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审刑人服装的人把白绢解开放她下来,手里端举一把刀,走到人牲面前。
鼓声隆隆,震得人胸肺发颤,像是击打在人的心里。
刀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忽然松了,带着些许释然。
穿审刑人服装的人扶住她,将她轻轻放倒在白绢上,用一个金盆接住,口中喃喃祝祷着。有亮晶晶的白色颗粒随着血流从她的体内涌出来,汇聚到盆里。盆被放在祭台顶部,那些如盐般细亮的颗粒被血染成了红色,像水汽一样升起来,飘到云里,变成一片红色的烟,向着东面飞去。
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祭祀的肃穆庄严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祭祀的时间比往常提前了半个时辰。也没有人注意到,审判其实从未发生——这场对凡人的献祭,在她的罪名尚未真正成立之前,便已悄然进行。
但事实上,献祭凡人并不需要定罪。正如屠夫在宰杀一头猪之前,也不需要先宣布这头猪有罪。
—
璇姬骑着天马,走在回家的道上。
来时策马疾奔,几个时辰就从白水到了天下山,如今马也累了,她也乏了,只信步由缰,任凭马儿自己慢慢地往称为家的地方走去。
其实,还有许多事,她还没有得到答案。
“柴奴到底是谁?同心咒是如何结的?她为何愿意献出心脏?新的同心咒去了哪里?”从天下山离开前,她这样问冷帝。
“这世上的许多事,你不知道答案比较好。如今咒解了,你平安无事。对你而言,这就够了。”冷帝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夕阳落在身上,温暖柔软。
许是夕阳带来的伤感情绪,璇姬的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她究竟是在感伤什么?如今的她什么都有了,有天下最富有的家庭,有最爱自己的男人,有最尊贵的地位,有最宠自己的帝王。她想要的,她都得到了。不是吗?
除了……那个男人。
一百年的爱恨情仇,寻寻觅觅,最终依然逃不过同样的结局。
太阳缓缓地落下去,马儿缓慢而坚定地往前走,看似走得不快,可一晃眼间,白水京的房屋轮廓已经在地平线上沉稳地矗立。
马蹄滴答滴答地传到她和茗的房门前,停下了。
台阶前面像是有一样东西在闪闪地发着光亮。
璇姬愣了一愣,轻轻下马走到那样东西前,把它拿起放在手心上。
那是一块浮灵石,系在一块寒晶上。
浮灵石上面有行小字:
_愿你此生不再流浪。
璇姬轻轻将浮灵石握紧,放进怀中。
云间忽响一声轻雷,像是谁,在远方替她说完了那句未出口的告别。
我曾以为,只要活下去,就能把爱与不爱都交给时间。可时间沉默了太久,它没有替我回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