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敛翻动袖口从中掏出千里锁,没有法力,根本没有办法使用。
……没有办法传回天京,也就没有办法与其他人联系,该怎么办好!
“找到你了。”银环相撞,发出脆响,娜拉萨克的声音于裴敛耳边回荡,裴敛睁大眼,下一刻召出玥星向后抵挡。
娜拉萨克那张异俗的脸在裴敛跟前放大,他的手中拿着一柄通体白骨的利剑,见裴敛防住了自己的攻击。
“小家伙,你的侦查力倒是不错。”娜拉萨克看着裴敛扭曲到变形连带着玥星都在颤抖的手。
“可你的阅历还不够。”娜拉萨克使力将裴敛向下压,“你就先替你的父亲下去探探路吧。”
娜拉萨克后退一脚踢中裴敛的胸腹,霎时间裴敛连人带剑飞出,玥星被钉在树上,裴敛则是一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砸在岩石壁上停下。
疼。
肋骨断裂嵌进肺中,裴敛疼得有些麻木,站不起身,但娜拉萨克不可能给他缓过神来的机会。
娜拉萨克瞬到裴敛跟前伸手一指,下压,周遭空气压力加大,裴敛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这般模样,只能熬,他要熬,也必须熬到救援。
他知晓天神之子被赋予神环无法陨落,正因如此,裴敛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用自身拖住娜拉萨克。
“你太弱啦,娜拉萨克。”裴敛看着眼前因瞳孔涣散而变换的身影。
闻言,娜拉萨克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地道:“你不足以让我恼羞成怒,仗着自己不会死,就想拖延时间等救援,你很勇敢。”
娜拉萨克消掉引力,抬脚提起裴敛的下巴,逼他仰视着自己,“你的救援怕是等不到了,他们都还在维持着天京的悬空呢。”
经他这么一说,裴敛原本就惨白的脸色这下愈发灰白,如同死人一般。
原来不只是自己的法力消失了,而是整个天京的法力都不见了!
裴敛的反应尽收在娜拉萨克的眼里,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格外中意于从他人的痛苦中取得快感。
“你的脸摆出这副神情倒让我喜欢。”娜拉萨克夸道,“你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总是要先看看今日的伟大盛世。”
说着,娜拉萨克使法提起裴敛,将他锢在半空,娜拉萨克饶有兴致地让裴敛提提意见:“你说我先去何处更好。”
裴敛深呼一口气,嘴里尽是血腥味,喘着气道:“我更建议你去死。”
娜拉萨克无话,只打了个响指。裴敛周边顿时电光四起,打在裴敛身上。
裴敛痛得想要蜷缩起来,可躯干部的骨头深嵌进肉里,又疼得让裴敛倒吸一口凉气。
他已经没有力气嘶吼了,身体如同死刑犯一般垂在空中。
“这是一个你不听话的小惩罚。”娜拉萨克静静地看着裴敛,笑道:“那我们就先去天京帮帮忙吧。”
裴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娜拉萨克,屏住了呼吸,他咬牙切齿地从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胆敢!”
娜拉萨克装作听不见地带着裴敛飞上空。
两人穿过昏红的云,急速上升,裴敛的身子受不了这苦寒,正打着寒战,抬眼间,隐约有了一个悬空着的岛屿轮廓,仔细看就能发现,它正以肉眼无法观测的速度下坠,底下还有一个白衣人维持着短暂的平衡。
裴敛惊呼出声,“娜拉萨克,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娜拉萨克斜眼看着裴敛笑道。
说着他就拿出拿把白骨剑直直的朝白色身影刺去,裴敛嘴唇颤抖着看着那柄剑,用尽全力解开束缚,“玥星——!”
玥星听到自家主人吩咐,拔/出嵌在树干的剑身,飞上天打断了白骨剑的攻击,裴敛趁机一脚踹中娜拉萨克的腹部,随后立即后撤。
“你在用本源之力维持法力?”娜拉萨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笑道:“的确有两把刷子,但还差得远。”
裴敛深呼吸:“你想多了,我的本源之力早在诞生时就被封印,现如今不过是耗得修为。”
完后,裴敛没在多说废话,举起剑就朝娜拉萨克袭去,剑光乍现,娜拉萨克唤回白骨剑,随手一指,白骨剑抵挡住玥星的进击。
两剑碰撞,顿时轰然炸开,其气流波及至百米开外,若有人从地上看,必然会觉得天有异象。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裴敛转换身形,开始指挥玥星继续进攻,自己则退至三米外。玥星听从指挥,剑光纵横交错,直直在空中绕着娜拉萨克横削,丝毫不给机会,带起数道划破长空之声。
白骨剑紧跟其后,却始终慢上玥星一步,没法,不知刺中娜拉萨克多少剑,隐隐看出有乌黑从衣服里透露出来。
裴敛手腕转动,带动玥星加快速度,直刺向娜拉萨克胸口,裴敛眼前一亮,竟是刺中了!
裴敛将玥星拔出,顿时,黑血飞溅。
“裴敛,你的修为燃烧的真快啊。”娜拉萨克低头看了眼胸口处的伤口,嘴角露出病态的笑道。
裴敛懒得和他多说废话,乘胜追击,他身形似风,瞬间逼近,玥星看出自家主人必胜决心,打得愈发激烈,进攻如雨点就要向娜拉萨克打去。
裴父听见打斗声,转头一看,赫然就是自家孩儿在同娜拉萨克缠斗,可自己无暇顾及,这天京上待着的可是众神僚下界救援上来的百姓啊!更别说天京入口处都仍陆续有着凡人被送上天京。
全天京包括神官的法力消耗,除宫廷成员外其余人均需耗费本源之力来维持自身法力。
可维持天京运作谈何易事,随着人数增加,裴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裴父干脆换出分身,瞬至裴敛身旁,道:“阿敛,快回天京随同阿挽管理秩序,我来对付娜拉萨克。”
“好久不见了,裴骁。”娜拉萨克看清来人,摆出一副乖张模样笑道。
裴敛面指挥着玥星同白骨剑打斗,面道:“父皇,你还要维持天京的法力运行,再与娜拉萨克打的话你身子不行的。”
裴父走上前推开裴敛,低吼道:“我这是在下命令,裴敛你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既然在千年前胜过他,那便有路可走。”
娜拉萨克听言,笑着说:“你父亲既然这么说,那你便从了他的话吧,免得还要令你母亲苦等。”
裴敛收回玥星,看了眼裴父的眼睛,犹豫许久,随后朝他躬身,转头飞上天京。
裴父转过身朝娜拉萨克道:“我们还称不上老朋友,你被我父亲杀死时我也不过十岁,何谈朋友这一说法。”
娜拉萨克收回剑,负手而立,没接裴父的话:“你教出了一个好孩子,你知道他被我打成什么样了吗。”
他的脸上是因兴奋而扭曲的容颜,娜拉萨克诡笑道:“我不过是尚浅折断他几根骨头,你猜为何他身上没一处好肉吗,那可以是你天京上辛辛苦苦保护的那些所谓的凡人造成的。”
“我看着这一幕都要笑死了,硬是偏要忍着不出声,可真是当了回想要的救世主呢。”
裴父紧盯着娜拉萨克的眼睛,淡淡地道:“身为天京储君,理当如此,不然如何保佑苍生。”
娜拉萨克闻言,摇头笑的更猖:“裴敛可有了你这么一位好父亲,不过,你是想要裴敛跟你一样自幼便没了双亲。”
“母后!阿敛回来了。”裴敛飞上天京,用尽力气喊出声,被血呛住,咳得好似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唐挽还在安置着一众人的住处,转头一看,便是裴敛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位置,站在桂花树下咳得死去活来。
“阿敛,怎能这般不计后果。”唐挽眉头倒竖的走上前紧抱着裴敛,心疼得几欲落下泪,却又不能在外失态。
“母后,我疼——”裴敛再不顾外人的眼光,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唐挽迅速收回手,不敢再碰,生怕又给裴敛弄疼,她转头吩咐侍女先行前去给人安排住处。
“我们司倾干的很不错了,是天下的英雄,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了。”唐挽抹着裴敛眼角止不住的眼泪,愈抹愈多。
“夫人!不好了!天京入口有鬼群飞上来了!不少人都给吓了一跳!”一个侍女跑上前禀报。
唐挽嘴唇颤抖,摸了摸裴敛的脸,随后抖着手站起身。
“太累了就先歇会吧,等母后回来为你疗伤。”唐挽站起身来,笑着对裴敛道,看着他身上的伤,狠了狠心,转头严肃道:“我现在前去制服,天京除我以外还有神官在此维持秩序?”
侍女打着抖地摇头,道:“没有了夫人,都下凡救援去了,未见还有多余神官呆在天京。”
唐挽拿起一旁自己的佩剑,走出殿吩咐道:“你先去安顿好人,让他们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入口处看尔等何敢冲上天京。”
话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朝天京入口走去。
裴敛看着唐挽的身影,又是一口血上喉,被裴敛咬牙吞了下去。
在唐挽走后不久,原本今早唐挽为自己梳好的束发散掉,沾满淤泥的艳红的发带松开,随着发丝落于裴敛手中。
“分明打斗时还好好的,为什么会散掉了呢。”裴敛皱起眉,抬起手,也不管自己仍然扭曲的手指,硬是忍着痛重新扎好头发。
他使力给打了个结,确保它不会再掉下。
裴敛又看了眼不远处还没分配好住处的人,抬手随便用手背抹了抹脸,让自己看上去稍微体面一些。
抬脚就走去帮忙分担。他刚一靠近,一群人一窝蜂地涌了上来,一男人拽着裴敛的手道:“我记得你!就是你带我们上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裴敛原本就已经疼得稍许麻木的手被他这么一拽痛感更加明显。
“各位稍安勿躁,要相信你们不久就可以回去的,今夜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裴敛不动声色地就要抽回手,却被面前人拽得更紧了,“分明太阳都快出来了,为何鬼群的数量不减反增?!”
“我家的庄稼还在田里呢,都要被那些鬼糟蹋死了,没了粮食我们可该如何活啊孩子!你能不能帮我们把庄稼搬上来,我们过年都全靠这些东西了。”
“我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找她呢,你带我去找她好罢。”
裴敛道,“各位留在家中老人已被遣送到天京来了,不要急。”
“那既然动物和人都可以,那我家田里那些也总该能送上来的罢!”
裴敛无以言对,但见一群人如此执着,他答道:“我会把大家的家畜和粮食一一送到大家手中,但希望大家先在天京住下,我先来给各位分配好住处。”
见此,一众人却疯似得摇头,像是要把自己的头硬生生摇下来,“能不能快些,我还要给家里老人和亲人收残骨!”
裴敛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道:“很快的,都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