠菜没有竞争力,干不过其它野草,只能生长在土少,其它野草活不下来的青砖缝隙里。
和它一起的还有另一种野草,花溪不记得名字,但是知道它能吃,它还可以止血,是好东西。
花溪采了几根丢在空间的木桶里,又带着古扉一起搜寻别的,没有了,她虽然是农村出身,但是年代晚,那时候吃野菜的不多,能认出这些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花溪出了这个宫殿,去别处也转了转,附近好像就这些废弃的宫殿,所以古扉的竹子是在哪里碰到的?
他去了稍稍中心的地方?
那里有些危险,到处都是守卫,丫鬟太监也不少,不适合去。
今天的收获也不算少了,就到这里吧,花溪很容易满足,带着古扉原路返回。
一路上都很安全,没碰到人,还走那个墙角,很顺利的进了长锦宫。
让古扉去门口拿饭,她自己到后院拔野草,想了想,换成斧子割,半路割的,它长得更快,这样很快就会有下一波柴火。
用院子养柴火也不错,可以省下不少钱。
斧头重,割起来没那么顺利,偏偏又没其它工具,刀是不可能的,她还要用刀做饭。
搜了几个宫殿,到处都没有水果刀,水果刀是不允许的,因为可以藏在身上,万一谁突然拿出来砍了哪个贵人怎么办?
做菜的刀藏不起来,很大,很长,刻意做的,带着这个一下就会被发现。
花溪割了一会儿不顺手,放弃了,直接连根拔起,倒也不用担心,待会她用井水泼一遍,刻意培养起来便是。
拔好的野草放在青砖上晒,晒干了当柴火,前院她留着种地,就算在冷宫,也必须让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花溪刚积了一堆,前院传来古扉的惊叫声,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奔过去看,正好与跑来的古扉在廊下撞见,古扉一脸慌张,“花溪,门缝里有只眼睛!”
方才花溪让他去拿饭,每天门口守卫的老太监都会送来,因为送的都很干,硬,还发馊,花溪从来没让他吃过,但还是会让他每天收回来,掰开外面的,露出里头的芯,泡软了给鱼吃。
鱼吃馒头的,但是不能喂多了,现在‘那个地方’还剩下很多干馒头在廊下没吃完。
虽然不知道花溪要那么多有什么用?他还是听话的去拿了,起身的时候意外发现门被人推开一样,缝隙里露出黑影,他好奇走近看了看,被吓到了。
他看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
古扉没有胆子直视那只眼睛,第一反应是逃,碗筷一丢,转身跑去找花溪。
花溪眉头蹙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古扉摇摇头,“我跟你一起。”
胆子小,害怕,被那只眼睛害的,觉得周围都有些不对劲,冷飕飕的,诡异的很。
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确实有点危险,毕竟欺负他和亵渎他的人还没出现。
花溪将他护在后头,“拉着我的袖子,不要离我太远。”
如果真的有情况,她可以把他送进空间。
“嗯。”古扉小鸡琢米似的点了点头,小手没有犹豫,紧紧拽着花溪的衣摆。
花溪没有先去,反而到后院提上了斧头,权当给自己壮胆吧。
她很快拿着斧头到了前院,走近门口瞧了瞧,外头什么都没有,门缝处也干干净净。
古扉急忙解释,“我没撒谎,刚刚真的有眼睛!”
他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狼来了的故事他读过。
“嗯。”花溪不认为他撒谎了,完全没必要,他也不是那种人。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地上是古扉打落的碗,里头淌了些汤水,老太监很鸡贼,每次有菜都把好的自己吃掉,剩下一些菜根子放在碗里,像打发要饭的一样。
碗的边缘还放了一个馒头,滚落在旁边。
她们有‘四’个人,加上娘娘和碧菊,平时都会送三个,今儿只送了一个。
很明显,门口守卫的老太监知道了,知道娘娘和碧菊死了,现在只剩下她与古扉。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从碧菊口中她已经知道了,老太监是个好色的人,在冷宫也接触不到别人,所以古扉方才看到的眼睛是谁,不言而喻。
☆、怎么回事
花溪把地上的馒头捡起来, 汤汁清了清, 碗放回原位,明天老太监还会来送, 他一天只送一次, 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份量还不够。
现在有大人在, 他都这么敷衍,原文里只有古扉,一个孩子, 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他只会更随意。
在原文里,古扉能活着, 全靠他自己。
花溪一只手拿着馒头, 一只手提着斧子, 让古扉跟上,去了后院廊下坐着。
古扉乖乖的跟在她身旁,一只手揪住她的袖子。
很奇怪, 刚刚还很慌的心,已经逐渐平静下来,反正有花溪在,他就不怕。
“古扉。”花溪突然喊他。
古扉愣了愣,“怎么了?”
“你怕吃苦吗?”花溪把手里的馍皮剥掉, 露出里面勉强还算可以的芯。
馒头不是好馒头,但是浪费可耻,能用上的她都会尽量抠出来,然后放在空间的草屋里,可以保持一段时间新鲜,过后喂鱼。
不喂它会长,但是喂的话长得更快吧?
古扉眨眨眼,“不怕啊。”
有花溪在,就是龙潭虎穴他都不怕。
“那好。”花溪把馍送进空间草屋里,提上斧头站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干很多活,还要练功。”
古扉跟着站起来,“我都听你的。”
花溪眼里难得多了笑意,“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会的。”古扉否决,“我又不值钱。”
是很值钱。
他不知道,花溪知道。
即便身在冷宫,也被人惦记着,这个世界扭曲,有恋-童癖的人不少,比方说童养媳,再比如说十一二岁葵水还没来就被迫成亲的,都属于恋-童癖的一种。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有养男宠的喜好,权贵当成是某种流行,你养我也养,看谁养的好。
古扉外貌过于出众,粉琢玉雕,白皙精致,很惹人怜爱,受那些权贵影响,很多男的也并不觉得睡男人是多么稀奇的事,所以他才会被人觊觎。
现在有两种办法摆脱,第一,让他变丑,第二,让他变强。
变丑是不可能的,有井水帮衬着,他只会越来越好看。
小屁孩刚大病初愈,面上还有些憔悴,病美人似的,丝毫没影响颜值。
所以只能走第二条路了,变强,让他没人敢惦记。
变强首先从锻炼开始,干活也是锻炼的一种,花溪去继续拔草,古扉跟在后面帮衬着。
他力气小,花溪让他拔矮的那种,大的留给她,俩人搭配,干活不累,还很有劲,赶在中午之前把院里的杂草都拔完了。
花溪让古扉去歇息,自己弄了些井水泼过去,井水的作用不亚于化肥,它很快就会长出来,到时候又是一批柴火。
后院不小,都弄完累的瘫在廊下,闭上眼,耳边响起细微的动静,回头瞧了瞧,古扉爬过来,跟她躺在一起,手拉着她的手,带着满足,没有半点不耐烦。
花溪握了握他的手,他突然抖了一下,花溪意识到不对,打开他的手心一看,肉乎乎的粉肉被勒出一条条红痕。
第一次干活,伤到了?
“怎么不跟我说?”花溪带着他去空间处理伤口。
古扉来来回回几次,已经习惯了空间,并不觉得有异,只偶尔会觉得,好神奇,而且完全不像花溪说的那样,是假的,是梦。
他明明没有睡觉的。
花溪忽悠他。
“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干活的时候没感觉,后来躺在廊下歇息,注意力都在浇水的花溪身上,花溪不说的话,他到现在还不晓得自己受伤了。
有一点微微的疼,花溪接了一盆水,撸起他的袖子,给他泡水。
“放在里面五十个数才能拿出来。”花溪起身去烧水。
古扉紧张了一下,发现她没有走远才轻轻的‘嗯’了一声,乖乖的坐在原地,看花溪弄柴点火烧水。
他好奇问,“你渴了吗?”
花溪点头,“有一点。”
更多的是烧热水帮助古扉恢复,内服和外服。
“那我也渴了。”古扉一双手还泡在水里,“我也要喝。”
花溪笑了,“少不了你的。”
水烧好,泡了一点点茶叶,茶叶有醒神的作用,可以让古扉白天不睡觉,否则他晚上睡的很晚。
说白了小孩子精力旺盛,要刻意把他的体力消耗完,实在顶不住了,他才肯睡。
也是不敢一个人睡的原因,所以硬撑着,怎么哄都不睡。
花溪用两个杯子来回替换,把水冷凉到差不多了先喂古扉,古扉不怎么渴,还剩下小半,她喝了。
喝完带着古扉出去跑步,手受伤了,不能再继续拔草,虽然还有前院的草没清理过。
等明天她自己拔,让古扉在一边蹲马步便是,适量的话不会伤了身子。
跑完步俩人都有些累了,花溪停下歇息歇息,顺便去后厨做饭。
蒸两个馒头,然后炒个韭菜鸡蛋,蛋没有几个了,花溪只用了两个,还剩下三个的样子。
她想孵化,但是孵化后用什么养?怎么孵化都是问题,听说还很臭,所以又放弃了。
只能从老太监那里买吗?
花溪低垂下眼,将韭菜炒蛋装进盘子里,稍稍刷刷锅,加了井水,又倒了一把早就泡好的绿豆。
泡的很久了,绿豆是软的,一煮就炸,可以省下不少柴火。
冬天不能吃凉的,所以缺不了柴火,能省就省。
中午是人最困的时候,而且花溪记得古扉有午睡的习惯,饭端来,没吃几口,这厮已经困的睁不开眼。
花溪又哄又骗,连带吓唬,说不吃完不让他睡觉,他才勉强吃了些,倒是绿豆汤喝了不少,喝完已经处于闭着眼的状态。
“花溪,我好困啊。”声音无力。
碗小,馒头也没咬几口,菜更是夹的少,总的来说没吃多少,花溪把自己碗里的绿豆汤倒进他碗里,想让他再喝点。
碗刚端起来,砰的一声,古扉已经倒下。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表演秒睡,没什么可吃惊的,花溪把他抱起来,脱了鞋袜放到床上。
又检查了一下手,井水很管用,既泡还内服,吃的喝的都是井水和空间种出来的东西,他的手恢复的很快,红痕已经消下去些,再这样坚持几天,会长出薄薄的茧吧?
花溪把他的手掖进被子里,起身去前院继续拔草,想一天之内把活干完,太高估自己,只弄掉一小片腰便疼的厉害,于是难得的,在古扉旁边躺下。
平时她是不会和古扉一起睡的,因为顾着古扉的年纪和性别,男女有别,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预感,老太监近期会动手,她在身边也算保护古扉。
这一觉睡的浅,一个多时辰便醒了,醒来古扉还没醒。
花溪没管他,起身开始做准备,既然知道老太监会来,自然不可能等着被欺负。
他现在应该还不确定院里是不是少了人,人太多虽然都是女子,但他年纪大了,一样打不过,目前处于试探阶段。
故意只给一个馒头,就是想看她们闹不闹,闹的话,说明院里还有别人,东西不够吃,没闹就意味着心虚,不敢来找他。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暂时还不会动手。
就像她要准备准备一样,他估摸着也要准备。
院里有三个姑娘,只要还有一个活着,他都要考虑考虑,毕竟年纪大了,万一失手,可能就是小命不保。
花溪打量了一下屋子,太小的房间不行,施展不开,她需要大一点的,但是最大的主屋被锁了,目前只有这些偏房。
也凑合吧。
她把家具都收进了空间,让屋内空荡荡的,又检查了一番,所有木板都是相连的,那就没问题了。
只这些家具似乎还不够,有备无患,花溪把隔壁的,和再隔壁的,高的矮的,板凳,桌子,柜子都收了进去,到时候她有用。
弄完盘腿坐在古扉的床边,从空间拿出布和棉花,棉花是从被子里掏的,其实想从枕头里掏,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习惯了睡硬枕头,枕头里放决明子,或者小麦子,所以想掏也没得掏。
花溪把布剪成一小块,布是床单上的布,被古扉吐脏了一面,另一面还是好的,她剪下来打算给古扉做衣裳鞋子。
其实一个都不会,权当试试吧。
花溪到被窝里拉出古扉的脚丫,他人小脚也小,巴掌那么大点,花溪这副身子才十二岁,手没多大,恰好可以包住他的。
量好了尺寸,又放回去,开始剪底,两边是根据他的虎头鞋模样剪的,有个差不多形状就好,没指望多好看。
她做到一半的时候古扉就醒了,但是没有动,一直盯着她看,花溪回头拿线的时候发现,小屁孩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平时很吵的,安静不下来一样,今儿居然这么安静,花溪都没想到,“不睡了?”
“嗯。”古扉在被子里滚了一圈。
“那过来给我缠线。”这个时代的线都是一捆一捆的,要自己缠才行,缠好的贵,这种便宜。
“哦。”古扉从被子里爬出来,拿了一捆在手里。
床上有两捆,一捆黑的,一捆白的,花溪正在用白的线,没有缠,用到哪,抽到哪,线都被她抽乱了。
“花溪好懒啊,都不缠线就用。”这活轻松,古扉趴在床边分线,他抓住了另一头,在花溪的指导下把那把子线撑在腿上,然后一圈一圈的缠。
花溪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这边用线不多,缝好了,古扉还有大把没缠好,花溪把她做的‘鞋子’翻过来,打开口子让古扉空出脚穿个试试。
古扉依言照做,“好像有点挤。”
花溪摸了摸鞋头,确实有点小,不过是她故意的,“棉花踩着踩着会变薄。”
“哦。”古扉懵懵懂懂点头。
左右时间还早,花溪闲着没事,又缝了一双,缝完已经黄昏,瞧了一眼旁边的古扉,因为缠线绕来绕去太无聊,差点把他又弄睡着。
好在线也没多少,叫他提前一步缠完,开心的拿着团球把玩儿。
花溪收拾收拾做饭,晚饭很简单,把中午没吃完的热热重新吃。
古扉本来就有些挑食,剩菜剩饭更挑。
花溪提醒他,“现在不吃,晚上饿了没得吃。”
他平时在长明宫吃惯了夜宵,又随时有点心和果子,晚上还有值夜的婆子,想吃什么吃什么,纵出了毛病,要改。
古扉瘪瘪嘴,不情不愿的喝了些绿豆汤,又吃了小半个馒头,还是没多少。
也难怪会这么瘦,身上都没多少肉,小孩子有青蛙肚,软软的,微微凸出,他没有。
因为不好好吃饭。
以前山珍海味的时候都不喜欢,现在粗茶淡饭更加不喜欢了。
花溪喂过几次放弃了,自己没有自觉的话,别人是管不了的。
花溪吃完就开始收拾碗筷,连同古扉的一起,古扉碗里还剩下大半碗的绿豆汤,她自己喝完了。
古扉心虚的躲在一边,怕被她责问,但是她没有。
喝了汤便将碗端上,头也不回的钻进夜色里,留下古扉一个人。
古扉看了看屋里阴暗的火光,连忙跟上前面的花溪。
花溪先打水,将碗放在桶里洗,没有洗洁精和热水,洗碗变得很艰难。
“花溪,我能帮些什么吗?”古扉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比如说平时花溪都会劝他多吃些,今儿没有,知道他怕黑,每次都会等他,今儿也没有。
古扉搓着小手,不安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花溪专心洗碗。
“花溪。”古扉又喊了一声,“你生气了吗?”
花溪洗完将碗放在滤水架上。
“我以后好好吃饭。”花溪起变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他本能觉得就是吃饭的问题,他没有听话,花溪生气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花溪擦了擦手朝外走去。
古扉连忙拉住她的袖子,“花溪,我真的知道错了!”
声音已经开始不对了,带了隐隐的哭腔和着急,“你别不理我……呜呜……”
宛如大坝似的,陡然打开,轰的一声,江水直流。
花溪叹息,“过来。”
古扉乖乖的站过去,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抽泣着,被人欺负了一样。
“不许哭。”
哭声顿了顿,古扉擦了擦脸,强忍着眼泪,“我不哭了。”
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伸出手,握着他的,“我们在冷宫,不是长明宫,这里粮食不多,每一口都很珍惜,不能浪费知道吗?”
“没有浪费,花溪吃掉了。”委委屈屈道。
花溪板下脸,“还犟,你以为别人愿意吃你剩下的吗?”
古扉瘪瘪嘴,又想哭,花溪用手指他,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以后不浪费了。”
花溪面色缓和下来,“记住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吃,饿的是你,饿坏了以后疼的还是你,没人疼你。”
“花溪疼我……”
“我不疼你。”
“哇……”
“再哭晚上你就一个人睡。”
古扉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太怕黑了,所以老老实实憋着眼泪。
花溪拉着他进屋,让他上床睡觉。
刚惹了她不开心,古扉也知道弥补,就算不想睡,还是安安分分的上了床,衣裳脱完,躺在被子里,两只手抓住被沿道,“花溪以后不可以不理我……”
没等花溪说话,他又道,“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惹花溪生气了,花溪要告诉我,不能直接不理我。”
怀着忐忑继续,“母妃说错一次有改正的机会,你要给我改正的机会。”
花溪挑眉,“那就来约法三章吧。”
正好她也有些话要告诉古扉,“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哭,不能浪费粮食,自己的事要自己做,知道吗?”
她俩现在处于磨合状态,有问题很正常,坐下来商量商量就是。
古扉掰着手指算,“我只有一条,你有三条。”
“那你再想两条。”也不是那么不讲理。
古扉想了想,奶声奶气道:“你要哄我睡觉。”
“我只能看着你睡,你要自己哄自己。”哄小孩睡觉太难了,花溪不想揽这活。
古扉张张嘴,想反驳,看了一眼花溪又憋屈的把话咽了下去,“知道了。”
“第三条呢?”花溪在给古扉缝袜子,他只有一双袜子,替换都来不及。
花溪打算缝个厚的,里面塞上一层薄薄的棉花,固定在外层上,里头那层尽量不用线,穿着会舒服许多。
“我还没有想到。”他想留着以后再提。
花溪瞥了他一下,看穿他的小心思,但是没说破。
“闭上眼。”
古扉乖乖的闭上眼。
“睡吧。”花溪咬断了线,漫不经心道。
古扉还睡不着,但是怕再惹花溪不高兴,就这么闭着眼,听着线穿过布料细微的声音,格外的有安全感。
他就在这种有节奏的声音下渐渐睡了过去。
花溪给他掖了被子,没有走,就那么坐在床边,边缝,边偶尔看看古扉。
小坏蛋睡的很香,嘴角都是微微勾起的。
花溪拉过线,手突然顿了一下,她听到外面有些动静。
像是踩碎枯叶的声音。
今儿拔了很多草,随意丢在地上,花溪以为是有人踩在上面发出的。
针在发间蹭了蹭,花溪加快速度缝制袜子,还差一个角一面就缝好了。
门外脚步声越发的明显,她听到有人微微的喘-息,很累一样。
花溪的袜子边缝好了,线在指头上绕了一圈,打了结后咬断。
咯吱咯吱,窗户被人推开,有人小心翼翼探出头,朝屋内看去。
桌上点了蜡烛,隐约能看到空荡荡的床和椅子。???
方才还在窗户上倒影出影子来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又是养娃
也许是藏进了床里头, 床上拉了帘子, 藏在里头他看不见。
想了想,他爬进去, 小心踩着木板接近大床, 拉开帘子,里面没人。???
去哪了?
他朝身后瞧了瞧, 门从里头杠上了, 屋里什么都没有,一应家具不晓得搬去了哪?空荡荡的,藏人不太可能。
到底去哪了?
方才明明在这里的, 虽说他眼神不好, 但是绝对可以确定,她们就在屋里。
难道是床底下?
他趴下来,陡然掀开垫絮, 床底下微微的黑, 不过还是叫他看清了, 没人。
他正待起身,余光突然瞥见一双绣花鞋,就在他不远处站着。
风吹过, 屋内火光若隐若现,那双绣花鞋也陡然消失。
是幻觉啊。
他松了一口气,又陡然提起,那双绣花鞋居然又出现了!
离他很近很近,近到他似乎感觉到头发丝抚在脸上的感觉。
全身寒毛瞬间竖起, 他脑子冒出很多故事,民间的绣花鞋,宫里的妃子怨。
啪!
桌上唯一的蜡烛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火绳垂下,被里面的蜡油浇灭。
屋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听到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咯吱,咯吱,声音由远至近,缓缓朝他逼来。
他忍不住了,蓦地起身往一边跑去,他记得不远处就是墙来着,只要他扶着墙,很快就可以摸到窗外。
砰!
他撞到了什么东西,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伸手一摸,似乎是个板凳。
不可能,屋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一定是她,是她动的手脚!
他狼狈的爬起来,砰的一声又摔了去,这回似乎是个桌子。
怎么会有桌子?
一定也是她搞的鬼,她不是人,她是鬼!
桌子很大,他好几次磕着脑袋,茫然不知该逃去哪里,索性躲在桌子底下,捂住嘴,眼瞧着外面的绣花鞋走来走去不敢出声。
咯吱,咯吱,脚步声不断传来,在空旷的地方格外明显,她每走一步,便带着滴滴答答的水声,是血,一定是血!
“在哪里呢?”
他听到有人喃喃。
“你躲在哪里呢?”
他胸膛剧烈喘息,活了几十年,第一次那么害怕。
外面突然像静止了一下,没有了声音,他有些迷茫抬头,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绣花鞋。
鞋头面对着他。
“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个倒着的脸陡然出现,裂着血盆大口,带着寒意看他。
他心脏骤疼了一下,手脚开始抽搐,抖了几下朝一边倒去。
花溪收了桌子,手里多了一把斧头,斧头陡然劈下,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那斧子又在砍到人之前停下。
用脚尖踢了踢老太监的脖间,这个位置他如果有什么反应,她会瞬间踩下去,送他上路,但是没有,这人真的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花溪转身去点蜡烛,背对着他,如果他还活着,这是个很好的反击机会,可惜没有。
看来真的死了。
她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脉搏,果然不跳了,毕竟年纪大了,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心脏很容易得什么毛病,冠心病啊,心脏病啊,受到刺激,也许一个气没上来就死了。
用脚点了点,将他收进空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内,起身去门外,将他的尸体放在门口,没有碰过他,维持着原来的死样。
死不瞑目,眼睛是睁着的,里面带着血丝,满脸的惊恐,身上没有致命伤,摔了几下可以说是在楼梯上磕的,楼梯上有菱角。
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吓死的,大晚上的,也许做个噩梦吓死了,也许不小心瞧见什么吓死了,年纪也大了,很正常。
花溪抬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叮当一声,她回头看去,发现是一根簪子,从老太监的袖子里滑出来。
那簪子是金子打造,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是娘娘的!
娘娘用的东西,自然不一样,一时半会不好脱手吧?
他或许以后会找个融金的,将金子融成一块,或是改成别的样式再出手,所以这东西还在他那里。
花溪抬手拿起来,又放了回去,她不能拿,拿了就说明有人凶杀,为了这根簪子,不拿别人才会觉得是意外。
这根簪子如果被他拿出去炫耀过,有人记下来的话,就算找不到东西,也会怀疑。
她希望别人纯纯粹粹当它是个意外,不会调查,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结案,一丁点的麻烦都不想惹。
所以那簪子被她塞回了老太监的袖子里,掉在地上如果被路过的人捡了去也很麻烦。
一调查,肯定会先排查长锦宫内,因为长锦宫最近。
花溪不希望那样。
况且那根簪子已经被弄脏了,不属于娘娘的东西,娘娘也用不上了,所以随他便吧。
花溪把门从外头锁上,翻墙进的长锦宫,进去后第一时间回屋,检查了一番地上的痕迹,确定什么都没留下之后才进空间,把浑身上下洗了一遍,因为她担心宫内有搜查犬。
时代不发达,没有监控器,便用搜查犬,被犬嗅到味道也很麻烦。
换了一套衣裳,头发擦汗才去看古扉,古扉还睡着,她在外面顶多耽误半个小时,等于大半天的样子,应该过一会儿就该醒了。
花溪把他送出空间,外面才过半个小时,天还是黑的他就醒,她会很为难。
屋里窗户打开通风,冬天冷,风吹的厉害,一晚上外头的气息就能散完,倒也用不着担心。
花溪头发还没干,这个时代也没有吹风机,大晚上顾不上了,她直接全部撸到枕头后,被子一盖,安然去睡。
猜测的不错,古扉果然没多久就醒了,她刚睡下,那边又传来滚来滚去的声音,古扉小声喊她,“花溪……”
第一遍花溪只是蹙了眉没说话。
他又喊第二遍,第三遍。
“再喊就自己去外面玩去。”
古扉瞧了一眼黑乎乎的窗外,安静了,老老实实躺她旁边,又睡不着,睁着眼睛数花溪的头发。
花溪很体贴的留了蜡烛,有一点光照进来,他数的还算顺利,这一数,数到了大半夜,生生把自己数困过去。
花溪睡眠浅,他在旁边动来动去,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动了她才能睡着。
唏嘘一声,感叹带孩子真不容易。
花溪给他掖好被子,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自然又是被古扉吵醒的,他睡了很久了,醒得也很早,天一亮就迫不及待踩着她下床,打开门朝外头跑去。
屋里暗,他不喜欢,他喜欢明亮的东西和地方。
花溪这边终于可以清净了一会儿,没睡多久,古扉进来说他饿了。
花溪不理,“谁让你昨天不好好吃饭,饿了就忍着。”
古扉有些委屈,“我那是第一次嘛,第一次你要给我机会改正。”
没睡好,心情有些烦躁,“嗯,出去跑十圈我就给你机会。”
耳边没有声音了,眯起眼瞧了瞧,古扉跑出去了。
虽然还小,但是长锦宫也没多大,十圈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花溪闭上眼,又继续睡了起来。
这次睡的久,许久没见古扉有什么动静,花溪不放心,撑起身子爬起来,穿了衣裳随手拢了拢头发走出去,古扉趴在院子里跟草说话。
他拔一个,就跟草说,不疼的,一下就好了。
像个安抚患者打针的护士,然后嗖的一下扎下去,把患者疼的嗷嗷叫。
草自然不会叫的,但是它能叫的话肯定要跳脚骂人。
我好好的,你给我□□,还骗我说不疼。
花溪也不打扰他,就看他一路拔,一路絮叨,就像她一开始想的一样,是个黏人外加烦人的小朋友。
可爱的时候你恨不得亲死他,烦的时候恨不得揍死他。
不是自己儿子,花溪算克制了,好歹没有真正上手过,偶尔罚还是要罚的,要不然他不长记性。
才六岁,倒也能理解。
还处于磨合阶段,她提醒自己要收敛一下脾气。
花溪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似乎发现了她,古扉回头,迈着欢快的脚步朝她奔来,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花溪!”砰的一声钻进她怀里,“我跑完了,看你没有醒,我就没打扰你,我在拔草呢。”
方姝叹息一声,算是败给他了,语气都放柔了几分,“手还疼不疼?”
“不疼了。”扬起手给她看,“手已经好了。”
花溪摁着他的指头瞧了瞧,手心干干净净,确实没问题了。
他是没问题了,她有问题。
昨天失策,导致今儿没有睡好,今儿可不能走了老路。
要花更大的精力消耗他的体力,让他蹦哒不动。
花溪说做就做,早上刚吃完饭就带着他蹲马步,蹲完跑步,稍稍歇息之后拔草,这次给他用东西垫着,让他搁着布拔,不容易伤着。
只要消耗体力就好,干活的成果不重要。
到中午时他开始熬不住,上一秒刚说‘我好困啊。’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睡眠质量让失眠的人羡慕。
不过古扉没睡多久,被花溪叫了起来,醒来时揉了揉眼,还很迷茫。
“花溪,你叫我干嘛?我还没睡好呢。”
花溪在一边缝袜子,“我的线不够了,你再缠一点。”
古扉不愿意,“不要缠,我困。”
花溪也不勉强,让他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把古扉摇醒。
古扉刚睡下不过一会儿而已,这回儿没有上次那么冷静,带着烦躁和不耐烦,“你不要叫醒我,我困死了。”
花溪板下脸,“好好说话。”
古扉瘪瘪嘴,放低了音量,“你干嘛老是叫醒我?睡不好难受……”
花溪盯着他看,“你也知道难受?那你早上叫醒我的时候我难不难受?”
古扉似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那我……我……我那不是第一次嘛。”
给自己找借口,“第一次是可以原谅的。”
“哦。”花溪挑眉,“那下次还犯不犯?”
古扉摇摇头,“不犯了。”
手指头搅着,开始打圈圈,这是他不安的表现,花溪知道。
目的达到,没有继续刁难,放过他,“去睡吧。”
古扉眼中亮了亮,似乎也知道‘去睡吧’这几个字有妥协的意思,不过他不放心,盯着她瞧了许久,仔仔细细打量,确定她脸上没有生气的神态之后才打个哈欠,揉了揉脸,盖上被子睡去,眼角还挂着泪水。
花溪就坐在床边,离他很近很近,瞧见了,用手给他擦去,边擦边在心里抱怨。
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希望他是真的懂了,还不懂的话,她会很头疼。
☆、来新人了
花溪继续缝袜子, 这次是给自己缝的, 虽然她因为井水的原因,不那么惧冷, 但是喜欢冬天穿得厚厚的气氛。
古扉每次都裹得像只小熊, 走路一摇一摆,不小心还会滑倒, 很可爱。
她就喜欢那种感觉。
屋里很暗, 白天也不会奢侈的点灯,花溪怕熬坏了眼睛,偶尔会停下手里的活, 站在窗户口朝外眺望。
还是正午, 但是天气阴的像晚上,风刮的厉害,带着潮意, 看来今儿会下雨或者下雪。
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 对她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雪和雨会把她待过的痕迹冲刷掉,一丁点不剩,叫搜寻犬没机会用上。
他又是纯纯粹粹吓死了, 身上没有致命伤,东西也完好,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死于意外,并非凶杀。
虽然身在冷宫,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巡逻, 比不上中心位置,那里几乎几分钟一次,几分钟一次,这里一天也有三五次?
墙外有护国河,绕着皇宫一圈,里面养了食人鱼,没人敢游过来,怕是还没游到就被鱼儿吃掉了。
城墙又高,十多米,叫人望而却步,从来没人能游过护国河,也没人能翻进来,也因此,巡逻的放松了警惕,来的没那么勤快。
他们只要保护中心的娘娘和皇上安全便是,其它的死不死都无所谓,所以这边巡逻的少在情理之中。
昨夜太晚,天黑看不到,现在是大白天,会有巡逻绕着整个角角落落走一趟,早就发现尸体了吧?
这么久没动静,也没人过来盘问一番,看来已经结案了。
毕竟只是个年纪大的老太监,在皇宫微不足道,也许就算察觉出有古怪,也懒得细查,不如草草了事,回去喝两杯小酒。
花溪坐回床边,继续缝她的袜子,这个时代的布料没有弹性,必须缝的大一些,否则套不进去。
缝大了,又有一个毛病,老爱往下滑,边角捆上绳子也没用,很麻烦,如果有毛线就好了,用毛线打一双。
她打过围巾,袜子——应该也很简单吧?
一双袜子缝好,外头还是没有动静,花溪有些坐不住,不过她不会去看的,万一是引蛇出洞,被恰好逮住了会很尴尬。
倒也不用担心为什么老太监今儿没送饭,她们没闹,因为那根簪子。
簪子是娘娘的,娘娘换了许多东西,暂时不愁吃喝,没人送饭便吃自己的。
她们刚被打入冷宫,手里还有些储蓄,又娇生惯养习惯了,吃不得冷宫的饭,就算有饭也不去拿很正常,没人会怀疑。
花溪回头瞧了瞧睡熟的古扉,其实在动老太监之前,她有过犹豫。
第一,老太监年纪大了,好控制,真要硬拼她有斧头在,未必打得过她。
第二,不想惹事,她们现在没有一丁点的后台,什么都要自己扛,万一出了纰漏,她死了,古扉怎么办?
第三,她担心来一个更恶心的人,这个人可能会比老太监年轻,强壮。
在思量许久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动手。
假如一直被惦记着,古扉会有心理阴影,而且老太监该死。
最后一条一半一半吧,有可能来个坏的,也有可能来个好的,看她俩的运气。
将床头柜上的漏沙拿过来看了看,流了一个杠,说明过去一个时辰了,古扉很快就会醒。
花溪起身准备做饭,今儿还是吃剩饭,她喜欢一次性做够,第二次热一热就好,不过听说剩菜剩饭对小孩子生长不好,她已经在控制着量了。
很久没有做过饭,也不知道古扉的饭量,她每次都做多,大部分剩菜剩饭被她吃掉了,古扉偶尔会吃一次,磨磨唧唧,不太情愿的样子。
他刚从金贵的六皇子,变成冷宫弃子,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身份的转变,也能理解,有毛病慢慢改就是了。
其实她感觉到了,是因为有依靠的原因,没有依靠的时候,虽然残忍,但他成长很快。
在挨了打后迅速反击,在没有东西吃后自己琢磨着弄吃的,冬天冷便想着搜集柴火。
现在有她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她在想办法,所以他这边一直没什么动静,还跟以前一样,无忧无虑,成长缓慢了许多。
是原文里好?还是现在好?
对古扉来讲肯定是现在,原文里对他太狠了。
成长也是显而易见的,那时候他是狼崽子,现在是狗崽子。
看来她对他太好了,还是要稍稍狠一点,不能真把狼崽子养成狗崽子。
花溪边烧锅,边用火棍在地上写字,该教古扉读书认字了。
*
古扉因为中途被吵醒的原因,今天多睡了一会儿,醒来屋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他揉了揉眼,没有像刚开始一样慌张,毕竟花溪答应过他的,不会丢下他。
习以为常一样下床,穿了鞋子去其它房间找花溪。
刚出门便闻到了烟味,猜测花溪可能在烧饭,直奔后厨而去。
后厨的门开着,灶就在边上,里面浓烟大起,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写着什么。
古扉扶着框进去,烧柴的声音掩盖了他的脚步声,花溪不知道他来了,所以叫他很容易偷袭成功,直接靠在她背上。
“花溪,你在写什么?”
他很喜欢靠在花溪背上,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是那天花溪背他了,也或许是他个矮,花溪坐在小板凳上,他靠过去,正好能完完全全依着花溪。
花溪背上很暖的,她的手也一直都是热乎乎的。
古扉踮起脚尖,从花溪肩头看过去,地上是两个工工整整的字。
“我知道,”他有些兴奋,“这是我的名字!”
花溪用脚将地上的字抹去,又重新写了一个,刚写完古扉便道,“这是壹。”
花溪再写。
“贰。”
花溪一直写到佰,仟,万,他都知道,她最后写了两个字,古扉眉头蹙起,许久才道,“花……花……”
他‘花’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是花溪的名字!”
花溪点点头。
古扉很开心,“原来‘花溪’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他也捡了根柴火,在花溪旁边蹲下,学着花溪的字写,先是一笔一划描了一遍,然后开始写自己的。
手短,握不好棍子,写的也很慢,但是出乎意料,字体工整,娟秀,只偶尔有一些地方不太成熟,大致上是不错的。
花溪又考了很多,发现他会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学规》,会的可不少呢。
还会简单的算数,一百以内难不住他,但是超过一百就不行了,偶尔字数组合复杂了也不行。
总体来讲基础教育比花溪想的好了很多,以至于她一时半会没想到该教古扉什么?
古扉唯一的缺陷是算数的时候,手上不停的动来动去,她估摸着是在打算盘。
打算盘她不会,所以她决定教古扉乘法和加减法。
古扉充分发挥了好学宝宝的天赋,接受新东西也很快,一顿饭做好,他已经能记住三的乘法了。
吃饭的时候花溪不教,只偶尔给盛饭的时候发现他心不在焉,还以为老毛病犯了,嘴挑不想吃饭,凑近了才听到他口中念念有词。
“一四得四,二四得八,三四一十二……”
居然在认真背乘法口诀。
花溪没想到,许久才恍然大悟。
原文里似乎提到过,在冷宫没有书和夫子,他就把以前学到的都写下来,每天念一遍,怕忘记。
还曾经想去皇家书苑偷学,皇家书苑在皇宫里,里面教的都是大臣的子孙和皇子,古扉以前也在那里读书,对那里很是了解,可惜守卫太多,他没成功。
后来去了一个偏殿,偏殿有个不受宠的妃子,带着跟他同龄的皇子,那个妃子找了女先生给皇子补课。
不过皇子太笨了,看很多遍才会,没法子,他只好两三天来一次,倚在墙头偷学。
那个皇子两三天才能消化一篇诗词。
古扉不一样,属于偏聪明的那类人,天赋强,在原文里是,在这里也是。
教什么,很快就懂了,且记下来,主动过来找她考核,几乎一会儿来一趟,一会儿一个样。
这一天就在一个教,一个学中度过,古扉好像找到新乐趣一样,对什么都很好奇,一定要弄懂,他的问题都是一连串的,问到你烦,回答不出来为止。
还不能敷衍,他现在听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你这么回答他,他就会以为是这样的。
第一认知很重要,比如某次古扉追问钱是哪来的?她开玩笑说是大风刮来的,古扉就一直觉得钱是大风刮来的,需要花很大很大的功夫纠正他,不划算,所以花溪再也没有敷衍过他。
他有问题,她就回答。
古扉的思维很跳跃,也许上一秒在说枕头的花纹好看,下一秒就是鱼为什么生活在水里?
得亏他遇到的是她,如果是别人,可能一律回答,‘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花溪喜欢看书,也是个探知欲很强的人,多多少少都能回答的出来,有时候会颠覆古扉的世界观,在母妃说这样,和花溪说那样之间选择,最终选了两个都信,就算不能兼容,也都信。
因为两个都是他很重要的人。
大概是前一天聊得太晚,第二天,俩人都起晚了,还是古扉先起的,在床上磨磨蹭蹭许久,想把花溪弄醒,花溪不醒,他一个人很无聊。
但是想想上次花溪的警告,和他自个儿的保证,又作罢了,老老实实躺了一会儿,决定把花溪熬醒。
熬啊熬,花溪还是没醒,他实在顶不住了,便偷偷的爬起来,绕过花溪下了床,穿上鞋袜和袄去院里玩。
他已经会自己穿衣裳了,这几天脱脱穿穿都是他自己来,不用花溪帮忙了。
院里只有一堆干草,昨儿下午花溪本来打算拔的,但是因为要教他识字,耽误了。
花溪不在,他便自个儿拔,按照花溪吩咐的,只拔一些矮的草,要不然会伤了他。
花溪很体贴的,还特意给他做了个护手,带着护手拔草手就不会疼了。
古扉在众多杂草中寻找矮的,嫩的,弱的,好不容易寻到一根,正待拔,冷不防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小孩儿……”
是个年轻清亮的嗓音,陌生又自来熟。
常年锁着的门被人推开一条缝隙,一只手臂穿了过来,朝他招招手。
古扉吓了一跳,连忙朝柱子后躲去。
“别怕。”那个声音安抚道,“我是新来的太监,以后长锦宫归我管。”
☆、长得好看
“你们想要什么, 都要经过我, 饭也是我送的。”
那个声音继续,“我叫明生, 你叫什么?”
古扉没说话, 只偷偷的探出脑袋,朝门口看去。
缝隙很小, 那人是撸起袖子, 光着膀子伸进来的,皮肤很白,所以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便显得十分刺眼。
犹豫着, 他问, “你的手臂……”
明生低头瞧了瞧,似乎才注意一样,连忙拉起单衣的袖子, 将手臂遮起来, “没什么, 摔着了而已。”
古扉‘哦’了一声,神情似懂非懂,总觉得摔的话, 摔不出这么多青痕,不过他这么说,肯定就是这样了。
“我给你们带了早饭。”修长的指头指了指门边,“快吃吧,不吃要凉了。”
古扉目光下移, 朝地上看去,还真有一个碗,碗里放了两个馒头,和往常不一样,今儿的馒头白白嫩嫩,还散发着热气。
“底下有颗蛋,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他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道,“差点忘了,我这里还有一块糖,要不要?”
手臂收了回去,没多久又伸了出来,指头摊开,里面静静躺了一颗用油纸包起来的糖。
古扉愣了愣。
手晃了晃,示意他,“快拿着。”
古扉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糖了,花溪不会做,母妃又不在……
眼中不由自主黯了黯,古扉低下脑袋,眉宇中藏了一丝难过。
“你不要我自己吃了。”
那手说着便要往回收,古扉连忙道,“我要!”
他应该是好人吧,给的馒头是好的,不像那个老太监,每次都送剩菜剩饭,没法子吃。
踌躇片刻,古扉还是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慢慢接近那只手。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也伸出了小手,去拿糖果,刚碰到,腕儿突然被人抓住。
啪!
糖果掉在地上。
古扉顾不得捡,吓坏了,用力挣了挣,没挣开,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对面传来笑声,带着淡淡的嘲意,“你怎么这么好骗?一颗糖就上当了。”
古扉有些委屈,“糖我不要了,你放开我。”
手的主人并没有理,反而使了些劲,把他往前拽了拽,“咦?”
声音带着疑惑,“居然很干净嘛。”
又摇了摇头,“长得过于好看了,在冷宫,长得好看可不是什么好事。”
古扉还小,听不懂他什么意思,迷茫的瞧着他。
门缝不大,但是离的近,还是叫他瞥见了,对面是个比他大了许多,唇红齿白的太监。
“这么说吧。”耐心的给他解释,“宫里几乎所有太监都知道,我们这活是好差事,月例一两,又寡淡无趣,好在哪里呢?”
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他,“因为你们呀。”
手一松,古扉一屁股坐在地上,冬天穿得厚,他也没觉得疼,连忙爬起来,躲的远了一些。
门外还有声音传来,“记住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好骗,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听着似乎在教他什么,古扉的怨念稍稍消了一些。
“长锦宫看守的不就你一个人吗?”语气不解,“还要防着其他人吗?”
明生又笑了,“我只白天看守,一般的禽兽都晚上来。”
又感叹了一句,“在冷宫长得好看就是原罪,以后睡觉的时候记得关上门,杠上窗户,听到外面有动静,如何都不要出来,随身带着武器,如果真的遇到禽兽,打死就打死吧。”
语气悠哉,“宫里有规定,冷宫再冷关的也是皇上的妃子,皇上的儿子,太监不得入内,一旦踏入,便是存了图谋不轨的心思,所以放心打死便是。”
“哦。”古扉懵懵懂懂,趴在柱子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虽然很多听不懂,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明生没有恶意。
“嗯?”明生仔细想了想,“大概是长得好看也有优点吧。”
他本来只是想逗小孩儿玩玩,毕竟冷宫无聊,他无聊,小孩儿一定也很无聊,算找找乐趣吧,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
人本能会对美丽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向往,所以他的改变倒也能理解。
“哦。”还是不太懂,大致明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才讲了那么多,但是为什么他好看就讲这么多?
不好看是不是就不讲了?
讲这么多和他长得好看有什么关联?
他回头要问问花溪。
心里刚有这个想法,便听到屋里花溪喊他。
“古扉。”
古扉一个激灵,丢下明生跑了过去。
花溪刚起床,难得古扉没有吵她,叫她睡了个好觉,心情不错的坐在铜镜前挽发髻。
古扉今儿受了刺激,求安慰一样趴在她腿上,花溪自己的头发挽好了,让古扉站直,给古扉挽。
男式发髻和女士不一样,花溪不会挽,只用发带简单系一下。
古扉全程心不在焉,花溪感觉到了,低头看他,“怎么了?”
古扉拉了拉她的袖子,“今儿来了一个新太监。”
花溪手顿了顿,“什么样子的?”
居然这么快吗?
古扉想了想,“很瘦,很白,很坏。”
“很坏?”花溪挑眉。
“嗯。”古扉撸起袖子给她看,腕上现在还有一道捏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明显,“这是他弄的。”
他的模样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怎么回事?”花溪边说边将头绳拆下来,没绑好,她要重新绑。
古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骗我过去门边,然后抓住我的手,给我讲了很多东西。”
没有梳子,花溪用手给他梳的,“都说了什么?”
她对新来的太监很感兴趣,看古扉的模样,也不像讨厌,所以到底是好还是坏?对他做了什么?
“他说不能长得太好看,长得太好看不是好事。”花溪手重,扯疼了他,古扉裂了咧嘴,“还说晚上会有禽兽过来,让我关上门,杠上窗户,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去,最好手里拿上武器。”
花溪一愣。
这么幸运吗?遇到了一个好太监?
她可不信不好的人会给这些忠告。
“还有呢?”花溪继续问。
“还说如果真的有禽兽进来,打死也没关系,因为宫里规定,看守的太监不能进来,进来就是动了不良的心思。”古扉一五一十道。
还有这种说法?
花溪第一次听说,如果早点知道的话,或许她也不会为了如何处置老太监犯难了。
不过貌似现在知道也不晚。
看来新来的太监很懂,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内情,那些欺负古扉和猥亵他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口中的禽兽了。
那些禽兽是什么人?有多少?花溪还不清楚,但是他似乎知道。
“还有什么吗?”花溪想了解全部过程。
古扉便一一道来,他有些记不清楚,但是大致没错,聊了一会儿,叫她知道了许多事。
比如新来的太监叫明生,他把看守的工作比做美差,很多人想挤进来。
第一是因为妃子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积蓄,如果娘家没倒,就是长期的饭票。
第二,她们养尊处优,很漂亮,身材也保持的好。
第三,她们是皇帝的女人,和皇帝的儿女,睡她们会很有成就感。
能干这活的,多多少少都在宫里混了不少年,也等于憋了不少年,心里早就变态了吧?
他们本身的界限也处于不男不女的状态,相当于女的可,男的也可。
不仅古扉有危险,她似乎也有危险。
不过她始终以为,能保护自己,就不算危险。
她有空间在,是绝对不可能被人碰到,古扉只要跟她在一起,她也能保他平安。
但是一直躲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躲不过,她更喜欢主动出击。
花溪给古扉头上系了个蝴蝶结,让他站远了瞧瞧,还不错才放开他,“带我去见见那个……小哥哥吧。”
说太监好像有点戳人心窝,直接叫名字又没那么熟络,索性喊小哥哥,按照她身体的年龄算的话,这声‘小哥哥’不亏。
那个叫明生的能混到这个‘美差’,要么特别机灵,要么在宫里待了不少年,有些资历。
无论哪一种,都比原主年龄大吧,一般十二岁进宫,原主走后门,今年虚岁才十二岁,说她十一岁也行。
古扉‘嗯’了一声,拉着她去了门口,有花溪在,他胆子大了许多,也不怕再被抓等等,直接站在门后喊道,“小哥哥,你还在吗?”
没人回话,外头安安静静。
古扉眨眨眼,又喊了一声,“小哥哥!”
花溪叫他小哥哥,所以他也这么叫。
还是没人回应,不知道去了哪?还是他产生幻觉了,根本没有这个人?
古扉不相信,再次喊了两声,还上手去拍门,外头始终一点声音都没有。
古扉有些着急,“我没撒谎,真的来了个新的!”
他运气不好,两次都被他碰上了,上次那个眼睛,这次新来的太监,花溪会不会觉得他撒谎骗人博关注啊?
“我知道。”花溪并不觉得他撒谎了,因为他凭自己的阅历,说不出那些话,所以肯定是别人说的。
至于那个人为什么刚刚还在,现在不在了,要么是暂时走开,要么是不肯出来见她。
前者的几率很小,因为他的工作就是看守,除非有急事,一般不会走开,花溪更倾向后者,他不想见她,倒也好理解。
应该是怕生,或者不喜欢交际?
和小孩子不算交际,有些人就是比较亲小孩,不亲大人。
比如花溪自己,她前世其实有些高冷,独来独往,去哪都一个人,从来不交朋友,但是她对小孩有一股子莫名的好感。
比如飞机上看到隔壁的小孩子,如果有需要帮助,她会顺手帮一把,再比如逢年过节回家,很多小孩子,她也会带去买吃买喝,逗他们玩儿。
但是对大人不会,基本上能不见就不见,那个叫明生的,应该跟她差不多。
“算了,回去吧。”既然他不想见,她也不勉强,古扉还能见着就好,“该做饭了。”
说起‘饭’,她想起来,余光朝地上看去,果然,那里静静搁了个碗,碗里有两个大白馒头。
碗拿开,底下是大白菜和一个鸡蛋,鸡蛋皮已经剥开,只剩下干净的蛋白。
花溪有些意外。
她在长明宫时都很少见到鸡蛋,在冷宫居然享受了一把吗?
“下次再见到他,好好谢谢他。”
古扉‘嗯’了一声。
花溪把碗端上,一只手拉着古扉,去了后厨,古扉年纪还小,需要吃营养的,而且这才凉了,所以需要热热的同时,顺便再做个菜。
空间里的小青菜早就出了第二代,种子已经搜集好了,第二代的小青菜很嫩,正是吃的时候。
花溪摘下来三五天的量,其它任它疯长,继续留下一批的籽。
想着省劲,直接一锅炖,下面稀饭,上面蒸白菜和小青菜,两道菜就那么敷衍的出锅了。
吃完饭接下来一天都在干活,给黄瓜和所有开花的菜人工授粉,成熟的,能吃的摘下来,还摘了两个大白菜,一堆韭菜和葱,几乎将整个菜地清理了一遍。
枣树和梨树越长越大,开始种下时就是个核,现在一晃比她都高了,根部非常壮。
越壮越好,越壮,它以后结的果子就越甜。
花溪又抽空用了用她做的各种神仙水,在两只手上分别拍上,然后记下使用时的优点和缺点,去掉了一些颜色特别艳的,比如梅花汁水,用久了担心色素沉淀。
米的那款好用,茶叶的也可,梅花瓣泡的颜色浅,也可以,其它淘汰。
忙着忙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哄古扉睡觉的时候。
白天被她拉着干了一天的活,古扉已经蹦哒不动,她一说睡觉,他立马爬上床,老老实实去睡。
花溪也脱了衣裳去睡,躺下后顺便将灯吹了,长锦宫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
确定院里没有了灯光,他才走,回他自己的房间,他在安置太监的院里有一个单间,是别人特意给他安排的。
他并没有想要这份特殊,但是有时候由不得他。
和往常一样,他刚踏进门,便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怎么这么晚回来?”声音里有一丝质问。
这大概就是他每次都这么晚回来的原因,因为不想那么早,不想在属于他的地盘上见到别人。
他后退一步想出去,手腕陡然被人拽住,不由分说将他往床上拉去。
他年纪小,挣不过成年人,被那人轻而易举推上了床,脖间一疼,有什么东西咬了上去,他倒抽一口凉气。
果然……
长得太好看不是好事。
☆、什么饭啊
明生很幸运, 出生在长怀, 那里繁华昌盛,云蒸霞蔚。
也不幸, 后来打了仗, 爹娘不得不带着他逃难,一起的还有几个弟弟妹妹, 他是最大的那个。
在去京城的路上被土匪袭击, 丢了钱财,为了活下去,父亲打算卖掉一个孩子。
本来想卖掉最小的弟弟, 因为年纪小, 不记事,是别人想要的,他自己也不会痛苦, 最多哭个三五天吧。
但是伢婆子一眼相中了他, 说他长得干净, 凭着这副样貌,到哪都能享福,受不着委屈。
那时他还听不懂什么意思, 也经常被夸好相貌,瞧着讨喜等等的话,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单纯的赞美。
因着卖他可以多得五两银子,父亲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被伢婆子带走, 伢婆子烧了一盆热水给他洗澡,还买了身新衣裳换上,领着去了一个地方。
那里人很多,但凡有路过的,必然会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偶尔也有一两个没那么礼貌的,捏他的脸,掰开他的嘴看牙口,极力在他身上挑出瑕疵,好与伢婆子讨价还价。
还价太狠的会被伢婆子骂,说什么穷酸,买不起别乱摸,仿佛他是一件物品,供人挑选的那种。
在那个地方大概站了一个上午的样子,下午来了个老太监,出手大方,将他买了下来。
老太监对他很好,给吃给喝,总会说一些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他之类的话,还教了他许多伺候女人的手段。
他那时还小,懵懵懂懂,后来被送到丽妃那里才明白过来。
丽妃年纪大了,皇上有了年轻貌美的新妃子,不常来她那里。
三十多岁正是龙虎之年,所以……
他第一次被叫到屋里时吓坏了,因着不肯配合,被丽妃安排去了杂役处,叫他吃一番苦头后,自己想明白再回来。
杂役处很累,累到吃了饭,便想不到其它的,他每天都数着日子,避开各种刁难和刻意欺凌,艰难过活。
也想过要不要回去,给丽妃服个软,丽妃身边还有他一席之地,但是尊严又不许他如此。
他便在杂役处熬啊熬,熬了大半个年头,期间丽妃派人问过他,肯不肯回去?
他态度坚定,不回,于是刁难和欺凌越发的多,倒也还受得住。
再后来他被杂役处的管事看上,也想……
他不肯,便搬出丽妃,管事说丽妃宫里早就新塞了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太监,没他的位置了。
他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继续干最脏最累的活。第二,跟着他过好日子。
他选了第一种,无非还过以前的生活罢了,欺负和刁难也没多到那里去。
但是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在半路上被人拖到草丛里……
无论遭受了多大的打击,生活还是要继续过的,往好处想,也是有便利的,比如很多人都羡慕他,傍上了管事的大腿,轻而易举得了些旁人得不到的东西。
再比如别人想走这条路,也走不了,先天条件不足。
起码他现在吃喝不愁,干着最轻松的活,拿着最高的月例,还不用再跟其他人挤一个房间,闻他们的臭脚。
也不是经常来,偶尔那么一次,阉人也做不了其它的,最多啃两下,他就当被狗咬了便是。
夜里凉,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去院里打水,给自己擦身子,边擦边在想。
今儿白天长锦宫在烧什么饭?为什么那么香?
*
花溪这一觉睡的很香,难得旁边的小崽子因为昨天太累,今儿半夜没怎么折腾。
他晚上不起夜的,如果头天安排好,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小孩子就是这点好,完全没有烦恼,说睡就睡。说睡死,真的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叫她半夜不放心,起来上茅房时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死,好好的。
最近不老是喊母妃了,前两天睡梦中经常会喊母妃,偶尔闹一闹,要母妃抱抱,母妃哄哄之类的,似乎完全忘了贵妃娘娘已经死了的事。
刚开始频率很高,一晚上闹几次,到现在整晚安静下来,不容易啊。
早上又是古扉先醒的,他习惯早起,也许是每天午睡的原因,白天睡,晚上也睡,睡眠充足,自然起的也早。
现在已经不会去吵花溪,自个儿穿好衣裳,套好鞋子,打开门出去。
他起来的时候花溪都有感觉,瞧着天色已经大亮,也不怎么管他。
古扉胆子很小,危险的地方他不会去,怕疼怕高,几乎可以放心他在院里玩,所以花溪眯了眯眼,又睡了过去。
*
古扉并不完全在玩,他想起了花溪昨儿教他写的字,和教他背的乘法口诀。
与原来夫子教的完全不一样,花溪的法子可以省很多劲,更方便他口算,他觉得有必要记下来。
当然更应该记得是……
古扉找了个棍子,在一片空地上蹲下,用棍子写字。
地上本来是青砖,后来被花溪挖了出来,砖头堆积在角落,土花溪说留着种菜,还没来得及,所以给他施展的空间很大。
他写了两个字,昨儿花溪虽然没教他这两个字,但是他偷偷的记住了。
不简单,但是也不复杂,用心记很容易的。
古扉写完看了看,觉得不太满意,又写了几遍,越来越好看之后才开始写其它的,把那两个字抹去,不给花溪看。
这次写的是壹贰叁肆,一直到萬,刚写完,门口有声音传来。
“小孩儿……”
叫法很熟悉,古扉昨儿被他耍了一通,今儿自然记得,没好气问,“干嘛?”
明生很疑惑,“大清早的,你哪来那么大火气?”
古扉哼了一声。
明生哈哈大笑,“还在为昨天的事记仇?”
戳中了古扉的心思。
“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呢?你也太小气了吧?”
又射了一箭,古扉愤愤扭头,继续写他的字。
这回写的是乘法口诀,昨儿花溪画了一个表格来着,他跟着画。
“怎么不说话了?”
古扉画的有点小,字写不下了,没法子,又重新画。
“我这里有糖要不要?”
古扉本能眼前一亮,他喜欢吃糖,很喜欢,小时候哭的时候,母妃便会拿糖哄他,母妃说难过了,疼了,不开心了,便吃一颗糖,万能的,可以疗伤,也可以止疼,还能让人甜起来。
母妃去了之后他再也没吃过糖,昨天那颗糖掉在地上,他没去捡,花溪可能没看到,忽略了。
后来他趁花溪不注意的时候回去过,那里已经没糖了,不知道去了哪?还是又被明生拿走了。
古扉回身看他,“你把糖丢进来。”
吃一堑,长一智,上过一次当,自然不可能再上一次。
明生挑挑眉没说话,还真撸起袖子伸进来,将糖果丢到他脚边。
古扉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越来越多了,他很白,所以这种伤就会显得很醒目。
“你怎么这么笨,又摔了?”古扉矮下身子捡起两颗糖果,拆开看了看,是真的糖果。
“梅花酥!”梅花酥可好吃了。
古扉小心翼翼拿起来,含在嘴里,只吃了一个,另一个塞进袖子里,给花溪留着。
糖很甜,脆脆的,咬在嘴里不嚼它都要化一样,甜意也慢慢蔓延在嘴里,心里的那点不满也因为这颗糖融化,选择原谅了他。
“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明生盖上胳膊,痕迹早就被他瞧见了,便也没那么在意,没想到还是被他注意到添了新的,小孩儿观察力很强。
“确定不给我一个吧?”
他在转移话题。
这就属于略高的层次了,古扉暂时理解不了,只摇摇头,被他带的跑了题,自己还完全不知道。
“我没有吃独食。”很认真的解释,“我留着给花溪的。”
“花溪?”明生蹙眉,“昨天那个拉着你手的小姑娘?”
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是绝对比‘花溪’大,他在宫里光学就学了两三年,先从伺候公公开始,然后是丽妃,最后去了杂役处。
现在还在杂役处,待了快两年了。
“你不喜欢花溪吗?”虽然不明显,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关于花溪的事,他总是会多上心一些,叫他听出话里藏了丝不满意。
“那倒也没有。”明生背靠在门上,“只是觉得她太漂亮了。”
他喃喃了一声,“在冷宫样貌太出色可不是好事。”
“什么?”声音太小,古扉没听清楚。
因为那颗糖的原因,让他对明生好感又上升了一分,所以丢下木棍,跑过来跟明生说话。
手扒着门,从细缝里竭力朝明生看去。
母妃说说话的时候要盯着对方的眼睛,如果你喜欢对方的话,这是表示尊重的意思。
但是门缝太小了,他的视线有些偏差,看不到明生的眼睛。
“没什么,”明生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有些出神,许久他才道,“小孩子不能这么敏感。”
古扉瘪瘪嘴,“你脖子上怎么了?也是摔的吗?”
没看到眼睛,看到脖子了,本来离得也很近,衣裳领子又矮,那伤痕位置也高,在下颌处。
明生突然扭过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笑了,“差点忘了问。”
他缩了缩脖子,把痕迹藏进衣领里,“你们每天做的什么饭?为什么那么香?”
☆、被打了吗
古扉又被他转移了话题, 自己还不知道, 顺嘴道,“花溪做的, 稀饭馒头, 还蒸了你端来的菜,和一个小菜, 早上的时候, 中午煮了面条,晚上是菜糊汤。”
“菜?”明生挑挑眉。
看来不止他有秘密,他们也有。
冷宫哪来的菜?
他倒是知道换粮食的事, 老太监来的时候, 正好他也在,老太监要的太多,一般的地方可弄不来, 所以求到了杂役处管事那里。
杂役处管事管着很多太监宫女, 可以说底层干活的, 都在他手底下,有人自然需要吃穿,从其他人那里暂时均一些出来, 赚了钱,后续再补不迟。
老太监给了两条细金子,瞧着像什么花纹掰下来的部分,一根拿来买东西,一根贿赂管事, 打点的很好。
他死后那根簪子到了管事手里,管事觉得这里有油水,所以把他送了过来,算是给他的好处?
明生冷笑。
心思阴暗的人,看谁都觉得阴暗。
“挖的野菜。”花溪叮嘱过他,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我们把后院和前院的野草都拔了,挑选出可以吃的种下去,这样以后都有菜吃了。”
“嗯。”这倒是合理了,毕竟从老太监那里买菜已经是几天前了,菜保存不了那么久,就算是冬天也会蔫。
他歪头从细缝里望去,院里确实扒了些青砖,露出土来,还被翻了翻,准备种些什么一样。
“你们这么勤奋,以后日子一定会好过的。”说实话,他来杂役处也有两年了,这两年见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被打入冷宫的主子也见了几个,几乎没人肯踏踏实实过日子,都抱着有朝一日翻身的想法。
有些确实可以,比如娘家强盛的,就算进了冷宫,那也要恭恭敬敬伺候着,万一当真翻身,怠慢的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一些被宠了很长时间的,习惯成自然,万一哪天皇上突然想了,接回去,一次的功夫搞不好就重新受宠了。
那些之所以被欺负的,都是要背景没背景,要手腕没手腕的人。
贵妃娘娘的娘家倒了,又是造反的罪名,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所以长锦宫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最近早点睡,门窗关好,半夜跟着你花溪姐姐,别乱跑,我看她是个有主意的,应该能护得住你。”
长锦宫闹鬼的事,他始终觉得有古怪,以前也关过人,也是老太监看守的,从来没出过事,突然闹鬼,还是在贵妃娘娘死后,只剩下古扉和她的情况下。
古扉年纪小,动不得手脚,那就是她了。
长锦宫只剩下了两个人,开始他还不确定,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
一个孩子,不把自己母妃挂在嘴边,反而常常提起宫女,说明只有她能相依为命了。否则刚刚那个糖,就不是留给花溪,是分给谁和谁了。
“嗯。”古扉嘴里的糖还有一点点,他舔了舔,不放过任何一丝甜味。
“很喜欢吃糖?”明生瞧见了,伸手去摸他的脑袋。
被他避开了,“只有花溪可以摸。”
虽然吃了糖,但是只有一颗,所以底线还是要有的。
‘噗’明生被他逗笑了,“你确定?以后要吃糖,只有我这里有哦。”
古扉:“……”
白了他一眼,为糖妥协了,“只能摸一下下。”
强调了一遍,“你摸完明天还要带糖过来。”
明生笑意更深,“好啊。”
不过他没摸,“先攒着,留着以后摸吧。”
古扉瞪大了眼,连忙道,“这可是你自己不摸的,不是我不让的,但是糖你还是要带的。”
明生愣了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朗释怀,透着一股子轻松。
似乎很久了,没有这般开心过,原来和小孩子聊天,可以治愈。
“好。”笑完了,他保证道,“明天多给你带几颗。”
虽然糖珍惜,但是他想要的话,还是可以弄来的。
那个人每次事后都会送一些东西过来,想补偿他。
人是禽兽了点,但是在宫里当差多年,很会做事。
受都受过了,那些好处不要白不要。
“能选一下吗?我喜欢吃梅花酥和焦糖卷。”古扉期待的看着他。
额间一疼,他被拒绝了,“想的美。”
古扉捂着额头,懊恼自己站的离门太近了,被他找着机会。
这个动作只有花溪能做,旁人不行。
他站的远了些,刚想抱怨明生两句,身后有人喊他,“古扉。”
声音干净,悦耳。
古扉当即‘哎’了一声,想折身告诉明生,花溪来了,他要走了。回头发现门关着,严严实实,一条缝隙也没有,那个方才与他聊天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去哪了?
花溪已经跨出了门,故意提早喊了一声,就是知道明生不愿意见他,提醒他的。
古扉瞧了瞧门,又瞧了瞧她,很疑惑,“花溪,明生不见了。”
“嗯。”在意料之中。
古扉凝眉,“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你?”
明明花溪很好的。
“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门前的人抬手摸了摸脖间,苦笑。
避开她是对的,太聪明了。
花溪看见地上的碗,揉了揉古扉的脑袋,“去把饭拿回来,该吃早餐了。”
古扉才瞧见,今天的跟昨天的不一样,盖了个碗,所以他没注意。
小跑过去双手捧在手里,古扉最后看了一眼门,跺跺脚跟着花溪一起去了后厨。
碗放在桌子上,他踮起脚,掀开看了看,今儿也是两个馒头,和一个鸡蛋,底下一些大白菜,和昨天是一样的。
古扉把鸡蛋挑出来,拿了刀从中间切开,有好东西要跟花溪分享。
鸡蛋没有了,所以这个鸡蛋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东西。
“花溪,好了。”鸡蛋重新丢进碗里,古扉把碗交给花溪。
他太矮了,够不着灶台。
花溪单手接过,单手去淘米,今儿还喝稀饭,上面蒸菜,起来的太晚,送来的菜已经凉了。
而且说实话,她和古扉都正在长个子,这么点吃不饱的,有条件,自然不想自己过的太苦逼,花溪这次另外蒸了个豆芽,加了一点点的肉提味。
早就还是古扉烧锅,她和面,准备中午包饺子,荠菜饺,放一点点肉就会很香。
没有搅馅的,什么都要手剁,花溪和完面,馅剁完饭菜已经在锅里闷了十分钟了。
因为省柴火,她一般让古扉烧到八分熟的样子,剩下的靠闷,可以闷熟的。
这里头最硬的就是肉和米,米提前泡过好久,软软的,肉搁在底下,豆芽蒸出来的汤水泡着,熟的快。
花溪把饺子和馅用东西盖住,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掀开锅盖,登时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花溪躲开了,那热气一溜烟钻到屋顶上,和其它烟汇聚,形成一个小云层。
每次烧饭都这样,花溪习惯了,没怎么管,就古扉蹦来跳去,去捧烟。
用柴火烧出的烟很大,大到屋里能闻得到,屋外也行。
明生坐在台阶上,手里拿了一根枝条,在地上写写画画。
到底再做什么?为什么这么香?
红烧肉?还是粉蒸肉?亦或是梅干菜炒肉?
*
古扉吃上了第一块肉,切的很薄很小,但是很香很好吃。
他给花溪也夹了一个,像是想起来一样,突然掏出一颗糖,“花溪,这是明生给的,给了两颗,我的吃掉了,这颗给你。”
花溪端起碗,“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糖。”
“那不行,要一人一个的。”古扉把油纸拆开,露出里面小块的糖酥,往花溪嘴里塞。
花溪想了想,凑过来咬了一小口,还剩下一半,“一人一半。”
古扉眼前一亮,将另外半块拿在手里,正要吃,突然想起来,明生说不能吃独食,分他一颗。
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没吃?
可是……咬过了,还是自己吃吧。
他最终还是自己吃掉了,但是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不舒服。
“花溪。”语气闷闷的。
“怎么了?”花溪问他。
“明生身上好多伤痕啊。”他指了指身上,“胳膊上,脖子上都是,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花溪顿了顿。
她没有见过明生,所以不知道。
“明生还问了我,咱们做什么菜,好香的样子。”
他有时候也会问母妃,吃的什么?好香啊,其实是有暗示的,藏了别的心思。
花溪放下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可不可以请明生也过来一起吃呀?”他有些紧张,手又搅在一起,互相转来转去。
花溪摇摇头,“不行,看守是不能进冷宫的,被人瞧见了会治罪,不过……”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可以送过去。”
小兔崽子终于晓得受恩要报恩了,这是好事,树立正确的三观,他以后才会是明君,不被仇恨蒙蔽双眼,变成暴君。
*
明生还在猜长锦宫做的什么菜?
炖排骨?亦或是猪蹄?还是说牛羊肉?
其实不太可能吧,就算长锦宫暂时还很富裕,也不会奢侈到吃这些,不过好奇心作祟,他特别想知道,到底做的什么?为什么那么香?
“哎呀!”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他回头瞧了瞧,有人挤在那里,扒了门,想把什么东西塞出来,但是那‘东西’太大,卡住了。
他笑了,“馒头和碗要分开,不然过不来。”
离的近,已经叫他看清了东西的原样,是他送进去的碗,现在装了别的菜塞出来。
“哦哦。”古扉把手里的瓶子先搁在一边,拿了馒头在手里,把碗塞过去,然后是馒头,还有一双筷子。
“差点忘了。”他又把瓶子也从门缝里递了过去,“花溪说这个是药,擦在身上可以止痛消肿。”
明生眨眨眼,所以他们是以为他被打了是吗?
☆、糖吃完了
总是出现青痕, 又避着大人, 会被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他摸了摸脖间,挨打不至于, 疼是有一点的, 早上照过镜子,现在还有一道牙印, 咬的极狠, 昨儿流血了。
那人也给他留了药,他没用,本来想用纱布缠一缠, 起的太早, 忘记了。
食堂的饭菜来得越早,便越新鲜,还能挑挑拣拣, 打饭的婆子看他长得讨喜, 会多给他打些, 有肉也尽量均给他。
他嘴也甜,一口一个嬷嬷,叫的几个婆子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食堂的饭到底是食堂的饭, 缺斤少两,味道也不足,吃了好几年,就算再新鲜,给再多, 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低头瞧了瞧地上,碗里有两道菜,一道他送的白菜,一道豆芽蒸肉。
他一直在猜做的什么饭菜,为什么那么香?现在真相揭开了,没他想的那般花样多,但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还有稀饭,你要喝吗?”古扉透过门缝说话。
“方便的话来一碗吧。”他没有拒绝,主要想尝尝看,味道如何?
食堂也有稀饭,不过米仿佛有问题一样,始终熬不出那个味。
像假的稀饭,凑合能喝,但他不喜欢,希望长锦宫的稀饭能给他惊喜。
古扉站起来,“你等等。”
他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去就去了。
明生丢下棍子,拍拍手,将筷子拿在手里,夹了一块白菜,刚入口眼中便是一亮。
味道被改过,放了醋和其它东西,比原来更有味,酸溜溜的,好吃许多。
豆芽蒸肉也能吃出一股子新鲜饱满的感觉,咸淡合适,不错不错。
稀饭很快也被端了过来,上面一层厚厚的米油,还有锅巴,记得以前在家里,大家都爱争着吃锅巴,要说多好吃也没有,就是爱争。
母亲会笑着把锅巴分成几份,每人一部分,古扉和花溪似乎不喜欢吃锅巴,大半都盛给了他。
明生搅了搅,让锅巴沉入稀饭里,喝了一口,果然是那个味,记忆里母亲做的家常饭。
“你吃完还想吃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再给你盛。”古扉擦了擦手上不小心粘到的汤,继续道,“我也要回去吃……”
他突然一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看到明生眼中闪光银光,他哭了吗?
稀饭里的热气冒出来,遮了他半张脸,也瞧不清到底有没有哭?
应该是没有的,是稀饭太好喝了吧?
古扉舔了舔唇,有些不安,“那我走了。”
明生轻轻‘嗯’了一声,古扉听到了,既然能正常回答问题,肯定就是没事的,而且他也没有欺负他,没道理会哭。
古扉放心了,后退一步朝屋里跑去,他给明生盛了饭菜,自己的还没怎么吃呢。
饭很简单,但是看明生喜欢,他稍稍被带动了些,也多吃了许多,喝了一大碗稀饭,又吃了个大馒头,菜也吃完了,今天没有剩饭。
难得他不挑食,花溪夸了他一句,把他开心的主动收拾碗筷要洗完。
洗的时候花溪就在旁边,水用的井水,不怎么凉,所以也随便他了。
锅碗瓢盆洗好,又像往常一样,绕着屋子跑十圈,蹲马步十分钟,花溪一口气做下来,古扉还不行,小,中间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锻炼完也不能让他闲着,只坐了一会儿,便开始干活,昨天把地犁好了,今天准备种菜。
花溪挖坑填土,古扉单手拿着菜,单手放进坑里扶正,让花溪填上,俩人配合着劳作。
小孩子不能娇养,该干的一个跑不掉。
到中午时,准时准点犯困,花溪让他拿个东西,他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花溪回头一看,已经倒在菜地里。
她很无奈,一手穿过他腋下,一只手穿过腿弯,将他抱了起来,送回屋里睡。
他一般要睡一个多时辰,花溪自个儿出来继续种,把前院两块地的活都干了,又去了空间收拾收拾,完了出来包饺子。
这活比较复杂,古扉来也是添乱,所以她一个人包,包了三人份的,一个人二十个,包的大,二十个够吃了,还另外多包了十个,谁不够给谁添便是。
花溪把包好的饺子搁在一边,准备下,刚烧着火,古扉已经醒了,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半梦半醒一样,坐在她怀里。
他已经不小了,但是自己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刚睡醒的人还没什么精神,在她怀里赖了一会儿才开始帮着添柴。
花溪摸了摸他身上,“怎么穿的这么薄?”
拍了拍他的屁股,“去多穿一件。”
古扉抱着她的脖子,“不冷。”
花溪板下脸,“冻感冒了就知道冷不冷了。”
‘感冒’这个词是后来的,这个时代叫风寒,不过一起生活了几天,花溪说什么,古扉多少都懂一些,不情不愿还是去了。
没多久回来,里头果然多套了一件,小屁孩扭归扭,话还是听的。
“花溪。”还想挤进花溪怀里。
被花溪撵走了,“去给你明生哥哥把饭端过去。”
饺子已经好了,她盛了三碗,有一碗是给明生的。
古扉‘哦’了一声,捧着碗筷去了。
“别忘了把早上的碗收回来。”花溪叮嘱了一句。
“嗯。”古扉远远回她,大抵是烫,捧着碗跑的可快,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花溪摇摇头,把另外两碗端去廊下,她喜欢坐在廊下吃饭,古扉跟着她,也学了这个毛病。
他把东西送到,空碗拿回来之后,很自然的坐了过来,跟花溪挨着,边吃饺子边道,“花溪,明生又叮嘱我说晚上要关好门窗,不要乱走了。”
花溪喝了一口汤,“还有呢?”
“没有了呀。”古扉奇怪的看她一眼。
花溪没解释,明生知道的,但是他没说是谁?也没说几个人,只让躲着不外出,说明他要么还是没有放开,要么是怕吓着她俩。
花溪对他不了解,无法得知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只能慢慢来,等他肯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午饭吃完,下午又是充实的半天,去空间里干活,空间又熟了一批菜,她前段时间人工授粉出来的。
只成功了大半,还有小部分包花,瞧着不长了,花溪把果子摘掉,菜根拉出来,等着晒干后当柴火用。
又种下新的一批,出来后给后院和前院都浇上水,水花溪提的,古扉浇。
古扉似乎也习惯干活了,撸起袖子,踩着不稳的步伐,奔波在菜地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几天拔草,开荒,种菜浇水,把他累坏了,每天沾到枕头就睡,今天也不例外。
刚天黑,便丢下水瓢提着水桶跑到她面前说,“花溪,我好困。”
花溪让他把水桶放回后院,有始有终之后才拉着他回屋睡觉。
按照明生的吩咐,杠好门窗,又在门后压了桌子,窗户用棍子顶着。
今天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杠紧门窗’的话了,明生最近唠叨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天叮嘱三四遍,所以肯定有问题。
那些人就快来了。
就算有空间在,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假如不小心死在没有准备下,那太惨了。
花溪睡下前喝了些井水,给古扉也灌了些,怕被人下药,假如用了什么迷-魂药,不小心吸进鼻子里,希望井水能让她保持一些清醒,至少能让她提前进空间。
倒是可以一开始就避开,在空间里吃睡,但是会浪费二十倍的时间,比如睡好出来,外面还是黑的,一整夜怎么过,跟古扉大眼瞪小眼吗?没那个必要。
她睡眠很浅的,门口和窗外也都放了枯枝条,有人踩上会发出动静,她听的到。
花溪吹了蜡烛也上床去睡。
*
亥时已经很晚了,这个点该回去的也都回去了,毕竟晚上会有管事清点人数,唯一不用守规矩的就是他了吧。
他在给自己擦洗伤口,用了花溪的药。
那药很奇怪,明明没有药味,反而有一股子淡淡的茶香味,但是效果不错,他脖间的伤已经不疼了,手臂上的也消下去些,很管用。
药还剩下小半瓶,他最后涂了一遍,盖上盖子塞进袖子里。
长锦宫的灯熄了,他也该回去了。
不出所料,住着太监的偏房留着门,专门给他留的,知道他每次都是最早出去,最晚回来的那个。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干脆住在冷宫算了,不回这个地方。
说来好笑,本来应该他给长锦宫送饭,不知怎么地,角色居然反了,变成了长锦宫给他送饭。
但是长锦宫的饭菜确实好吃,比食堂的好。
明生抬脚迈了进去,走到自己的门前,没有先进去,反而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他留的那根头发没被人动过,才打开门进去。
进去后杠上门窗,灯都没点,直接脱了衣裳上床,手在枕头下摸了把尖锐的东西,放心了些,被子一盖,他睡了过去。
半夜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听到‘砰’的一声,仿佛是什么木头坠地,砸出的清脆声。
他瞬间睡意全无,手从枕头下摸出剪刀,拿在手里。
咯吱,门被人打开,有人摸黑走了进来,还矮下身子,将木栓重新插回去。
他眯起眼,瞧着那个身形和大胆程度,已经知道是谁了。
杀了他等于找死,很快就要去陪葬。
明生目前还没有死的打算,他还年轻,没活够,但他知道这人来的目的,怒气难消,捅他两下是死不了的。
屏住呼吸,剪刀一竖,陡然朝往床边接近的人身上扎去,自然是没有得逞的,这人会功夫,也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上前一步单手拧了他的手腕。
明生疼的手一抖,剪刀掉了下来,被那人丢去一边,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压来,将他的挣扎尽数摁下,叫他动弹不得。
如果他反抗太激烈,会挨打,记得有一次他捡了块石头朝这人脑袋上砸去,流血了,这人当即把他手脚都废了,接骨后养了许久才好。
如果再来一出,他怕是十天半个月无法去长锦宫,吃不上那般简单,对他却有致命吸引力的菜了。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忍了,和无数次一样,权当被狗咬了。
狗下手极狠,从来没留情过,不用看他都知道,肯定会留下很多痕迹。
他也习惯了,不甚在意,狗每次完事后都会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平时他会回答‘滚’,今儿难得没这么说。
“糖吃完了。”
他躺在床上,眼睛已经能适应黑暗,大概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一边穿衣裳,似乎还僵了僵,大概是不敢置信吧。
大半年,将近一年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提要求。
“多弄点糖来,要梅花酥和焦糖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