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他不经逗》 第1章 朱砂惊鸿 “天道异象,这是有古怪啊。” “最近天气是越来越古怪了,好好的大白天竟然出了漩涡云来,怕是又要有怪事了。” “是啊,这几天的异象简直就跟几百年前的那场怪事毫无二致。” 几个男人围在桌前,一面喝着酒抓起花生米塞进嘴一面畅谈近来发生的坏事。 一听这话,其中一个男人不乐意了。 “怕什么呀!裴帝君可是有无限神力的天神,他总会护着我们这群老百姓的。” “这位可说的没错,有这时间还不如给我店里想想办法多招揽招揽客人。”又是一男声出口附和。 “就是啊!”一位卖小食的肥膘男人对着一旁擦着桌子的小二抱怨:“最近又没钱喽,对面那破卖甜酒的天天抢我生意,我们几个好久没去赌坊里逛逛了。”说罢男人朝面前的地上吐了口唾沫。 小二早已习惯地继续手上动作。 男人看看对面,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零零散散的人,站起身朝对面走去。 “小姑娘,”男人笑眯眯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戴着白纱的人,心里略感不对劲,思索半晌还是开口: “姑娘,我看你这生意做得不错啊,才来几天就有不少客人了,我来给你照顾照顾生意,先给我来个十大壶甜酒来!” “不过嘛,不知姑娘有没有意愿和叔叔一同做生意啊,一个闺女在外总是不好的。”男人看着她。 谁知等他讲完后,那戴斗笠身着黑白相间衣袍的女子竟是听到“四斤”面上带着惊喜之意地抬眼同男人对视,略带笑颜道:“好嘞客官您稍等!我先纠正您说的话先。” 见此,男人歪了歪头。 他又开口道:“我就拒绝您的好意了,还有,我是为男子,这是纠正的第一点。第二点是,” 裴敛轻咳两声,以表后话的郑重,“身为女子,她们也有能力自己讨生活,不必倚仗你,生意是否得意,那也要看人。” “你看你隔壁那家卖早点的两老妇人,还不是比你家生意好了不知多少,像客官您这样的,还要再努力不知多少年。” 裴敛维持着表面笑容地看着眼前人,等着他的道歉,谁料那男人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 原因无他,男人被裴敛吓到了。 被他的面熟吓得险些跪倒在地。 这是一副俊美的脸,仅仅是面相偏女儿相,眉目之间染有哀愁,长睫倒长,马尾高高竖起,青白发带混在黑丝之间,气质仪表堂堂,黑白相间的衣角飘飞,宛若天神降世。 真是长着一副好生来便要忧绪万千,为民愁苦的一张天神面相! 他回过神,听完裴敛的话随口道了个歉就想转身走。 裴敛又想起什么,又喊道:“等等!客官稍等!” 男人听着他的话转过头,看着裴敛满脸赚到钱的笑将装好的十壶甜酒砰一声放在桌上,“这是您要的甜酒,一共五百三十文铜钱。” 良久,男人才愣愣地开口,“你,你说多少钱?” 裴敛继续笑,“五百三十文铜钱。” 男人掏出荷包,哆嗦着手从里掏出钱来,“我买了十壶,算四百文铜钱就行了。” 裴敛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嘞!希望客官做生意的时候也能遇到像您一样的贵人。” 男人的脸抽了几下,他随便偷偷看了眼,周边人多,要是让人看到他打人可要给自己家店里造成不小的损失。 “死毛头小子,一点教养都没有。”男人含糊骂出。 裴敛挑眉,“客官您怎么还乱骂人?” 男人随口笑道:“对不起啊,我随口说的。”话音未落,他转身迈出一只脚就要回自己店里。 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大哥,你这可心不诚啊,小心回头遭难你家供奉的天神不保佑你呢!” 吓谁不好,偏偏吓到了这么个信神信佛的。 男人迈出的脚收回,像是受惊的鹿一般,回过头就向裴敛九十度鞠躬连说好几句对不起,转头跑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怕这种话了?天京中人的香火现在倒是越来越好赚了。”裴敛可谓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他耳上的坠子传来了一道声线:“二殿主,西方的异动又爆发了,长老命您先前来会议堂接旨去压制异动。” 说完那坠子便没了声。 裴敛皱起眉来,转身准备吩咐人上来,手很不甚地碰倒了盛有水的瓷杯,“哎停停!你先别撒!”。 他的手脚如同刚认识自己家主人,接住快落在地上的瓷杯。 接住瓷杯的上一秒,裴敛还在感叹自己的绝世反应力,下一秒,瓷杯裂开了。 嗯对,裂开了。裂开了?裂开了!这可是他父皇生前最爱的茶盏!自己儿时摔了那么多次都没裂呢,现在就这么一碰,没了! 瓷杯碎片安详的躺在裴敛手上,裴敛的心也随之而去了。 ……真想给上自己几巴掌求自己别乱来了。裴敛欲哭无泪。 等裴敛平静地收拾完,起身生无可恋地向身后的人打声招呼,那人竟变成同裴敛相貌相似的模样,随后走了上来。 裴敛叹出一口气,同分身交代他先替自己收拾摊子,转身朝屋内走去。 直到走到屋内尽头时,裴敛把手伸进自己袖子里,转而掏出一柄铜钥匙,随即裴敛将那柄钥匙插入后门的钥匙孔里。 “咔嗒”一声,门开了。 裴敛呼出一口长气。 放轻松放轻松,哈哈有啥好害怕的!哈哈哈哈。 他抬脚走了进去。 白光闪过,门后面的竟是一座高大的殿堂,那殿堂的两侧楼梯上各站着两位黑衣人,右边那位听到声响顺势抬头,看清来人,抬起手边挥边笑:“二哥!大家可都等你好久了。” 说话的正是天京三帝君之一的方延铭,因属从中最小,算得上是最单纯的一个,在中排行第三,让裴敛来说方延铭作为天京第三帝君,性子比自己还咧,成天打怪跟玩似的。 而左边那位是三君主中排行第一的轻一韩。 又是这鬼模样,没个正形。裴敛想着。 裴敛走上前去,带着礼貌的笑道:“您二位辛苦。” 说着转过身看着身后乌泱泱的人齐站在下方。 倒也不是只有人头,也不知是几百年前哪一代帝君,硬是胡说八道地为了公平性,妖魔鬼怪也能飞升上天京做神官。 裴敛儿时可没少被他们吓一跳,尤其是晚上回寝路上突然冒出一只出来找宵夜的饿死鬼,现在一看还能瞧见他在下边偷吃粉丝包。 那可是民间才有的东西!这群臭鬼又偷跑下界偷吃的去了! 每回都要自己回去给人赔付,裴敛就差把自己当成他们的金库了!再多钱都没法经住他们这么吃啊! “不辛苦。”轻一韩开口打断裴敛无声地哭泣,道:“只是的异动早已非昔日可比,我们三个之中只有阿敛的法术能压制,因而各位长老商议决定让阿敛前往。” 裴敛皱眉,回想起上一次为压制异动,他带领一行人耗费多少时间人力来压制暂且不论,但轻一韩这次竟想要裴敛自己单独前往,裴敛听不懂是假的,但轻一韩既然开了口,裴敛不好当着下面人的面不从。 “阿敛遵旨。”说着,他在那乌泱泱的人群听到些呜咽声,一听便就知道是一些诡神偷吃东西发出来的。 ……都没个正形,也不知道小声些,这个月俸禄都不够给你们扣的。 裴敛转身拿出方才传送过来的铜钥匙,那是上上上代帝君留下的——千里锁,顾名思义就是能把人传送至自己想要的地方。 在裴敛拿出千里锁后,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一道门。 裴敛踏入门去,正如心中所想,不远处的山上凭空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四周的树木已被它吸入其中。 都可以算得上是老朋友了,裴敛没少想过这裂隙时不时就来,难道不知道给自己放放假的吗!你不放裴敛自己还想放呢。 那洞口好似,听到了裴敛的心声,吸力陡然加强,裴敛眨眨眼,敢怒没法言,他攥紧拳头,自己法力竟然凭空消失了! “喂!您大人有大量,我只是说说罢你别当真啊!我真没想让你放假的,都是老朋友了有必要吗?” 裴敛压下身带着怨气地看着这古怪的裂隙,他身后的那棵树已在摇摇欲坠了。 洞口吸力愈演愈烈,裴敛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洞口吸的靠近,那裂隙不肯给裴敛半分机会,有脾气般加强周遭吸力,他被吸入裂隙中。 他就这样短暂地晕了一秒,嗯对。一秒。一秒都没有。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裴敛反倒觉得自己身下是柔软的。 他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他想召唤剑出来,却发现自己的玥星不知何原因,死了。 看起来简直就是睡死了!裴敛气的崩溃,哪有剑会睡死的!千百年来独一个吧。 他放弃唤醒玥星这个想法,起身环顾四周,便知道这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一看就很有钱!用于划分空间的落地罩远远看上去手艺便是登峰造极,裴敛看眼顶上的彩绘天花,明月为主,繁星点缀其中。 裴敛睁大眼,心觉这房间的摆设十分眼熟。 他起身朝屋外走去,推开门便知道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和他原本所在的天京几无差别。 看来他是掉进这个世界的天京里来,裴敛见此,也不知道该说自己的运气好坏了。 余光一瞥,裴敛这才发现院内的圆桌旁站着个人,只是那人穿了件墨蓝色的外衣,和院墙色调一致。 裴敛要不是余光看见,还真就不知道那杵着个人。 谁知裴敛自己还想着该不该走上前去询问一番,原本背对着他的人却像背后长了双眼睛一般,转过身来看向裴敛,转而又低下头去。 那人戴着面具,裴敛也不知道这人长何模样。 “鄙人姓江名念。”那人猛然单膝跪下,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把裴敛吓一跳,随即那人开口道:“我家主子在凡间的鹤洛溪城旁遇见大人,将您送回府中。只是现在他有要务在身,特派小的来照顾您。“ 见他说完,裴敛赶忙保持微笑着将他拉起,只是心中仍有奇怪:我竟然晕了这么久,还是给人抱回来的! 他以为自己是直接被送到这个院子里来的,想不到是被好心人路过捡回来了。 裴敛开口问道:“江小兄弟,您可知道您家主子何时有空?” 裴敛本想着等那位大人物回来好好感谢,不料江念也不知是被他那位主上叮嘱了些什么,闻言眼睛都亮了。 “我家主子说随时有空,只要大人想随时都能去见。” 裴敛还觉得别人忙的时候打扰不要合适,他刚要开口拒绝,江念却一副裴敛倘若不去自己就在这自戕的模样,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为了好。 裴敛前脚刚答应下来,江念后脚便托起裴敛的手,脚尖轻抬点地,裴敛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变化万千,眨眼的功夫便到达现场。 ……这比他原先的天京的瞬移厉害多啊。 裴敛脚尖落地的刹那,闪出了同人的身型相似的身影,还没等裴敛看清那东西就转瞬即逝,不见了。 “大人,到了。”江念道 正当裴敛抬起头,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同原天京一模一样的殿堂,却比原来的要大上千百倍,仿佛能容下百余人。 不远处的高台上杵立着三个人,那三人听到声响看了过来。 而当中一位同江念一样身着蓝白色外衣的男子只一瞬便来到裴敛面前。 裴敛心惊,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又实在不好意思一直看着人家,但面前这人,又忍不住想让裴敛看上一眼又一眼。 新人第一本各位宝宝们请笑纳! 害怕无人在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朱砂惊鸿 第2章 高山流水 裴敛思索一会,干脆不管,面带职业笑容地直视眼前人,那人看着他,柔声道:“在下江煜淮,前几日本界内的异动突然发作误将大人吸了进来,还望见谅。” 裴敛同他面前这位名叫江煜淮的人对视。 他比自己还要高上不少,裴敛抬眸才得同他对视,他生了一双极好的凤眼,眼角微微上挑。 凌风扫过,让人好一阵春心荡漾,面前人的脸,俊朗眉目,俗话说,眉目传情达意,传的就是这么个专情!达的就是这么个情意! 气质深致雅然,风度翩翩,一看上去就让人生出丝丝凉气,恰如其分。 他的上眼皮眼角点着一颗细小朱砂红痣,为他那双眸添了几分柔情。 裴敛就那么看着他,江煜淮见他这样也不恼。 好看!太好看了。简直就长在我的点上了! 裴敛拉回神,抬手扣扣脸笑道:“惭愧,我名裴敛,是另界的天京帝君。给你们添麻烦了。” “嘿,无事。”原本还站在高台上的二人也来到了裴敛面前,其中一个长着一张乖张脸,看去颇为单纯的白衣男子开口道:“在下白卿尘,是江煜淮的副使,黑白无常的白无常,而这位。” 白卿尘指了指身旁身穿黑衣的男子,裴敛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与白卿尘相反的是,他看起来倒像是看谁都欠的一张脸,俗称臭脸,却有带着一股天生的好感,长得好看果真免疫一切。 白卿尘哼哼笑说:“这位则是我的搭档,宁煊。” 说完又笑着捏了捏宁煊的脸,随即又被宁煊一巴掌轻拍回去:“白卿尘,你有病吗?” 被骂了的白卿尘当然恼怒,回道:“你做任务时我可是非常想你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被他们俩这么掺和,周遭的气氛缓和不少。这时江煜淮开口道:“最近西方的洛城里有冥玄虎出没,近来害人无数,上面的人派我们拿下它,” “白卿尘你二人先行前去,我稍后就来。” 两人心有所知,随即摆摆手走了。 等二人走后江煜淮随后转过身对着裴敛笑道:“您既然是帝君,便敬称您裴殿主吧。等属下回来,必与裴殿主相谈。” “没关系,既是要去凡间除害,那我也跟着去帮帮忙吧。”裴敛依旧笑容不减地说出内心想法。 刚好看看这死玥星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江煜淮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莞尔一笑:“好,那可要抓紧了。” 他正准备瞬移,裴敛便问道:“阁下府上那位叫江念的小兄弟,是你的分身吗?” 见裴敛这样说,江煜淮有些好笑地道:“那可没有,不骗你。” 裴敛心里有些尴尬:“竟然猜错了。” 正想着如何转移话题,瞧见江煜淮施展的瞬移,裴敛厚脸皮笑道:“阁下这边的瞬移术法还真是厉害,仅仅眨眼不到的时间就能传送至目的地。” 被裴敛这么一夸,江煜淮点点头赞许:“这瞬移术是我自创的,自然厉害。” 裴敛倒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哈哈乐了几句寂了声。 等二人到达洛城时,黑白无常恰好刚从冥玄虎的老巢里救出一位老人。白卿尘正扶老人往石墩上坐。 看到不远处的江煜淮二人,被宁煊骂下去的激情一下子又给冲上来了,“老大!你们再晚来些,我和宁猪头已经把冥玄虎给杀了!” 江煜淮拉着裴敛的手瞬移到他们跟前,道:“那不是还没杀吗。” 江煜淮仔细看了眼刚被两个人解救回来的老人,确认她身上没受伤,后半蹲下身问道:“老婆婆,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吗?” 那老人已经被冥玄虎吓得有些魂不守舍了,只一个劲的点头,嘴里咕哝着什么。 看老人迟迟不说,江煜淮只好作罢。 他起身指了指黑白无常,说:“窝点里的村民还没救出来,我去引开冥玄虎,你二人去解救剩下的人质。” 说完他又看了看裴敛,本想着让他在原地照顾被解救出来的人,谁知裴敛已经幻化出一个分身,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说完便走上来率先牵住了江煜淮的手。 见他至此,江煜淮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带着裴敛纵身一跃,朝山顶飞去。 到达地点后,呈现在裴敛面前的一座偌大的山洞,裴敛随手拿起一块石头丢了进去。 静了一会,里面竟飞出了无数半个手掌大的蝇虫,正朝着他和江煜淮飞来,可江煜淮却不为所动,正抛着手中在地上拾起的几粒石子。 裴敛正准备开启护罩,江煜淮开了口说:“不必劳烦裴殿主出手。” 转头对着裴敛微微一笑。 一句话的功夫,那群蝇虫已经到了两人跟前,不过三寸距离却掉在地上不动了,在裴敛脚前铺成延至洞口的黑布。 原来只是唬人的陷阱。 裴敛心想:这密密麻麻的要用脚踩过去,这一脚岂不是要爆浆! 他抬起一只脚,江煜淮却一把将他带起,转瞬间就来到了洞里。 洞穴两侧堆满了尚未吃完的尸骨,已经腐烂变质,还有些许残渣凝在骨间,几根骨头悬在裴敛和江煜淮头顶,欲坠不坠,这虎没吃完的食物倒是给那些蝇虫带来不少好处。 一看就是臭味熏天,可身在洞内的裴敛却没闻到任何味道。 裴敛还在观察周遭环境,无意间看向江煜淮,瞧见他手中拿着的一个银珠,心中了然。 这宝物多的跟我有得一拼! 两人向里走去,一声老虎的咆哮声响起,伴随着孩童的啼哭声,刺耳的很。 听见声响,裴敛和江煜淮朝声源飞奔而去。 等他们看到光亮,眼前呈现的是一只仿佛比洞穴入口还要大上一倍的老虎。 江煜淮当即从袖中拿出一只弓来,另一只手凭空化出一支箭,射向冥玄虎头上的岩石,道:“这箭的杀伤力不够,还是得把它引出去。” 正如江煜淮所料,岩石掉下来恰好砸中了冥玄虎的后背,又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洞口的岩石摇摇欲坠,玄虎张开羽翼朝洞顶豁大的口子飞了出去。 江煜淮见状带起裴敛跟上去,在空中要比在地上有遮挡物好射杀得多,裴敛只听身旁念了声暗语,不远处竟隔空飞来一剑,那剑随着江煜淮的手调转方向,转身朝冥玄虎袭去。 速度之快,来不及反应的玄虎便被分成头尾两半。黑色的血四散开来,随后江煜淮又抛过去一个储物囊,冥玄虎就这么被它收入囊中。 这样的速度,还得是专收作恶多端的诡异溟神。 裴敛笑道:“溟神还真是宝物多多啊。”这话听来更像是阴阳别人的话语,但裴敛确实是真心夸赞,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闻言,江煜淮挑眉,说:“若裴殿主想要,我全送给裴殿主也是荣幸。”说着还真就把方才的剑掷给裴敛。 就这么送人了! 裴敛挑起眉,伸手接过。一眼看剑身并无多少雕刻,除了剑柄上刻着条黑蛇盘旋其中,伴随着一些蝴蝶停留在那桢子花上的纹样。 裴敛当然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剑。 “这是几百年前在弑神谷里巧得的一把好剑,此剑有灵,不过性子极犟。”说着,江煜淮收起储物囊笑道。 裴敛得了这样一把好剑,心里自然欣喜,偏偏表面上还要故作矜持,笑道:“多谢溟神阁下了。” 他将自己一部分法力注入剑中,片刻不到,这剑便随着裴敛的法术在空中游走。 江煜淮见此,不免有些震惊道:“陛下还真是厉害,我当初为了让它认我,可费了不少功夫。” 裴敛面笑面施法让那剑在空中飞了几圈,说:“我也想不到这么把剑竟会这么乖,就叫它惜灵好了!……不过比玥星认主的时间长了许多。” 谈话间裴敛故意偷瞄了自己腰间,什么都没有。……连自己主人有新欢了也不管,还得是玥星这破剑。 他收回视线,让惜灵回到自己手中。余光看见山脚下早已被白卿尘两人解救出的人质,看向江煜淮笑道:“人质既然被救了出来,那我们先去和他们会和。” 江煜淮道好。 待两人回到山脚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白卿尘一看见他们的身影忙叫着宁煊过来。“宁猪头,主上他们回来......”话还没说完,却被宁煊一巴掌打的失了声。 被救出的村民对着四人连连道谢,哭着诉说各自的悲惨经历,要不是那冥玄虎囤食,熬得几位大侠出手相救,自己早就惨死在洞中。 四人就差把嘴皮磨破才将他们好说歹说地送回家中,只剩原先那个被吓傻了的老人,她还是坐在先前的石墩子上沉默不语。 裴敛坐下来问道:“老婆婆,您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吗?”谁知裴敛刚把话说完,那老婆婆却是像想起什么一样,失声喊道:“他要开始了。” 说着,她双手紧抓住裴敛,指甲深深掐紧裴敛手臂。 裴敛面上神色不变地看着老人,等她继续说下去。 “求求你们快点阻止他!他又要来了,都要完了啊啊啊啊。” 她这么一闹把其余人都吓了一跳,江煜淮率先将裴敛从原位拉开,江煜淮身后的裴敛正要问清缘由,那老人却化作一团云雾消失了。 白卿尘身体僵硬指了指老人原本坐的地方,问:“她说的是赤粢吧?不可能啊,那邪祟早就被众神封印在肆山下了。” 就算裴敛再听不懂,但他也从方才老人的神情里看出这绝对是个灭世之祸,看着自己被老人掐出血的手。 抬手摸了摸。 嘶!……还是有点痛感哈哈哈。 江煜淮面色不变,抬手从袖中拿出药膏打开为裴敛细细涂抹渗血处,道:“几个月前就有人将这件事上报给长老阁内。这邪祟不可能轻易出来,况且这东西要是再被人放出来。” 裴敛看着他的动作,没有收回手。 江煜淮涂完药,平静的脸上挑起一抹笑来:“怕又是要挑一场腥风血雨的一战了。总之这件事先看帝君决断吧。” 众人点头,跟随江煜淮回到天京。 回到溟府也不知是何时,神在天京内事务繁忙,鲜少有人能记住一天的时辰。 裴敛闲来无事,拿起扫帚院里扫地。出来的江煜淮瞧见,走过去拿起裴敛手中的扫帚,问:“要听我讲讲这异动从何而来吗?” 裴敛闻言,心里自然高兴:“若能解决也是一件好事。”张嘴应好。 二人在石桌旁坐下,江煜淮望着天上近在咫尺的星河道:“在一千多年前的天京发生了一场始料未及的大战。” “正是因为这一场大战,时空撕裂,出现异动,众神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才让异动暂时闭合,只是没想到近几百年又让它重见天日。” 一场大战导致的空间撕裂,双方实力不一般呐。 “没关系,既然是这样那我留下同你解决这裂隙也无碍,况且我正是为了压制它才意外来到这里的。”裴敛眉眼弯弯地盯着江煜淮的眼睛。 解决裂隙是其一原因,最主要的是裴敛看出来这里的天京可比裴敛自己所在的那个天京灵气充足不知多少,修炼一会都能恢复自己不知多少修为。 江煜淮有些发愣,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闻言笑了起来——虽然笑的很浅,但裴敛觉得他此时笑得分外亲切。 过了良久,江煜淮回道:“那辛苦裴殿主陪我一起了。” 江煜淮为裴敛安置宫殿,就在主殿的右侧,裴敛都忍不住为此赞叹:“这平地起高楼,短短几天功夫,我都想不到我的排面还能这般大。” 几日清晨,裴敛被几声猫叫吵醒。倒是有些新奇:这天京也会有猫! 起床开门一看,还真是一只猫,与寻常猫不同的是它长有一对羽翼。裴敛正想着是哪家神官的小祖宗跑到这来了。 裴敛抱起猫走到院子里,江煜淮正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裴敛见状故意问道:“子清在找些什么?” 子清乃是江煜淮的小字,自从那晚裴敛听说了这个小字,便被他从那天念到了现在,偏偏江煜淮还不厌其烦的应了无数次。 听到声音,江煜淮转过身来,瞧见裴敛怀中抱着的猫,笑说:“不必劳烦裴殿主找了,已经找到了。”边说着边朝裴敛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这狡猾的老猫怎么还跑到人家裴殿主院里去了。”江煜淮拍了拍猫的脑袋。 裴敛看着怀里的猫,笑着说:“没想到子清还会养猫啊。” 江煜淮摸了摸小猫的头。 “十几年前在做任务的时候看到了它,发现时它的主人吊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求我抚养它长大,它在我身边活了几十年,倒是自己进化成这般模样。” “你就这样把它散养在府里不会乱跑吗?”裴敛问出心中所惑,通常来说猫大抵也不喜欢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地方。 “它生性本就懒散,再加上天京里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养这小家伙,其他神官瞧见了,也会帮我送回府里。天京里有盾罩,不会轻易让它跑下界。” 听江煜淮这么一说,裴敛也放心了不少,想起了自己还不知道这猫叫什么名字,于是问:“它叫什么名字?” 他听见江煜淮说名为牧钧,他觉得这名字实好。 恰在此时,一道钟声响彻天京,裴敛自己也知道,那是召集众神举行会议的钟声,看来是前几日的意外有了结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高山流水 第3章 司倾如思 二人到达会议殿堂时,已有数百人在此等候,在茫茫人头里,裴敛一眼看到了——帝君身后的神像,给人极大的压迫,但唯一不好的是太高了些,裴敛眯起眼也没见那神像的面貌。 这是和他那个世界的会议堂完全不同的一点,那是一座能达到殿堂顶部的神像。 要知道,能容下百万人的殿堂有多大那么顶端就得有多高,才不会叫人觉得空虚。 裴敛却想有种莫名的压抑。 江煜淮没看出他心中所想,看了眼神像手上持着的剑,只开口:“这是先帝,是天京众神将他立于此地。” “他开创了鬼魅邪祟飞升成神的壮举。” 裴敛自然没想到这规矩原来是这位大神立的,不禁为之而佩服。 江煜淮领着裴敛到自己的位置,裴敛瞟了眼发现帝君早已在此,气质极具压迫,裴敛也心知这人的修为只高不会少。 虽气势宏伟,只是相比起神像来看并不显眼,让裴敛些许不太好意思。 惭愧!我真不是短视啊! 天京众神官反应倒是迅速,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就已到全。 高台上的帝君见人已到齐,不过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前几日之事,经过各位神僚商议,现已决定对策,封印赤粢刻不容缓,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能再让它跑出来。”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继续:“用来封印赤粢的就是染过帝君之血的剑。这是先帝为我们最后做的贡献。” 裴敛静默地听了一会,随后抬头看向江煜淮,问道:“毕竟是你们世界的帝君,我还不知如何称呼怕有些不妥。” 江煜淮闻言低头看向看裴敛,当即对他示以一笑:“帝君姓修名辞,但他的名在其他神官看来寓意不太好,就算是天上的人也不喜欢,哪怕他是帝君也不例外。” 裴敛有些呆愣的看着高台上的人,道:“但他既然能坐上这个位子,就有能力证明他的能力非其他人所能及的。” 江煜淮柔声道:“不错,他的确也如你所说。” 话闭,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低语和修辞的宣告。 裴敛闲着无聊,开始抬头仔细看起江煜淮的脸,在脑海里回想自己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面相。 他可以确定自己在哪见过身旁人,但无论如何回忆,但依旧没有对江煜淮的印象,时间很久远了貌似,也有个人同他长着那么一颗眼上红痣。 正思索间,身坐高位上的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淡笑开口道。 “听说煜淮这次还捡到了个掉入异界的人,还是位帝君,可有此事?” 听他点名自己,江煜淮嘴角微微扬起躬身出来道:“确有此事,煜淮会将人送回去的。” 见此,修辞转过头去道:“那就好,那就要让你辛苦些了。” “咳咳,”修辞虚咳几声,“话说回来,加固赤栥封印一事紧急,却恰巧碰上我最近的历劫期,抽不出身来料理此事。” 他的环视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裴敛身上。 “不知在异界的帝君可愿前去加固封印。” 江煜淮走上前一步当住修辞的视线,“陛下,这种事情还需重新商议,封印赤粢乃是头等大事,万不可如此敷衍。” 修辞闻言面色不变:“你觉得我这样安排不妥,那你觉得还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吗?” 江煜淮沉默。 他当然知道修辞有理,裴敛身为另界帝君,的确有能力去封印,眼下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修辞见江煜淮不语,依旧面带微笑地开口:“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 “我可以去,”江煜淮毫不犹豫开口道“煜淮自愿前去加固封印。” 站于裴敛对面的白卿尘开口便道,“主上!你又胡来!” 江煜淮这一开口,不止白卿尘,全场的人皆是一惊,众鬼发出呜呼声,修辞皱眉道:“封印赤粢乃需历代帝君的法力才能令其加固,你何等程度能封印赤粢?” 江煜淮只淡笑道:“煜淮这么说自然是有能力的,且我是先帝仅一的徒弟,自然是不二之选。” 裴敛没想到他会这样,就要上前开口拒绝,江煜淮利用袖袍遮掩,拉住裴敛的道:“无事,施个咒法就回来了。”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偏要说的那么随便。 “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是能祸害世间的人,多点人还是保险些好。”裴敛抓住江煜淮的手,皱眉道。 江煜淮低头看了眼被裴敛紧抓住的手,凑近裴敛耳边小声道:“赤粢没有那么不好说话,她也是自甘堕落为鬼祟的,比寻常诡怪要正常,放心吧。” 话已至此,裴敛只能写好。 会议刚结束。原本还是有些惦记着江煜淮前去封印的事,最终在江煜淮的几经劝说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劝告之间,路程已过一半。 裴敛哈欠连天,一看便知自己的嗜睡又要犯了,他想飞回床上睡一觉再说。 转念一想,好像有一阵子没有卖过桂花糕,转头对江煜淮道:“子清,我想去凡间卖甜米酒了,这两天没卖过了,甚是想念。” 江煜淮似是没想到裴敛还有这等癖好,呆愣了愣反应过来,笑说:“没问题,需要我帮殿主弄个门面吗?” 本来也只是一小等癖好,自己也没好意思麻烦江煜淮。 裴敛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必,我自己随便租个小商铺就好。” 裴敛又想了想:“也不必一直叫我裴殿主,太生分了些,我也有个小字,叫司倾。是我父皇为了母后苦思冥想出来的,他可是个痴情种。” 他自己也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说出来还有些陌生。 江煜淮笑着道好。 五日后,裴敛终于算是把做甜米酒要的东西买好,他看了眼太阳,心道:“竟然过时辰了!” 裴敛御剑飞回溟府,却没见江煜淮,“完蛋了!真就来晚了!” 结果是,就在他准备忏悔时,身后响起江煜淮的声音:“司倾,你干嘛呢?” 裴敛听见这句话,原本还在忏悔的心思只剩下一些残留,他跑到江煜淮面前质问,“你方才去哪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江煜淮挑眉,用一种好笑且不相信的语气反问:“你确定是担心我而不是在担心你自己迟到?” 裴敛:“……” 见自己被拆穿,只得尴尬一笑的转移话题:“所以你方才去哪了?” “去见了位故人,叙叙旧。”江煜淮好似不想继续,学着裴敛转移话题:“修辞让我现在即刻动身,我不在府中,倘若碰见闹事的,也不必同他过多接触,若他纠缠,不必你自己动手,江念会来解决。” 随即他轻拍了拍裴敛的头笑道:“等我回来。” 裴敛听着江煜淮的叮嘱,只觉得自己应该是把原先自己遵守的规矩都抛脑后头去了,江煜淮不过只是要离开三日,自己就觉得好像心里空了什么东西似的。 算了!还是要以世间安恙为主,裴敛点头答应。 江煜淮走后,溟府上下安静下来,不妨碍裴敛安慰自己重振旗鼓。 他从袖子里拿出用来储物的法器,拿出用来制作甜米酒的器具,做起甜米酒来,似是太安静,裴敛自己哼起歌。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裴敛顿时警觉起来,从窗口探了出去,看见的却是前几日带自己去江煜淮公务堂的江念。 他现在将面具摘下来了,和江煜淮堪称完全相反的一张脸,英气非常。裴敛看清来人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说:“又是你主子来派你照顾我的?” 江念点头说是。 他说完,便跳进屋里,分明闻不见其中糯香,却开口夸道:“裴殿主做的何方神酒!好是香甜!” “哪有那么神圣,凡间糯米酒罢。” 裴敛招手让江念跟着自己做甜米酒,江念边做边笑,好似想起什么,对裴敛说:“殿下有一点我很想说,不知能不能开口。” 裴敛故意道:“那还是别说了,我心情不太好等会听了蹦出几个没脑子的话怕你揍我。” 江念:“……” 裴敛转头盯着江念的表情,弯着腰笑的喘不过气,摆摆手道:“逗你的,你说吧我恰好无聊想听。” “殿下,你觉得不觉得主上很喜欢你?那天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溟府不少人讨论您是主上的什么人,竟是让他带回来了。” “不过讨论完后被其他鬼神揍了一顿,妄自揣测,现在都被叫去偏殿清理废掉的公务单了,”说一半,还自我总结道:“还好我是个有节操的鬼。” 闻言,裴敛维持着笑意道:“这个问题着实让我有些不好说,不过就算晕倒的不是我,我想你们家主上也是会将其他人带回来的,你们就不要随意揣测啦,免得给你们主上引出麻烦来。” 江念看着他的眼睛,随后奇怪道:“那是的确,主上自己都老给自己惹麻烦,喜欢偷跑出去玩这一性子神尽皆知,但又没有人知道他跑去哪偷摸着玩呢,已经被帝君的责怪很多次了也没放在心上。” 闻言,裴敛想着江煜淮每每偷跑出去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道:“你们主上的性格背地里还会有些小孩子闹性。” 有点……可爱。 江念点头赞同裴敛的说法,转头倒是说起了自己的过往:“我也是被主上偷跑出去后捡回来的,” “想当时我饿的太狠去别鬼家拿了个白面馒头,没想到不够钱,留下给人打杂,还是主上碰巧路过给我从洗碗的杂役里救出来。” 江念说到此处还有些气恼,“我到后来才知道一个白面馒头哪里需要那么多钱,他们存心要拉我去做免费苦力去。” “还是我家主上好,不给钱也不收钱。” 裴敛:“……你平日里闯的祸不少吧。” 江念被拆穿,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细节。 “但我家主上还是很不错的!遇见他真是我鬼生幸运!” 他说话时眼睛闪闪,颇有些像一个仰慕江煜淮的迷弟,江念继续道:“我发誓一定要一直追随主上,不论主上怎么样,我也永远追随。” 裴敛无可奈何的笑道:“那也你们都很幸运啊,子清遇见了你这样忠实的下属,你遇见了你主上那般好的人。”说着裴敛双手合十:“真是可喜可贺呀!” 完后江念看着他的举动有些好笑地转移视线。 裴敛说完不久就打了个哈欠,对着一旁的江念道:“我有些困了,先去补个觉。你也别忙活了,还不如去处理溟府其他事务,留在这太屈才了。” 裴敛召唤完分身就连拉带拽的硬是把江念拖出厨间,随后把江念带到了他平日里办公务的偏殿,转身溜去自己院内。 裴敛两眼皮正上下打架的往自己院里走去,低沉着脑袋没看见近在咫尺的院门,一头撞了上去,“啊!” 裴敛终于有些清醒过来,打开院门往里走去。 他在床上睡了一天,却又睡的不太安稳。一点小动静便能将他吵醒。 裴敛缓缓地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裴敛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走出院门往溟府厨房走去。 竟然睡了一天,这甜酒还卖不卖的了! 裴敛小跑到厨房门口,还待在原地坐着桂花糕的分身见自己主人回来便知道自己可以回去了,行了个礼便不见了身影,裴敛长呼出一口气,试图醒醒神但效果甚微。 裴敛强撑着继续做起甜酒。 等到自己忙完,天边的光晕已经出来了。裴敛虚虚伸了个懒腰,走到那天和江煜淮谈话的圆桌旁坐下,就这么一坐,心觉时间过得太慢了,明明两天却像是两年一样久,裴敛这么想着。 倒是觉得有些太空荡了,裴敛四处望望也没见到江念的身影,应是去办事了,裴敛也不好意思打扰,准备现在下到凡间去卖甜酒。 裴敛下到民间的时候恰好是春天,这种季节对于裴敛来说真就是刚刚好。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卖甜米酒时好像也是春天。 随后裴敛照常跑到自己选好的铺位上摆好几壶甜酒,他选的是人不多不少的小街,人太多没人会看自己的东西,但在这种小有人气的小街市,甜米酒这种不烈的酸甜酒味路过的人连看都不带看一眼。 第4章 心心相印 但裴敛对自己的手艺格外有信心,百年来的经验可不是吹的!一旦有人来就没法停歇了。 但裴敛不论有多少人来他这买起甜米酒,过段时日他就喜欢换个地方继续卖,原因无他,不过是生意变好后总会遭到周围几家小吃店的怨毒眼神。 就好比上次那个大汉来辩论一般,闹得裴敛本就尴尬,结果那大汉还把自己认成了女子,裴敛又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怀疑,要不是现在无事,还真可能就把这事给忘了。 裴敛还在皱着眉反复回忆,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是两滴,三滴......渐渐多起来。 竟是下起雨来了!裴敛有些手忙脚乱的将展桌往里推进了些,路上的行人慌忙跑着。 他眼前又路过了一位行色匆匆打着雨伞来的女子,看见展桌上的甜米酒,像是看见救星似的,指着桌上的一壶问起:“老板,你这一坛酒卖多少钱?” 女子把雨伞抬了起来,露出脸。裴敛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这女子好生貌美,随后又觉得这样评价人失了礼数,便低下头去,笑道:“五十文一坛,今天下雨就二十文给你罢!” 闻言女子笑了起来:“谢谢公子,我家相公可喜吃这种酸甜口的,前几天得了个病,这几天出门便想买壶甜米酒回去给他尝,可怎么找也找不着铺子,还好碰见你啊。” “我还得谢谢你来买呢。“裴敛边说边将一壶新酒拿上桌。 递给她时,裴敛手指尖忽闪一白光,可太过短暂,她根本没来得急看清只道了声谢,将钱放到裴敛上中,打着伞走远了。 裴敛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莫名心烦。一道充斥稚嫩的声音响起:“有人抢东西了!快来人呐抓住他这个死贱人。” ......好了这下心情是真不好了,裴敛心想。下一秒,裴敛眼前跑过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眼看着没人追,裴敛对面店里正抱着尚在襁褓婴儿的男人也管不上什么,竟就把自己孩子放入摇篮,两腿一跨边朝方才小孩跑的方向追去。 但裴敛却怎么看怎么奇怪,当开头跟着喊抓贼的人爬到男人商铺前时,他便确定了自己的感觉。 那人从不远处看简直就是像个妖怪化形的男子。他跨过门槛时,裴敛又觉得他更像是只许久没进食的老鼠。 可那人还不知正有人紧紧盯着他,搓着手看向摇篮里的孩子,就好像在看满地银两。 他刚将双手伸向摇篮,一支竹签硬生生穿过他的手,嵌入墙壁内牢牢钉住,一声惨叫响起。 裴敛脸上笑容不变。伸手从袖里掏出个镣铐似的镯子,向前掷去,在到达男子头顶是骤然变大,便将把整个人给捆住了。 至此,男人也知事情败露,忍着疼痛紧盯着来人。裴敛走近看了眼摇篮里的孩子,轻捏捏他的脸确认无事才开口:“你今天运气不太好,恰好我近日心情又不太好,此局当真无解。”裴敛随之叹了口气。 “就你这样也想干偷孩子的事情,做梦呢。” 裴敛转头看向男人,语气逐渐变缓,看着面前尖嘴猴腮的人似笑非笑道:“可怜方才那小乞丐,就这么被你骗了来当诱饵。” 另一边,铺子的主人正气喘吁吁地拎着逃跑的乞丐走着:“大哥我真没偷钱,你就放了我吧。” 那乞丐无力地反抗,可惜男人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继续走着。 他也只好自认命被拖着走。 一个转角,已经到了铺前。却见一位长的异常好看的灰衣男子站在自己铺子里,角落还跪着刚刚喊着捉贼的人。 男人后退一步抬头看眼招牌,确定是自己的铺子后,才吼道:“你们是谁,闯进我家铺子里来做什么的?”他自认是个粗人,开口说话也没想讲究什么礼貌。 “……”喂! 裴敛伸手拿帕子抹了把脸上的唾沫,开口讲清来龙去脉。 男人听后面语气里带着怒意的朝手上拎着的乞丐吼道:“好啊,你是真没想偷钱,是想偷我的孩子啊。” 随即又转向角落里的男子,“还亏我废了老大劲把他抓了回来,你却想要打我孩子的主意。” 说着他将乞丐扔到被绑着的男人面前,偏头对裴敛笑道:“小兄弟,我这就不劳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酒啊!” 他都这么说了,裴敛自然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念头,道了声谢,转身朝外走去。刚迈出门槛,屋内的惨叫声四起。 裴敛扶额,果然还是不能惹好汉呐!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这才发现本刚刚还东边出头的太阳现在已经当头了,也不得不感叹男人抓人速度有些慢了。裴敛又看向自己铺上满桌的桂花糕,又自发认命地回去卖桂花糕了。 等到将甜酒尽数卖完,天边就只剩最后一抹红了。不愧是我!裴敛心情舒畅的哼起小曲开始收拾。 完后,裴敛想起今天江煜淮也该返程,心情甚好的飞回天京。 脚刚一落地,嘈杂声音想起,“生面孔啊,最近天京又新飞升了一批小神官?最近刚好少了些乐子。” 裴敛朝声音来源看去,这一看裴敛就觉得自己这几天是不是水逆。那声音的主人就是一位体形肥膘的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位跟他身材一般大小的人,不用想都知道在天京有多蛮横。 裴敛面无表情的看着调侃自己的男人,心里想着江煜淮走前说过的几番话,“几位大哥过奖了,小弟可比不上你们才多少年就飞升成神了呢。” 这句话的意思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分明是在嘲讽自己比裴敛不知耗费多少年才飞升。 完后脸上通红:“你不过一个刚飞升上来的小白脸,装你妈呢!只要我们想你可以一辈子都别想要法力。” 随即他打了个虚虚的响指,裴敛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流失,“停停,几位大哥你们别过来啊,我们有话好商量嘛!”他脸上依旧在笑,又故作害怕。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现在知道怕了。”说完一群人蜂拥而上,直朝裴敛袭来。 裴敛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他们就这么直接冲过来了,心里好笑:“这群人是怎么上来的?” 他拿出惜灵,却不出鞘。随后又将法力定住没再让它流逝,在一群人冲上来之前手中变出几张符纸,飞速甩出正中脑门。 顷刻间,所有人如神像一般定在原地。 可以拿去下界当庙宇神像供着了,这和他们雕的可毫无二致。 裴敛抬起眼眸笑着看向带头的那人说:“你们就这水平?无不无聊,就这样还到处挑衅,真的没人来收拾你们吗?” 他们根本想不到裴敛会耍花样。 好歹也是天京里能排的上号的天神,就这么被老老实实的定在原地,心里百般怒吼奈何没法说出口,就差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裴敛还在乐呵呵地看着这群人憋的通红的脸,笑的直不起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裴敛心里先是一喜,而后又一惊。 他怎么找到这来了?不对!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不多不少正好三天!我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赶回来的。 被裴敛用符咒定住的几人听到这道声音面色逐渐狰狞,就要强行破开符咒逃跑。 江煜淮走到裴敛跟前,分明问的是你们,但视线却落在裴敛身上,仿佛是觉得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随即江煜淮笑说:“许久不见了,裴司倾。”随后转头看向被定住的几位神官。 “嗯,许久不见。”倘若换作常人,裴敛就要摆出一副职业性笑容礼貌回怼。只是这话出自江煜淮口中。裴敛却又觉无不妥了。 三日不见,怎么不算如隔九秋呢。 刚打完架的裴敛有些心虚地挠了挠鼻子,偷偷把符纸收了回来,试图假装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还得要些时日。” 江煜淮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抱臂笑着说:“我好歹也是专门掌管诡神的人,只是封印又不是打架,当然快。” 他又转身皮笑肉不笑地拿出绳子施法把那群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要逃跑的人重新捆在一起,随后又看向裴敛,逗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裴敛还是有些不信,笑着倾身靠近装模作样问道:“真有这么快吗?” 江煜淮撩撩发尾,抱拳看着裴敛一脸微笑地说:“那当然,裴思倾怎么不相信我呢。” 被江煜淮这么一调戏,裴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身无奈看了他一眼朝溟府走去,“回家回家罢!” 被江煜淮捆在树上的一群人:就这么走了? 其中一人好不容易发出声音:“溟…溟神同僚,误会好商量,我们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你的人,下次不敢了!能不能放了我们。” 被提到的江煜淮先转头看了眼裴敛,看到他点头示意。 “谁是你同僚。”裴敛语气里带着些许讥讽。 江煜淮勾勾手指将绳子收回来,一脸温柔乡地道:“既是裴司倾让我放了你们,那放就是了,最好不要让我在溟府附近看到你们就好。” 说完,江煜淮拉着裴敛转头向溟府走。 走在路上,裴敛找话题掩饰心虚,正吐槽自己买甜米酒遇到偷小孩那事,“嘿你是不知道那人长得贼眉鼠眼,我本不想以貌取人,没想到干出来的事却这么讨厌。” 江煜淮看着他:“后来你怎么处理的?” “那肯定得把他抓住啊,不然得有多少户人家失去孩子啊。想那时我冲上去抓住他,然后他就让别人暴打了一顿。”裴敛回忆着自己的英雄气概。 还得是我。 裴敛想着回家一定要做一桌吃的恭迎江煜淮回家这一众大喜事,脑子里厨房杂乱的场景一闪而过,裴敛罕见地僵了一下。 发现异样的江煜淮挑眉问他:“怎么了?” 反应过来的裴敛干咳了两声,“没事,就突然想到点事还没处理。” 裴敛干笑几声,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离溟府还有几步之遥,裴敛已经想好措词找江煜淮道歉了。 “子清啊,”裴敛停下脚步,“我得向你坦白个事,那个……我把你家厨房弄乱了没收拾呢。” 裴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煜淮,“我昨天半夜弄完桂花糕就去睡了,不是故意把你厨房弄乱的,对不起我一定好好收拾,给你做顿大餐补偿你。” 他拿出儿时犯错跟父皇认错的话语公式一字不落地一股脑倒了出来。 话完裴敛低下头去,一副认真认错的样子,过了一会见江煜淮没说话,裴敛便以为他真的生气了,闭闭眼伸出手。 “你要是还生气的话,那你打我解一下气吧,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江煜淮看着裴敛的手,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从哪看出来我生气了,我脾气好着呢。” 说着伸出手理了理裴敛额前的杂乱的发丝,“我先前回府看过了,不就是有些许面粉洒在桌子上吗,洗洗就好了。” 不对吧,裴敛依稀记得不是这样的。 裴敛分身一号:默默打了个喷嚏,主人一会肯定要夸的,呵呵呵。 江煜淮又弹了下身前人的脑门,裴敛回神吃痛出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了什么惊天大错。” 裴敛见他这副模样笑出了声:“那当然是怕你有火,结果你还笑我。” 江煜淮一手叉腰一手拉着裴敛进府,“不说了不说了,你不是要陪礼谢罪吗,倒不如做顿大餐给我品品裴厨的妙手神功?” 裴敛听到要让自己展示绝活,步子都轻快了许多,他先是问了问江煜淮府里有些什么食材,好让自己想想做些什么好。 裴敛又带着江煜淮去民间买了条鲢鱼,他特意叫江煜淮先用水域将鲢鱼圈起,趁着没人看出古怪,利索的付完钱走人了。 裴敛在搜罗完想要的食材后,来到厨房便撸起袖子埋头干,他抓起鲢鱼滑溜溜的身子,却不料鲢鱼在裴敛手上奋起挣扎。 鲢鱼摆脱裴敛的手在空中拍打鱼尾,又瞬间向下掉落,裴敛吓得发出惊呼:“怎么这么生龙活虎的!” 裴敛伸手抓了又抓,纷纷被鲢鱼的身子扭了又扭,躲掉。 鲢鱼的鱼尾碰掉了桌旁的锅铲,双双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闻声赶来的江煜淮一眼就看到了掉在地上还在那跳来跳去的鲢鱼和企图重新抓住鲢鱼的裴敛。 江煜淮无奈地笑出声。 裴敛转头看着蹲在地上无动于衷的江煜淮,尴尬的笑出声:“哈哈哈,是这鱼有点活泼好动了,我也没想到。” 江煜淮还是看着他。 裴敛只得转过身用术法将鱼捆住,丢进池子里,等到那鱼扑腾几下彻底不动后,裴敛才重新把鱼抓起,放在案板上。 手起刀落,把切好的鱼片放一旁备用。 江煜淮见裴敛不理自己后,走到裴敛身旁,说“裴司倾,别把我当空气呀,我这可没有单叫你掌厨的道理。” 裴敛见计谋得逞,眼珠狡黠地转了转,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酸菜,一脸无辜的眨着眼望着江煜淮:“那好啊,你帮我把这酸菜切了吧,最好是不要大小不等。” 江煜淮勾勾嘴,没想到裴敛在这阴他,就等着他上钩呢。 他伸手接过,转头拿起手忙活起来。 两个人的速度比裴敛一个人干快了许多,终于算是在晚饭前做好了,天边晚霞轻打在裴敛身上,裴敛的光影高挑的照射在江煜淮身上,同江煜淮的影子纠在一起。 寸不已,仙侠文吃饭饭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心心相印 第5章 重见儿时过往事 一旁的江煜淮看着这一幕,擦桌子的手仍旧继续。 裴敛把做好的酸菜鱼装盘,唤了声子清,却没人理,他挑眉看去,江煜淮慢悠悠擦着桌子走神。 ……擦个桌子都能走神。 裴敛实在好笑,只得又叫了声江煜淮的名字,让他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的江煜淮摸着鼻子尴尬着淡笑了几声,听话地端着盘子来到后院。 早就守候在石凳上的牧钧打着哈欠轻轻走到江煜淮的脚边蹭蹭,眼巴巴的看这他手里的酸菜鱼。 江煜淮把鱼搁在桌上,抱起牧钧,轻抚它的脑袋,算作安慰:“别急,等司倾来了一起吃。” 把酸菜鱼这道主菜做完,其他的就快多了,以至于裴敛刚端来一盘,紧接着便是下一道,火急火燎的做着,生怕让人等急了。 在最后一道菜做完后,像是跑了个十万八千里的裴敛终于得空歇息。 江煜淮先是给这位劳累的掌勺人夹了一大块鱼片,随后又夹一片到早就等在一边欲眼望穿的牧钧碗中。 可算尝上晚饭的一人一猫豁然开朗,裴敛伸手给江煜淮夹了一片,“子清,你快尝尝,我的手艺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江煜淮边应好边夹起鱼片送往口中,旁边冒着星星眼的裴敛赶忙问味道怎么样,江煜淮瞅着裴敛的表情,勾起唇笑道:“能入嘴。” 裴敛:“……” 江煜淮看着他的神情抑制不住地笑了几声,又道:“骗你的,裴司倾做的是我最爱吃的,好吃成这样,我可要拜师了。” 听到想要的答案,裴敛笑的开花:“那当然!你要是想吃,我能换着花样天天给你做。” 等两人一猫吃完后月亮已经初挂山腰,原本江煜淮执意要帮裴敛收拾,被裴敛给轰了出去。 裴敛端起刚洗好的碗放入柜子里,伸着腰走出厨房,一眼看见正在逗猫的江煜淮,裴敛走上前去,牧钧转动猫身一下跳扑倒裴敛怀里。 江煜淮笑骂道:“小没良心的,一道菜就给你拐走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去哪了?” 牧钧毫无反应的在裴敛怀中伸了个懒腰,把头埋进裴敛衣间,仿佛自己受尽了委屈。 瞧见这一幕的江煜淮气极反笑,“你这个臭猫,”抓起还在裴敛怀里打呼的牧钧,“你不许碰裴司倾,我看你是有些分不清大小王了。” 裴敛哈哈笑着劝和,“好啦!都多大了二位,还闹小孩子脾气呢?” 他又抬头看了眼高悬的明月,“时候不早啦,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江煜淮听出裴敛这一番话是故意在笑自己的小孩子闹性,自己也笑出声,但依旧揪着牧钧的后脖颈不放。 经过裴敛的几番劝说后,江煜淮放开揪着牧钧脖颈的手,“这可是看在司倾的份上原谅一下你。” 牧钧发出几声怒叫。 江煜淮也当没听见一般,拉着裴敛的手向屋内走去。 翌日清晨 江煜淮轻柔眼睛慢悠悠走出门,便看到了这一幕,牧钧赖在裴敛怀里撒娇。 江煜淮心觉自己要被这只坏猫气的心梗,握紧拳头缓步走进,牧钧察觉到江煜淮不善的眼神,朝他吐吐舌头。 江煜淮:“……” 面对着裴敛打呼的牧钧面看着面无表情走进的江煜淮,要说牧钧能说人话,它此时此刻必定来一句:死臭脸。 “裴司倾,早啊。”江煜淮心里狂怒但面上依旧带笑同裴敛打招呼。 被提名的人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虽然江煜淮啥也没说,但裴敛总觉得江煜淮笑里藏刀,“哈哈早,我看你还没醒,就带着牧钧在院里玩会,快去更衣,等会还要去殿上商讨事物呢。” 说着,裴敛站起身来推着江煜淮去收拾。 江煜淮这才做罢似的回房更衣。 “等会修辞召集会议分派事物,白卿尘和宁煊派去民间加固封印了,毕竟中元节快到了。” 等江煜淮收拾好,府外恰好响起了召集铃,裴敛洗好的汤碗放入柜中,和江煜淮朝神殿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的神官比先前几天少了许多,看来中元节给神界带来的麻烦不少。 裴敛和江煜淮来到座上,偌大的殿内站着星星点点的众神官。 等人全部到齐后,高位上的修辞直指要事:“近来鬼祟生事频发,各位在临近中元节的这几天还是要辛苦一些的。”他挥挥手示意人拿来事物本分发任务。 裴敛挑挑眉,他以为修辞至少会在堂前聊几句江煜淮加固封印的功劳,倒是没想到修辞竟然只字不提。 这人怎么比轻一韩还不会装。 最后等其他人都走后,修辞这才向两人开口道:“煜淮这次辛苦了,昨天林老来传话说要找你,”他顿了顿,再道:“快去吧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 “江煜淮领命。” 修辞挥挥手让江煜淮两人退下。 江煜淮带着裴敛走出殿,对裴敛解释道:“林老乃是历代帝君的启蒙老师。” “随我去找林长老。” 江煜淮再次启动了瞬移术,来到了一座村庄,裴敛看着一边田中抓紧风筝线奔跑的孩子,倒是祥和一片。 他随着江煜淮的脚步来到一座院前,江煜淮推开门淡笑道:“林老,煜淮来了。” 还在摇椅上睡得入迷的老人迷糊地抬头看了眼,拿着蒲扇站起身来道:“来了就好。”看清江煜淮身后来人,林枫笑意更深。 “煜淮怎么还带人来了,”林枫走上前招呼两人进院坐下,“好孩子,一见到你我就感觉我年轻了一千多岁。” 裴敛听的一头雾水,愣愣地笑着。 江煜淮又笑着打断说:“林长老您别逗他了,我此次前来是听修辞说您找我。” 林枫见江煜淮率先开口,也不磨蹭:“最近隔壁村里经常有几户人家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了。” “只是没什么人在意,这个时候的天气本来也是热,大家都以为是中暑了,但昨天有人发现田里有一个人晕死在地上,” “奇怪的是他的腐烂程度太快了,听他家里的人口述那人从家出发到被发现不过一天的时间,但腐烂程度太快了,这么短的时间人骨都出来了。” “后来在田里发现死的人越来越多,村里的人才急匆匆跑来告诉我,请我帮忙。” 天气热有人中暑倒不算怪事,但要依林长老这么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了。 江煜淮摘了片叶子。这么热的天气,地上的土却比往常的时候要湿润,太闷了,沉闷潮湿的热气黏在身上。 他开口说道:“山上的温度不太寻常,这地方趋于山顶,却比山脚还要炎热,没诡祟就怪了。” 裴敛站起身来,推测道:“食热鬼的可能性稍大,喜吃因热中暑的人,吸食其□□。” 不过裴敛鲜少见到这种鬼祟,倒是在自己父皇那听来不少。 “我们得先去查查那些被害村民家中。”江煜淮提议道。 两人跟林枫说了声,朝被害之一李财家走去,路上裴敛问出心中疑惑:“林长老身为神界历代帝君恩师,为什么会隐居山林?” “他在修辞这一代后便退位了,他老人家也只是过腻了神界生活。”江煜淮看着手上死亡名单。 谈话之间,他们来到了李财家中,一脚刚踏入李家门,李夫人便连滚带爬的来到裴敛江煜淮面前,裴敛肃穆出手将李夫人扶起。 带着她搀扶进屋,裴敛将方巾递给李夫人,开口问道,“听闻尊夫君平日嫌少惹是生非,夫人可讲其经过?” 李夫人捂着帕子,哽咽讲其经过,他们是早些年来到这个村子的,她丈夫一直为人老实,从不惹事生非,但家里穷,近年来的做收更是寥寥无几,但李财从未荒废劳作,勤勤恳恳做事,也从未怠慢过他人,是村民口中皆道的老实人。 李夫人说完,抱着孩子哭着,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就这样走了。 江煜淮在一旁连声安慰,“李夫人,您进房歇息罢。我们会为尊夫君讨一个公道的。” 在江煜淮问起村子里有人晕倒是什么时候开始时,李夫人思考许久,才回道是在一个月前。 她跪在地上哭求着一定要为她丈夫要一个公道,裴敛急忙将人扶起来:“李夫人快快请起,我们会的。” 他们跟李夫人道了声谢,去往下一户人家。 “周庆,春秋三十有四。是五年前搬进来的,和家中一女,其妻诞下小女后因助产士处理不当早逝。” 裴敛合上卷纸,看了眼用茅草搭成的茅屋。皱起眉看向江煜淮,道:“周庆小女目前被安置何处?” 江煜淮施法将茅房换了个模样,随后道:“暂由林老看管,但年龄太小了,并未出个所以然,她父亲的尸骨早就被人匆匆下葬了。” 裴敛叹了口气,有些无言以对。 “先下一个,把问题解决在说罢。” 在傍晚时分,两人终于算是把受害人家走完了,但是有一点奇怪的是,起始时间对不上,十个人十个版本。 “这鬼真有这么大的能力能改变人的记忆么?”但如果就算能改变记忆,村民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不对。 “除非是幻境,且位面不同,两个人在同样的地方看见同一个人的尸体,双方误以为是同一时间发现,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周遭环境和其他人的差异,在旁人听来,与自己所遇之差并无不同。” “在那么多位面里尸体腐烂程度倒是有迹可循。”裴敛在卷纸上勾勾画画。 江煜淮安静地看着田间。 裴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白天田中原本种着萝卜的地现在却呈现出一片湖。 江煜淮和裴敛对视一眼,纷纷朝湖的方向飞去,等到了附近,湖边零零散散的发着光。裴敛率先道:“鬼火?这底下是片墓。” “晚上的气温恢复到了正常现象,如果在湖中有死尸的话,大抵是有古怪,”裴敛蹲下身看着湖中。“我们得下去看看。” 江煜淮将裴敛拉近施展水域形成一个空间,两人跳入湖中,消失不见。 等浮出水面时,裴敛和江煜淮来到了一间奇怪的墓室,四面墙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壁画,裴敛最近一看,察觉到这是一串连环画作,画框已经严重掉色了,但画的内容却仍然栩栩如生,像是昨日刚挂上一般。 故事大抵讲述的是一对伴侣从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女子身姿娇艳如玉,男子容貌风采绝伦。 但在一个画着傍晚两人离别画后再没有下文。 “有些奇怪,这个视角看上去像女方,莫非这墓主人是画上的女孩子?”裴敛发出疑问。 “先进去看看吧”江煜淮看着灯火通明的通道,深处传来阵阵笛声。 江煜淮和裴敛走在通道里,看着墙上忽明忽暗的火种:“这地方有风。” 下一秒,原本忽明忽暗的火种彻底熄灭了,通道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江煜淮警觉地看向前方。 江煜淮使出纵火术,星光明明灭灭照亮裴敛和江煜淮的脸。 忽地,黑暗里一柄长剑朝裴敛袭来,裴敛侧身躲开,江煜淮看清剑身,挑眉道:“白卿尘的剑,羔典。” 裴敛眨眨眼:糕点? “哎,主上的声音怎么在这。”白卿尘和宁煊从黑暗里走出。 白卿尘看着江煜淮盯着自己手上的剑,有些心虚,他没想到对方会是江煜淮和裴敛,就这么把剑打了出去。还好没伤到人。 要不然他感觉江煜淮会扣光他的俸禄。 裴敛率先开口:“林长老叫我们来办一件案子,我们跳下湖后来到这的,你们不是去加固结界了吗?怎么会到这来?” 白卿尘这才回想经过:“我们的确是去加固结界的,但是我们听说那里有鬼喜欢半夜捉小孩,本来都快把他们一锅端了,结果让一只女鬼给逃走了,我跟宁猪头跟着她就跑到这来了。” “哎你们两个都没看到我帅气的英姿,真是可惜。” “我跟你们说啊,我当指挥官的实力那是一流,指挥宁煊那叫一个有勇有谋,没多久就把那群鬼打死一半了,你就说是不是很机智。” 基本上自己在出手的宁煊嘲笑道:“……你不添乱就不错了。” 白卿尘反怒道:“你什么意思,我是指挥官,你怎么能让我出手呢?” 宁煊冷笑着抛出反问:“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偷懒的事实?” 江煜淮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无奈伸手拉着裴敛继续向前走。 白卿尘见此,暂时单方面地放下了和宁煊的恩怨,“你们等等我们,这地方古怪的很。” 他说完,推着宁煊跟上前两人的脚步。 “哎,近来真是一出任务一看到那些堆成山的公务单我就头疼。”白卿尘假意揉着太阳穴抱怨又开始挑起话题。 裴敛笑笑,转头拍了拍白卿尘的肩膀道:“那你这偏头痛怕是好不了了。” “……我当然知道。” 走了不知多久,裴敛发现前方出现一丝亮光,正藏在一个巨大的古门后,裴敛看向江煜淮,面前人却依旧拉着他推开门走进去。 裴敛被猝不及防地拉着上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眼前出现一座神殿,并非是现在裴敛所处的世界神殿,而是原本那个世界的。 裴敛奇怪:“难道我回来了?” 他想找江煜淮告诉他这件事情,可四周没有江煜淮的身影。 裴敛只看到了一群大大小小的神官站在儿时的裴敛面前,其中一人开口说:“故意伤害民间百姓,裴殿下要仗着自己是先帝之子就这样为所欲为吗?” 熟悉的场景让裴敛想起了记忆深处的回忆,他瞳孔骤缩。 对方见“裴敛”不说话,气极反笑:“裴司倾,你是哑巴吗,你凭什么伤害他们?” 这人走上前来揪起“裴敛”的衣领,逼着“裴敛”与自己对视“你觉得自己逃得过?再这样任你滋事,那这个天京就都完蛋了!” 请不要责怪,真的有村子是住在山上的qaq 胡编乱造/.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重见儿时过往事 第6章 女鬼敏兮哭断桥 他甩开“裴敛”,拿起手帕擦擦手,扔在裴敛脸上,眼睛阴沉地扫视着“裴敛”上下,笑道:“真可怜,大家散了吧,没必要为蠢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准备转身离开,“裴敛”召唤玥星出鞘刺穿他的胸口,男人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淡笑的“裴敛”,“你竟然……敢杀我。” 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冲上前来要为此好好教训“裴敛”一番,“裴敛”淡然地迅速抽出剑,先前的人因没了支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裴敛”念起咒把剑一分为四,朝各个方向冲去,刀剑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接着“裴敛”从袖口掏出银针,向周围散出,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因此丧命,不到片刻时间,偌大的会议殿堂院前,只剩一道孤凄身影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强壮镇定的“裴敛”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干呕起来,他抖着手召回玥星,跪在地上呆愣了好一阵,这才重新爬起向神殿内部走进。 裴敛看着这幅场景,转头踩过遍地尸身跟上“裴敛”的脚步。 刚走进,裴敛意料之内的看见一把刀直直地钉在“裴敛”身前,高台上的人转过身,发出疑问:“阿敛,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随意干涉下界的事情。” “裴敛”站在原地冷笑:“轻一韩,我让你替我给天京中人一个交代,你是怎么做的?‘敢有议而抗命者,格杀勿论’?为隐瞒事实,随便在下界点将飞升,你好大的胆子。” “阿敛,你还是这么固执。先帝之死,不就是你以自我为中心造成的?但凡你好好修炼,娜拉萨克也不会是你的对手。”轻一韩瞬移到“裴敛”身旁。 “我不过是整顿污秽之气罢,天京那群人不过是为此作出自己最后的贡献。” “裴敛”抬起眸来,对着前方的高位笑出声来:“你觉得现在这个位置你能待多久?这里没其他人在,收起你这副虚伪的面具,别恶心我。” 轻一韩猛地抬手掐住了“裴敛”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起:“我好心说话你既然不听,那也没必要多浪费口舌。” “裴敛”此时因缺氧而变得微微涨红的脸面无表情的注视他,冷笑出声:“你真的做好杀死我的打算了吗?” 轻一韩还是不说话,“裴敛”真的差点晕过去,他才松开手,转身边走边说道:“先帝之子我可不敢随意格杀,我也自然会做到自己应做的责任,我不杀你,希望你能有我想要的价值。” “裴敛”跪在地上干咳,缓了好一阵后站起身走出神殿。 裴敛皱起眉头看了眼轻一韩,抽出惜灵一剑刺中轻一韩胸口,轻一韩察觉到不对,立在地上的刀霎时收回格挡。 什么都没有。裴敛轻笑一声转头走出殿堂。 随后,裴敛又跟着“裴敛”来到一座铭碑前,上面有着世世代代帝君的名字,死后铭刻在石碑上。“裴敛”跪在地上,也不说话,裴敛走上前同他跪在一起。 良久,“裴敛”这才开口:“不孝子裴某前来认罪。”说完向前磕了一个头,“是裴某无用,无法为先辈管理好天京。”说完又是一磕。 “裴某做不到像先辈那样英勇无畏,反倒是软弱无能,裴某该死。”完后,朝地上一磕。 这次倒是长跪不起,“裴敛”没动。 裴敛就这么一直陪着他不知跪了多久,“裴敛”这才抖着腿站起身:“裴某明日再来看望。” 裴敛起身站在原地看着“裴敛”的身影,直到不见。 裴敛一分一秒地等待着,直到“裴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周边的一切都开始消失,紧接着出现的是先前古墓的场景,不一样的是,裴敛好像被传送到了一个房间。 裴敛垂眸怔愣看着自己手心,握了握。 这是偏要人走一遭。 与先前的古墓丝毫不同,这里堪称豪华,简直是从一个富贵人家家中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裴敛并未看到江煜淮,他的周围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好在有火,说明这并非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他尝试找出口,但这里的墙壁几乎是完美契合,没有一丝缝隙,企图从墙上找到隐藏门的裴敛彻底放弃。 他又当算找找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机关门,在他成功扭动一个石质花瓶后,裴敛身前的门开了,江煜淮从中跑出,裴敛赶忙走上前去:“子清,你怎么了。” 裴敛看出江煜淮正在极力忍耐着些什么,有什么东西能让江煜淮生起这么大火。 看到裴敛的瞬间,江煜淮松了口气,拉着裴敛向自己原来走过的道路回去:“我没事,我们得尽快找到那个幻妖后出去。” 在江煜淮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廊道里发出咯咯的笑声:“逃出去?江煜淮我没说错你的名字吧,你的梦真有意思,我都看不到呢。” 江煜淮自顾自的拉着裴敛向前走着,侧头安慰裴敛,“别听,她说的都是狗屁。” 裴敛郑重嗯一声,表示自己只听到江煜淮一人的话。 许久,两人终于来到一间如宅院一般的空间时,裴敛发现了声音来源——那是一只身着白衣的女妖,看起来倒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除了白衣上沾着几滴斑驳的血迹,其他地方倒是白净的。 裴敛看出这是先前壁画上的女子。 幻妖见了来人,慢悠悠地走上前来:“难得见呀,天上的人也来管我们杂鱼的事。”她走到裴敛几米远的地方上下打量起来,笑说:“咯咯咯,公子你的长得好像女子哦!” 裴敛无法理解为何总说自己的脸像是女子,嘴角抽了抽没说话,甚是无语。 江煜淮皱起眉将裴敛挡在身后:“你很吵。” 幻妖转过身,抚摸身前的那一口棺:“可真是当宝贝一样的护着啊。” 她咯咯笑起来:“我就喜欢好看的人,要是做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那该多好啊。” 幻妖转头盯着裴敛舔舔嘴角:“小公子,你好好看,你来当最好看的那个好不好?” 下一秒,江煜淮瞬移到幻妖身前,转腕劈下!幻妖一个侧身躲开江煜淮的剑,却被他的剑气划伤脖颈,“咯咯咯啊啊啊!真是好痛啊!” 她的头旋转到一个诡异的角度,紧盯着裴敛,张开嘴伸出舌头想卷起裴敛逃走。 裴敛看着幻妖那乌黑的舌头,皱眉拿出惜灵,没有半分犹豫地让惜灵飞出,将她的舌头劈成两截。 看着自己被裴敛用剑砍断掉在地上仍在抽搐的舌头,幻妖发出凄厉惨叫,“啊啊啊啊啊——” 见此,江煜淮立剑,两指一并放在嘴边念起咒,随后,黑剑得到指示调转剑身快且狠地捅入幻妖体内,悠悠地旋转半圈。 幻妖如烈火灼烧般抽搐着瘫倒在地,她却像不在意般痴狂大笑,鬓角的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其神情。 “江煜淮,我在地狱等着你” 说完便灰飞烟灭。 裴敛跑上前查看,有些担心地道:“子清,放轻松没事的!” 江煜淮强壮镇定:“那是自然,这点修为的小妖怎么可能威胁我,当务之急是把白卿尘他们找到。” 语闭,他们左侧的房间传来爆炸声,裴敛和江煜淮同因爆炸灰头土脸的白卿尘对视。 白卿尘:……太丢人了! 宁煊走上前来:“主上,我们来晚了。” 江煜淮一言难尽的看着从碎石堆里走出的两人,“你俩再晚些时间我就回去了。” 白卿尘试图转移话题:“老大,这鬼给你们打完了?有点过于轻松了吧。” 裴敛看向四周:“没那么容易,她只是个看门的。这墓室还在,看来还有个家伙。”随后他一脚踢开躺在最中间的铜棺,果然有一条秘道。 白卿尘看着躺在地上仿佛就要四分五裂的棺盖目瞪口呆:“我的天,我的裴裴呀!你这一脚能把人踹成渣子吧。” 裴敛屈手挠挠脸,有点不太好意思:“我们先下去吧。”说着他率先跳下去,落地站稳,环视一圈后朝洞口喊道:“什么都没有,子清你们下来吧,我在下面接着。” 闻言,江煜淮纵身一跃,快准狠地扑进了裴敛怀里,裴敛被比自己高上半个头的人扑在自己身上,险些摔倒,他稳住身形抬起头来笑问:“没磕到吧。” 看江煜淮摇头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要去接白卿尘他们,却被江煜淮抱得更紧,他看着将手自己面前江煜淮的后颈。 他解释说:“白卿尘他们自己可以,白卿尘腿短了点,宁煊会带他下来。” 在上头听的一清二楚的白卿尘:“……” 这人怎么光明正大的将自己坏话。 他撸起袖子准备好好证明自己一番,刚迈出一只脚,又被宁煊拎住后脖颈提回来。 宁煊毫不留情嘲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等会自己摔倒不说,砸到主上他们了你可以转世投胎了。” 白卿尘最终极不情愿的让宁煊带着自己下去,被拎着的白卿尘还是有些不服气::“本大爷只是不和你计较这些,宁猪头。” 宁煊嫌恶地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扔回去,反正等会跳下来摔死的不是我。” 这下白卿尘终于不吭声了。 江煜淮用一种你们两个再闹就各给一巴掌的的眼神看着他俩。 裴敛站出来做了和事佬:“先别闹腾了,鬼都还没打完呢,自己先打起来,到时候让人传出去笑话。” 江煜淮在另边点头表示赞同。 白卿尘闻言哼一声,甩开宁煊的手道:“我自己就能走。” 裴敛见终于安分了些,这才向前探路,“走吧,我们进度得快些,万一有人被抓来那就不好了。” 陷入沉默,裴敛这才满意地转过身迈出脚向深处走去,三人紧跟其后。 两步距离,只听“咔嗒”一声,裴敛迈出的右脚便踩中了机关。 裴敛:“……” 恭喜!中大奖啦! 裴敛踩中机关的顷刻瞬间,两边的墙射出数箭来,众人纷纷皱起眉拿出剑挡下攻击,白卿尘看着机关发出的箭,有些好笑:“这鬼有点高级了,怎么还会做机关的。” 江煜淮和裴敛也没想到,这个鬼地方也能看到机关,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来盗古墓呢。 等机关停止,四人这才收回武器,踩过满地的箭,继续向里进发。 裴敛这次涨了记性,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又踩中哪个机关来。 走了不知多久的路后,裴敛确信且肯定这下不会再有了,探出脚大大方方地走上正路,脚下一沉,他就知道,又来了。 能不能别让他这么丢脸啊!裴敛有些欲哭无泪。 两边的墙壁再次变换,却不再发箭,而是喷出毒来,江煜淮走上前好笑地用法术将众人笼罩在一起,慢慢悠悠地继续前行。 等终于来到一块新空间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裴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鬼运气跟着自己来了。 接下来,裴敛无疑是落脚便是一个机关,要么滚球,要么火烧箭。 白卿尘安慰道:“没事只要没有变换道路,其他陷阱我们还是应付得来的。” 裴敛也这么觉得,有自信满满的向前走,直到他走出几十步距离,惊喜地看到气运终于好后,他撑着墙招呼江煜淮他们过来,不料他撑墙的那只手把墙按下去一个凹陷。 等等…?等等! 下一秒,四周墙壁开始变换,其余两人见此情景都被吓了一跳,江煜淮则以最快速度朝白卿尘那边喊道:“我们各分两路找出口,这大抵是变幻成迷宫了。” 说着,江煜淮笑对着裴敛安慰道:“没事,这应当就是最后一个机关,走吧我们去找出口。” 裴敛点头,也觉得甚有道理,抬头观察起周围,发现石墙不仅变换莫测,抬头看去更是无法判断其高度,应是防止有人飞上去。 他们继续向前探路,寻找出路。 裴敛看着近似环形的迷宫,总觉得不会那样简单,他提醒江煜淮小心为上。 一路上裴敛为以防万一,在各个拐角做了标记,在经过一个拐角后,裴敛敏锐地发现是墙上有一条小小的横线。 “子清,这有一条横线,会不会是白卿尘他们留下的?” 江煜淮率先排除这种可能性,道:“应该不是白卿尘他们,他们有专用的方针盘,要找的出去的路很容易。” 看来着迷宫主人的记性不太好,竟然要用标记来记住路线。 “那大抵就是迷宫的主人留下的,继续向前走看看还有没有。” 有了这个标记,两个人的脚步加快,连地上的积灰都被吹得扬起,终于在下一个转角口处发现了一个斜线。 “这次的竟是斜线,或许真是出迷宫的线索。”说着裴敛跑的更快了,他拉着江煜淮寻找拐角,在另一个角落处又发现了一条横线。 裴敛对着身后的江煜淮笑道:“的确是迷宫线索,也许在最后的迷宫处有决定性作用,我们继续找。” 在探查完所有拐角后,裴敛查看那些线条,试图找到其中规律,他将这些拼接在一起,巧妙地发现他们竟然能组成“左”“右”两个字。 裴敛扬起笑将这个消息告诉江煜淮,江煜淮看着裴敛的眼睛笑着点头,后推测道:“出发点应该是从我们被卷进迷宫开始,得先找到回去的路。” 江煜淮带着裴敛按先前做的标记回到初始点,根据图上的字走。 裴敛看着还有最后两个“左”时,拉着江煜淮跑起来。 在穿过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后,裴敛似是被灰呛到,干咳出眼泪, 他揉了揉眼睛,抬眼便看到了坐在高位上的貌美女子,她静闭着眼,手支撑着头。若不是脸过于苍白看上去与常人几乎无异。 听到动静,女鬼缓慢睁开双眼,坐直身子嘴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笑:“两位阁下好,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活人了,可问二位来到我这是有什么事?”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女鬼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身处在高位,裴敛同江煜淮对视一眼,上前拱手开口道:“我等听说此处有鬼作祟,前来解决要事。” 女鬼微挑细眉,“如你们所料,这个鬼祟就是我。当然,在处决我之前,我希望能摆脱一件事。” 她将自己的鬼魂与本体剥离开来,细眉皱起,似乎有些难以忍受:“你们听过女鬼敏兮哭桥的传说吗?” 累到,(求个收藏不过分吧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女鬼敏兮哭断桥 第7章 是为廉价老农民 江煜淮想起曾经在天京听到的民间传说:“你说的是那个一夜之间,从神坠落至冤魂的敏兮。” 早在两百多年前,凡间新诞生了一位百年难得的天才,打小开始便有极高的悟性,她的父亲四处炫耀家中小女长大以后必定能够跨越凡间与天京的距离成神。 如她父亲所愿,在她十八岁那年如愿渡劫成神,一个小村庄出了一位神的故事当时还在凡间掀起了不少风浪。 只是在十年后,敏兮却一反常态地下界屠光了一村的人,大火烧了五天六夜,天光大亮,江煜淮派白卿尘和宁煊等人下界平了几天才堪堪灭下火。 敏兮因此犯下大错,收天火之刑后打入下界。 她点点头,“那个人的确是我,我一夜之间杀光了我家乡的人,一把火全烧了,被判决以天火之刑处罚。” 她静默片刻,又开口说:“我本来要烟消云散的。” 江煜淮似乎想起什么:“你家里人用仅剩的残魂保住了你这一缕魂魄。” 的确,天京有这么一条规则,如若犯错者收到了被害之人的原谅,无论犯了多大错误,是人是鬼,那便可保住一缕魂魄不受侵害。 敏兮无言,只是灰白的眼角泛起嫣红,良久落下一滴血泪。 “我只希望在我走后能有人看守这里,”她刚说完,身后钻出一个半米高的孩子,看见生人胆怯地躲在敏兮背后,见状,敏兮伸手摸摸她的头,以表安抚。 裴敛定定看着她,方才迷宫里的标记,只怕是为她而作的。 敏兮淡淡开口“她没有多少修为,是我从一个荒芜之地捡回来的,我在这施了禁术,她跑不出去,自然不会对民间造成任何威胁。” 她又想什么,叹气道:“我并非真心要害那些村民,我没有办法控制我本体的力量,只能把它暂时封印在我本体内。” 江煜淮走上前:“姑娘,你分明可以由鬼魂飞升成神重新积攒阴德。为生前所做之事赎罪,为生前所害之人渡化。” 敏兮开口打断江煜淮:“不用了,我活了这么久,没必要在这里多做停留。”她叹了口气:“有时候永生也是一种诅咒,况且,”她顿了顿道:“我早该下地狱了。” 接着她走上前说到:“天京神官办事公事公办,把剑给我吧,就不劳烦你们了。” 她拿过江煜淮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把剑挥向自己的脖颈,焚心的痛使她眼角滑下两道泪,连人带剑倒在地上蜷身挣扎半刻,随后安静地倒下去化成白灰,飘在空中。 一旁的小女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的伸手抓住飘散的灰,想抓住些什么。 江煜淮叹了口气,走上前拿起剑施咒为敏兮渡化。 裴敛无言的看着这一幕,思绪万千。 在敏兮死后不久,墓室自动把江煜淮他们和不知何时被绑进来的村民一同送出去,其中一位老人带着众人连声道谢,裴敛忙摆摆手说:“大家不必如此,本是应该的。” 江煜淮向白卿尘说出心中疑问:“你不是有方针盘?怎么没走出迷宫。” 白卿尘揉着太阳穴,莫名有些晕乎乎地道:“本来那方位盘好好的,走到一半它失灵了,试了好久都没用。” 裴敛点头:“应该是磁场混乱导致的,还好人都没事。” 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等到四人前去林枫院内交差时,却见林枫坐在湖边安静的钓鱼。 站在院门口的四人:“……” 我们忙活了半天,敢情您老人家倒是在这悠闲的钓鱼。 听到动静的林枫回头,一看是自家的孩子忙完回来了收杆起身招呼他们进院:“哎哟孩子们,这么快就办完了。” 白卿尘气的有些好笑:“林老钓鱼呢,我们可不能打扰您钓鱼的雅趣,我们还得去交差呢。” 林枫被江煜淮这么一讽也不恼,笑说:“别急着走啊,还有一件事呢,前几天村长王顺问我要人手去田里种土豆呢。” 白卿尘抢先道:“所以你答应了?” 林枫点头微笑。 …… 最终还是抵不过林枫的百般劝说,去到田里给村民种土豆苗。 等到达田间,裴敛一行人沉默地看着干巴巴,连翻的还没翻的田地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江煜淮不免有些后悔当时非要跟林枫打声招呼再回去,没想到硬是被哄来做廉价劳动力了。 没办法,答应的事就得做,江煜淮让白卿尘和宁煊他们先去施肥,自己则是去杂物间拿来松土用的五尺钢叉。隔了几千年再次摸到这柄钢叉,江煜淮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播种步骤。 他手起叉落,快且准的把土翻起。 裴敛学着他的样子在一旁尝试,效果意外的看起来不错,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个人把这该翻地的事做好了。 接下来便是播种,裴敛从储物袋中拿出催好芽的土豆苗,给每个人都分了点,他将土豆的薯芽朝上放置在土壤中,随后轻轻压实。 在均匀的距离里再种下一颗,等到正午太阳当头,温度明显升高,裴敛的后背被汗水浸湿,另一边,白卿尘陪着宁煊在小溪边洗菜准备一下晚饭。 忽地,一只癞蛤蟆跳在了白卿尘的手上,吓得白卿尘尖叫飞起:“啊啊啊,宁猪头有东西跳我受伤了,”他一把将□□甩开,跳在宁煊身上。 宁煊被白卿尘压的身形不稳,差点儿一头栽进溪里,他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把险些要被冲走的大白菜捞进篮里,随后一把扯下黏在自己背上的白卿尘。 喝道:“一只□□有什么好怕的!亏你还是个神,我看你是神人吧。” 白卿尘气急败坏:“我就是讨厌这些粘粘乎乎的小动物,又不是我能改变的。” 闻声而来的裴敛和江煜淮看着两个人互扯对方衣领,好气又好笑。 裴敛劝和:“两位,你们是搭档,不是仇人,别一言不合就跟要掐架似的,你们谁赢了是不是我还要来帮忙颁个奖。” 白卿尘解释说:“我只不过害怕个□□,他就来骂我神人,哪有人会有不怕的东西,那才是神人好吧。” 宁煊无言以对,主动投降。 江煜淮看了眼西边快要落山的太阳说:“先歇歇吧。” 裴敛点头,走上前把刚洗好的白菜拿起,一脸坏笑:“林长老休息这么久了,也该做出点贡献。” 另一边,躺在靠椅上看着杂书的林枫:“阿…阿嚏!”他吸吸溜鼻子:“肯定是那群臭小子又在骂我。” 这个念头没冒出多久,林枫就瞧见四个人蹲在瓦房上神色各异的看着他。 林枫:“……臭小子们都快下来,等会房子支撑不住了。” 四人充耳不闻,裴敛开口道:“会不会不太好,林长老好歹是历代帝君的师尊。” 白卿尘听这话挑挑眉:“没事,林长老开怀大度,不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随后他朝林枫大声喊道:“是吧,林老。” 林枫无奈妥协:“是是是,快下来等会房子都倒了你让我老人家咋办。” 几人相视一笑,纷纷跳下去。 裴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材,递到林枫手上,笑眯眯说:“那就麻烦林长老了,我们吃完还要继续去田里呢。” 白卿尘闻言开始报菜单:“林长老,我要喝玉米胡萝卜汤,记得多加点红萝卜嗷。” “还有还有,我想吃那个土豆炖排骨,好久没吃过了,林长老可以满足我们这一小小愿望的吧,对吗?” “再解释也掩盖不了你爱吃的嘴。”林枫讽道,“行罢行罢,还要吃什么一次性说完啊。” 见此,四人也不再得寸进尺,报了几个家常菜便去湖边帮林枫看鱼竿,白卿尘看着一篓的鱼,不免有些佩服:“林长老是钓鱼佬转世吗,这么多鱼。” 宁煊看了他一眼,道:“林长老也在这待了几百年了,有点钓鱼经验也是应该的。” 白卿尘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早知道再报一道煎鱼了,想想就好吃啊。” 裴敛笑说:“你别来一趟回去胖了两斤,跟来休假一样。” 白卿尘闻言,一脸认真道:“你还真别说,像是提前退位来过民间生活了,还挺惬意的,哪像天京,除了做任务还是做任务,这两点一线的生活我算是过够了。” 宁煊冷不丁地拍了下白卿尘的后脑勺:“出任务基本上都是我在忙,你做什么贡献了?” 白卿尘怒瞪回去,转过头来不理他了。 终于,在白卿尘快要饿地捡起地上的草喂进嘴里时,林枫从厨房探出头来招呼:“快来吃饭了,嘿白卿尘别摘我湖边的草。” 闻言,饿了许久的四个人都眼前一亮,尤其是白卿尘在先,生怕别人给他抢了饭碗。 一群人围在一个小小的圆桌上,白卿尘急着抢菜吃,宁煊嫌弃地看着他:“你真身是饿死鬼吗,这么急着抢饭吃。” 白卿尘咽下饭为自己辩解:“我生前好歹也被饿了大半年,现在让我多说了吃点怎么了!” 裴敛闻言,有些没想到——称号黑白无常的白卿尘和宁煊是真的没开玩笑,是真正字面上的黑白无常。 他没有去戳别人痛处的爱好,继续低头吃饭。 林枫在一旁咂巴着嘴:“可惜了,要是有点美酒就更好了。”说完,江煜淮一脸洞穿地从储物空间拿出了两瓶酒来。 “嘿,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最懂得孝顺我。”他用力拍拍江煜淮的肩膀:“等着,我先去把酒热热,那才叫美。” 江煜淮捏捏被林枫拍过的肩膀,林枫不是为了伺机报复他都不信。 白卿尘听有酒喝更起劲了,嚷着一定要不醉不归,得让大家好好看看自己的酒量,坐在他旁边的江煜淮和宁煊生无可恋的捂住耳朵,企图与世隔绝。 温好酒的林枫提着两大壶酒出门,被白卿尘吼的那么一嗓子惊到,就差没把自己手里飘香的美酒扔在白卿尘脸上。 他干咳两声,闻声的白卿尘看到林枫出来也没再闹腾,只是想品酒的心压根儿藏不住。 裴敛站起身来帮林枫给大家倒酒,林枫递给他一个崭新的壶,特意吩咐道:“小心点嗷,我从大老远的街上买的新的呢。” 裴敛干笑几声,没说话。 一开始江煜淮还纳闷怎么林枫拿出来两壶,在看到他仰着头,自己独占一壶时便了然。 “……姜还是老的辣。” 感受到江煜淮的怒视,林枫就开始当长辈了:“你们这才多大啊,喝酒伤身偶尔尝一点点就够了嗷。” “……” 算了,不和老人计较。 酒过三巡,最先前说要让大家为自己的酒量而敬佩的白卿尘已经赖在桌上不肯走了,他一只脚踩着凳子,另一只脚踏在桌上,硬是要带着众人扬帆起航。 “我来给你们讲讲我的过往经历啊,想当年我在凡界的时候也能算得上是一表人材,十里八乡打架就没有能打过我的,我从小就发誓要闯荡江湖,为百姓除害。” “我就记得有一次,我贪玩跑去山林里边玩,那山里边我家里人都偏说有鬼,那我肯定要去看看这霸占山林的鬼是何等厉害,能让我们村以山间草药为生的大家不敢上山。” 白卿尘醉醺醺的回味:“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找遍半个山头才找到他们口中的鬼,是专门以天地灵气结成的精灵,人家明明是做好事的!偏偏被他们说成杀人恶鬼。” “我回去就告诉他们,他们还不相信呢。说我包庇恶鬼,你说我多冤呢。” 林枫这么一听也来了劲,起身就要和白卿尘比武艺一较高下,看看谁更胜一筹。 裴敛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酒量不太好的他深知自己的能力,也只喝了几小杯,此刻脸还是有些红红的,眼神有些许迷离,就连桌子要被另外两人晃倒也没管。 只剩下酒量甚好的江煜淮,他吩咐起没喝酒的宁煊各揪起衣领将还在“驾船”的两人拖下来,按回椅子上。 可惜喝醉酒的人终究还是不安分,刚坐下,林枫哈哈笑着说起当年自己的过往事迹,回味过往的激情又让他重新离开木椅。 江煜淮:“……” 他彻底懒得管了,转身去看呆坐在椅子上的裴敛,这一看,让他怔在当场。 裴敛喝醉酒的乖张与另外两人截然相反,要不是他脸上绯红,倒是与平常无异,江煜淮笑着拉起椅子做到裴敛身旁。 “裴司倾,你醉了没?” 裴敛呆转过盯着江煜淮的眼睛,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江煜淮有些想欺负他一下,看着裴敛胡乱抓起的鸡窝头,站起身走到裴敛身后拆散他的发带。 黑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裴敛绯红的脸,盖住他点点水润的眼,他急着站起身来讨要江煜淮想拿回自己的发带。 裴敛缓缓开口,“江煜淮!我的发带。” 江煜淮顺了顺裴敛额前发,“头发乱了,给你重新束一个罢。” 裴敛道:“不要。” 江煜淮看着裴敛泛起光的眼,故意问,“真的不要?” “……要,你先把它还我,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的。” 江煜淮抬眼看向青白色的发带,“那好罢,我换给裴司倾。”说着他将发带递到裴敛手心。 裴敛接过,又递回给江煜淮,解释道:“你来帮我梳。” 江煜淮看着背对着他的裴敛,最终他笑着投降,走上前揽住裴敛的长发,重新将它扎起,青白色的发带随着黑发一起飘扬。 江煜淮坐回座上,倚靠着看起了天空。 等到耍酒疯的那俩祖宗终于安静下来后,江煜淮和宁煊商量让他们去睡客房,主要还是林枫家里也只有一间客房。 第8章 逛花市赠汝风筝 江煜淮洗完澡后换了身黑衣,衣带在腰处松松打了个蝴蝶样式的结。他从屋里搬出竹床,不大不小的,江煜淮寻思两个人躺也该够了,他转头看向慢悠悠扫地的裴敛。 “裴司倾,我来扫,你去泡泉然后我们睡觉。” 喝完酒的裴敛脑子稍稍有些迟钝,他点点头,把扫帚递给江煜淮,随手拿起垃圾,随后转身往屋内走,江煜淮放心地点点头。 点了头后,江煜淮才发觉不对,“裴司倾刚刚拿的什么,怎么把垃圾拿进屋了?” 江煜淮扔下扫帚跑进屋里,正巧看见裴敛就要把垃圾扔进白卿尘房中,他好笑地跑上前一把抓住裴敛的手,笑道:“你把它扔进白卿尘房里,白卿尘明早出来跟你混合双打。”他看着裴敛愈渐迷离的眼,道,“跟我走。” 傻人裴敛看着江煜淮的眼睛,里面装的是喝醉酒呆愣着看着他的裴敛。 裴敛点点头,仍由江煜淮将自己拉出门外,江煜淮拉着他坐在竹床上,道,“呆在这不许动,我回来再动。” 见裴敛点头后,江煜淮才进屋拿床被。 再一出院,哪还有喝醉酒的裴司倾,就剩个竹床孤伶伶呆在那了。 江煜淮嘴角抽几抽,放下床被,抛出院外,搜罗几番,才在一户人家院中找到裴敛的身影,彼时,裴敛正同村民院里的大黄大眼瞪小眼。 江煜淮落到裴敛身边,看清大黄狗正咬住裴敛一处衣角让裴敛动弹不得。 裴敛也跟着抓紧自己衣角,拽不回就跟大黄这样互相干瞪眼。 江煜淮轻声道,“裴司倾,我们不跟坏狗玩,回去罢。” 裴敛轻摇摇头,微垂眼故作怜惜,“我的衣服,被它咬坏了。”他腾出一只手摸向自己被咬坏的那条破洞。 江煜淮也跟着看那道破洞处,也气道,“岂有此理!咬裴司倾的衣服。”他伸手拍了拍狗头,又拽了拽裴敛的衣角,不动。 江煜淮又摸,揉乱了毛发,大黄最终哼出不平,松开咬住裴敛的衣角,摇着尾巴打圈。江煜淮喊一句不许动,大黄照做。 裴敛看的稀奇,也喊一句,“起立!” 大黄不动,裴敛不信邪,又喊一句,“起来。”大黄趴下了。 江煜淮在一旁弯着腰笑得直不起身,缓了好一会,他才道,“它不乖,我们不跟它玩了,牧均比它好。” 裴敛嗯一声,忿忿对大黄道:“你不听话。” 江煜淮看着大黄呜咽几声,怂拉下尾巴走回自己的狗窝处。 “行啦,要是让这人家跑出来看,怕是要被突然闯进来的你吓一跳了。”江煜淮带着裴敛跳上树枝头。 裴敛轻轻点头。 回到院子里,江煜淮再三检查裴敛,放心后让他进屋洗澡。 看着裴敛进门的身影,江煜淮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又将竹床上的床被铺好,随后垂头看地发呆。 思索许久,看着自己脚下正偷偷搬运白米的蚂蚁,向后退了一步。 犹豫再三。绕过蚂蚁队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找到池子,掀开门帘进去,看着裴敛正安安静静的解开衣带,留了件里衣后走进池子,安静地开始洗澡。 江煜淮放下心来,走到金凤屏障后等裴敛出来。 在他闭目养神不知多久后,终于听见水声,他开口问道:“裴司倾你穿好衣了吗?” 裴敛有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江煜淮看不到又应了声。 江煜淮随之走出屏障,带着裴敛走出房门,来的院内躺在铺好被子的竹床上,背后贴着被江煜淮垫上床单的竹席。 入秋时期,晚上的冷风让裴敛酒醒了不少,他回想起刚刚的举动,有些丢人。 怎么能喝个酒就降智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江煜淮侧躺看着裴敛的眼睛变得些许清明,嘴巴又开始忍不住闲聊起来:“我打听到明天山下会有花市要举办,要不要去玩玩?” 裴敛儿时就喜欢去花市里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留作纪念,想也没想就答应。 “那好,明天把土豆芽种完差不多刚好到时间了,先睡吧。” 裴敛躺在竹床上,意料之外的睡着了,他以为自己起码还得熬到三更。 太阳刚刚升起,被白卿尘和宁煊吵架声吵醒的裴敛睁开眼睛,有些起床气的赖床。 裴敛转身用被子蒙住耳朵,却见江煜淮正傻笑地看着自己,他的眼下有些乌青,八成是昨晚被风吹的没睡好。 “不好好补觉在这里傻笑。”裴敛也傻笑着说。 江煜淮还是看着他。 裴敛有些无奈,转过身背对江煜淮打算继续补觉。 睡眼朦胧时,裴敛觉得有什么东西拉着自己往竹床里靠近,他想睁开眼却又沉沉合上了。 再醒来,裴敛发觉江煜淮已经起床在房里和林枫说话了。 裴敛翻身下床把被子叠起放一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去洗漱,刚走进门,四个人齐刷刷的看向裴敛 裴敛:“……我闯祸了吗这么看着我?” 江煜淮咳了几声,接话道:“快去洗牙吃饭,太阳都已经当头了,再睡会你可就变成黑炭了。” 裴敛掩饰尴尬的笑几声,跑去刷牙了。 他洗漱完走到铜镜旁顺发,发现自己的发带原本好好的,现在却被打成蝴蝶结,应许是施法了,让这蝴蝶结挺挺/立着。 裴敛看一眼便知是江煜淮干出的事,瞧了许久,也的确好看,只梳梳发尾便作罢。 换了件白蓝色的新衣裳,上边还绣着凤凰花的金边,和发上青白的发带相搭。 裴敛收拾好后走出门,准备同江煜淮他们把后面的土豆芽种完。 他推开门,大抵是今天天气变幻莫测,原本的大晴天如今却又转变成万里阴云,好歹是不用顶着烈阳在田里忙碌了。 白卿尘瞧见裴敛身上穿着,笑道:“小裴呀,你以后就穿这身,多衬你呀。” 裴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那可别,我还是喜欢黑白的调子。”裴敛看向江煜淮道:“走吧,早点做完还能休息下呢。” 江煜淮点头同意,拉着裴敛飞去田间。 白卿尘和宁煊看着眨眼间就没了踪影的两人:“……” 江煜淮你这个忘本的要脸吗? 白卿尘气急败坏:“宁猪头,别呆愣了快走,我得好好教训这个江煜淮。” 这下连老大都不叫了。 另一边,率先到达田间的江煜淮带着裴敛去拿剩下的萌芽,裴敛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眼:“怎么不等白卿尘和宁煊他们?” 江煜淮边折腾专门放置幼芽的培育盒边回道:“他们自己等会就来,估计还得骂我一顿。” 裴敛失笑:“那是自然,骂骂好方便增进感情。” 江煜淮笑道,“你这话说的,你还不骂我是不想跟我增进感情?” 裴敛想也没想就道,“胡说,又不是只有骂人才能增进感情。” 说着,不远处的白卿尘叫唤着:“江煜淮,你这个臭忘本的,我好歹也跟了你一千多年了,现在就敢把我当空气。” 白卿尘拉着宁煊飞速来到裴敛身边,松开抓着宁煊的手,转而勾着裴敛的肩膀道:“还把我家小裴拐走了,你该当何罪?” 江煜淮转过身拿着幼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白卿尘,我还是建议你多劳作消消火气,别一不小心把自己俸禄尽烧光了。” 白卿尘变脸笑着说:“哎呀老大,下次不许这样了啊,丢下手下你怎么舍得呢。” 说完拿起江煜淮手上的土豆芽拉着宁煊飞速跑走了。 裴敛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好笑:“我们溟神阁下有点威风啊。” 江煜淮无奈:“你可别说了,白卿尘再这样外边都要传我苛待手下,什么时候能还我一身清白还不好说呢。” 裴敛了然大笑:“难怪你手下的人都一脸牛马样呢,合着都怕你克扣俸禄呢。” 江煜淮无奈:“你就别笑我了。” 裴敛笑的更大声了 江煜淮:“……” 察觉的江煜淮有些怨气的眼神,裴敛这才作罢:“好好好,我不笑了咱去种地,等会他们得等急了。” 明明只是说话间的功夫,原本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苗给白卿尘缩了一半,江煜淮刚想张开玉口夸下白卿尘的行动力,在看到歪七扭八的土豆苗是硬生生给自己咽了下去。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卿尘忙碌的身影:“我还以为你真会帮忙呢,结果来帮倒忙。” 闻言,白卿尘转头看眼:“我种的挺好的呀,还学着样子给它压实了,怎么乱说人呢。” 江煜淮叹口气:“算了,你还是站在一边学走路再学跑步罢。”说着走上前拿过幼苗,均匀的插在地里然后压实。 种完一排后,江煜淮转头看向白卿尘问:“学会了没,别给我一股脑全塞里头。” 裴敛失笑。 白卿尘一副了然的模样,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绝不会再犯错。 江煜淮走到裴敛身旁,无奈道:“好说歹说白卿尘曾经也是村里出生的,贪玩到农事就没干过,哪像宁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诉苦的模样颇像一位为自家儿子前途操心的老父亲。 裴敛这么想着,没忍住笑出声来。 江煜淮一脸茫然道:“你笑啥?” 裴敛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忙摆摆手说没事。 江煜淮不信:“裴司倾你笑话我,你跟谁学的,我去教训他。” 裴敛认真解释道:“真没,只是觉得子清你方才那模样真像一位年迈的老父亲。” 江煜淮失语,随后又想证明一下佯装生气说:“我还年轻着呢,从出生那会到现在也就才一千五百多岁数,还是十八岁模样呢,哪年迈了?” 裴敛还是在笑。 江煜淮盯着裴敛弯起的眼睛,半晌,才认输般投降:“行行行你笑吧,裴司倾想笑就笑个够。” 忙活半天的白卿尘站起身打算歇会,转个身看见杵在那谈笑风生的二位少爷。 …… 他笑嘻嘻的走上前问:“少爷们,聊完了吗。” 裴敛收敛笑容:“笑完了。” 白卿尘拉下脸:“笑完了就来干活,真的是,怎么能偷懒呢。” 江煜淮往旁边走了几步,试图逃走,被白卿尘逮回来:“主上跑啥呀,别想旷工。” 见白卿尘如此决绝,江煜淮只好答应接班,走到没有土豆苗的地方栽起苗来,白卿尘又转头看向裴敛。 裴敛挠挠鼻子,“哈哈哈,我现在就去,你先别急。”逃走后,裴敛松了口气,帮江煜淮栽苗去了。 白卿尘心里美滋滋地想:累死我了,总算能松口气了。”他看向宁煊,啧声连连:“宁猪头不行啊,都不懂得变通。” 说罢,转身走去阴凉处歇息去了,他躺在树底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终于在傍晚时完成任务,裴敛擦擦额角的汗,看向树下睡的入迷的白卿尘,想到个坏点子,他走到杂草堆里找到狗尾巴草,悄咪咪的来到白卿尘身边蹲下,拿起狗尾巴草挠挠白卿尘的鼻子。 收拾完赶来的江煜淮和宁煊看到这一幕有些好笑,低头看着白卿尘的反应。 睡梦里的白卿尘皱皱鼻子,一脸茫然地睁开眼就看到拿着狗尾巴草逗他的裴敛和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另外两人。 ……气煞我也。 裴敛看着白卿尘跃跃欲试的拳头,转身想逃,不料白卿尘抓起他的衣角把人拉回来:“裴敛你竟然打扰我睡觉,判天雷之刑降罪。” 裴敛试图狡辩:“白卿尘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在编花绳你信吗。” 白卿尘气极反笑:“我信你就有鬼了。”说着站起身想让宁煊为自己讨个说法,却发现面前人也在偷笑,随后白卿尘有燃尽最后期望看向江煜淮。 看到江煜淮面上神情的瞬间,白卿尘就知道不用看了,全在笑呢。 他的心有点受打击。 等闹够后,一行人本来打算先跟林枫说一声后在下山,但介于前车之鉴,思来想去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飞在空中的白卿尘低头看向崎岖不平的山路,感叹道:“哇哦,这路我要是走下去,在死十次都不为过,我得佩服那些走山路的人。” 裴敛笑说:“你还真别说,我儿时还不会悬飞术那会,天天跑到山上去练习,差点没摔死。” 白卿尘震惊的挑眉:“你不会是从山上施展悬浮术下来吧,对自己真狠。” 裴敛淡淡笑笑,“哪有,疼下也没什么不好。 “到了。”江煜淮开口打断道。 众人随他的眼神看去,傍晚时分花市里的花灯闪烁,别具一番烟火风情。 “比天京那种无聊的地方好多了,”白卿尘吐槽,“快走我要去看看有哪些人间美味。”说着,白卿尘率先落地,朝人群跑去,其他人紧随其后,以防跟丢。 好不容易进去人群的白卿尘第一眼便瞧见了飘着异味的黑色豆腐块,他走上前询问:“老板,这是什么?” 小贩“嘿”一声,叉腰说:“小伙子,连臭豆腐都不认识啊,这可是人间美味啊!” 白卿尘看着黢黑的豆腐块有些不信邪:“不好吃怎么办啊老板。” “嘿!我这的臭豆腐可谓是远近闻名,你要是觉得不好吃的话……”白卿尘一脸疑惑的看着小贩吐出下一句:“爱吃不吃。” …… 白卿尘叹口气,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出一早找林枫敲到的银子,往桌上一放:“老板给我来一份。” 小贩笑嘻嘻地接过银子,转头忙去。 稍后赶来的三人闻到异味,宁煊捏起鼻子,他有些许嫌弃的问白卿尘:“你又买了什么鬼东西。” 白卿尘心情好,耐心道:“臭豆腐好像是这么个叫法,那个老板说乃是人间美味,所以我叫他给我来一份,”随后,他一脸坏笑地转头问:“要不要我帮你们也来一份?” 其他人连连摆手,裴敛率先提脚逃走:“我先去前面看看,就不吃了哈哈哈。” 江煜淮紧随其后,“我跟裴敛一起,这种人间美味你自己独享,我就不掺和了。” 白卿尘又望向宁煊,“你会陪我的对吧,宁煊。” “……嗯。” 白卿尘这才转过头来美滋滋的等餐。 “客官,你的臭豆腐好喽。”小贩笑盈盈的端着一小碗臭豆腐来。 白卿尘伸手接过:“谢谢老板。”插起一块豆腐来就往嘴里送,毫无意外的被烫了,白卿尘烫的嘴巴上下打架:“我去,好烫。”他向外吐气,试图降低臭豆腐的温度,只可惜效果甚微。 宁煊在一旁看着白卿尘的滑稽模样偏头偷笑,白卿尘怒瞪:“宁猪头别笑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宁煊恢复面无表情的脸问:“鬼哪来的良心。” 白卿尘好不容易将豆腐呼凉咽下去,“哼”一声又插起一块来递给宁煊:“你吃不吃,挺好吃的。” 宁煊又把它退回去:“你自己吃吧,我不配享有这等美味。” “爱吃不吃。” “……” 逃走后裴敛又跟着人群看起戏剧来,他看着台上服装有些熟悉感,思索许久才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同天京神殿里先帝神像的服饰一模一样! 裴敛走上前询问:“劳驾,这台上排的戏剧是哪一场?” 被问到的男人有些惊讶:“这可是著名的溟玥泣神啊,可是一千年前就传下来的。” 裴敛了然地点点头,身后一只手搭上裴敛的肩膀,裴敛转身一看,撞见江煜淮询问的眼神,“看什么呢?裴司倾。” 裴敛现在只想拉着他走,一边推着他向后走一遍说:“这剧演的不好,我们都不喜欢。走吧我们去其他地方瞧瞧。” 等走远后裴敛才放开江煜淮,看着两边的新奇,他走到一处买糖画的地方,上边的焦糖样式众多,裴敛一眼就瞧见最顶上那个神龙,龙身很大,盘旋在空中且细节十分到位,一看就是招牌,只可惜看起来就很贵。 江煜淮见此,直接从袖口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对小贩说:“老板,我们要最上面的那个神龙,谢谢。” 裴敛小声说:“这么大个的,我也吃不完。” 江煜淮低头笑着学他:“那你慢慢吃。” 小贩见终于有人将这糖画买走,赶忙伸手拿下糖画来递给江煜淮,生怕他反悔。 江煜淮把糖画拿给裴敛,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模样,故意问:“喜欢吃糖?” 裴敛先咬下龙尾,满眼笑意的点头:“嗯喜欢吃甜的,但也很少吃。”他又用手掰下一块粘着糯米纸的龙头喂到江煜淮嘴边,说:“你也尝尝,这么大块我吃不完。” 江煜淮笑着咬下,咬进嘴里。有点苦,但还是掩盖不住它的甜味 “好吃吗,”裴敛抬头问他。 江煜淮看他半晌,回道:“好吃,很甜。” 裴敛心满意足的继续向前走,不远处一个男孩抱着手上的燕子风筝笑着对他母亲说:“娘亲,我们明天去放风筝好不好。”他高高举起。 他母亲笑着点头,“好,明天我们阿乐想放多久就放多久。” 小孩子笑着牵起他母亲的手和裴敛擦身而过。 裴敛继续向前走,跑到石桥处倚靠着栅栏等江煜淮,“子清我们在这坐会吧,等人少些再逛逛。” 裴敛:!!子清是个好人!! 江煜淮(扬眉吐气):裴司倾夸我是好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逛花市赠汝风筝 第9章 真假戏曲惹人恨 江煜淮点头同意。 在裴敛把手搭在锁链上低头看河面的荷花灯时,江煜淮不知在人群中瞧见什么,对裴敛说:“我去买个东西,去去就来。” “好,那我在这等你。” 裴敛低头看着河中鱼轻啄花灯,应该是吧花灯当成食物了,他想起民间有放花灯许愿给河神的习俗,虽然天京上并未有河神这一神职,但既然是天下人的心愿,那让我来实现也是可以的。裴敛心想。 愣神间,一件飞燕模样的风筝闯入裴敛的视野,他回望回去,江煜淮把风筝挡在自己面前问:“裴司倾,我们明天去放风筝好不好?” 裴敛没忍住笑出来:“好啊,明天我们子清想放多久放多久。” 江煜淮从后面探出头来,把风筝放到裴敛怀里问:“我不知你会不会喜欢这个风筝,就买了不同样式的,放在储物空间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那还有其他的。” 裴敛努力睁大眼,垂着头,眼前有些模糊,“没有!我很喜欢它。” 也很喜欢你。 他顺着灯光看清风筝上的细节,一只很经典的燕子,两边的翅上还绣有牡丹,喜庆的风味倒是十足。 这也算是圆儿时梦吧。 江煜淮低头笑看着裴敛,又看向沿河铺张的商贩们,着实热闹。 他语气柔和,“饿了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还好手里的糖画还没吃完呢。”说着,裴敛将水雾眨去,抬抬手,把糖露出来。 江煜淮挑眉,道:“糖哪能垫肚子,不耽误你吃糖,走吧现在逞人少些我们去看看。” 裴敛抬起头看着江煜淮,道好。 江煜淮同白卿尘他们通讯要他们在自己定位上的酒楼集合。裴敛提着风筝同江煜淮悠悠地在人群中逆行。 前面不知是发生什么围了许多人,等他们走到时,却听一声惊呼:“我赢了!哈哈哈哈按照赌约你要给我当一个月的狗。”其中一个男人笑道。 另外那个和他赌输的人很明显不服输:“你作弊,哪有人吃辣油不喝水解辣的,你一定是作弊了!” 那个人这么一听也来了气,撸起袖子,道:“你真以为本大爷不敢打你是不是,输了就是输了,这样狡辩算什么。”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其他人忙后退生怕他们谁误伤到自己。 江煜淮了解来龙去脉后挑挑眉,道:“这种赌约也敢摆出来,也不怕被人打。” 原来,这赌约并非是那两个男人的提议,而是商贩牌子上挂着的,还说如若输方不从,那过今晚便会暴毙而亡。 大家这么一听都来了兴趣,纷纷围在商铺前要凑凑热闹。 这赌约一听就不对劲,也不知商贩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假那也无事,但假如是真的,那这商贩绝非正常人。 裴敛打算前去看看商贩的真身是人是鬼。 他歉声连连地向前挤,终于挤到商铺前时,却没见那商贩,他找人一问,却没人知道,都统一的说没看到这商铺的老板,裴敛道谢后,假装转身离开,在注意到没人看自己后,翻身一跳躲进商铺楼顶。 他朝江煜淮比手势,江煜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后让他注意安全,发现不对就出来。 裴敛点头,随后从窗户跳进屋内。 他乘机躲在橱柜后,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偷溜进后厨中,一进来就被一股熏人的恶臭呛到,想来是有人故意用屏障隔离掉臭味。 他忍着熏臭继续向前走,在经过净手池时裴敛看到已经有些腐烂的动物尸体,什么类型的都有,想来就算有人的也不例外。 但仅凭就算是妖怪,仅凭他的修为远不够伪装成人,夺舍的概率倒是挺大的。 墙壁上还有剁肉时残余的血迹,裴敛走上前,仔细看看那几道血迹,还没干。 他四处张望,勾了勾嘴笑道:“竟然没找到那就算了,看来这净手池里也只是些丢掉的腐肉。”说完他走出后厨,偷偷在门上画了个符咒——净魂咒,不论是妖魔鬼怪的伪装都逃不过。 下一秒,厨房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裴敛嫌吵,又在施展出隔音术来,以防被外面的人发现。 他拍拍手,无语道:“没实力就不要学别人出来祸害人。” 等处理完,裴敛原路返回,找到江煜淮纵身一跃,江煜淮伸手接住了他,问道:“解决啦,裴司倾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裴敛抬头笑几声,把手握成拳打在江煜淮胸口道:“你也厉害,走我们快去,等会白卿尘他们又得交换了,让你结钱还说不准呢。” 江煜淮赶忙跟上。 等到江煜淮所说的那个酒楼后,白卿尘和宁煊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不出所料白卿尘见一开始提议来吃酒的两人现在才匆匆赶到,一脸礼貌的问道:“请问二位是来的路上去扶摔倒的老人家,然后顺便把她安全地送回家了是吧。” 江煜淮咳几声掩饰尴尬,道:“路上出了点小麻烦,不耽误用膳,还是快进去吧。” 说着江煜淮拉起裴敛逃似的跑进酒楼,白卿尘气冲冲地叫宁煊跟上。 酒楼内吃饭的人不少,大厅中央还有人在讲说唱,好不热闹,在门口恭候多时的小二见一行人走进屋来,忙走上前擦手问:“几位客官是来听戏曲还是吃酒的?小的也好尽快招呼几位。” 还没等江煜淮开口,白卿尘上前抢先道:“还有戏曲?你们楼里今晚戏曲的排单拿来给我看看。” 小二见白卿尘如此爽快,连忙应好。 江煜淮挑眉看他,问道:“我们是来用膳的还是来陪你看戏曲的?” 白卿尘无所谓地拜拜手,道:“无碍,谁定的规矩看戏曲就不能用膳了?” 过不久,小二便把戏曲的排单拿来了,随之他又小心翼翼的开口:“几位客官,不劳小二我说一句,我们这的戏曲可不一样哦,在这片可是广为流传的。” 白卿尘好奇道:“有多不一样?” 小二却没说,只笑道:“客官到时就知道了。” 白卿尘拿着排单看半天,随后选了个看起来比较有意思的出来,指着它道:“那就这个叫素手舞琴,最好是既能听曲又能用膳的。”白卿尘有想想,说:“把你们店的招牌挑几道送来。” 小二听后脸上笑开花来,“恭喜客官选中我们楼里最有名的曲儿,请上楼恭候。”说完他领着江煜淮一行人走上二楼。 进门后,裴敛有些惊道:“这真是用膳房?有点太大了些。” 其他几人也又些惊讶,白卿尘猜道:“也许是唱戏曲的人比较多呢,一个人唱不完然后轮着来?” 宁煊无奈道:“你见过哪家唱戏的轮着来的,但是从装饰来看就知道不便宜。”他偏头问江煜淮,道:“主上带的钱够吗?” 江煜淮抛抛两袋沉甸的钱袋子,笑道:“吃顿饭是该够了,带的不多,再不够就得拿宝物赊了。” 闻言其他人这才放下心来坐到桌前。 刚坐下没一会,便有人上来送菜,白卿尘出声感叹:“可以啊,人这么多还能有这速度。”他夹起离他最近的一道麻婆豆腐。 “嗯!好吃,我怀念的就是这个味!”白卿尘赞道。“你们也尝尝,难怪这酒楼远近闻名,我倒是找着原因了。” 裴敛夹起一块,豆腐白嫩,裹满红油,安分守己的待在裴敛筷上,裴敛尝一口,尝不出什么特别味来,但白卿尘这么说也必定是好吃的。 白卿尘说完又挖了一大勺到自己碗中,开始埋头苦吃。 吃一口还不忘来点评一句:“哎你还真别说,这菜摆放的位置还挺有讲究。” 宁煊无语道:“用膳的地方不讲究还能有生意?”说完还不忘白他一眼。 白卿尘:“……哈哈没想到,没事哈哈哈。” “帮我取下手巾,”宁煊抬起胳膊,衣料上有一处明显的脏污,想来是沾上了什么东西。 江煜淮站起身,拿起一旁桌上的纸盒,却死活也打不开,他端详起盒身,发现盒子地下有一根拉环,他伸手拉出环扣,纸盒被打开,江煜淮将手巾递给宁煊。 下一秒,前方的空地处传来一声响,竟是空出的地方开始转换,原本的棕红的木板开始向下坠,响动停了,裴敛和江煜淮对视一眼,准备上前查看。 谁知,木板又开始转动,悠悠地升了上来,还带上来一群人。 在看清她们身着衣物的瞬间,白卿尘捂脸想直接从二楼跳下去揍一顿这酒楼的管事。 只因方才楼下小二所说的戏曲正是一群身着艳服的舞妓。 “……” “……” “……” 其他三人眼神逐渐转向了白卿尘。 白卿尘:“……” 宁煊狠狠骂道,“白卿尘你以后再敢手贱嘴贱你就死了!!” 手抚琵琶的奏乐声起,她们身后鼓声随之响起一群美妓开始如蝶起舞,长袖飞扬,踩着鼓点,舞姿清幽雅致,曼妙之极,好不让人春心荡漾! 一拂袖回身,撩起媚眼看向台桌上几位俊俏公子,除两位脸色稍白些外,都让在场许多初来乍到的舞姬忍不住红了脸。 先前来着的要么是些肥头大耳的上官老爷要么是些令人嫌恶的伪君子,这四人倒是不一样。 又是一转腕收脚,好比艳丽多姿。无论是琴声还是舞姿,无疑不让人醉在其中,可裴敛他们无言以对。 在展台升上来的瞬间,四人已经开始考虑怎么逃出去了,但却又怕闹的人家尴尬,应该开始了持续性夹菜,然后低头吃饭的动作,眼神往哪看却就是不向前移。 周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白卿尘抬眼一看,三人围坐一桌,除宁煊外的两人耳朵宛若被染料浸染似的一路红到耳朵根。 白卿尘更愧疚了。 前一秒爱吃的菜也没了进嘴的胃口,白卿尘这会儿正思考着这么为自己今天这一行为赎罪。 最后,终于在最后以一块儿虾饼结尾时,四人忙不迭的行礼道谢,跑下楼乘机将两袋钱袋子朝掌柜面上一抛。 眼见要被钱砸死的掌柜侧身一躲,他转头想要找出谋害自己的罪魁祸首是谁时,却没发现任何人。 这边终于逃脱这块人间禁地,劫后余生。四人正倚靠在栅栏旁喘气。 白卿尘翻了个白眼,道:“那小二明说戏曲是这种戏曲能怎么样,非要来这一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识多渊博。”气的他直翻白眼,好似下一秒就要翻白眼上吊。 裴敛顺口气,无奈说:“算了,下次注意点就是了,想不到他们这种酒楼还有这种把戏,着实是让人想不到。” 白卿尘笑道:“我说呢,原来远近闻名闻名在这啊。” 一群人一脸的神色复杂,没想到吃顿饭来了这么一遭,实在是让人心觉无奈。 江煜淮叹口气,随后开口道:“就今天这顿饭,但凡让人听去都能笑个百年之久,这事就不必声张了。” 其余三人点头答应。 白卿尘这辈子再也不心血来潮听戏曲了o(^▽^)o 宝宝们求收!!![点赞][点赞][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真假戏曲惹人恨 第10章 是谓贪睡不可解 裴敛托起风筝,施展出悬飞术,跟随其他人飞回溟府公务堂,白卿尘落地的瞬间便瘫倒在地,感叹道:“累死本少爷我了,还是溟府的公务堂舒服,这地板都是如此白净清凉哈哈哈哈哈。” 江煜淮一脸笑意的看着白卿尘,随后说出实话:“那是人家唾沫水鬼专门用口水洗的地板,有净化脏污的效果,你躺上去当然舒服。” 白卿尘一脸死灰的跳起来,道:“停停我现在就去沐浴,主上你怎么不早说,还让我用脸感受!你的心呢。” “还有一点我需要控诉!我近来真真头晕,要晕在浴房里各位可别忘了救我!”白卿尘小心避过公务单,逃了。 裴敛笑弯了腰,摸了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随后把风筝好好放在一旁的木盒里。 江煜淮走到储存公务的桌旁,施法打开公务箱,早就快被撑爆的公务箱此刻终于得到缓解,公务单如潮水般砸在江煜淮身上。 这下好了,得有一阵忙活的。 江煜淮有怨没法岀,叹口气把公务单全部收起,坐在桌前开始百无聊赖的看起内容。 都是些诡神到鬼界打听到的消息,大到鬼族机密,虽然到现在还没看到这一类情报。小到一天帮鬼族首领按了几次腿,家里有几只鬼,全都记录下来,就生怕自己被扣除俸禄。 裴敛陪着江煜淮看半天,江煜淮也没有拦他,估计这里面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 有些公务内容纯属故事,好比隔壁家的女鬼跟其他男鬼跑了,她丈夫还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家老婆等会给自己做的饭,一个能看的都没有。 裴敛心觉自己这辈子就要笑死在这里。 旁边同样情形的江煜淮无奈的神情愈演愈烈,看到最后皮笑肉不笑的道:“这群小家伙什么时候能给我透露点有用的东西回来。” 宁煊叩门进来后又送来一堆公务单,包起来比他人还高,宁煊只能靠着平时记忆摸索着向前走。 江煜淮崩溃地开始东张西望道:“牧钧呢,让它也帮我来看看,别浪费了这么一个劳动力。” 窝在院子里打着呼噜的牧钧莫名的打了个喷嚏,甩甩头,又继续睡。 洗完后的白卿尘探出头来,嘻嘻笑道:“怎么样啊主上,是不是感觉灵魂都被净化了呢?” 江煜淮:“……这是灵魂都要被抽走了。” 他抬眼看向白卿尘,问:“你是不是没事做?那也来帮我看看。” 白卿尘连连摇头,苦笑道:“不,不,不用了,我还得帮宁煊去帮忙分类情报呢,就不打扰了,加油哦你们两个。” 话完就笑嘻嘻的跑没影了。 …… 原本看着单上内容的江煜淮思来想去还是有些气不过,翻起公务单的速度递增。 江煜淮忍不住跟裴敛抱怨:“一个两个都没良心。” 裴敛坐在一旁没了声。 久久没听到回话的江煜淮回头看向裴敛,却见他已经扶着脑袋睡着了。 江煜淮失笑,起身轻抱起裴敛放到榻上。少年平日里含笑的眼睛此刻安静的闭起,睫毛修长却倒长,光照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阴影,薄唇轻抿,还泛着淡淡的红,看一眼便让人觉得难忘。 裴敛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不爱动,但却喜欢侧着身子睡。大抵是真累着了,睡的很熟。 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是偶尔在偏殿传来几句白卿尘和宁煊的互怼,江煜淮抬手施法关上公务堂大门,随后看着他的模样久久没有动静,半晌才站起身回到桌前继续看起公务单。 几日后清晨,裴敛被跑来公务堂的牧钧吵醒,他睁开眼,近在咫尺的牧钧正舔舐着他的脸。 裴敛迷糊的起身,回想自己怎么睡着的,他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来到榻上还一觉睡到天亮,近来也的确是嗜睡了些,若不是常有要务在身,裴敛能成天窝在榻上。 牧钧似是闻到什么,从榻上跳下直奔门外而去,裴敛赤着脚跟上,一出门就撞见等候多时的江煜淮,牧钧站在一旁歪歪头。 一人一猫就这样傻站着看裴敛的反应,江煜淮淡笑着示意裴敛看一眼太阳方向,裴敛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又睡迟了。 裴敛心知不太好意思,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睡痕,泛着起时的粉红,此时格外明显。 江煜淮打着哈欠,让裴敛进门去把鞋穿上,自己紧随其后,裴敛听话的回去穿鞋,转过身时发现江煜淮站在自己背后。 裴敛头上冒起问号,问:“你精神是不是不太好,”他指指床榻,继续:“要不要休息一下。” “……” 江煜淮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被裴敛的发言整的无奈,这才说:“我想看看某位百姓的好帝君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今日一起去放风筝这件事情。” 被他这么一提醒,裴敛才想起来前几日自己的确是要陪江煜淮去的,把这一遭给忘记了。 反应过来的裴敛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红脸,才说道:“哎!又不小心给睡过头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说完裴敛三下五除二的重新束起发,似是扯到发丝,裴敛面上抽了一下。完后又飞快跑去漱口。 江煜淮笑着叹口气,走去橱柜里拿出风筝走到院门外等候。 裴敛怀带着愧疚的心走到江煜淮面前,江煜淮看着他闪躲的眼神,佯装生气道:“裴司倾贪睡到都不记得和我的约定了。”说完还屈手敲敲裴敛的头,随后带着裴敛前去天京的练剑林。 裴敛道,“没有!以后绝计不会了!和子清的约定从来不会忘的!” 裴敛深知是自己的错,但还是解释道:“我也实在没法,父皇说我自打出生起就格外喜睡,每次都睡的格外熟,除非是我自己睡够了。”他看着江煜淮的脸,又不太好意思说下去,脸比刚睡醒时更红了。 江煜淮挑眉,嘴角扬了起来道:“裴司倾不经逗,怎么说两句就脸红了?” 正认错的裴敛:“???” “你又逗我,”裴敛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早该知道你这心思。” 江煜淮被逗笑,道:“你哪次见我真生气过,不都是依着你耍无赖。” 虽是这么说,但裴敛还是因江煜淮的行为有些被气笑:“多大了还来这么一套,被人听去也不嫌丢人。” 江煜淮故意反问:“不嫌丢人,你多大了也跟我这样闹。” 裴敛闻言抬起头来:“我虽有几百岁了,按下界来算也才刚过及冠两年,正值青春呢。”裴敛笑哼哼的道。 江煜淮低头看着他笑而不语。 说话间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练剑林,顾名思义就是用法力作出的假树林,用来保护从此处路过的仙僚,只是有没有也没多大区别。 裴敛先一步跑进练剑林,他原本世界的天京里还没有这样能为神官们修炼的空间,有种乡下人来到镇上的感觉。 裴敛忍不住感叹:“什么时候我那边也能这样学学。” 江煜淮歪头问:“你们那边没有?” 裴敛摇了摇头,道:“还真没有,一般都是哪安静在哪练的,从没有专门的地方。” 江煜淮笑道:“那现在有了,进去看看吧。”说完江煜淮牵起裴敛的手继续向里走进,直到来到一处隔音罩前。 江煜淮对着裴敛道:“你把你的法力输进去。”裴敛照做,随后隔音罩由黑转白。 江煜淮笑道:“以后这就是你以后的空间,走吧我带你进去看看。” 裴敛惊讶,这个空间看起来就不像是免费的,江煜淮给自己这么一大惊喜属实是让裴敛有点愧疚,想着到时候一定要会送一个同价值的宝物。 裴敛在心里决定后跟着江煜淮走进去,却是一片漆黑,江煜淮施法点火,道:你在心里想着放风筝的草地,这个地方会根据你的想象变换的。” 裴敛点头,按着江煜淮所说的做。 他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看上去更像是在祈愿。江煜淮被他这个举动逗笑。 草地草地草地,我要草地。 心里祈求完草地的裴敛睁开眼,眼前是草地没错,但没想到是片荒芜草地! 裴敛:“?……” 江煜淮嘴角抽了抽,憋着笑安慰道:“哈哈哈哈无碍,再试试就行。” 裴敛重新闭上眼,再祈祷:我要青绿的草地,青绿的其他的都走开。 完后,裴敛睁开一只眼,看到一片青绿色的一刻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还好只是失误一次。”裴敛转头对江煜淮笑道:“风筝呢?我要准备一展身手了。” 江煜淮挑挑眉:“那我可要看看裴司倾的身手了。”说着他把风筝递给裴敛。 裴敛接过把它放在地上,手将线捻出长度。裴敛等待时机,等风来时逆着风跑,随着风筝飞起,裴敛拽着线风筝便跟着他的手在半空游动。 “江煜淮你快看!它真的飞起来了!”风把裴敛的笑声送到江煜淮耳边,被吹散了,江煜淮笑着应声,他招招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裴敛放出长线,让风筝在空中滑出残影,他带着风筝转了个弯,朝江煜淮的方向跑,趁风筝还没跟上自己的速度,裴敛迅速将手里的线交给江煜淮。 他弯腰撑着膝盖,笑着叫江煜淮回拉线:“快,快拉线,别让它掉下来了。” 有了裴敛一开始的基础,江煜淮抓起线来放风筝倒是比一开始轻松的多。 裴敛搭着江煜淮的肩笑着问道:“你看,我就说我可以吧,厉不厉害?” “嗯贪玩贪睡这几个方面都很强。”江煜淮笑着调侃裴敛。 “哈??”裴敛叉着腰看向江煜淮的脸,见江煜淮专注手上的事,裴敛故意伸出手掐住江煜淮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除了这两之外其他的也是很强的好不好。” 意外的,江煜淮的脸很软。裴敛故意捏了捏,江煜淮两边脸因被裴敛的手掐住而微微嘟起,裴敛看了半晌,没忍住笑弯腰。 原本飘在空中的风筝也因此落在地上,江煜淮也不恼任裴敛掐着自己的脸,等到裴敛从笑意里缓过来,江煜淮才一脸无辜地伸出手指指自己被裴敛掐起的脸。 裴敛这才松开手,没过瘾又轻捏了一把:“哇,我喜欢这个手感。”完后还不忘提醒江煜淮躺在地方的风筝。 “子清,风筝都掉了还愣着干啥。” 裴敛走上前拿起风筝,举过头顶后示意江煜淮向后跑好让风筝逆着风飞。 江煜淮装过身无奈叹口气,跑了起来,风筝随着他从裴敛手里挣脱,裴敛笑着追上江煜淮,调侃道:“子清可以呀,风筝给你带的好高。” 江煜淮慢慢放下脚步,用法力作出风来,调整一下呼吸这才回到:“哪有,裴司倾可比我厉害多了。” 裴敛点点头也这样赞同。 第11章 修法静心不可乱 两人抬头看了良久,裴敛开口道:“子清你觉不觉得民间常用自由来代名风筝有些不太合适。” 江煜淮歪头看向他,反问道:“为何这样问?” 裴敛站着有些累,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想了想回道:“就好比,一位游历在外的游子,是不是都会想他一定很悠闲自在,他可以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去吃自己想去的地方,撞见了比自己家乡跟美的世界。” “那难道就没有牵挂了吗?我在想他倘若在街上瞧见与自己儿时相似的场景,亦或者不习惯其他地方的习俗,他会不会也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美好。” 裴敛说完这句话后打了个哈欠,继续看天,江煜淮开口道:“风筝在自由也会有这么一根细绳牵住,绳子虽细,但作用却极大,若是线断了,那风筝也只有两种结局,一是失去控制坠落,亦或者真正实现自由飞去远方。” “它的自由是带着牵挂的,游子就算在外游历多年,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诉说委屈。” 江煜淮对着裴敛笑道:“民间这般形容并无差错,只是一个人往往需要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不然就像这风筝一样。” “不无道理,我也这样认为。”裴敛枕着脑袋看天,好像想到什么放声笑出来。 江煜淮垂眸看着裴敛的眼睛,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浮现随后又被压下眼底,他慢慢收起风筝,坐在裴敛身边,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前些日子是不是要让我教你法术?” 裴敛思绪回笼,眼睛转了转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印象。” 江煜淮淡笑:“你就说你要不要呢。” 这等好机会裴敛自然不会放过,闻言坐直身子贴近江煜淮笑道:“那是自然要学的,不然多亏啊,子清可得好好尽起责任来。” 江煜淮勾唇应好,他伸手变换出一本术集放在裴敛手上道:“这是我先前独创的术集,你若是有相中的直接同我说就好。” 裴敛打开术集,第一也便是他在原天京中从未见过的法术,不知比他知道的要好上多少,他挑挑拣拣,最后自拍即合。 他指着术集道:“就这个叫山止川行的吧。” 江煜淮顺着他的手看去,面上无异,只盯了这四字许久,裴敛歪头询问,他才屈起手指着这页书问道:“只学这个?还有其他的。” 听罢,裴敛摇摇头解释:“这本术集几乎与我的法系整体划一,像是为我所用。”裴敛停顿片刻,后开口:“但纵使再等同那也是你耗费多年的心血。” “相比之下,会更适合你一些。”裴敛朝江煜淮露齿一笑,见江煜淮神色不对,出手探向江煜淮的额头发出疑问:“不舒服?要不然过几天再学也是可以的。” 闻言,江煜淮恢复往日一贯的神色,抓起裴敛的手镇定笑道,“我的体质还是好的,那我现在来教你山止川行这道法术,这道法术的威力之大,在人多的时候小心些用。” 江煜淮先上前示范,他单手执剑带动剑身向下一转,口中吐出几句,“山不可摧,行不可阻,山川湖海,为我所用。” 下一刻,原本旷阔的平地在江煜淮的施展下陡然崩裂开来。 裴敛诧异,法术体系通常由五大元素组成,裴敛善用的便是其中的水和土两个元素,其他三个儿时修炼草草了事,但也照常名列前茅,便没放在心上。 但山止川行却完美结合了攻与防两个要素,利用点水成冰围困,若非是比自己修为年限高的人一旦被围困就只有被刺死的份。 听来越是普通往往越是让人无可招架。 江煜淮用剑随手一划,剑身所及之处突出寒冰,下一瞬,被突刺击成碎冰碎落。 裴敛格外捧场鼓掌道:“真不愧是溟神啊,天赋比起天京其他人来看,可谓技高一筹啊。” 江煜淮自觉裴敛在尝试逗笑自己,适时笑出声:“你倒是毫不吝啬夸奖。”说罢,他召回剑带着裴敛落回地面。” 裴敛嘿嘿一笑:“那不然,我可是只对你一人这样。” “承蒙裴司倾的厚爱,子清深感荣幸。”江煜淮任裴敛闹,恰时来一句调侃惹得裴敛好笑,江煜淮同样但笑看着裴敛的反应。 等裴敛笑够后,江煜淮开始操心正经事,他先是让裴敛屏息凝神,让体内法力顺着经脉从全身汇集到执剑的右手,再传入剑柄。 随后,江煜淮拉紧裴敛的手教他结印,施法让惜灵再空中划界,在画出一幅裴敛看不出是何方神圣图样后江煜淮带着裴敛向下划出。 两人之间的距离让裴敛只听到身后江煜淮的呼吸声,一下全乱了阵脚。江煜淮贴在裴敛泛红的耳边轻笑道:“裴司倾,你心乱了。” 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令原本尚且控制的心现在愈发紊乱。 见此,江煜淮也不再逗他了,他松开手让裴敛先自行稳住心神,完后问道:“刚刚教你作的印会了吗?” 裴敛意料之外的点点头,随后开始施展,他将全身法力灌于右手,学着江煜淮的手法向下一指,顿时山崩地裂。 随后裴敛又像是泄愤般向地上斩去,江煜淮准备鼓掌的手僵在半空,停顿片刻,后鼓起掌来。 裴敛回眸一笑,虽然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江煜淮默不作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待裴敛回到自己身边,江煜淮这才笑道:“以后在这修炼吧,比起其他地方这里更合适。” 裴敛似笑非笑的点头。 江煜淮:“……” “裴司倾,做的不错,天赋之高,再练几次便能熟记于心了。” 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假意干咳两声,随后嗓音轻缓:“不过有一点要注意的是,你先前用的那一套法系并不适合你自己,让人看上去好对付。” 聊起正事,裴敛也没过多计较地赞同:“不错,那套法系是别人授予我的,但很可惜我并不喜欢,所以就只学了基础。” 裴敛漫不经心的摊开手表示无奈。 “那让我猜一下,”江煜淮淡然一笑:“你不止这一套法系,还有一套从未没用过吧。” 裴敛一脸错愕,他的确还有一套法系,但从儿时就再没展现过,一直是用的不喜欢的那一套,但江煜淮却猜到了。 第12章 巧护溟神有祸来 裴敛自己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套法系了,江煜淮这么一提醒,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愣几秒才接上话:“是有这么一套,但不太合适,应该是对他们来说不太合适。” 江煜淮问道:“何出此言?” 裴敛撑起下巴回想,道:“有人说这套法系非平凡的神就能驾驭的,”他表示无奈的摊开手,“总有人看不得自己的凡庸来怪罪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自然就没用过了。” 裴敛说的是实话,他自打出生起驾驭这套法系开始,眼红的人天京和下界人加起来数不胜数,虽讨厌又没喜欢的人多,但裴敛还是没少被影响。前代长老却是认裴敛为百年难得的天才,将他视为圣子培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变故,什么都没有了,仅剩的只有曾经天之骄子的空名头。 至此天神坠地任狗欺。 江煜淮无言,眼神落在裴敛身上再没动过,裴敛被他看的心里刺挠,摆摆手无所谓:“过去的都过去了,几百年说来也没再痛过了。谁又能知道呢?能活着都实属不易了。” 江煜淮沉默。 裴敛继续道:“不就是天道衰落在外流浪嘛,我后面也回去重整天京了,都当上潇洒王爷了,也有自己说话的份了,他们再不乐意也没法。” 江煜淮还是沉默。 裴敛这下是真没招了,“算了算了,跟你讲不清楚,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放现在都忘的一干二净,总在过去也不好。” 裴敛伸手揽住江煜淮的肩,道:“我们的目光要放长远。”他另外一只手指向天,企图烘托氛围,但效果不太好。 “行行行,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最终以裴敛硬推着江煜淮走出练剑林,他撑在江煜淮肩上喘气:“出来多活动活动也好,今天就先不练比较好,太累了。” 他张嘴打打哈欠,后又对江煜淮傻笑道:“子清——我现在很困,可以回去了吗。” 江煜淮总算垂下眼看他良久,抿唇道:“你都把我推到这来了,我就算是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了。” 裴敛嘿嘿笑道。 江煜淮拍了拍裴敛的脑袋,示意他往回走。走到一半,裴敛瞧见前面有不少神官站在那围成一个圈,他拉着江煜淮跑上前好奇的看一眼究竟。 这一瞧,倒是发现是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神官,他身上的伤口看得人惊心,一眼扫下去并无致命伤,但大大小小的抓痕遍布浑身。 从远看去身上更是每一块好肉,他遭遇了何等程度痛刑可想而知。 总而言之就算不死也丢半条命了,裴敛找来其中一名神官问道:“怎么没有神官来救治?他这样会死的。” 那名神官无奈地叹口气:“这个伤并非是平常鬼造成的伤痕,很明显是一只被人用血祭献祭的怨鬼,已经有人再调制解药了,只能等着。” 那神官说的如此容易,但想要调制出破解之药的难度何其大,没有两年三载的哪有那么容易,地上的人已经撑不了那么久了。 江煜淮走上前,仔细看了眼地上人的伤痕,随后站起身对裴敛道:“我有密咒能破解。” 裴敛反应过来,江煜淮是谁?他是掌管诡神的溟界之主啊,裴敛习惯了江煜淮平时的细声细语,连江煜淮在天京的身份都忘记了。 “那再好不过了,有什么必要条件需准备吗?”其中一位看起来和受伤神官关系要好的男人走上前急切地问道。 江煜淮转过身,直接道:“我要你们都离开这里。” “为何?我们离开这里了那连你怎么救治他都不知道,万一你根本没有办法,那他没了你负责吗,再或者我们都没有办法救……”一位看上去像是刚飞升上来的神官站出来反驳。 裴敛蹙眉打断:“这位同僚,溟神乃诡神之主,大大小小的诡神都归他手下,身为溟神,相比之下也要比你们这些人好。” “无论你相不相信,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离开这里,把手上的神官交给溟神殿下。” 先前那位神官走出来劝和:“当务之急是救助人员,都散开。密咒本就是溟神大人自己配制,不得外传,他这般自有他的道理。” 他转过身对着江煜淮笑道:“那就麻烦了。”随后使用法力将其他人遣走了。 “喂!我好歹也是神官,就算是刚飞升,那你遣我走也要经我同意……” “小兄弟,你可别闹了,你也不怕你在天京被各方诡神针对了。” 吵杂声渐远。 裴敛用护罩圈住两人,以防隔墙有眼。 随后江煜淮两手抱臂随意道:“你可以醒了,现在只剩两个人就没必要装了。” 裴敛:“?”怎么聊上了? 下一秒,原本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人眼球转了转,睁开眼笑道:“不愧老朋友,能如此精确地戳穿我的伪装。” 江煜淮依旧面无表情:“过奖,分辨真身是我的本职工作之一,倒是您用这种方式上到天京来,有何要事相谈?” 那人站起身坐直身子,有一片灰色的雾气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走到江煜淮身前。 她探头跟裴敛打招呼:“你好啊裴……。”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江煜淮噤了声,江煜淮冷眼斜视,那雾气一眼看出江煜淮的心思。 “你好啊朋友。”她灵机一动及时变词,裴敛也有些面带迷茫的笑着跟她打招呼。 江煜淮见她故意无视自己的问题,眉头微蹙在一起,连带上眼皮那颗红痣也略微显得扭曲:“你上天京来究竟何时?还夺舍掉神官的身躯,你也不怕被追查到。” 女子慢慢化作人形,她百无聊赖的伸个懒腰,随手变换出一张椅子托着下巴看着裴敛,还对着他抛个媚眼,笑道:“就是困在那个地方太无聊了,来你们天京玩玩而已。” 江煜淮挡住女子的视线,捏捏眉心:“赤粢,逗人也要有个度数。” 裴敛听到这个名字震惊的挑眉。 赤粢“唉”了一声,道:“我可不是赤粢,不过是她被封印时逃出来的一缕贪玩残魂罢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倒是你,竟然有这么大本事,还真找到办法了,我都以为你只会一根木头苦苦寻觅呢。” 江煜淮蹙眉不语。 赤粢见江煜淮无视自己,也不恼。似是有些心觉困倦后又变换出一张榻,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上面,直白坦率道:“也罢,不打岔了。我虽说只是赤粢的一缕残魂,但本体在前段时间透露给我一件事。” 裴敛听此也严肃起来,走到江煜淮身边。 “在不久的一段时间后,”她顿了顿,“江煜淮你应该能猜到。”赤粢提醒的分明是江煜淮,目光却直直望向裴敛。 裴敛有些无语:“子清猜得到我不一定啊!” 赤粢看出裴敛心中所想,笑弯了腰。伸手摸一把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反正在一年以内,一场决定整个位面存亡的斗争将会爆发。” “江煜淮,你现在的要紧事便是加紧恢复记忆。”赤粢有意无意地看着江煜淮。 “那是自然。” 话已至此,赤粢又伸了个懒腰:“我给你们指条明路吧,”她托着腮嘻嘻笑:“东南方向的万门村,有惊喜等着你们哦。” “我说完了,她交代的事也做了。虽然没说多少有用的东西。”赤粢哈欠连天,“我又要睡了,再见哦,祝你们凯旋。”说完她又化作一团雾气走了。 赤粢走后,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位神官脸上恢复血色,伤疤也早已不见踪影。 见此,裴敛取消护罩。一行关心深切的神官全围上前,想要看这口出狂言的江煜淮出丑。 但在看到完好无损身上没有一点伤疤留存的神官时,齐齐变了脸色。竟是没想到江煜淮真的有办法治好。 先前那个发出质疑声的神官道:“怎么可能?他绝对没有这般本事,怎么可能能让这些伤仿佛没有存在过?!” 江煜淮静默的看着他,良久。 “哈哈哈哈哈——快看他连话都没有说,一看就是有问题,你逞英雄让你高兴吗?现在给人打脸了吧哈哈哈——” “自欺欺人。 他还在笑,下一秒被裴敛一脚踢中腹部,硬生生打穿了好几座神殿才停下,裴敛语气嫌恶:“你算哪门子葱,也敢当着我的面叫嚣,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一群人吓的往后退,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他们只有两个人而我们有一群人啊!快给王舒报仇!” 先前劝和的神官又跳出来讪笑道:“各位大神官,我们有话好好说何必兴师动众呢大家说是不是,而且你们都还是刚飞升上来的神官根本斗不过啊。” 可其他人根本不听,直接拽着他的衣领向后推,让他别挡路,随后一起冲上来,吆喝着一定要给江煜淮两人眼色瞧瞧。 “喂!你们把天京的规章制度放在哪了!”那神官还有些不认输。 有人反驳他道:“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我们又不是这个先例。” 他们朝裴敛逼近,下一瞬,一个身影插在两边中间,一身白衣,看上去倒是俊俏,但此刻可眉头倒竖,威压令不少新神官胆寒。 林枫扫视着众人,随后怒喝道:“天京现在的神官可以如此为所欲为了吗。” 见是林枫前来插手,有人狡辩道:“是这个溟神他们两个使诈,隐瞒有伤神官的病情,还妄想逞英雄。” 林枫一个眼神扫过去,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权威“我没有让你说话。” 林枫回眸盯着裴敛两人,指着地上的神官道:“还不快带他去检查伤势无误。” 裴敛幸灾乐祸的应好,拉着江煜淮托起还在昏迷的神官头也不回地溜了。 林枫转头恢复神情,“还不快散了,是打算被贬下天京?” 一行人看林枫穿着及修为便知不简单,最终一哄而散,能跑就跑能飞就飞。 刚把昏迷神官送回自己宫殿而后躲在暗处的江煜淮和裴敛忙不迭的招呼林枫过来,齐齐拱手问好。“林长老,你找来天京何事?”裴敛率先问道。 林枫屈起手敲下裴敛脑门,佯装严肃:“怎么,不要以为我隐世就不管天京事物了。” “我刚刚在这里感觉到了一个很强的怨气波动,只瞬转即逝。担心前来查看,怨鬼我没看到,倒是看到你们两个竟然在跟别的神官打架。” 将人一脚踹飞的裴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摸着鼻子心虚地笑道:“没办法,是他们一行人先污蔑人的,再说我那一脚没踹出伤来,让他消停一段时间倒是有的。” 林枫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裴敛的辩解而放弃:“那也不行,在天京打架可是重罪,更何况他们还是修辞的人,现在他们找麻烦倒是有理由了。” “无妨,一群杂碎而已能有多大威胁。”江煜淮无所谓道。 林枫闻言气极反笑,挑刺道:“你就依着他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可没法管,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出了事最好别太找我。” 裴敛见事已至此,挑眉一笑:“多谢林长老开恩不追究小辈责任。” 林枫可见不得裴敛这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连摆摆手让他别来烦自己,离开时转头道:“虽说我此次前来未发现异常,但还是要小心为重,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及时禀告。” 说罢便一跃从天京直直跳出百里远。 裴敛语气轻快地同林枫道别:“林长老!有空记得来找小辈玩啊!” 江煜淮:“……” 他轻咳两声目光锁定在裴敛侧脸,正色道:“该救的人救了,但正事还不能耽误。赤粢所说的那个村子,前段时间也曝出过事来,但也派鬼差过去查案了。” “我们事不宜迟,把白卿尘他们带上去看看,若真如赤粢所说,那这个村子可不一般。” 的确如此,此次探查还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让人起疑就麻烦了,裴敛打算用分身掩护,却被江煜淮拒绝:“分身极为耗费心神,更别说是四个人,直接外传集体闭关修炼吧。” 集体闭关修炼,裴敛有些好笑。听起来更像是在密谋什么诡异的大计好吗! 裴敛笑着点头答应,跟着江煜淮回到溟府的公务堂内,两人前一脚刚踏入院门,一只流着鼻涕的小鬼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张公务单,急匆的鞠躬递上单。 “哎哟喂!主上大人啊,您可终于回来了,我跑遍溟府也没找着您的身影。”它学着人样气喘吁吁道。 江煜淮伸手将它扶起来,问道:“别急,什么事慢慢说。” “主上大人,这可不得慢慢说。最近派遣去的鬼界内打探鬼族消息的卧底小队只回来了一人呐,刚被送去救治,只带回来这么一张机密来。” “你说什么?”江煜淮皱起眉头,好似不可置信,脸上浮现怒意:“十几个鬼神去打探情报,回来了一人?” 他喉结滚了滚,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但脸上怒意不可忽视,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们近乎全军覆没? 第13章 溟神私会不可取 站在江煜淮面前的小鬼心砰砰直跳,瑟缩着身子道:“主上大人息怒,他们的牺牲只换来了这么一张情报单,大家一定会调查清楚,给同胞们一个交代。” 说完,他双手递上公务单交给江煜淮。抬手抹了把鼻子上的鼻涕。 …… 江煜淮看着单上沾着黏黏糊糊鼻涕黏液的公务单,皱起眉头有些许嫌弃且无奈的施法操控打开公务单,裴敛跟着垫脚凑近查看信件内容。 一打开,单上鬼族机密四个大字就占正面内容的一半,江煜淮两人视线随着信件内容向下移,大概是记录时太过匆忙,一半的内容模糊不清。 “血…血祭鬼神?”裴敛捕捉到这一行字迹,辨认许久才看出轮廓,他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道:“他们想求鬼神办事直接祈愿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用献祭这种古老的方式来。” 江煜淮却摇摇头解释:“血祭鬼神并非字面上为鬼神献祭,而是献祭鬼神。” 原因是自打天京立下鬼立功也能飞升这一规矩后,鬼界同天京的矛盾算是被彻底激化,鬼界中众鬼无一不痛恨背叛自己种族飞上天京的诡神。 在这几百年来对付诡神的陷阱不知有多少,而血祭鬼神则是其中之一,也是鬼界近百年以来唯一一个真正能够威胁到诡神的献祭仪式。 “但血祭诡神需要消耗的成本巨大,且失败的概率比成功多太多,没有十足把握他们不会轻易使用,但纸上却提到这血祭,他们现如今已经掌握也并非不可能。” “但具体地点信纸上并未透露,想要找到他们的窝藏地点可能得花费不少时间。” 裴敛想想的确如此点头赞同,想到赤粢先前说的那一番话,他道:“也许万门村里会有线索,既然是赤粢说的,当务之急是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江煜淮对这比自己矮一半的鼻涕鬼吩咐道:“前些日子里送来的万门村事件的公务单全部拿来。” 鼻涕鬼流下鼻涕笑着拱手道:“是小的明白现在就去为主上大人准备。”随后一瘸一拐拖着一条腿慢悠悠的走去公务堂侧殿。 边走嘴里还边念叨:“我最近这眼睛怎么短视越发严重了,一看就是没睡好,请假的理由算是有了。” “……” 江煜淮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朝鼻涕鬼摆手道:“罢了,我自己去,你还是看看哪个偏殿要你帮忙吧。” 鼻涕鬼又转过身来对江煜淮拱手,“是,主上大人。”说完又调转身子,脚步比先前更慢了。 “……” 做江煜淮的手下是真不容易! 裴敛有些好笑又无奈地拍着江煜淮的肩道:“你属下为了找你拖着这么条腿满院找还怪不容易的,回头别忘记给人涨俸禄啊。” 江煜淮脸抽了抽,有些失语地点头答应,拉着裴敛走到储存公务单的侧殿门前,江煜淮少见地露出一丝怨气。 裴敛发出疑问:“你怎么了?” 江煜淮干咳几声正色说:“稍后打开门你就知道了。”完后,还特意朝裴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裴敛似信非信地笑着配合江煜淮推开门,看清侧殿真容的裴敛愣在当场,看上去和公务堂差不多大的侧殿,一打开倒是别有洞天。 原因无他,里面堆放的公务单堪比矿山,不仅多还无用,原本江煜淮是派人把无用的内容清理出去的。 只可惜同那些诡神说了跟没说有零个区别,一股脑全堆放在里面,江煜淮也懒得管了。 江煜淮拍拍裴敛的脑袋,挑着眉问道:“干嘛愣着?这些我也不是没有说过只是他们听倒是听了,会不会做我也不知道。” 裴敛还没动就开始准备睡觉了,他先前在练剑林的困意得以浮现,重见天日。他打着哈欠试图对江煜淮撒娇道:“啊——子清我有点困,我觉得我可以先分出分身来找吧,好不好。” 江煜淮勾唇看着裴敛这一模样,眼睛转了转,这副样子让裴敛觉得江煜淮一定是在想什么坏点子。 良久,江煜淮才转眸对裴敛笑道:“那只能我一个人来找了,”他佯装无奈的摊手。“既然司倾困了那就快些去歇息吧,可不能累着了。” “……” 裴敛就知道,江煜淮说的这么委屈自己怎么可能还好意思独一人去歇息。 “好好好,不就是几张单子吗,我找不就是了,这可奈何不了我。”说着裴敛召出分身指挥他们前去行动。 江煜淮见自己目的达成,笑意在眼前漾开。 这边裴敛打算先从最上边找起,他借着几堆公务单跳上去,伸手先拿起一张公务单看起来。 “梅花精今天给自己梳了十次发,原因是觉得自己的发型没有隔壁桃花精看起来好看,她觉得要给自己换一种发型,结果被自己心上精毫不留情地吐槽,回家哭了十回。” “饿死鬼今天偷吃了鬼族西边的首领五十碗晚饭,被抽了五十棍。” “幻妖今天又乱释放幻境,连首领贴身侍卫都中招了。” 想不到还真是一齐堆在这上边的。 裴敛要找的东西没找到,不该看的八卦倒是看了不少,看了百余张左右,裴敛总算忍不住吐槽:“什么鬼?一张关于万门村案子的公务单都看不到。” 裴敛回眸偷瞄一眼江煜淮的位置,江煜淮似淡然的翻看着手上的公务单,鉴于体型修长,让江煜淮在一群鬼神中倒是显得鹤立鸡群。 裴敛的视线像是被粘住了一半,连带着呼吸都慢半拍,手顿在空中没有行动。 江煜淮比起裴敛原先见到的其他人看起来还要温润如玉,虽说有些时候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钟爱于撩拨人,但此刻的江煜淮似乎看起来有些对于侦查队几乎全军覆没这回事有些难过。 裴敛心里冒出这么一个结论。 他皱眉盯着江煜淮的侧脸,随后从公务单里翻翻找找到一张自己看来格外满意的内容,施法变出个毛笔勾勾画画,转头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小女鬼打算找她帮忙。 “小朋友,裴敛哥哥能不能摆脱你一个忙呢?”裴敛蹲下身和面前的女孩子平视。 女鬼眨巴眨巴眼睛,歪歪头好似在思考,理解裴敛话里的意思后笑嘻嘻地点头。裴敛见她同意,凑近站在江煜淮背后指道:“看到那个好看哥哥了嘛。” 裴敛把信递给她,继续道:“帮哥哥把这个单子交给他好不好?哥哥送你几颗糖当酬劳,”说着他就从平日里装糖的袋子里拿出几颗糖来递到女鬼手中。 裴敛又想了想觉得这应该不够,低头凑到女鬼耳边说起密语来。 完后小女鬼同裴敛相视一笑,点点头就朝江煜淮身旁跑去。 江煜淮适才看完一沓公务单,伸手准备从身旁拿来一摞,低头瞧见一女孩直勾勾地瞧着自己的脸。 江煜淮挑眉,往四周看确认不是哪家小孩跑来这来了,他蹲下身抱起女鬼捏捏她的脸,嘴边噙笑:“小朋友,你怎么在这?” 江煜淮端起手边的茶杯向里倒水。 女鬼伸出手露出裴敛一早交给她的公务单,小声说道:“有个跟你一样好看的嗯……好像叫漂亮的哥哥同我说有个漂亮的女鬼仰慕你,想跟你…嗯结为伴侣。” 小姑娘说出这一句话,江煜淮刚喝进去的水差点一口喷出来,他被呛的偏头咳嗽几声,脸都因咳嗽而泛红。 江煜淮有些好笑的问道:“你听谁说的?” 小姑娘怕江煜淮不相信把攥在手上的公务单交给江煜淮,道:“就是这封信,哥哥说是有漂亮姐姐专门送来的。” 江煜淮接过单子,看起单上内容。 单子上写的的确是关于一些爱慕江煜淮的话术,但怎么还有私会地址。 不对。。这作风有点熟悉。 江煜淮气极反笑,向怀中女孩问出心中所想:“小朋友,那哥哥问问你,交给你信件的那位年轻哥哥是不是穿黑白外衣的呢。” 小姑娘不知道江煜淮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只是点点头回应。 江煜淮得到肯定回复后,将公务单交回到她手上,和颜悦色道:“你去告诉这位哥哥,我答应私会,但要他自己来见我。” 小姑娘被放下后就当着江煜淮的面跑到裴敛身边。 呵呵,果然是裴司倾。 听闻江煜淮的话后裴敛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同意了,他拿起自己经历千辛万苦找到的万门村案本,又换成一幅风度翩翩的女子模样,同小姑娘道完谢后就跑去找江煜淮。 裴敛悄然溜到江煜淮身后,双手轻搭上江煜淮的肩,俯在他耳边轻柔道:“哥哥好久不见,我来找你了。” 江煜淮默不作声,继续翻找手中公务单。 裴敛见他不理,随后又瞬移在江煜淮面前莞尔一笑,看着江煜淮的脸道:“不是哥哥同意答应我的私会?现在怎么又弃我不顾呢?” 江煜淮好笑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问:“这位姑娘,我答应的可是一位娇艳女子,你的性格有些张扬了。” 裴敛笑而不语,他没想到江煜淮会找这茬,脑子里正想办法补救呢。 江煜淮看着他这副好笑的模样最终没忍住,偏头笑出声,随后转过头对裴敛乐道:“真是好巧,我喜欢的便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人了。” 裴敛闻言,笑的更甚。他伸手搭在江煜淮的肩上,一只腿支起,手托着腮看着江煜淮。 “裴司倾如今的脸皮倒是比先前要厚些了。”江煜淮侧过脸看向来看热闹的众鬼,下一秒就见它们慌忙逃窜,没了影。 裴敛依旧厚脸皮地笑道:“那不一样,我面前这位可是值得我私会的诡神之主,当然让我拉得下脸皮。” 裴敛又挑眉问道:“难不成是我演戏太差了?”他又自言自语起来:“不应该啊,我可是一比一复刻的,怎么看起来效果不太好。” 第14章 嘴上称号无实名 江煜淮本着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语气问:“……哪个部门收拾的废弃公务单?这个月俸禄还没扣光吧。” 负责清理废单的桃树精:“阿嚏!……谁在骂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她随手摸了一把鼻子,瞧见手上的黑血,吓了一跳,“嘿!谁在诅咒我,哎呀呀流血啦。” “一看就是隔壁的杉木。”正在整理公务单的叶精帮树精解除疑虑。 “真是欺精太甚,等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公务单收拾完就去同他好好理论。”树精随手拿起一张公务单,眼神随动作瞟一眼单上的内容。 上边赫然写着关于万门村一事,桃树妖“呀”了一声,故意尖着嗓子道:“叶精精,你快看这是不是主上他们要找的东西。” 叶精随之看向她手上的公务单惊喜地点点头,桃树精攥紧手,头上摇摇欲坠的花苞此时恢复怏然生机,随着树妖的心情变化。 “太好了!能见到主上实乃我的荣幸,我现在就要去找主上。”她迈开步子,走姿有些扭捏“我的俸禄,我的主上。我为你们到来——。” 她走时带起风吹散掉叶精刚理好的数据,叶精看着她的背影,在思考要不要一拳砸上去。 与此同时,裴敛拿出自己为哄江煜淮高兴历经百般搜查找到的公务单。 “好歹是找着点线索,不然光在这玩儿那得被骂了。”裴敛装模作样的可惜道,“很难找,所以先研究这些。” 江煜淮摇着头摊开信纸,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接话。看上去倒是专注于眼前的事。 裴敛解除掉法术变回原身,走上前同江煜淮研究起单上内容,在观察到一串字时,裴敛发现有些不对劲,道:“子清,这有两处根本接不上。” 他伸手指着给江煜淮看:“这里描述万门村中有三百余户人家,具体说的是几户人家中有古怪。” “可下文同前文毫不沾边,讲述的是村里的山上那座庙宇里有尊神像,前段日子被人恶意毁坏,这件事情分明不归公务堂管束。” 裴敛跳起坐在桌上手指点点下巴:“无缝衔接两张公务单,简直是自作聪明。” 江煜淮笑笑没说话。 说话间,一道明显刻意放尖的声音横叉进来“主上大人~下属听闻您方才正在找着涉及万门村一事,特意找到了这么一张单子。” 说着树精跑姿颇为浮夸的来到江煜淮身边,翘起兰花指将公务单递给江煜淮:“请大人好好过目呢,既然东西已经平安送到大人手中,您看我这近日的俸禄是不是该涨涨了?” 江煜淮抬眼轻笑:“俸禄自然少不了你的,不过——”他故意拖长尾调,转眸看向裴敛。 树精求钞心切,追问道:“不过什么?” “偌大的侧殿废单倒是不少,半日时间找着四张,我就算想涨也没法。” “……不早说,早知道就不送了。”见献殷情无用,树精翻着白眼吐槽,随意一眼盯在一旁桌上的男子脸上。 她忍不住倾身靠近,抱臂挑眉:“这位公子,我怎么见你好生眼熟。” 江煜淮干咳打断树精的动作,面上笑容不减:“小心你这些天的俸禄倒贴,事干完了吗就在这聊闲话。” 树精白了江煜淮一眼,“哼”一声转身捂着脑袋就走。 裴敛憋着笑道:“你这溟神的称号可谓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啊。” 江煜淮:“……他们在外野惯了,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你也别笑啊裴司倾,至少安慰一下呢。” 裴敛稍稍收敛神情,正色道:“她方才不是给你送了一张公务单?” 江煜淮嗯一声,随后叹气道:“纸上信息有用的几乎没有,这偌大的信息库竟是找不着一张能提供情报的公务单。” “想知道就只能自己去探查了。”裴敛拍着嘴打哈欠,满脸睡意道:“时间要快,不然我又想睡了。”说完裴敛跳下桌,绕到江煜淮背后推着他走出侧殿。 一个时辰后,接到江煜淮任务的白卿尘陪着宁煊坐在万门村前的桐树上,白卿尘忍不住抱怨:“说好的在村门前集合,他们两个是掉沟里了吗!?” 如他所说,的确掉在山沟里迷路了。 倒是实在没想到走到天京出入口前,好好的传送门非要检修,就在两人跳下去的下一秒,系统关闭,给两人随机送到这么一个山谷里。 “得快点出去了,不然还不知道白卿尘他们要怎么吐槽。”江煜淮拨开勾住自己一脚的草丛,转身去接裴敛。 几近黄昏,好不容易从满处杂丛的山沟里出来,穿过山岭来到万门村村口前不远,江煜淮有些嫌弃的看着身上沾上的脏水。 …… 裴敛淡笑安慰:“不就是沾了些污水吗,等会还能更脏。” 江歪头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裴敛扭头示意江煜淮朝树上看去,江煜淮一抬头,就见白卿尘拿着不知道从哪淘来的沙泥正摇摇欲坠的挂在江煜淮头上。 瞧见江煜淮抬头看来,白卿尘傻笑着倒下泥沙:“你们两个让我好等。” “这是误会好嘛,我们也不想的。”裴敛想要解释,但白卿尘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泥沙倒下。 裴敛下意识闭上眼睛,持久没有动静,他睁开眼抬头,白茫茫的。江煜淮用护罩罩住两人,白卿尘嘿嘿笑着:“倒是让你们用上护罩了,但啥都没有,吓唬你们的罢。” 宁煊摆摆手示意白卿尘解释:“别丢人了,快说正事。” 白卿尘点头,翻身带着宁煊跳下树,宁煊因白卿尘的猝不及防险些被绊倒,被白卿尘拉住稳下身来站好。 白卿尘开始絮絮叨叨地念着:“我们刚才去看你们所说的庙宇,那尊神像的确是被砸毁,而且……”白卿尘刻意停顿,“那尊神像是林长老的,以防万一不要外传嗷,不然小命不保。” 另外两人挑挑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猜到了,但林长老的神像已经在下界伫立万年之久,且从未有过辜负百姓之事。” “也许是有人故意而为,好在林长老退位不受其影响,否则这人高低是要被林老扒掉一层皮的。”宁煊倍感无奈地摊手。 白卿尘似是想到什么嘿嘿笑着说:“有一说一,这里的人太热情了,我可是吃个大饱后百般推辞拒绝人家的好意来这等你们的。” 江煜淮抱臂似笑非笑:“你倒是没苦硬吃上了,少说话多做事促进消化,你们带路走吧。” 白卿尘捂嘴,倒是没想到江煜淮会来这一葩,心知自己理亏,他转头看向宁煊祈求他能帮忙带路,试图唤醒宁煊深处的良心。 “走罢白卿尘,带路。”宁煊一掌拍上白卿尘的后脑,示意他跟上自己。 白卿尘见有效,对着裴敛两人道:“嗯宁猪头带也是带嘛,快跟上。” 他们进村向前走上好一段时辰,门窗紧闭,白卿尘原先说的场景已然不见踪影。 白卿尘皱皱眉头,奇怪道:“不该啊,我一开始和宁煊进到村里的时候还是好一番热闹,给我一种路过条狗都能蹭两顿饭吃的感觉,现在怎么跟换了个地方一样。” “先找户人家问问情况吧,人家若是不愿意也不要硬闯。”江煜淮提议说。 其余三人照做,裴敛走到一户房门前轻叩了叩门。 没声音? 裴敛再叩,还是没声。 半晌,就在裴敛想着大抵是不愿惹祸上身,转身准备放弃时,门开了。一个穿着朴素大方的女子探出头来,问道:“你……你们好?你们怎么还在这大街上。” 这女子叫白卿尘忍不住挑眉,倒不是什么沉鱼落雁之容,看上去确是个标志美人,不过与寻常宽衣博带不同,她穿着干净利落,袖口装束箭袖,腰身则用布带牢牢束住,再无其他繁琐装饰,下摆也不过是长裤,裤腿用行缠束紧,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却讨人喜欢。 江煜淮走上前欠身道:“抱歉姑娘,我们是出门远游迷路后来到这的,敢问姑娘能否借住一日?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那少女走出门来扶起江煜淮,随后转身打开院门叹声道:“你们进来吧。” 少女带领四人进到房里,后快速关上门。 江煜淮随即问出心中所惑:“姑娘,天黑后村民们把门窗关上是为何?” 她先是让他们坐到桌前,自己则是去旁边倒水听到江煜淮的问话,答道:“我叫林妙,至于这个问题我也无从得知,不过倒是听人说过每到月十五,就会有邪祟扫街。” “很不巧,今日恰好是中元节鬼门大开,估计今晚是要不得安宁了。”林妙将茶水摆放在众人面前后坐下,她抬头托腮思考片刻说:“这个村有些不同的地方是别村都会有神坐镇,再不济也是鬼神。 她有意停顿,再道:“而这座村子,却是由恶鬼坐镇,”她抬手指出一个方向:“那边的山上有一座庙宇,分明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林妙抬眸笑笑,说:“你们猜如何?那座庙宇被这只鬼发现后,它勃然大怒地杀死四户人家,村里人都害怕,无奈之下将那座庙宇给砸了。” 裴敛吹口茶,抿了一口道:“这件事情竟是没传出去。” 林妙叹气道:“不是没有人试图传出去过,但下场无一不是暴毙而亡,就算是有人要传也没有办法,它坐镇在此,岂是会让你们这般如愿的。” “那可有人见过那鬼长什么模样?”白卿尘纳闷道。 “那自然是有的,毕竟这邪祟可是老祖宗亲自献祭换来坐镇,山里的祭祀台里如今都还摆着他的面像。”林妙嘴角抽了抽。 江煜淮同裴敛对视一眼,而后转头站起身躬身道:“多谢姑娘收留,我等感激万分。” 林妙听闻连忙站起摆摆手道:“不用的,举手之劳,且家里空余的房间多的是,你们不必如此拘谨。” 随后林妙带着四人进房,后提醒道:“半夜要是听见声响无论如何都不要开窗查看,很危险的,尤其是在中元节这天。” 四人忙不迭地点头,感谢后各进房间关上门。 三更时分,原本还躺在榻上假意睡的正熟的裴敛睁开眼翻身下床,走到窗前打开窗跳了出去,关好后纵身跳上房顶。 村子里安静的有些过头,裴敛跳上房顶同江煜淮汇合,他走到江煜淮跟前没见到另外两人的身影,问道:“那两个家伙去哪了?” 江煜淮看着他露出一个没辙的笑,随后叹口气道:“被掳走了。” “???” 裴敛呆呆的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来江煜淮的意思,皱眉道:“被掳走了?这怎么可能。” 江煜淮收敛笑容,站在房瓦的一角朝山里看去,“计划的一环,他们提议的。”江煜淮道。 裴敛还是皱眉道:“太危险了,怎么你们都不和我商量,好歹先交代一下计划先呢!”他走上前,面上染上微微愠色。 江煜淮仿佛知道裴敛会如此发作,他嘴角噙着笑伸手戳了戳裴敛的脸道:“若是同你商量,那去的就不是他们了。你要相信他们可以解决的。” 裴敛拍开江煜淮的手,走上前背对江煜淮问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江煜淮心知裴敛已经消气,这才走到裴敛身后盯着他的发带道:“你的发带歪了,裴司倾。” “啊,那是睡觉的时候歪了吧。”裴敛反应过来后笑骂道:“你别转移话题啊,先前不同我说,现在总可以了吧?我是来帮忙的。” 江煜淮伸手扯掉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发带,笑道:“他们只是去打探情况的,他们的话要比我们安全得多,等天亮就回来了。” 黑发散落在肩头,一种很独特的香气顺风四散,裴敛回眸看向江煜淮似在疑惑他的举动,发丝顺着他的动作轻打在江煜淮的脸上,香味更甚,但又被风吹去远方。 江煜淮伸手抚过发丝,将裴敛身形摆正笑道:“歪了就再梳一个吧,费不了多少时间。” 裴敛妥协地点头,只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都忘记白卿尘他们的身份,他们的确比自己适合去打探情况。 江煜淮见裴敛同意便知他发现了。嘴角压着笑伸手给裴敛重新束发,他的手轻抚过裴敛发间,带着发丝向上捋。 裴敛倏地瑟缩,耳尖有些发红。 良久,他解释道:“有点痒,你别太轻了,我还没那么矫情。” 江煜淮莞尔一笑,似是知道裴敛怕痒而故意为之,他不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更轻了。 裴敛一想就知道江煜淮是故意的,好气又好笑地故意歪头不让江煜淮得逞。 “小祖宗还闹呢。”江煜淮任裴敛闹着,“要扎歪了。” 第15章 变为女相被鬼欺 裴敛歪的更偏了,刚转头又吃痛地捂住头,江煜淮低头一看,他的发丝勾住自己衣前的银环,江煜淮腾出一只手捞出那一撮发丝,挑眉笑道:“你头发都让你别闹腾了。” 裴敛这下真的安分了,顺着江煜淮的意让他给自己束发。 等静下来后,江煜淮的速度比先前快的多,他施法辅助让发带绕圈随后又故意打一个不明显的蝴蝶结,又施法令其伫立于裴敛头上。 他收回手让裴敛自己摸摸会不会太紧了些。 裴敛只觉得有些松,但绝对不会再要江煜淮来了,他故作摇头表示无碍。 月悬中天,原本皎洁的月色乍然变为骇人的血红,村口外传来诡异的婴儿叽叽的笑声,裴敛和江煜淮警觉,不动声色地蹲下观察村内主路上的异样。 久久没有动静,让裴敛都觉得这幅场景只是唬人的把戏。 下一秒,一排外貌让人难以形容的鬼队伍敲锣打鼓地走进村,嘴里嘟嚷,“鬼门开,鬼王来。游凡界,寻人归。遇王切回头,笑着掉脑袋。” 大概是原先太过随意,这诡谣唱的格外不忍听,简直说是鬼哭狼嚎也不为过。 后面紧跟着源源不断的鬼群,连裴敛都有些惊讶:好大的阵仗,这个村子果真不简单。 江煜淮走上前细看这群鬼的脸,似在搜寻熟人面孔,裴敛跟在他后面协助江煜淮,裴敛低头在鬼头中搜查熟人面孔,在第一批鬼祟走过,裴敛终于知道江煜淮在找什么。 第二批最前面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赫然就是白卿尘和宁煊,裴敛没想到他们会混进游行队伍里,白卿尘抬眼看向裴敛顺带朝他抛了个媚眼。 裴敛笑笑没说话,等两人走过,裴敛转头看向江煜淮。 江煜淮很明显也发现了另两人的身影放下心来,察觉到裴敛的视线他回望过去笑着挑眉,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都说让你放心吧,他们两个不可能有什么事。” 裴敛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地转过头,继续等待这场游行的队伍走过。 裴敛瞧见他们走过场的顺序先是矮小到庞大,仔细些看还能看到他们手上帮着粗绳,如同死刑犯一般。 但却面带笑意,看起来倒是被这幕后操纵的人照料的不错。 等到最后走过一群僵奴,一众鬼缓慢的转过身,跪倒在地齐声喊道:“恭迎诡主!” 咚、咚、咚,村口边传来一处诡异的敲打,裴敛猫着走上前探究竟,刚一探出头来,裴敛便看到一只庞大的物体可以堪称笨拙地往前走。 在看到它的模样时,裴敛和江煜淮只觉难看,好生难看。他的头可谓巨大,头重脚轻就能用来形容此物,并无任何毛发,但见它头上长有密密麻麻的人脸!不论男女老少,他们的眼睛瞪得溜圆,死不瞑目。 有哭有笑,看上去像是被人恶意雕下的画作,定格在他想要那一幕。 刹那间,两人静候之余,他头上的人脸齐刷刷地看向裴敛和江煜淮所在的屋顶。 每个人脸都叽叽喳喳地笑着,裴敛算是知道一开始听到的婴儿笑声从何而来。 被发现了! 诡主停下一只脚,近乎器具生锈一般卡顿的转过头来,再看到裴敛和江煜淮两人的模样时,他也跟着叽叽笑着。 倏然,他的身体开始用一种扭曲的方式呈现变换,头上人脸开始发出哀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最后缓慢变成一位极为丑陋的男子模样,诡主扶正这副身体因死前被自己折断脖颈的头颅,阴测地裂开嘴笑:“这是我目前唯一见到的比较完美的一具身体了,还是人的身体要舒坦些。” 他舒展脖子,试图让错位的骨头回到原位,但效果甚微。 随后他呵呵笑道:“总算是能出来了,一年一次的中元,可让老子憋死了,我这次一定要来痛痛快快的玩一场,你们说是不是?” 万鬼站成两排齐声附和:“是!诡主大人说的都对!” 话完,唯一杵立在那的诡主因脑袋衔接不上而发出几道诡异的笑声。 裴敛和江煜淮静默地看着他站在前方背对着两人说话,颇有些无语。 竟是个短视鬼。 既是短视那可就好办多了,裴敛伸展因半蹲起而酸痛的腰,转过头用眼神示意江煜淮先静观他们要做什么。 裴敛继续盯着前方的动静,瓦房边缘似是传来几声老鼠叽叽的笑声,裴敛和江煜淮一转头,同刚爬上瓦房的一只红眼老鼠对视。 那老鼠笑的更欢了,开始发出诡异的笑声来,就跑向两人所处位置,裴敛率先一脚踢中,将它打去山林,避免被发现。 诡主转头看向裴敛两人所在的房间,眯起眼看了片刻随后命众鬼继续向前走。 江煜淮看着它的背影皱眉道:“他看的不是我们。”裴敛听到江煜淮的话松了一口气:“鬼的耳朵都这么不好的吗?” “白卿尘和宁煊也算得上是唯二身子比较完整的了。”江煜淮轻声道。 江煜淮摇头紧盯着游行队伍:“他们要走了,走的方向不对。先跟上看他们这次要做什么。” 先前的圆月已然被遮盖,没有人发现这一神眉鬼道的场景,同样也没有诡祟发现正尾随在他们后面的两道身影。 游行队伍一路走的格外慢,些许是为了考虑其中一些断腿的诡,连带着诡主也自觉放缓了脚步。 裴敛两人跟着一路来到那座被毁的庙宇,一群鬼站立于此,那诡主在他们的簇拥下扶着脑袋走上前,拿起被毁成两半的牌匾。 他一跃而起,把牌匾当坐垫放在瓦顶上。 裴敛有些不忍直视,看着它这胆大妄为的举动,心里都为此绷着一口气:“要是让林长老知道估计能一口老血给自己憋死。” 坐在瓦顶上的诡主似是心觉无聊,它打打哈欠朝底下的一众鬼头看去,它伸手一指:“你你你,就你。” 江煜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倒是没想到它指的竟是白卿尘,一行鬼也顺着他的手看向白卿尘,原本白卿尘还特地换了个普通鬼差的模样,至少别看起来那么引人瞩目。 …… 算了,这也没用躲得过初一这下是真的躲不过十五。 白卿尘站出来,点头哈腰地附身道:“哈哈哈陛下有何吩咐啊?” 高位上的人翘起二郎腿撑着脑袋想了想,诡笑道:“你找个鬼和你去山下的村子里找几个小美人来玩玩。” 白卿尘抬手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假意劝道:“陛下啊,像我这种小等人物实在是奈何不了,你也想想她们山下的女子太凶了些,前些时日有个兄弟吓到那些女人就差点被抽的魂飞魄散了,实在是不行啊,这还是要陛下您出马才好。” 语闭,高台上的人静默一瞬喝到:“没用的东西,我这么供你们吃喝你们就这么报答我,还让我自己去,这么远的路老子骑着你走好不好!?” 白卿尘欲哭无泪,没想到就这样刚好点到自己,见劝说无用,白卿尘只得认命转头装模作样的挑人选。 随后白卿尘看向宁煊,伸直手指道:“你来,陪我去给陛下挑人” 诡主瞧见白卿尘这番举动深感欣慰,又重新畅怀大笑:“不错哈哈哈,你们这群脑残诡什么时候能像这些新人学习学习,一来就知道帮我分担事务,那像你们这些,天天除了睡就是吃,连家都守不好。” 接着他又调转话头来嘉许自己:“像这些年我做的好事也不少了,怎么还没飞升上天京。” 白卿尘适时为它解除疑惑:“大人您这么大的身份一看就不是鬼神这种低等级别能够挂钩的,您要当也得是溟神呐,专门掌管天京诡神事物。” 诡主听了那叫一个乐意,挥挥手让白卿尘去的路上小心,给它找些貌美的姑娘来。 “路上小心啊,可别遇到那个村长了,给你十个头也没救。” 裴敛看这一幕看的心里好笑。 看向一旁黑脸的江煜淮,拿手肘了肘笑道:“别听白卿尘胡说,你可比它厉害着呢。” 江煜淮皮笑肉不笑道:“白卿尘做任务都还不忘说一句这话,还真是辛苦他了。” 见白卿尘拉着宁煊飞快逃走,裴敛无奈之下拉着江煜淮就要走,躲在树后趁着没人注意从树后跑了。 刚下山,白卿尘的嘴脸开始显露:“气煞我也!它刚刚竟然敢这么对我,看我等会不收拾它。” 宁煊面无表情道:“你就别说了,先去把它要的人找到再说吧,找凡人是断不可能的。” 刚说完,江煜淮带着裴敛走上前淡笑问道:“它们诡主要找的人你们有办法了?” 白卿尘有些心虚地轻叩下巴,在裴敛和江煜淮脸上来回游走,想到什么后抬起手肘了肘身旁的宁煊扭头示意。 明白白卿尘意思的宁煊用一种你在找死的眼神凝视白卿尘,后上前罕见的带着点笑道:“找到了,它绝对看不出异常。” 裴敛看着对面两人些许诡异的神情,替他们率先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林妙从竹林里探出头来,皱眉问道:“我不是说了今晚不要出门,你们是何时走的,我竟然不知道。”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想到该怎么说,犹豫片刻江煜淮走上前道:“惭愧林姑娘,我们并非游客,我们是来此处探查情况的道士。” 林妙看上去有些愕然,最后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们这副贵公子模样那像是在外游历的人呢,也罢,你们有能力自保就行。” 随后她又问:“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溜走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听林妙这一句话,江煜淮解释道:“我先前补下隔音咒,姑娘固然不到声响。” 林妙了然地点头,笑道:“不错嘛,还能把我骗住。”说完,她又歪歪头问:“你们站在这商量什么?” 白卿尘嘿嘿傻笑:“那诡王要我们去给它找几个女子给它助助兴,我们正商量对策呢。” 林妙再又点头,看着四人的模样唇角勾了勾笑道:“看来是有好人选了,我可以帮忙梳妆。” 裴敛笑着摇头:“三更半夜的太危险了,我先送姑娘回去吧,这边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不劳烦了。”说着就要走上前准备送林妙回去。 林妙伸手拦住,像是豁出去一般坦然道:“我可是这个村子的村长,那群鬼伤不了我况且我就算不在这里帮忙也还是要去别家查探情况的。” “村…村长?!”白卿尘下巴都快掉下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林姑娘,哦不林奶奶您竟然是村长啊。” 林妙一听他这一称呼简直气不打一出来,瞪了白卿尘一眼随后开口道:“我要顺便上山去庙里,你们快点的。” 其余人反应过来后纷纷颔首,随后白卿尘又把目光集中在裴敛同江煜淮两人身上。 不要这么看着我 裴敛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喉咙滚了滚而后开口问道:“你们确定找到好人选了?” 五分钟后,无奈之下被白卿尘强硬要求变成女装的的裴敛走出竹林同江煜淮对视。 ……一定要这样丢人吗。 江煜淮看着裴敛这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还是忍笑不禁。 更丢人了。 裴敛微笑道:“你还笑呢,这是为了任务。我发誓这辈子也不换女相了了。” 白卿尘笑着瞧两人的模样,挑眉道:“这可不是好着呢吗?得相信我的眼光啊,那诡王瞧了一定满意。” 林妙附和道:“的确貌美。” 白卿尘转头看向林妙,打趣道:“林姑娘倒是会挑衣,这身服饰可搭了。” 宁煊看了眼高悬黑月,道:“时候快到了,先把他俩送上去再另说。” [化了]加油可以的味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变为女相被鬼欺 第16章 林妙乃不可小觑 白卿尘点头,拿出了不知从哪淘来的粗绳,有些为难地将面前改头换面成女子的两人绑起来,特意背后打了个一扯就开的松结。 随后白卿尘退后一步道:“流程需要你们稍稍理解一下下。” 裴敛低头看着白卿尘这堪称一绝的捆绑技术,按耐不住的开口道:“你确定一定要绑成这样?有点太……” 难以启齿了吧。 白卿尘看着扭头不忍直视的看向别处:“没办法,这诡主就喜欢来这一套,不然你们刚送上去他可能就发怒了。” 毕竟一开始自己和宁煊也是这么来的,这诡王没什么其他爱好,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喜欢看人被绑,最好是五花大绑的那种,白卿尘和宁煊乍到的时候也被他用了同样的方法,堪称耻辱! 林妙在一旁努力压下嘴角笑意,装出一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模样,道:“行了行了,都绑好了就快上去吧,我还有事呢。” 说着林妙勒令白卿尘宁煊带着裴敛他们跟自己走。 白卿尘的手法的确太过巧妙,江煜淮同裴敛走在一起时总绊住脚,裴敛更是屡屡拉住江煜淮以免摔倒。 实在是无话可说。等会一定要看准时机打的那破诡王话都说不出来,裴敛这样想着。 兴许是这一路走的太过艰难,林妙主动找起话题道:“你们四个怎么知道这村子的诡事?消息竟然能被传出去。” 听此话,裴敛同江煜淮默契对视一眼后开口笑道:“毕竟是道士,路过这村子的时候也难免会发现不对的嘛,在村口附近看到一组不对劲的法阵也就来看看有无怪事。” 林妙淡笑道:“想不到几位道长如此技高一筹,连用来遮盖村子屏障的法阵都能发现。” 江煜淮面上不变,似是嗓子有些痒干咳几声,随后莞尔一笑:“一点小伎俩,林姑娘才是真的令人敬佩,能独当一面管理好整个村子的事物。” “过奖,只是懂点小技巧罢了。” 话落,一行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白卿尘观察四周问道:“林村长,还没到吗?” 林妙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如同没有听见白卿尘的问话,其余人敏锐地发现有些不对劲,裴敛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扯开绳子。 这时,林妙侧头笑道:“就快到了,还望各位等会小心些,别被诡王迷惑了。” 林妙停下脚步,向一旁走去给四人让出一条路来道:“祝你们顺利,打败这诡王成功归来。” 裴敛故作疑惑地歪头问道:“林姑娘要去哪呢?” 林妙顺势把眼神落在裴敛脸上,最后勾唇笑道:“那自然是去送意外跑出来的村民们回家了,不然等会让他们碰上游行队伍那可就不好了。” 裴敛点点头,笑道:“那姑娘路上安全,注意小心。” 林妙挑眉笑道:“是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吧?裴公子倒是有趣。” 裴敛一脸尴尬地干笑道:“脑子记岔了,路上看着些,小心为好。” 林妙点头,转头悠悠地走远了。 四人看着林妙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里,这才转过头来继续向前走。 路过一处竹林时,裴敛瞧着这个竹身绿幽色表面泛着些许不正常的红色,裴敛皱了皱眉,转头提醒江煜淮扭头叫他看这片诡异的竹林。 江煜淮在得到裴敛的眼神暗示后一脚踹上一根竹子。 走在前面带路的另两人吓了一跳,转头让他们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看着一根被江煜淮踹成两半的竹身留下血水。 一股浓厚的腐烂味把原本的竹香掩盖,白卿尘习惯性屏住呼吸往竹子里看去,这一看给白卿尘惊地后退一步,似是看见了什么猎奇。 江煜淮皱起眉,不动声色地朝裴敛身边靠了靠。 白卿尘不太确定地点起火光照在竹内好看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些东西被火照亮,反射到众人眼前。 这竹子里的竟是些人皮!混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水被腌制在这里面。 白卿尘施法将它拿出,展开。在众人面前展开的一瞬,白卿尘的手有些嫌弃地打断了施法,它掉在地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 上面被缝合上一只只人的眼球,像是被施了禁咒,在江煜淮将竹子踹到的那一刻醒了过来,正慢悠悠地看着众人嬉笑,浑浊不堪的眼球正因兴奋而颤动着。 宁煊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块蠕动地怪皮。下一刻,终于被这个味道恶心到的白卿尘抬手紧握成拳,那块怪皮被炸成肉粉洒在地面。 裴敛依旧笑着看向竹林里的竹树,道:“有人在这施禁咒,那些根本就不是人的皮。” 江煜淮叹口气平复情绪,恢复往日神情,开口道:“是前来调查情况却几乎全军覆没的诡神,他们被人血祭后割下皮放于此地。” 难怪通体死白,青筋显露。 宁煊看着附近,开口道:“这里有比诡主还要骇a人的东西。” 正当几人沉思着,被诡王派来调查情况的两只小诡看着倒地的竹子,惊奇问道:“哎哟喂!两位小兄弟不是来给诡主大人找美人的呢吗?怎么把竹子给碰倒了?” 裴敛和江煜淮反应过来,迅速摆出一副害怕地模样,冷汗直冒。 白卿尘虚咳笑着说:“没有,刚刚这两个人不听劝,给她们看看我的厉害。” 两只小诡起疑地看向裴敛和江煜淮,在看到他们的面庞时,像是被蛊惑一般嘴角微微上扬,下意识嗅起鼻子。 白卿尘适时打断他们,叉腰道:“大胆!怎么敢觊觎鬼王大人要的美人!” 反应过来的小诡纷纷露出可怖的神情,忙道:“不敢不敢,快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说着他们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忍不住向后撇了几眼被捆着的两位“女子”,随后赶忙走上前带路。 两只小诡为四人拨开丛林,跪拜在庙宇前道:“陛下,他们回来了。” 正扶着脑袋闭眼假寐的诡王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又扶了扶险些掉下的脑袋,嘻嘻笑说:“还不快给本王瞧瞧是何等美人。” 白卿尘笑着将裴敛两人带上前假意笑道:“陛下人我给您带来了,请过目。” 那诡王的眼睛亮了亮,露出尖牙舔着嘴道:“哎哟喂,还真是两位极品美人呢,想不到这破村子竟然在今年进了这么两个姑娘。” 白卿尘憋着笑道:“那小的先向旁边站。”说完就带着宁煊忙不迭地向旁边跑。 诡王跳下瓦顶走上前,嗅嗅空气中的味道,嘿嘿笑道:“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变美了。” 察觉到身前两人似在发抖,那诡王愣了愣,摩挲下巴道:“你们怕我?” 裴敛两人不答,诡王便以为真是这个原因,它边扶着脑袋边摆摆手道:“你们别怕我啊,我可喜欢美人了。”说着他的眼睛变为昏黑。 半晌,它的身体开始重新变换模样,最后竟是变为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虽然脑袋还是歪着的。它又嘿嘿笑道:“怎么样?这样就不害怕了吧。” 裴敛和江煜淮对视一眼随后看向诡王佯装怯懦地开口:“你到底是人是鬼。” 诡王好似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它一手叉腰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当然就是什么了啊,美人你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裴敛呼出一口气笑道:“那就好,你长得好生好看啊公子。” 江煜淮在一旁微笑脸的点头应和。 诡王嘿嘿跳来就想抱住裴敛,却被裴敛侧身躲开,脑袋倾斜着就要着地,被它双手托了回来。 诡王急得跳脚,指着裴敛问:“你干嘛躲开呀,我的脑袋都差点掉了。” 裴敛一脸迷茫地“啊”一声,随后才解释道:“我刚瞧见一只兔子,真是可爱的很,想抱来细细看看。”说着裴敛真就从怀里抱出一只兔子递到诡王面前。 江煜淮站在一旁看着裴敛的演技,脸不自觉的抽了抽。 诡王:“……罢了罢了,本王不同一只兔子计较。” 裴敛摸了摸怀里小东西的头,随后笑道:“多谢了,我替这小家伙想你道谢呢。” 诡王一听此话,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情,嘿嘿笑着讨赏:“那妹妹你亲我一个吧,就当本王宽宏大量的奖赏吧,怎么样?” 说完他就扶着脑袋闭上眼睛贴着靠近裴敛,在同裴敛还有两寸不足的地方时,江煜淮笑着拉走裴敛,提剑就上前来。 诡王还没来得及与裴敛亲密接触就先被江煜淮的剑问候了一番。 江煜淮轻笑着在诡王的脸上划了一道。 它捂着伤口叫了一声,那张脸上带上了扭曲的怒意,它喝道:“你们竟然!快来鬼啊!护驾!” 早就守候在一旁的白卿尘和宁煊跳出来,站在诡王身后,道:“小的来了!这就为陛下讨回公道。”话完就悠悠地向诡王靠近。 闻言的诡王自然欣喜,叫唤地指着江煜淮道:“快把她活剥了,一定要为我这仅剩的翩翩公子模样讨回公道!” 它偏过头唤着白卿尘,却见白卿尘一手执剑一手跟自己打着招呼,随后同白卿尘的剑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白卿尘学着诡王的模样嘿嘿笑道:“我的剑也是个美人呀!你不喜欢吗。” 那诡王因疼痛面上表情变得狰狞,它青白脸上罕见地凸起了青筋,怒喝:“我的人呢?!怎么都没了!你们把它们怎么了!?” 宁煊走上前,抱臂道:“自然是你觉得怎么样了那就是如何。” 诡王静默片刻,也不管自己摇摇欲坠的脑袋了,伸出手抓住白卿尘的剑,硬生生调转方向就朝自己身体横劈过去,就这样把白卿尘的剑推开自己身体。 诡王一只手扶住自己脑袋,一只手拉着自己半个身子被腰斩的腰腹处,眼睛泛起丝丝血红,模样好不滑稽。 白卿尘好笑地看着诡王的模样。 江煜淮拉起裴敛后退,吩咐道:“白卿尘快打断它,它要自爆。” 还没等白卿尘出手,竹林中飞来一支风箭击中诡王的脑袋穿去定在一根竹树上。 白卿尘向后看去,林妙拿着弓箭正站在庙宇的瓦顶上朝他们挥手。 第17章 贱命一条何谈错 白卿尘不知她何时来的。 诡王站在白卿尘身后好似痛得发抖,它的嘴因痛正颤抖着,两只手抱住崩着的脑袋,跪倒在地,原本一张风雅的公子脸此时已经没了踪影。 它双手着地,脑袋也因没了支撑掉在地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跳下向自己走来的林妙,有无尽怨恨与不解。 林妙一贯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这般嫌恶的眼神,她看不惯地用腿踢了踢地上怒视她的头颅。 白卿尘走上前问道:”林村长,你怎会在此?” 林妙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开怀笑来:“你们闹出的动静那么大,我当然是要来看看的,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那我可麻烦了。” 江煜淮走上前正色道:“我等倒是想不到林姑娘竟还会这等法术。”” 林妙漠然的看着呈跪拜式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的诡王,又敞开笑道:“守着这样一个邪村子不会点邪术怎么能行呢,不然八百回都不够我死的。” “那也是,”江煜淮将跪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诡王收入囊中,随后对林妙躬身道:“事情既已办完,那我们便再会了,林姑娘。” 裴敛坐在一旁的竹干枝头上有些枯燥地看天,夜幕透着一股浓厚的黑墨色,空中悬着的一轮圆月,还是黑的,周边的静谧让双方谈话分外清晰,四周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若不是白卿尘打出火照亮,想要看清两寸之内的事物都难。 正当这一场谈话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竹林里一阵狂风徐徐吹过带动竹木摇曳牵连,一片娇嫩竹叶挂过林妙的面庞,她的脸上出现一道微不可查的血痕。 林妙适时开口道:“这村子晚上是出不去的,你们等太阳起来再走吧。” 话落,裴敛低头平视林妙,咧开嘴笑:“辛苦林姑娘一番好意,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劳烦林姑娘带路吧。” “那好,那你们跟我来,下山去。” 林妙率先转身向后走,裴敛示意其余人小心行事,随后跟在林妙后面。 路上,裴敛同江煜淮并排走着,因是这条路比先前上山的那条要近些,三百步有余便走到山下的村中大路上。 不知是村中有人听闻诡王已被解决,有几户人家要开窗来用探寻的眼光看向众人。 林妙显然也看见了村民这一举动,面带笑意地回望过去,下一秒,看起来像是位家中老妇将家里人拉了回去,重新关上窗来。 他们后面走过的路,每经过一户人家就再没见过开窗的瓦房。 等再到林妙家中后,裴敛总归是撑不住了。他哈欠连天都就嘟嚷着要回房补觉,剩下四人见状,也纷纷道了句各自回房睡去了。 裴敛揉着眼睛推开门,倦乏地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间,裴敛好似听见外面狂风大作,木窗也因此被吹开。 “吱呀”一声,门被风猛然吹开了。一道乌黑的身影走踏入裴敛房内。 林妙因没有光而黝黑的脸上隐隐约约有浅淡笑意,她悠悠地朝裴敛床边走去, 她的眼睛闪过一抹红亮,目不转睛死死盯着床上那一股隆起。待距离床边一寸左右,她手握成拳。 顷刻间,原本木制的床榻扭曲炸裂成齑粉,于影无形之间不见踪迹。 林妙笑着呼出一口气,正欲转身,她凌厉地察觉到身后站着一人。 她一技手刀横扫过去,那人后退躲开,被躲开后林妙又伸出手,分明无光可照,她手上的寒刀却发出青光,就要探向那神秘人,却被他用剑格挡。 随后剑锋调转,就要化解了林妙的进攻,林妙召出青弓化为剑继续强攻,双剑碰撞激起锵有力的声响,林妙施力,抢占上头,趁齐不备出刀迅速滑向面前人的侧脸。 裴敛笑着收剑拆招,锋锐的剑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贴近林妙持刀的手,被她闪身躲开。林妙见刀剑无用,她重新调整,发起猛烈攻势,开始近身搏斗,她先是在黑暗中探出手要击向裴敛胸腹,被裴敛后撤躲开。 裴敛笑道:“林姑娘,大晚上跑我房里怕是不太好吧?” 林妙面上一贯平静:“既是客,那边要好好招待一番才是,村里的规矩可是一贯如此。”她见裴敛躲开,又弯下腰踢腿,裴敛继续后退。 “林姑娘,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呢。”裴敛调转身形靠窗而立。 林妙见他无路可退,倒也没再继续进攻,但是背剑站立,歪头盈盈笑语:“林妙我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竹林里的那些东西裴公子难道不喜欢吗,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帮你变成那样,而且你们里面那个叫江煜淮的人。” 她故意顿了顿,总觉得自己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再道:“他的眼睛生得真是好看,用在你的身上效果也不错。” 林妙说完便不再废话,将剑转换成弓凌空一箭离弦射向裴敛。 箭距离裴敛八寸之余,裴敛翻身起跳出窗外,后还不忘对这黑暗中的林妙吐吐舌头,借着力一跳上了瓦顶。 林妙皱起柳眉,就要跟上,她踩着木窗一跃飞上天空,一低头,便对上了白卿尘略带探寻的目光,他站在边缘向空中林妙面前挥了挥,笑道:“林村长闲来无事爬上瓦顶是要做何。” 林妙在空中就朝白卿尘射箭,被他用剑挡掉,白卿尘嘿道: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打人,我都先跟你打招呼了。” 林妙看着站在白卿尘身后的另三人御剑悬在空中,“你们算计我?” 白卿尘纠正道:“怎么能是算计呢,有人要杀自己你总不能不防啊,而且你的演技还没我好,说话更是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至少我给你的宠物当下属的时候没暴露啊,你还是再练练吧。” 听见这话,林妙面上不变,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 她也深知双拳难敌四手,她看着四人又叉开嘴笑来:“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人多不好,穿出去也不怕给人笑话。” 裴敛抱臂有些好笑:“林姑娘,我们可没想以多欺少,你挑一个人来跟你打,若是你胜了就放你走如何?” 见愿者已上钩,林妙点头就要答应。 她跳在另一旁的瓦顶之上,视线轮流在四人身上扫荡,最后一定拍板,伸手指着江煜淮道:“那就他来。” 一副温和谦逊的形象,就没见过他动手,一看就是技筹不高之人。 白卿尘看着她选的人,“哎”了一声。 江煜淮走上前笑道:“还请林姑娘下手轻些,莫要误伤旁人。” 林妙同他对视,面无表情道:“在场能有几个是常人?你这样说怕是有些招人笑话了。” 江煜淮笑而不语。 林妙也不跟他过多废话,伸手将剑唤回掌中就要开打。 江煜淮同她召剑,剑身面向江煜淮。月光在这时乍现,打在江煜淮剑上江煜淮的双眼随之反射在剑面上。 林妙看着原本变为一轮墨色的轮月此刻却皎洁如玉,她眸子里的杀意一闪而过。林妙脚下如风,跑得极快。 手上紧握剑柄转动方向,剑锋顷起。立起剑来就想一击毙命。 江煜淮原本清辉的剑变为一抹黑,他抬起剑,同剑比为一条直线,手腕一转剑就在他手中转了半圈挑开了林妙的攻击。 接着,林妙放剑侧身伸腿一脚踢中剑,剑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擦着江煜淮的脸飞过升起一阵风,带乱了江煜淮的发丝。 江煜淮的脸上骤然浮现一缕红线。 林妙施法束剑,调转剑头便要继续。却被江煜淮侧身躲过,格挡开。 飞剑回到林妙手中,她压下正颤抖的剑,上前出招,两人身影混在一起只剩残影,两剑交织之间花火迸溅,刀剑的碰撞连绵不断。 双剑交拼,锵的一声起,江煜淮擦剑而过,侧身收回剑锋,身转半圈,倏地再将起刺出,逼向林妙左肩。 林妙轻笑出声,竖剑向抵,又是一声脆响,余音不绝。 江煜淮缓步后退,双指放于嘴边,单手号令,由剑身出鞘,与林妙相斗。 林妙随之同上,青光浮现。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便过掉数招,江煜淮找准时机,一脚踢中林妙的左肩,令其飞向另一边的瓦顶上。 林妙反应过快,将剑插入瓦顶减少缓冲,她摸了摸嘴笑道:“这把剑,是辉月吧。我真是小看溟神大人了,想不到百年未见,我们竟都互不认识了。” 江煜淮看着她,林妙的身影同林枫身旁那个较小的模样重合,江煜淮收起剑道:“妙妙,林老很想你。” “哦。”林妙面擦掉嘴角的血面讥笑道:“他养出我这么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儿,何来想念二字?想的是怎么杀我吧。”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他还得珍惜我如今只是将自己困在这一小天地里,哪天若是无聊了,我出去屠了哪做城也不为过。” 白卿尘皱起眉,对这两字分外敏感:“你如此做的意义是什么?” 林妙想也不想的就道:“我为何要告诉你?反正不管我杀不杀都是贱命一条罢。” 她冷眼看着白卿尘:“你猜林枫为何千番百计地要杀我,我这一祸害不死对他只有害处。” 第18章 愿我女平安在外 白卿尘盯着林妙的脸瞧了许久,再没想过这是几百年前在他身后别扭地叫自己鬼哥哥的孩子。 他低下头,不再过多作言论。 林妙斜眼看着白卿尘的神情,冷哼一句,将视线转移至江煜淮跟前。 江煜淮走上前,乍时狂风四起,他的束发带起墨兰外袍纷飞。 他抬手,从袖口间取出一样东西。 众人再看清实物后,白卿尘讶道:“主上,你怎么给它拿出来了?” 随后便是林妙的讥笑声:“怎么?来软的不成这是硬要绑我回去带给你们的林长老么?” 江煜淮拿出的东西便是林枫亲手研制而成的净魂散,此物耗费林枫千年心血,全天京上下拥有者不过几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总不过五个,林老自己有一个,江煜淮手中一个,修辞手上有一,剩下两个不过随先帝而去罢了。 听此言,江煜淮蹙眉摇头道:“并非净魂散,林老也并非要取你性命,他是真的念叨你。” 说着江煜淮手中的净魂散开始变换,须臾之间,净魂散变为青玉的玉石坠,他勾住绳放下玉坠,将它如初地展现于林妙眼前。 “这是林长老用一半神力铸成的玉坠,他老人家说要是遇到你就托我捎于你一封信,江煜淮将玉坠掷给林妙。 林妙接过玉坠的一瞬,青玉之物发出幽幽的翠光,出现一面信纸,上面字迹飘逸且勾画极简,落笔之初字形歪曲。 纸上写到:“至吾女林妙, ‘一失足至吾女恨,百般补救,已莫及矣。吾已无由复见,唯愿汝安。’” “……” 信纸不过半页,待林妙刚看完这一行字,她随手扬起一把火,烧了那封信,她紧盯着江煜淮扬起笑:“我不会为了短短几行字而原谅他,你替他给我这玉坠,以为我会被感动地痛哭流涕,随后谅解吗?” 江煜淮却道:“我只是办好自己的差事,你同林老有怎样纷争,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关系。” 狂风仍旧肆虐,呼出千百年来数万人的悲和苦。 “我不会回去的。”她冷下脸转过身,消失在月夜之间。 独剩一只箭身留在原处,那是林妙搭弓还没来得及射出的玉箭。 林妙走不久后,乌云弥散,天光乍现,江煜淮手中的辉月缓缓由黑转白,消散于手中。 江煜淮调转身子,朝一旁观望的几人走去,颇为无奈道:“竟是没想到会是妙妙,还是这副机灵模样,同小时候没变。” “倒是长成大姑娘了,小时候还天天跟在我屁股后边要我教她法术呢,现在可是不管我了。”白卿尘哼道。 宁煊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妙原先站的位置,道:“她也不想的,不怪她。” 裴敛看了一眼那只箭。 “她同林长老的事天京中人一概不知,还是不要妄自揣测的好。”江煜淮提出建议。 裴敛也赞同地点头,他感觉林妙并非实意要这般模样,对林枫也绝非是恨,倒是有不少其他感情在的,单单只是她不愿接受罢。 但话是这么说,裴敛不了解究竟是性情大变还是天性恶俗,再论何,也不该以杀人炼鬼为乐。裴敛最终摇了摇头。 白卿尘皱眉站到宁煊身后看向天边明日,发出质疑:“我们一定要站在瓦顶上耍威风吗?等会村民出来都给吓着了。” 宁煊转头拎起白卿尘的后脖颈,随手就要把白卿尘扔下瓦顶,抱臂道:“修为不够怕光就直说,扯什么威风不威风。” 在宁煊撒手之际,白卿尘恶趣味地抓住宁煊的手臂,带着他跳下。 见状,裴敛有些好笑地走到瓦房边看着两人滚落在地,笑道:“你俩摔惨了就别怪对方嗷,我可不劝架了。” 白卿尘摔在地上,后又被宁煊的下巴磕中脑门,他吃痛地啊了一声,推开宁煊怒道:“早知道不拉你了,还得挨两次。” 宁煊揉了揉下巴,试图缓解疼痛,闻言他斜眼看去,就差把一拳按你脑门上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他伸出手拉起白卿尘,随后又示意江煜淮两人下到地上。 裴敛瞧了瞧白卿尘脸上发红额头,挑眉道:“摔这么狠,宁煊倒是狠心,你俩难道真的有仇啊?”他掏出药递给白卿尘要他抹在脸上。 白卿尘面抹药面怒瞪着宁煊道:“先前没有,现在有了,而且是血海深仇。” 裴敛被这番话逗笑,看向宁煊。 肇事者者百无聊赖地看天,裴敛感觉到身旁白卿尘的怒气似乎更甚了。 “哎哟摔的我这脑袋啊比原来更痛了,我哪天保不齐就变异了。”江煜淮捂着脑袋唉声连连。 裴敛颇为好笑的拍了拍白卿尘的肩膀,安慰道:“无妨无妨,摔一下也能给你增强抗压嘛,你说是不是甚有道理?” 白卿尘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敛,无语道:“摔得是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裴敛伸手扣扣脸,讪笑道:“这不是在给你出经验嘛。” 江煜淮开口打断:“先上山去把竹林里那些腌制在竹管里的人皮给清理掉,吓到人就不好了。” 裴敛闻言看向江煜淮,看到他脸旁一丝细细的划痕,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道:“子清,你脸上挂彩了。” 江煜淮顺着他的手探去,没什么感觉,只摸到已经愈合的血痂。 他扬起笑道:“挂彩了才叫男人的勋章。” 裴敛被他这样一说,脸上显愠掐了一把江煜淮的侧脸,狠狠地道:“哪有你这样拿自己身子开玩笑的的。” 第19章 君你何德能配位 一行人走上山将在竹林里隐隐泛着褐红的竹管一次性处理掉,白卿尘忍不住吐槽:“妙妙这也太可恶了些,我都要被这熏吐了。” “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兄,不念往日情,全杀了。”白卿尘有些难过。 江煜淮撒下一杯酒,摇头苦笑。 宁煊又轰碎一块人皮后,对着白卿尘皱眉道:“你倒是轻松,站在那偷懒。” 白卿尘插起腰辩驳:“你这就不懂了吧,身为部队指挥官,为你们检查缺漏是应该的,怎么能叫偷懒呢。” 宁煊在旁直翻白眼,被白卿尘一眼瞟见,他走上前,推搡道:“宁煊,你变心了,怎么能偷偷翻我白眼呢!?” 宁煊照常不理,懒得和眼前人说话。 白卿尘见他不理,哼一声转身又去骚扰起裴敛,他蹲在地上拾起根木棍向地上黏糊的皮液上戳了戳。 “咦——裴裴你快看嘛,这块土染的不对劲。”白卿尘举起木棍放在裴敛跟前,上边还才留着褐红的血丝。 裴敛笑着一掌将木棍拍成渣子,面上温和道:“白卿尘你要再敢把这东西放我面前我就把它抹你身上,你看成不成。” 白卿尘摸了摸手上的木渣,好似自己的犯贱心理终于得到了满足,站起身拍拍手乐道:“哎呀呀,我不闹了还不行吗?” 说着就识相的跑远了。 裴敛笑着转头看向江煜淮,没想到他的眼神正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裴敛笑的更甚了。 江煜淮看着他的脸,也傻愣地跟着他笑。 等到将竹林里的东西全部清完后,已然是正午当头了,裴敛伸手拿手背摸了把额头上的汗。 转头对江煜淮道:“终于算是可以了,哈哈忙碌这么久算是把我累着了。” 江煜淮看着裴敛额前的汗,道:“回溟府去汇报一声。”他刚说完就想拉着裴敛回去。 裴敛心奇道:“你都是最大官了,还要跟谁汇报?” 他率先制止了江煜淮的动作,随后他又指着白卿尘和宁煊的方向道:“要不先跟他们两说一声?” 江煜淮点头,朝着白卿尘说了声,示意自己先带着裴敛回天京,在得知白卿尘他们知道后江煜淮下一秒就拉着裴敛跑了。 裴敛被他手牵着御剑而飞,他笑着问道:“跑这么快做甚?” 江煜淮笑着说:“等会他们若是跟着我们先回去就要跟人抢冷泉了,汗粘在身上可不舒服。” 裴敛闻言,点头赞同。他的确也不喜欢汗黏糊着贴在背上。 江煜淮带着裴敛飞回溟府门口,一开门裴敛就见到了多日没见的江念,他撒开江煜淮的手抄江念招呼道:“江公子最近甚忙啊。” 江念讪笑笑看了眼裴敛随后又看向裴敛身后的江煜淮笑道:“主上大人吩咐的任务那当然是要尽快完成比较好,不能耽误了大人的时间。” 裴敛抬手戳了戳走到自己身边的江煜淮,笑道:“你又苛待下属。” 江煜淮有些茫然地看向江念,挑眉道:“江念,你自己去溟海地下追心爱人去了,在这倒是尽说些污蔑我的话。” 自己的谎话被江煜淮毫不掩饰的戳穿,江念摸摸鼻子道:“我哪敢啊主上大人,我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不过叙叙旧而已,况且主上你何来的脸面好说我。”说着他就偏过头假意看向别处。 裴敛挑眉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抱臂的江煜淮,他竟然不知道这府内还有江夫人这一人物,看江煜淮的神情似是默认般不做声。 江煜淮注意到裴敛的眼神,同他对视,他倒是并未从裴敛眼里看出他的想法,原本抱着的手垂下,歪头问道:“裴司倾这般看着我是做什么?” 裴敛见他不说,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抬脚就往府里走,面走面道:“我身上黏得发慌,就不掺和你们的家常事了,先去洗澡罢。” 江煜淮眨眨眼,反应过来裴敛误解自己意思,给他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他顶着江念有些嘲笑的目光忙追了上去。 裴敛在江煜淮追上的前一秒瞬移到门后,关门,上锁,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呼出一口气,试图把心里这一股难受气呼出去,但依旧无济于事。最终裴敛选择放弃。 裴敛靠着门忍不住心想:“江煜淮对我都这么好了,想来对待江夫人应是更好的罢!他可真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江煜淮或许是块榆木疙瘩,惹得江夫人不快才闹得不快。” 裴敛低头眨着眼睛,想起衣服还因汗粘在自己身上,裴敛不管门后江煜淮的拍门声,向冷泉的方向走去。 他脱下衣,走进冷泉,被还没适应的温度冻得一哆嗦,又偏偏要硬着头皮走进去。 裴敛打着颤泡在水中,抬头看泛着冷气的泉水,有些昏昏欲睡。他将头埋进水中,试图清醒。 这一埋倒是让他的嗜睡复发,裴敛在水中有些呆板地睁开眼,反应过来自己的嗜睡又犯了,他扶着脑袋有些忙慌地走出冷泉。 裴敛感觉到眼前的视线愈加模糊,他摇着头皱眉。 自己的嗜睡症很久没有这般严重了。 裴敛揉着眼睛,感觉到自己好像听到周边无数人在用被火灼烧后的嗓音说着话,下一刻,无数双手扒着自己的脸就要拉他回到冷泉,“和我一起走吧,裴殿主。” 裴敛惊恐着就想挣脱开来,后一张脸呈现在他面前,那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相,却让裴敛此刻的恐惧心理达到顶,面前人的嘴一张一合:“裴殿主,你不是帝君吗,为什么……” 他的喉咙似乎因太久没有出声而显得无比嘶哑,他继续道:“为什么不救救我们,我们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啊,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们!!” 他的声音因怒气而破音,裴敛只看到了面前这张脸开始变换,无一不是裴敛熟悉的面孔。 “我好痛啊快救我。” “先救我吧,我受不了了!太疼了!” “裴殿主,你为什么要放手。” “对啊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死呢?” “不,不是的,我,我没有不想救你们。”裴敛呢喃着。 他又看到了那些人在自己眼下被扔进炼炉上苦苦哀求的样子,可裴敛一点也不想回忆。 “没,没有。我当时没有法力了,我救不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裴敛发疯般在口中不住念叨这三个字,宛若千吨重的尸山压在自己身上,让他就连多喘一口气都是错误,是要被从坟中挖起反复鞭尸的过错。 裴敛瞳孔放大又骤缩,周围的吵杂声随同尖叫声混杂一起。 见裴敛这般模样,那张脸开始变回最开始的模样,他桀桀怪笑:“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用你一人换我们万人活着吧。” 随即,裴敛被乌泱泱一片被火烤灼的手拉入水中,扒在他身上的枯手越来越多,要将他拉入无尽深渊。 裴敛睁大眼,感觉到自己眼里有泪流出,又同冷泉里的冰冷混为一体,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不可避免地感觉到喉咙里的刺痛感。 裴敛伸出手试图抓住周边的任何东西,被枯手按了下去,原先那张面孔又在裴敛面前放大,脸上是狰狞的笑容,他那双略显萎缩的双手掐住裴敛的脖子。 分明是纤细枯萎的手,却让裴敛痛到下意识就想要吸进气,无数冷水代替氧气进入裴敛鼻中,裴敛感觉到自己的气管和肺部在被火一样灼烧,他想将冷水咽下,胸腔因缺氧而剧痛难忍。 裴敛张大嘴,看着最终呼出的气泡缓慢上升,他感觉到自己眼前视线变得模糊。 头好痛,很痛。 感觉到四肢渐麻,裴敛任着枯手拉他深入冷泉。 “下地狱吧裴殿主,咯咯咯。你德不配位。”无数深浅不一的声音在裴敛耳畔传来。 下地狱吗。终于。 裴敛闭上眼,一秒过后,他却又猛然睁开眼——他听到了除这些悲鸣以外的声音。 那是谁。是…… 裴敛张开嘴,几个水圈洋洋洒洒向上飘出水面,破开。 下一秒,水面上跳下一道深色身影,来人伸出的手让他此刻尽显慌张。裴敛迷糊着看到自己被拉住。 青白发带飘至眼前遮挡住裴敛的眼,叫他看不清任何。 裴敛感觉到自己两股拉力来回拉拽着,身后的枯手似乎被来人吓到,嘶哑的嗓音低吼着消散不见。 随即,裴敛被拉出冷泉,他努力想睁开眼看清眼前人,但眼皮太重了。 先睡一觉吧。裴敛这样想着。 儿时受的伤结痂了,可如今一看,不过一层遇水便破的薄痂,又渗出苦血。 他欲时光倒流。 “阿敛?司倾!?” 裴敛呛咳着睁开眼,一张高雅的夫人脸呈现在自己面前,女人见他咳得死去活来,原本紧绷的神情在一瞬间的放松后又变得眉毛倒竖,她托起裴敛的脑袋让他能靠在床边。 待到缓过来后,裴敛抬起头,他的眼泪在他看清女人面相后夺眶而出,女人被裴敛眼角边止不住的泪吓了一跳,脸上憔悴不堪。 她张开怀抱紧裴敛,轻拍着他的背。 “怎么出去给凡间人还愿回来就生病啦?还哭鼻子,我们司倾不是最棒的吗,小时候可就说过要把下界百姓的愿望都实现了呢。”女人声线轻柔地安慰道。 裴敛躲在她怀里疯般地摇头,他声音颤抖:“父皇和母后你们太累了,还愿真的好难,我一点也不想要你们当这个天京的帝君。”他最后一句话像是思卓许久,最后一股气说出。 女人挑眉,面上依旧不变地耐心询问起原因:“司倾不是从小就说要当这天地之间最自由的风筝了吗,还要比所有人都要飞得高的呀!” 裴敛还是摇头,女人轻笑出声,松开抱住裴敛的手,又看着裴敛脸上的泪花,抬手给他擦去,笑道:“那阿敛就负责保护好父皇和母后,父皇再保护凡间百姓,好不好?” “那好罢,裴敛会保护你们的。” “好啦,那就不许再哭鼻子了哦。” 女人拉起裴敛的手,将他拉下床,笑着开口道:“阿敛就算是生病了那功课也不能拉下,近日的功课还在等着你呢。” 裴敛点头,他仰头看着女人的轮廓,无论她说什么,裴敛只顾着点头。 见此,女人故作苦恼地拍了拍裴敛的头,问:“母后今天不好看么,这般盯着。” 裴敛还是点头,在反应过来她说的内容后又忙不迭地摇头笑道:“没有,母后一直都很好看。” 闻言,女人伸手捏了捏快比自己要高的裴敛鼻子,又淡淡笑说:“就你嘴甜,你父皇还等着你就说醒来要你过去呢。”她伸手推开裴敛,朝他笑着摆摆手,转手走了。 裴敛啊一声转头,最后看着女人的背影,眨了眨又有些泛红的眼睛,朝女人身影摆摆手,回头向会议厅走去。 他来到殿前,推开门,略小心地探出脑袋向里张望,在看到殿里没有熟悉的身影后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他刚一转身关上门,身后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裴司倾,还不快些过来。” 裴敛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果不其然,一位气场颇为神圣的身影站于高台,正严肃地开口叫着裴敛的名字,示意他赶快来到自己跟前。 我们裴裴不是真的回去了!属于回忆片段(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君你何德能配位 第20章 实乃秘密不可说 裴敛一脸求饶,走上前,同男人站到一起,随后立正。 裴父语气里带着少有的关切道:“阿敛,初次下凡可是遇见棘手事了?”他低头看着裴敛泛红的眼圈。 一听这话裴敛就有些想逃,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他没说话。 裴父看着眼前半点大的孩子,正色道:“裴敛,你是太子,是天京的储君,你的规矩去哪了?平日里我教你的都忘了吗!” 裴敛被他吼得一抖,抬起头颇为认真的摇头:“父皇,我从未忘记,我是储君,是未来的帝君,我的责任之始至终都是为民。” 裴父还是皱眉,裴敛的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可裴敛既已这么说,裴父终究还是没继续追究,只道:“这次下凡除还愿可还有发生其他什么事?” 面前这个臭小子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下,嘴角扬起稚笑可人的面容:“有,我跑去看了凡间别家人陪孩童放风筝!” 闻言,裴父展开笑颜抬手叩了下裴敛的脑袋:“净下凡去看人放风筝。” 裴敛捂着脑袋继续笑,“父皇,你和母后何时能陪我去放一次风筝?” 裴父却摇头,带着裴敛转身走到窗前,眼神放于远方,“父皇和母后不是不想陪你去,而是不能去。” 裴敛意料之中的点头,又笑说:“没关系,阿敛自己也可以。” “好,那可要小心些。”裴父嘱咐道。 他话刚说完,裴敛就跑没了影,裴父看着微敞的门,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摇头叹气。 裴敛从殿里跑出后,呼出一大口气,随之瘫倒在地,忍不住嚎道:“又是没空,呵呵!” 他躺在擦的白亮的地砖上看着天花板,起身就要去自己房里拿风筝。 裴敛哼着自己独创的小曲从箱子里拿出风筝,黑燕样式。倒是有些独特。 裴敛咳嗽几声属实是被箱中堆积的灰呛到,看了眼里面摆放的东西,想了想决定回来一定就要收拾了。 来到天京边沿,裴敛眯着瞧着底下的大好风光,最终自拍即合,看中了一片空地,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下去。 他将风筝死死护在怀中,生怕这天上的风流吹折掉风筝,时不时还看着四周,似乎是怕自己这一如此诡异的情景给人发现。 随眼一瞟这可让裴敛发现了个了不得的东西,前面不远处竟是有个黑洞。起初还小小的,随着裴敛降落时间的流逝,黑洞也看看变为一颗树高的高度。 裴敛心知这十有**不是什么好东西,方向一转就朝那边靠近。 刚一靠近,裴敛就被一股吸力险些被拉近黑洞。 裴敛夸道:“这洞力气还挺大!” 他定睛一看,黑洞中似乎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用法力定住自身,朝黑洞里大喊:“你是人吗?” 那身影听见裴敛的声音,微微侧头,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又没了反应。 裴敛见那身影迟迟没有动静,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必须且一定要救,不管是人为鬼。他心一横就朝黑洞里跑去,一只脚刚踏入,他就被一个人死死的抱住了。 “你,你怎么?”裴敛不由的震惊,他看着把自己抱住人的衣角——一片墨蓝。 面前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进了裴敛耳中,语气里却又带着慌张:“救救我,好不好。” 见此,裴敛伸出小手轻拍他的背以表做安慰,“没事没事,我就是来救你的,我带你出去好不好,你别害怕。” 面前人只一个劲地点头手却还是死不放开,裴敛这一小孩难得的表露出无奈的神情,他抬头看看周围,本以为这黑洞里会是横无际涯的一片黑,近身看来倒是意外的好看。 繁星齐齐围绕难以尽数收入眼帘的圆月,皎洁如雪,一时间,裴敛竟怔愣当场,不知改往何处看去。 虽美,但裴敛也知道如此美若天宫之境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一手扶着身前紧抱住自己的人的腰,一手唤出剑握在手心。 “玥星,斩碎这个鬼地方。”裴敛掷出剑,脚尖已转,轻跳出黑洞。 身后传来玥星的斩杀欢愉声。平日里裴敛基本上可以称得上爱好和平好人民了,百年都不见得他能唤出一次玥星。 就这么仅仅一次机会,玥星自是也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彻底放飞自我。 跳出黑洞后,怕是玥星吸引了黑洞的注意力,周边的吸力不见了,裴敛见此也松出一口气,幸好不用在浪费法力来在这站住脚了。 裴敛拍拍身上人的背,轻声道:“好啦哥哥,我们出来了你别再害怕了。” 身上人静了一会,随后松开抱住裴敛的手,站到他面前微微笑道:“谢谢你救我出来。” 裴敛被他的模样吸引。对于专看脸交朋友的裴敛来说,面前人的模样可谓是真的长到自己的点上,实在好看,令裴敛心觉比那黑洞中的天宫还要美上许多。 “哈哈哈哈不用谢,我只是碰巧路过罢。”裴敛嘿嘿傻笑道。 听此话,他低头看着裴敛怀里的风筝,指着它问道:“阁下是要去放风筝?” 裴敛顺着他的手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背后的风筝,点头笑着说:“是啊,我就是要去放风筝的!平时都是看其他孩童玩,我这还是第一次试呢!” “哦?那可真是巧的刚好了,我儿时放的风筝可还被人夸过呢。” 裴敛取下风筝,一听这话,眼里冒着光闪着,嘴角扬起:“那你一定很厉害了,要和我一起吗,我也是一个人来的。”裴敛将风筝递到他面前探出脑袋。 面前人低头看着裴敛手中的黑燕,淡笑着接过,“好啊,那我陪你。” 裴敛心里翻涌:“他同意了?他同意了!哈哈哈得亏了我有一张不错的脸啊!” 但偏偏面上在装着矜持,裴敛伸出手拉住墨蓝中带有金丝边的袖袍,笑道:“那我带去你我看中的一片好地方吧,我喜欢那里。” 那人仍由裴敛拉着他走,快得脚下似生风,带起地上的野草横飞。 在穿过一片密丛后,两人终于来到了一片空地面前,地上的郁草疯长至脚踝,盖住了裴敛黑白两道的衣角。 裴敛转头看着手上拿着自己风筝的人,笑道:“你来陪我的,你先来试试吧。” 那人点头应好,放出风筝就等着风来。 静默半晌,裴敛展望半天,连风的一片影子都没见到,就连天上的云都静下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没风呢,真是,真是气人至极。”裴敛想半天蹦出来这么几个词,站在一旁的人偏头假意咳嗽几声。 裴敛没注意到身边的动静,低头看着乖巧躺在地上的风筝,偷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两手一背,学着自己父皇的模样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右手悄悄在背后划了几道,几秒过后,一阵风刮起。 裴敛喜得跳起,对着身旁人道:“来风了!你快试试!” 那人应着裴敛的话,手一拉风筝就在他手里飞上天,黑燕的燕尾正肆意地在空中游荡。 裴敛冒着星星眼笑看着天上的黑燕,脚下的野草被他踩的折起。 “你怎么一拉它就飞起来了?我看其他人都要跑的,一看就特别特别累。”裴敛赞道。 “我就说很厉害了,一般人比不得。”身旁人自夸道。 裴敛听他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实力摆在那,不信也得信。 看着黑燕随着自己的法术愈飞愈高,裴敛心中自然高兴,身旁人转头看着裴敛的眼睛,随后道:“你来试试吧。”他移动线轴就把线塞到了裴敛手上。 裴敛有些手急忙慌地带起风让风筝在自己手上飞的更高。 这次施的法术比头一次带起的风更加猛了,裴敛心一惊,赶忙减弱威力,风筝因裴敛这么一闹,直直地掉下。 裴敛垂下手,懊恼地走上前将坠下地的风筝捡起,走到那人身前,有些抱歉道:“怪我,让你放了那么久的风筝掉了。” 那人轻笑出声,随后安慰道:“没关系,一个插曲罢了,本来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的,慢慢来吧总能飞高的。” 他如此安慰,裴敛成功被他洗脑,咧开嘴笑道:“那好,就多试试吧。” 裴敛放弃用法力来起风,他换作将风筝放在地上,转头就开跑,已自身做风。 果不其然,原本呆在地上的黑燕因裴敛这么一跑带了起来,飞上了天。 他讶得笑道:“哥哥!你快看!它真的飞起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裴敛自顾自的说着,光注意着自己手上的风筝,下一刻,有风来。 总算来风了! 裴敛靠着风慢慢停下,抽出手同远处的墨蓝色身影打招呼,示意他看天上。 那人伸出手高高举起,也朝裴敛挥了挥,示意自己看到了。随后,他抬脚就往裴敛的方向走,待走到裴敛身边,裴敛笑着说:“果然还是要跑起来才好玩些。” “的确是这样,不过也要先看看后路,别绊着了。”那人提议道。 裴敛笑着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的。 静默一瞬,那人又开口道:“风筝还是要让它乘着风飞来才好,不受约束的。” 裴敛手不可察的僵了一下,脸上依然笑着说:“嗯!我也喜欢自由的风筝在空中飞。” “别家孩子皆是家中长辈陪着自己来的,我见你一人来,你家里人呢?”那人转移话题道。 “裴敛继续看着手中的线,捻了捻,淡笑着说:“他们好忙的,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况且我一人来也很好啊,还遇到你这般好看的人,简直就是气运爆棚。” “那可好,那也真是要恭喜我恰巧也碰见你来了。”他对着裴敛的脸笑着说。 裴敛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假意瞟了他几眼,像是想到些什么,问道:“你还没报上你的名字呢,可以说说吗?” “我没有名字,”那人想都没想直率道,“不过我有一个小名儿,叫阿念,你可以这样叫我。” 裴敛转头看着阿念的脸,笑道:“很好的名字,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阿念随即问道:“你的名又是怎么称呼?” 裴敛吐吐舌头,扬起嘴角笑道:“我的名字嘛,”他眼睛转了转,“这可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可就只告诉你一个人。” 第21章 未做坏事有何错 “咳咳,”裴敛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道:“你生得好看,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我姓裴名敛,我父亲当年说我老喜欢这个敛字,索性便取下了。” 阿念仔细抬头思考了下裴敛的字,笑道:“你的性格跟你的名字毫不搭边呢,倒是个喜欢展露锋芒的人。” 裴敛听此话,赞同地点头:“有技不炫那自是等于白学,更何况家中长辈总说我这一代天骄出世呢。” 作为天京太子展露锋芒是大忌,但裴敛不一样,他自知这个道理但也同样知晓自己的实力,用凡间最简短的话来说来说就是,他没有弱点。 裴敛儿时起便被长老认为天京诞起千百年来独一天骄,他的性子更是锋芒毕露。 “不错,有底气在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阿念在旁适时夸道。 听阿念这一番话,裴敛带着小孩子的稚气仰起头来笑道:“嗯!你真懂我!哪像父亲老说我没个正形儿。” 阿念抬起左手摸了摸裴敛的脑袋以作安慰。 裴敛的眼睛随着阿念的动作转移到他手腕处,有一颗生的同他眼皮上如出一辙的娇小红痣,令裴敛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阿念,你这一颗红痣生的好生姣好。”裴敛仰头看向阿念夸道。 阿念歪头好似不知道裴敛所说的红痣,自以为是自己眼上的那一颗,他笑着回道:“这个红痣太过招摇了些,但也有个人说看上去显得专情。” “不是阿念,我说的不是这颗,是你手腕上的这个小红痣。”裴敛轻拨开阿念右手边的外袍袖子,露出那颗痣。 阿念仔细端详了一下这颗红痣,随后对着裴敛笑道:“我还从未发现过这里何时多出来一颗小痣,倒是先让你发现了。” 裴敛捧着阿念的手,脑海里想到母后说的民间传闻,抬眼就对阿念笑说:“我母,娘亲说了,要是左手莫名长出一颗痣,那你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会变得很强大很厉害,这可是颗好朱砂痣。” 阿念道:“我更希望自己从出生起就能变得如此强大,保护想保护的人,也不会叫他苦了那么多年。” 裴敛却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情到底还是以事与愿违的结局要多,不然这人世间哪还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叫人苦一辈子呢。” “不过嘛,”裴敛意不在劝说,而在安慰,“你想保护的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回到你身边的!”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裴敛感觉周边的气场变了个模样,原本的悲秋刮得裴敛脸颊生疼,可这下却是跨越过寒冬回到暖春,连风都变得柔和,吹动裴敛面前人的黑丝,拂过脸颊,仔细看阿念的发尾好像有水。 阿念正低头整理衣袖,全然没看到裴敛看天上万里无云后神色的异样。 稍后,阿念这才抬起头笑道:“是嘛,那我可不知还要等几百年了。” 裴敛道:“还要这么久嘛,几百年可不好等呢。” 阿念低头继续笑道:“那也会等的,几百年而已,又不是等不起。” 裴敛道:“那可就要祝你早日找回那个想保护的人。” 阿念笑道:“承你吉言,也许已经找到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要先祝贺你们如创世神和人文始祖般长厢厮守。” 阿念笑说:“那是自然。”他抬头看了眼太阳方向,对裴敛道:“时候不早了,你要回去了么?家里人找不着会担心。” 裴敛却摇头笑道:“不用!他们现在还没空管我呢。” 阿念疑惑不解:“为何?” 裴敛眨眨眼,佯装哀情地叹了口气道:“忙着为我办生辰,前几天人影都瞧不见,要不是生了场风寒,娘亲有空陪我,不然又得过几日才能见到他们了。” 阿念啊一声,讶道:“过几日竟是你的生辰,那你可要什么生辰礼?” 裴敛见他这样说了,嘿嘿笑道:“你就是我的生辰礼了,那自然是你能来就好。” 听这话,阿念也跟着展开笑颜:“万分荣幸,生辰当天是什么时候?” 裴敛道:“三日后。” 阿念惊道:“三日后?那岂不就是中元节当天。” 裴敛见他如此,笑问道:“有鬼来给我庆生我也是欢迎的呀,为我庆生那不管是人是鬼都是好朋友。” 阿念叹道:“那也是不错的,不过是真的恰好轮上中元节这天了?” “不是啊,”裴敛摇头道:“是真的过的阴历生辰,家里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按阴历算的,刚好就在阴历的中元节那天出生了。” 阿念没忍住笑道:“鲜少有人家用阴历来算生辰的你们家也真是独特。” “哎!我就很喜欢这样,独特些再好不过了!” 阿念笑而不语,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这个远方的太阳,手中正摩挲着黑燕形状的风筝。 “阿敛,你何时回天京?”裴敛右耳上挂起的白玉坠发出疑问,裴敛伸手假意摸道:“我就回。” “……”阿念在一旁好似看到什么,笑了笑。 他放下手,没了方才的高兴:“阿念,我要先回去了,你明日还能再来吗?我还想同你一起放风筝。”他话说得委婉,生怕阿念心狠不同意。 阿念转头看着裴敛的脸淡淡一笑:“那是自然,你要我在,我便一直在。” 裴敛展开笑颜恢复好心情:“那就明天见!” “嗯,明天见。”还没等裴敛转头,阿念便在裴敛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裴敛站在原地,愣怔地看着阿念站的地方,风筝飞回裴敛手中,静默地看着裴敛。 天京议事堂 裴父正端起茶放在嘴边,热气袅袅,裴父吹了一口,随后白沫入喉。 恰在此时,门开了。裴敛同先前一样探出半个脑袋,笑道:“父皇,我回来了。” 裴父看着裴敛走上前来,问道:“玩的可还高兴?”待到裴敛走到他跟前行礼,裴父瞧见他头上的一瓣红花落在裴敛头顶。 他伸手拾起,捏了捏笑道:“这是去南边玩了,跑那么远。” 裴敛嘿嘿笑说:“那边宽敞些风筝好放呀。” 裴父叹了口气道:“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路上碰见了个古怪。”裴敛颇为认真地道:“我跳下的时候瞧见一道虚空裂隙,里面还困住了一个人。” 裴父一听这话,登时严肃起来问道:“虚空裂隙里面有一个人?阿敛,你救下了。” 是为陈述句,裴敛轻轻点头道:“救下了,他很害怕来着,还一直抱着我不放,我连用玥星都不方便了。” 话音未落,裴父搁在一旁的茶杯顿时炸裂开来,碎掉的杯盏划过裴敛的手,当即就迸出血来溅在地上。 裴父猛地站起身盯着裴敛的眼睛,喝道:“你为何不上报天京?这道虚空裂隙本就非同小可,凡人被吸进去片刻功夫没有就能化成粉,你说你救下了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胸腔正因怒气而剧烈起伏。 裴敛头一次面对自己父皇的怒气,平时顶多是温和居多,再不济顶多板着脸,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模样。 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先跪为敬,咚的一声裴敛就这样跪在地上。 裴父瞧着他这副德行,冷声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裴敛抬起眼摇头:“不知,但我没有将虚空裂隙上报这一事,该跪。” 裴父长长呼出一口气,伸手捏捏眉心:“起来吧。”说完,他走到裴敛身后,侧身问道:“你不知这裂隙的来历,我不怪你,但你救的那个人……” 裴敛依旧跪着,仰起头,“父皇请说,阿敛愿闻其详。” “凡是被吸入那个裂隙的人,自古今来,黑洞裂隙从未有人活下来,以此可见,你救的人并非常人。”裴父转过身看着裴敛的眼睛。 “但父皇,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裴敛反驳道,“既然没有,那便与常人无异,我贵为天京之人面对这等情景,本就该出手。” “你没有办法证明他真的没有做任何错事。” “我也的确是没有看到他做过任何一个伤天害理之事,我信我自己,也相信他。” 只听又一阵叹息,裴敛勾起嘴角,他的确没做错,裴父对于他的话没招了。 又听裴父问道:“那黑洞裂隙还在南边?” “前几时辰前还在,不过现在没有了,被泯灭了。” 裴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灭了就好,灭了就好,等等,你是说它被泯灭了?何等神圣能将困扰天京百年的裂隙泯灭掉。” 裴敛见此,屈起手有些不解地指了指自己。 “你,那个朋友?”裴父见他不说话,却直指着自己嘴巴,他皱眉道:“我没封你的嘴,能不能先张口说清楚。” 裴敛微笑着张开嘴:“是我,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裴父毫不留情的答道,“你说你一个人就灭掉了那道裂隙,放在全天京上下也是前所未有的。” 裴敛笑道:“可我就是做到了,你们不可以,但我可以,这没法辩驳。” “你真是……”裴父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灭掉了裂隙,这是好事,但就算是我去,也需要些时日,你究竟花了多久时间。” 裴敛唤出玥星,向上抛了抛笑道:“一瞬。” 裴父一听这话,彻底笑出声来:“哈哈哈——敢情天京是出了位创世神,不愧乃我老裴的孩子,气节,实力,拌嘴倒是样样不落。” 他走到窗前留下两行老泪。 裴敛看着裴父一会畅怀大笑一会痛哭流涕的模样,实在有些没忍住提醒道:“父皇,你的帝王风范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裴父可算是找回了点风范,干咳几声正色道:“过几日恰逢你的生辰,我必要向全天京恭贺这个好消息。” 裴敛脸难得的抽了抽,被裴父这一发言失语了,这下算是知道自己这锋芒毕露的性格从何而来。 “父皇,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裴敛打断掉裴父的自娱自乐:“我在黑洞裂隙中救下的那位朋友,要来和我一同过生辰。” “好好,能来就好,能来就好。”裴父此时仿佛换了个人,摆出了一副老父亲的姿态,道:“有朋友就好啊,比起在天京一个人守寡好多了。” “……”裴敛不想再同裴父胡乱折腾,面上维持着假笑地告退出了门,逃回自己寝殿内。 跳到床上,床塌也因他这么一跳给颠了一下,头顶上的窗纱也随之摆动。 裴敛打了个哈欠,这个时候一困他就知道,明天上午的太阳他又看不到了。 睡觉睡觉。 第22章 真理于后君自知 两日后,议事堂内。 裴母轻叩了叩门,在听到里面传来裴父浑厚的嗓音后她推开了门。 “陛下,阿挽为您请安。”唐挽面上的神情堪称完美,气质宛如一杯茶,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高雅的姿态,叫人定需重视其风雅。 “阿挽快起,来同我坐坐。”裴父扶起唐挽把她带到桌旁坐下,看着她近来消瘦的脸,随后叹道:“近日你操劳司倾的生辰脸都瘦得陷下去了。” “毕竟是他的生辰,总是要大办阿敛才高兴的,累些就累些吧,他开心就好。”唐挽眼角有一抹淡淡的笑。 裴父怒道:“这个臭小子,竟也不知道自己谋划一下,自己生辰反倒一点不在意。” 经他这么一提醒,唐挽倒是想起来了,她好看的细眉蹙起,“不过阿敛这孩子近日为何总跑下界玩去,有时找他都老见不到他人影。” 裴父摆摆手,一脸惆怅道:“那自是被一个黄毛小子拐走了,前几日还跟我险些闹起来,硬是要给那个人来个清白,不就是被迷了眼。” “从裂隙里活下来的能是些什么好人,半天时间就把他迷的那叫一个神魂颠倒。” 唐挽看裴父这恨不得现在跳下界把裴敛那个“朋友”捉回来狠狠暴打一番的模样,脸上浮现出盈盈笑意地道:“阿敛现在有朋友了,那自然也算的上是好事,我们也应当高兴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裴父还是想想那天裴敛说的话还是有些被气笑:“他那哪是当朋友啊,就怕当童养媳来养,如今这般。若是今后真给裴敛办了,那可就没有后悔的时候了。” “你还真别说,就裴敛这个性子,真能有人管住那就是好事,且等我们老了阿敛有个能依靠的人也不错的,孩子做什么我们都支持就对了。”唐挽持续“火上浇油”道。 “得得得,这么多年还是拗不过你这副口才。”裴父喝了口茶降降火。“裴敛那小子不好好感谢你,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唐挽看着裴父的眼睛,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一笑,裴父也跟着笑,坐拥万千江山的两个人在议事堂里笑声延绵。 一旁的桂花树也跟着笑,分枝笑的颤动,飘飘然落下几片片桂花叶,掉下界去。 其中一片正悠悠地在空中轻轻打着旋儿,透过光,挡住了阿念的视线,落在裴敛头顶上。 阿念伸手帮裴敛取下叶片,展开放在裴敛面前笑道:“这是桂花树的叶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飞来的。” 想起天京上四处被种满的桂花树,裴敛呆呆的看着阿念手上的这一片绿叶。 “你可知道被叶子砸中有哪些寓意?”阿念将桂花叶放在裴敛手中,笑道:“百年前便有人说被秋叶砸中的人无论如何,往后余生都会格外幸运。” 裴敛听的眼前一亮,看着丝丝分明的桂花叶,他很喜欢这个寓意。 “那不就是我的幸运星了嘛,”裴敛翻翻袖中储袋,掏出一个木盒,将桂花叶放了进去,眉眼弯弯地道:“那自然是要随身携带了。” “的确。”阿念摸着下巴道,“我们小裴以后可要倚仗它了。” “那是自然!不过嘛……”裴敛一脸坏笑地贴近阿念,看着他的脸问道:“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阿念看着裴敛缓缓靠近自己,不为所动,“不会忘的,我们小裴的生辰怎么会有人能忘记呢?” 裴敛顿了顿,以为他在说自己生辰恰好是在中元节这一档子原因,有些气道:“你怎么这样记别人生辰的!” 阿念歪头看着他气得跺脚,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伸手弹了弹裴敛的面额,笑道:“你当是什么意思?” 裴敛拍了下阿念的手,问:“难道你不应该是因为中元节这天恰好是我的生辰而牢记在心的嘛,我大抵没说错。” “那也是因为你的生辰在中元节这天而记得中元节的,就算不是在中元节,那也会一直记得。” 听他这么一说,裴敛才理解到阿念原话里的意思,不好意思地道:“啊,抱歉阿念。我……好像理解错你的意思了。” “没关系,是我没有说清楚。”阿念主动递台阶道,随后看起天上的云。 见此,裴敛也陪着他看,看着几无杂质的烟云总结道:“阿念,你很喜欢看天。” 听裴敛这一句话,阿念没动,依旧在看天边云,笑着说:“因为天承载了许多人的思绪啊,你儿时看的天和长大后看的天可是会不同的,我曾经一位故人告诉我,倘若不如意的话,就看天,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裴敛被这句话吸引住,叹道:“你那位故人一听起来就很有深明大道,阿念。” “他自打儿时起便是天下第一,自是无人能比。”阿念笑着挑眉看向裴敛。 裴敛眨眨眼,冒着星星眼儿地道:“那倘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和他比试比试,我也要当天下第一!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不用同他比,你们都是天下第一。”阿念被裴敛这一举动逗笑,摸着他的头笑道。 “那也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裴敛自知还不够。 “你明日的生辰是要在何处举办?”阿念在这时转移话题问道。 裴敛思索了一会儿,又从袖口里掏出个遍身乌黑的叶子,抓起阿念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眼中带着有神的光,道:“你明日要来时,吹响这片叶,就能知道在哪了。” 阿念歪头道:“真有如此神奇的宝物?” 裴敛点头道:“天下预定的第一,身上多一些宝物总是合理的,对吧!” 闻言,阿念分外赞同地点点头笑道:“也对,多些宝物也不怕别人欺负。” 话音刚落,天空骤然黑下。裴敛两人顺势抬头,此时此刻,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早已压顶,雨水要落不落地垂挂在乌云边上,随着狂风翻滚。 裴敛奇道:“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异象!方才不是还好端端地晴日吗?” 他牵起阿念的手调头就跑,“这天一看就要落雨了,还不跑,等着吃年夜饭呢!” 冷不防被拽着跑的阿念没反应过来,转而又被裴敛最后一句话逗乐,笑意从他的嘴角蔓延开来,不经意间阿念似乎低头瞥见了什么,笑意更甚。 待到裴敛喘着气带着阿念跑入一座山洞,他有些脱力地就要倒在地下,被阿念扶住。 裴敛看向神似白玉雕琢而成的手,继而看向手的主人,发现阿念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着看他,裴敛奇怪道:“你怎么连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阿念被他问的一愣,咧起嘴笑开:“我比你年长两岁,自然体量也要比你好得多了。” “那也不对啊,你跑完至少也要喘口气的。”裴敛目光里带着探究的意味。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阿念轻笑出声。 裴敛看他一眼,问道,“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 阿念想也不想便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敛“嗯”了一声,道:“我明日的生辰你能不能早些过来?” 阿念挑眉,“只要你想,我会早点到的。” 裴敛笑着解释,“我明日除了早上的话其他时候大抵会很忙,所以你早些来,我们也能够多玩些时辰。” 阿念点头,“好,我会的。” 裴敛高兴地看起洞外景象。 “我能不能现在先说祝福语。”阿念突然开口道。 裴敛奇怪,但还是同意了,“好啊,心意到了何时说都好嘛。” 阿念看他许久,久到裴敛以为他忘词了,他方才开口,“阿念在此希望我们小裴能一直勇敢,再高兴一些,再天真一些,再为自己考虑一些,就算所遭曲折,也能勇敢迈过去,不回头,做了后悔事也不会回头,就一直走,走到自己想要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生辰快乐。” 洞外开始下起密密麻麻的雨点,好像起雾了,裴敛看不清雾里阿念的神情,但他可以肯定,阿念在笑。 笑得比从前裴敛见到过的都要张扬。 “谢谢你,阿念,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裴敛眨眨眼笑道。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真心祝福。至于……”阿念顿了顿,再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裴司倾。” 天空闪过白光,雷响跟随着白光闪过分明掩盖住了阿念的那句话,可裴敛却仍听得真切。 裴敛后退一步,当场被一盆冷水浇在原地。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念,刚刚叫我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无人应答。 裴敛走上前想要一探究竟,他再没看到阿念的身影。 “你告诉我。”裴敛轻轻吐出两字,却分外沉重。 他不见了,怎么会消失了呢。 偌大的山洞只剩下裴敛一人大脑空白地站在洞口,闷雷伴随着白光,从未停下,照过裴敛,在山洞深处投下阴影。 裴敛机械地转过头,眼里的惊恐和茫然若失一闪而过,倒映在地面凹下的低洼处,一滴水落在上面,泛起涟漪,扰乱了平静。 连带着裴敛整个人。 许久。 他抬脚走出山洞,不顾暴雨拍打在自己身上,御剑飞回天京。 “夫人,这里已经装好了,只需搬入议会厅即可。”一名神侍道。 “好,诸位都辛苦了,先回去歇息罢。”唐挽看了眼被精心雕琢的天花,甚是满意。 看来看去许久,终于舍得走出殿门。 唐挽带着笑意的从寝宫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浑身上下滴着水的裴敛过于安静地看着自己。 属实是要被裴敛这一副样子弄得心疼,唐挽走上前皱眉看着裴敛,拉着他就要去更衣,“怎么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生风寒了可不好,快去更衣。” 裴敛低着头,看着自己发尾湿哒哒地正往下滴水。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阿敛?”唐挽见他不答,耐心唤道。 裴敛反应过来,才应道,“好的母后,我知道了。”他走进寝殿关上门,乖乖按照着唐挽说的做。 被裴敛关在门外的唐挽看着裴敛这一副模样如何看都摆着不对劲。她叹了口气,最终决定不干预,调转身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思索片刻扭头走远。 裴敛更完衣后走到窗台前,外面还在下雨。 他自是知道阿念并非常人,但除父皇母后意外,再无人知道他的小字。 裴敛抬头看乌云翻滚,思绪万千。 “‘你到时候就会知道的,裴司倾。’”裴敛脑海中反复着这句话。 知道什么呢,我分明从未怀疑过你,偏偏还要……。 他看着窗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过身长舒一口气,赤着脚躺回到榻上,由着滴水的发丝浸湿床单。 裴敛的思虑让他过于困倦,上一秒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事儿,下一秒便枕着湿漉漉的头发睡着了。 睡觉睡觉罢。 第23章 邪神现世出异象 三更时分。 裴敛是在一阵喧闹声中被吵醒的,他有些起床气地揉揉眼睛,瞧见一群女子围在自己床前,裴敛被这一大阵仗吓了一跳。 他朝站在最中间的保持着雅面笑容的唐挽轻声抱怨道:“母后,真的需要这么多人吗?” 唐挽顺势点头道:“司倾,凡间一年一次的生辰,总是要大操大办的,不体面些出去你还要不要人笑话了?” 裴敛无可招架,唐挽的嘴皮子功夫一向如此,听她说话向来都是通知,绝无商量这一说法,平日就让裴父和裴敛倍感认输。 见唐挽固执,裴敛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走下床,来到桌前打着哈欠等着她们为自己梳妆。 站在一旁的唐挽看着裴敛炸起的头发就知道他昨日一定没听自己话,对着裴敛平静地道:“阿敛,昨日不是让你听话别折腾自己了吗?为何不听。” 裴敛抬眼看着自己背后蓬乱的头发,想起昨晚唐挽说的话,主动认错道:“阿敛知错了,今后会听的。” “听了又不一定会改。”唐挽面无表情地拆穿道,“也罢,你跟着侍女去冲洗干净头发,不然实在不像样子。” 裴敛乖乖照做,跟着侍女走了。 “殿下请进。”为首的一位侍女推开门,摆出一副请的姿势,裴敛被门后的热气扑面,莫名心烦意乱,径直走上前去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们先去忙吧。” “是。”一排侍女行完礼统统回头走向别处。 裴敛摸了摸自己炸毛地头顶,才方知自己昨晚的蠢人举动,枕着湿发睡着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哪有人真能忍受这样的。 他随手拿起一旁的银梳,一梳一疼,一梳一疼。……他开始后悔昨晚的自己作何要耍小性子,不就是给人知道小字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坏事。 裴敛百般艰辛地将发丝一缕缕梳顺,忙不迭地打湿,在一堆洗发水中挑挑拣拣,最终决定了一个桂花香味的。 也不管了,就直往头上抹,一洗一冲,发尾拧干,裴敛又昂起头来,前后不过一刻钟。 他包着裹发巾回到自己寝室中,唐挽和裴父早已在此恭候,裴父瞧见裴敛将头巾罩在头上,发丝仍旧在隐隐滴水。 “阿挽,这就是你同我说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裴父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唐挽。 话落,唐挽同裴父对视,笑道:“不错,东风此时不就来了吗?” 裴敛顶着裴父有些怨言地眼神来到桌前,用头巾开始擦拭头发,笑道:“父皇错了,别生气呀,真的只欠东风了。” 唐挽笑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只红色发带,金凤凰镶在边上,她走上前将裴敛的头发全数扎起,笑道:“以凡间年岁来看,阿敛还要再过五年才能加冠呢。” 裴敛想了想,道:“那很快了,母后。” 唐挽淡笑着在裴敛身后打了个松松的结,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先把衣换上吧,今日是中元节,可有的忙了。” 中元,正是鬼门大开的好日子。 裴敛看着华饰繁缛的衣袍,不敢想自己这一天下来都穿着这样一件繁重的衣服会不会被累死,他求助地眼神望向唐挽。 唐挽全当没看见的看向别处。 裴敛:“……” 他套上繁重的服饰,裴父倍感欣慰地点点头笑道:“阿敛穿这一身很合适,这身高怕是再过几年就要超过你母后了。” “那是好事情。”唐挽在一旁笑着附和。 裴敛看着镜中的自己,转头对两人笑道:“你们就别夸了,今日没有别的事情忙?竟全跑到我寝里来了。” “你小子,我们从白忙里抽空来看一眼罢,你还不乐意了。” “好好好,阿敛也不小了,我们就先去殿里等你。”说着唐挽就笑着将还要理论的裴父拉走了。 裴敛长舒一口气,又继而看向镜中人。 脸上的肤色姣好如雪,谈笑风生间只觉专情,眼神落在你身上时只觉得心中如有清风自来,远远看去倒是有些鬼气,好看得叫人觉得恍惚,不切真实。 从远处看,颇像是个仪态万方的专情女子,却是能将你一击必杀的“女子”。 总一句来说就是狗看了都觉得在给自己深情告白。 裴敛儿时就被裴父吐槽过不少次的哪哪都随了唐挽,唯独性格随了自己,随性得毫无帝王风范,更像是郎艳独绝的公子。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容颜,掉头推门走出寝殿,朝召开宴席的会议堂走去。 裴敛按照唐挽的吩咐从殿堂暗门走进,刚一推开门,就被里面的欢闹声吵得头疼,他只得维持着表面上的笑意,偷溜进唐挽所在的房间。 唐挽还在吩咐着侍卫将花瓶挪走,听见裴敛关门的声响,转过头看清来人,笑道:“这样快,我想着怕还要点时间。” 裴敛摇摇头笑道:“让别人等不太合适,何况今日同平常比不得,虽说下界也在举办储君游行,但到底还是中元,早些办完才好。” 唐挽摆出一副孩子终于懂事的神情,问,“这凤栖祥瓶摆在那里好罢?司倾。” 裴敛听此言,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决定,“就摆在大门玄关处罢!出门见平安嘛,好寓意!” 唐挽眼前一亮,拍案叫绝,“好阿敛,见瓶如平安,简直厉害。” 裴敛扣扣脸笑说,“无事的话阿敛走了母后。” “那好,你先去殿里招呼吧,你父皇怕是要忙不过来了。”唐挽又把目光转向右手边的壁画上,又叫人施法把面前两大花瓶搬去玄门处。 裴敛行礼道:“阿敛明白。”转过身走出门。 他刚一出门,一旁一只眼睛向东一只眼睛向西的年迈老鬼,发出洪亮叫声:“太子殿下驾到!”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被他吼的的耳朵正嗡嗡响的裴敛:“……” 心道,“敬业乐业真是在您老人家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维持着嘴边笑容走上前,轻轻一跳,跳到白栏上。 不知人群有的哪位带头率先鼓起掌来,随后四面开始陆陆续续排起掌来。 裴父瞧见站在栏杆上朝自己笑得肆意的裴敛。 当真是肆意妄为。 裴父瞬到裴敛身旁,斜眼看向裴敛,以表警示,干咳一声对着下方一众天神诡神笑道:“诸位远道而来参加此次生辰,定要玩个尽兴的,大家不必拘束。” “除此之外,这次生辰是阿敛年满十五的日子,按历代规矩是要下界为凡间信徒还愿的,今日怕是不能同大家呆在天京了,一切由我来招待。”裴父负手而立,肃立非常。 一群天神诡怪毫无怨言,倒是从中不少来目睹太子盛颜的女子只觉惋惜,便将手中摘得的几朵雏菊纷纷仍向空中,径直砸向裴敛,裴敛抬手轻捻住几只,后落于手心。 又当是呼声一片,是裴敛将几只雏菊放于左胸口红衣处,甜滋滋笑道,“天神姐姐们的花多了些,我就拣出几朵带着了!” 那稚音环耳,久久不散,惹得许多天仙美神低头羞红了脸,又觉瞧得不够,几几双含情眼神落在白栏那名红衣少年惊鸿身影中,妄能看个尽兴。 裴父实在无法忍受裴敛这番举动,低声呵斥,“如此场合,收收自己那性子罢!不然有你受的。” 裴敛道,“在场仙女如此人面桃花,传闻几近仙姿玉貌的天神,要是冷漠了些,岂不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你这小子!我!”裴父惊道。 他话音未落,裴敛便率先向一种鬼怪神官们先行行礼,随后两脚离地,红衣飞扬,跳下殿堂楼阁,不见身影,只剩余留残影。 留裴父愠色未退站在原地。 跳下界的裴敛跟随游行队伍来到一处古遗迹中,见队伍停下熙熙攘攘的簇在一团开始祭奠。 气势毫不宏大,红架台红得发黑,四名蒙面大汉站到台外悠悠抬着架台走,架台上摆着的恰恰是裴敛的神像,似真似假,月黑风高,裴敛看得并不真切。 裴敛趁着现在,附身于神像上。不得不说,凡间人雕琢的神像模样简直完美,除了相貌上还有些差距外,剩下的简直是一比一复刻下来的,就连往年下界时的穿着细节也雕刻出来了。 不过,这张脸裴敛看得不满意。 裴敛细瞧了瞧面像,如何看都是不满意,心道,“改几日托个梦必定叫他们好好看上几番我的样貌。” 神像在裴敛附身后缓缓睁开眼,面部因太过僵硬,而露出一个慈祥中带着些许诡异的笑容。 黑夜隆重,乌云依旧翻滚,只是没在下雨。 没有人看见皎洁圆月正渐进地变为血红,被黑云覆盖,露出隐隐淡红,倒是好看。 地上的人还在浑然不知地摆出木桌,裴敛搓了搓手指,等待着仪式开启。 几位身着黑色长袍的老人缓步走上前,手里正拿着几个白色的长条,近似人形,其中一人手拿铜铃,发出异响,直击人心。 接着,几位中年男子从马车后方搬来几桶裴敛看不清的液体,黑成一团。他们拖起桶一面走一面倒在地上,听来黏糊得很。 随后有人点燃火把,扔在地上。霎时间,火光四起,照亮了每个人的脸,那群长袍老人开始高呼,将手中的长形丢进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登时,从中数十只乌鸦飞出枝头,盘旋在黑夜当中,偶尔发出几声怪叫,警示人注意不对。 他们高喊:“娜拉萨克死亡逆徒,尔等恭迎您的降临!” 等等! 裴敛看出不对,从神像脱离,恢复原身。 他一跃而下,一脚踢中其中一位大汉,将其踹飞数十米,全靠树干的缓冲停了下来,这人却还在诡异地笑着。 裴敛转过身,召出玥星,剑身飞出,绕过其余人的脖颈,粘稠的血喷洒在裴敛脸上,身上的红衣同血融为一体。 裴敛身后传来声响,下一瞬,一柄短剑从黑暗中射出,裴敛侧身躲过,几条黑丝落下。 “咳咳,竟然是天京的太子殿下,你很聪明,可惜发现的太晚了。”原先被裴敛踹出数米的大汉呛咳着血笑道。 裴敛脸上泛着冷意地瞬移至男人跟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提起来,道:“你们敢用禁术,找死!” 这人却还在笑。 “咔”的一声,裴敛硬生生折断了男人的脖子。 裴敛松手,男人失了支撑倒在地上,没了气。 他终于知道为何他们的脸会如此熟悉,正是七百多年前兴起的邪都教——娜拉萨克邪神的信徒教所。 传闻是创世天神所出第七子,却非正宫所出,而是与女仙之首其同胞妹妹所出,过继于她下,除娜拉萨克外,创世天神总有十九子女,均不知其姓与名。 性子打儿时便暴戾非常,不服人管教,人前乖张,人后疯魔。在他手中的冤魂不计其数,偏偏不得如轮回。在一次下界杀伐戮人后被贬此界,愈发不可收拾,暴戾气息越发严重,近乎屠光整个界面,臣服者可免一死,但也逃不过娜拉萨克拿着剑疯魔砍光信徒的可悲命运。 最终由创世天神一缕创界余力传于历代帝君,以祝封印。 自娜拉萨克被覆灭后,这个邪神教也因此销声匿迹,再无人见过。 但……却在今日重现了。 恰在此时,乌云退散,红月显现,照在血阵上,早已失去生气的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或者说这个血阵在吸食他们的灵气重铸肉身。 裴敛上前将玥星刺入地中,一瞬间尸身全数化为尘粉被风卷入空中,不见。 可裴敛知道,完了。 血阵中正有一个模糊的人形浮现,周围空气极速挤压变形,正有不间断的灵气进入阵中,在到达一定程度后,一股气流从阵中四散开。 娜拉萨克回来了。 第24章 哭不得却笑不得 转瞬时间,裴敛被阵中人瞬间抓住脖颈,未见肉身,只见身形。 好快! 裴敛伸手召玥星一剑劈向娜拉萨克的手,却径直穿过,转而裴敛感觉到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缩紧,他从娜拉萨克手中瞬移出阵外。 裴敛低头呛咳两声,抹了抹嘴角笑道:“邪都教那群废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啊,把你复活又待如何,多做无用功,自作聪明。” 阵中人好似因未完全重塑肉身而无法出阵,娜拉萨克似乎笑了笑:“小裴殿下,你父亲近来可是无恙?” 裴敛冷声道:“用不着你管。” 娜拉萨克哈哈大笑:“不要我管。”他的模样开始变换,高矮胖瘦,从无形变为一位西方异族模样,异域风情,传统的邪魅风格,头上戴着的银饰因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开始悠悠地朝裴敛的方向走着,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变形,宛若要把人变为一团肉泥,踩在脚下。 裴敛跟着退后一步,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压制娜拉萨克一个时辰,时间一过,他将必死无疑。 他必须想办法拖住娜拉萨克,还要将情报传回天京,怎么做。 正当裴敛思考之际,丛林外惨叫声不断。 裴敛有些错愕地抬起头,血红的天上密密麻麻的突兀小点占满了裴敛眼前的视线,他们正在朝地上急速下坠。 数目太多,更像是成群蝙蝠出巢,裴敛眯起眼睛。 不对! 那根本不是什么黑色蝙蝠,分明就是由鬼组成的队伍,正在从鬼界出逃! 娜拉萨克视线跟随鬼群方向移动,心里似乎格外满意,他舔了舔自己衰朽的指甲,一把抓上裴敛的头,狠狠地向地上一砸。 裴敛顿时感觉脑子里只剩一片嗡嗡,他嘴里正呛咳着血,他咽下喉咙里就要涌上的血,手扭曲地撑在地上,想要爬起。 却在他双手发力的下一秒,娜拉萨克一脚踢中裴敛的头,周边的泥地顿时崩裂,裴敛感觉到自己的口鼻有源源不断的血落下,混进土中。 根本起不来! 娜拉萨克周边压力太大了,裴敛欲想指挥玥星劈去,却徒劳无用,林外不知是谁发出的惨叫,就连裴敛耳边的嗡嗡都被盖了下去。 五脏六腑炸开的感觉痛彻心扉,裴敛忍不住蜷缩身子试图缓解疼痛。 忽地,娜拉萨克不知为何向后飞出数十里,直直地撞在高耸山腰之中。 裴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胡乱抹了把脸上混着血水的泥,他呛笑着看着远方的山,迅速转身飞出丛林外。 飞至上方,火光不断向天边延伸的景象在裴敛眼前放大,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划进裴敛的耳中。 一时间,他竟是不知该先去往何方救援,鬼群数量无法言喻,几近一个可怖的程度,裴敛看向最近的一个村子,火伴着风爬上屋顶,顶替了太阳。 “阿敛,你还在吗?”正向村中方向飞去的裴敛听见了唐挽的声音,清了清嗓子,答道:“母后,孩儿无恙,只是邪都教在中元节这天唤回娜拉萨克,鬼群数量无法比拟,” “还需尽快下凡救援,阿敛先行前去支援。”说罢,他不等唐挽的回话,摘下耳坠,捏碎了。 他方才用了儿时裴父给予的护罩勉强关住了娜拉萨克,短时间内应当无法破除,裴敛要在这短时间内,尽量救出最多的人。 裴敛飞到村中房屋的上方,一旁的盖着木板的水井中好似有有人,不巧得是正有一只魅嗅着鼻子靠近。 “妈妈,我害怕。”一个扎着两只小辫的女孩畏缩在妇人怀中。 一滴水顺着木桶滴答一声落进水中,发出脆响,尤为突兀。 “嘘!囡囡别出声,我们等会就能出去了。”她轻拍着怀中人的背,小声安慰道。 倏忽,母女两人头顶的木板被揭开,夫人捂紧女孩的嘴,瑟缩地躲入更深处。 没见任何古怪,反倒是一匹白巾降下,来到她们面前,随后一道极嘶哑的声音在头顶传来,“二位快出来,我带你们前去安全的地方。” 裴敛双手扶着水井边朝里喊道,却没任何回应,他继续喊:“两位,我并非是什么魑魅魍魉,是来救你们的。” 良久,裴敛才感觉到白巾的另一头被重重牵动,他拽起白巾将藏在井中的两位女子拉起。 见到裴敛的面貌,虽被眼前人这一狼狈模样吓了一跳,左脚扭曲变形,脸上被血混成一团,看不清原本容貌,身上的红衣不知究竟是真的还是被血染的。 良久,老妇人最终哭出声来,道:“万分感谢,我们村子中人被那些妖魔鬼怪吓得不知去何处了,是我丈夫将我母女俩藏进水井中,可他却不知何去处。” 裴敛道:“二位先于安全处等待,我会想办法找到你夫君。”他用千里锁将两人送去天京,又在出口处用法力凝出一巨大木门,方便村民进入天京,为防鬼怪,裴敛以血画符,设一条屏障紧贴于门前,完后又继续向里进发。 村中地形复杂,小巷道路比比皆是,道路不过堪堪一次过三人,裴敛不敢想若是碰上向外跑的村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的法力也早已在设置通往天京大门处用得所剩无几,不足以令其在空中飞行。 “只能等它慢慢恢复了”裴敛咬牙想着。 “都快跑啊!妖魔鬼怪都来了!再不跑都来不及了。” “娘亲,娘亲!你在哪,牙牙找不到你!” “大家都别管什么钱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啊,都带上自己家里孩子跑!” 裴敛跑到村子深处的一个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窝蜂朝这边赶的其中一人,登时被撞的跌坐在地,眼前一黑。裴敛模糊去看,中年和青年的人居多。村里人根本顾不上裴敛这么一外来人的来历,推推搡搡间直推着裴敛向村口跑。 裴敛被他们挤得毫无防备,不知是哪些人途中打了裴敛几下,原本尚可站起的身体骤然倒了下去。 “谁摔了!大家小心点别踩到人。” “怎么还不走啊,能不能快点,后面还多的是人呢。”说话间,愈来愈多的人开始向前挤,前边停下的人被猝不及防地推倒,连带着后面一群人被推着走。 “急什么啊!我不是都说了有人吗?等会把人踩死了你负责吗?!”其中一位大汉怒吼。 “如今时刻谁还管你,都说过一些走不动道的老人就不要带上路了,这下好了吧!连走都走不好。” “就是啊,反正先把孩子们送走再回来接也不迟啊。” “大家说的不错!应当先把孩子保护好来。” “还走不走的了!” “家里把老人带来的都放到大部队后头去!在前头走得忒慢,是要熬死我们吗!” “哪家摔得老人,先拖到墙边去,别碍着路了,等过了再回来救人。” 导向开始变换,裴敛皱着眉向墙边缓缓靠近,以便大家逃出村,他蜷缩起手,忽然,无数人被先前的话打动,争先恐后地跑上前,其中几人无意间踩中裴敛的手。 “咔嚓”一声,裴敛清楚的听见自己的手指骨断掉了!只除他自己之外,其余人只听混乱一片。 真的!真的很疼! 裴敛感觉到自己眼泪混着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波又一波不间断的人群走过,裴敛感觉到整个人的灵魂被抽空,只剩全身传来的那股淋漓尽致的痛感。 他头一次如此希望自己能够失去五感,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闻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才好,什么都摸不到才好。 裴敛心中有一个人在替他撕心地痛吼。 又是一口血吐出,裴敛的腿蜷缩不得,出村部队虽已格外小心,但仍有几位不上心的人没注意踩到裴敛身上,皆是一摔,完后又骂骂咧咧直起身,抓着红衣的领子扔到靠墙处,警告后人看着些,别给人踩死罢。 “哎哟!这里倒了一个人呐!”沧桑的声音惊呼道。 裴敛睁开眼,却隔了一层雾,只细细地看出了这是一位尽显老态的老人家。 “还不快把人扶起来!这么多人硬生生从他身上踩过去啊,该多痛。”说着老人就伸出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拖起裴敛,喊道:“朱狄!还不快来帮忙。” 走在最后的一位看起来比老人壮了不少的大汉一手抱着孩子,略显匆忙的赶来,“父亲,这孩子怎么……” “先把他扶起来!”老人打断道。 大汉反应过来,将孩子放在老人怀里就要拉裴敛起来,他看着裴敛忿忿不平地道:“这群人太没有心了!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孩子当作垫脚石呢!” 裴敛呛咳着血,只听得几句模糊。 大汉拦腰抱起裴敛,看着裴敛垂下的手,讶道:“伤得如此重,是快没意识了!” “没,咳咳没有。”裴敛咳出的血溅在自己的脸上,他就要从大汉手中爬下,靠着墙摆摆手道:“咳咳,我没事,我只是被妖怪咬中了,活不久的,你们快逃吧。” 说着,裴敛就掀开衣领,露出一道骇人的咬痕,笑道:“你们先走,我活不了的。”还没等大汉说话,裴敛就踉跄着转身向里走。 大汉伸手想要抓住裴敛的手,眨眼之间,裴敛却已走出几十步,再一眨眼,已然不见踪影,老人叹了口气道:“非常人,无法以常人之心相待,出村吧。” 裴敛靠在墙边看着两人抱着孩子出村,他眯起眼识了半天血月的方位,自是知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需尽快了。 他用暂时积攒的法力唤出影分身,分开救援。 裴敛一高一低在地上极速走着,开始挨家挨户搜查,大多数均是因行走不便而被抛弃的老人,裴敛扶着墙走上前,将躺在躺椅上看着天花板的老人送入天京。 期间遇到不少为保险起见回来接送老人特意将房门上锁的房屋,裴敛并无余力翻窗进入,他施法开锁,推开门,老人张开浑浊泛着灰白的眼睛,嘿嘿傻笑道:“庆儿……啊,你,回家,接,我来……了。” 裴敛傻笑着走上前,笑道:“庆儿回来接母亲了。” 他跪坐在地,靠近老人的手,似是松树皮一般,老态尽显。 老人感觉到手上一热,她摸索着爬上裴敛的脸,摸了摸笑道:“庆儿别哭,有娘在。” 只听的几道泣声,却实实在在传入老妇人耳中,她保持着嘴边无声的笑,无声摸着裴敛的发顶。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待到将所有人全数送进天京,裴敛用积攒好的飞出村子,向下一个地点飞去。 乍然,天边迸出一道强烈的气流,裴敛不防,在空中后退数步,他心知娜拉萨克已经破开禁锢,但已目前十个分身救援的那三十有余的村子数目,还远远不够! 裴敛加快速度,离不远处的村门还有些距离时,他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尽数消失不见了,裴敛径直下落,摔在地上,一个人坑显现。 裴敛趴在地上缓了好一阵,翻了个身面朝天,血红的月亮太过刺眼,竟是刺地裴敛眼中开始落泪,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法力不见了。 不行,娜拉萨克不会且不可能给他时间想办法,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救最多的人。 第25章 吾劝汝莫若自绝 裴敛翻动袖口从中掏出千里锁,没有法力,根本没有办法使用。 ……没有办法传回天京,也就没有办法与其他人联系,该怎么办好! “找到你了。”银环相撞,发出脆响,娜拉萨克的声音于裴敛耳边回荡,裴敛睁大眼,下一刻召出玥星向后抵挡。 娜拉萨克那张异俗的脸在裴敛跟前放大,他的手中拿着一柄通体白骨的利剑,见裴敛防住了自己的攻击。 “小家伙,你的侦查力倒是不错。”娜拉萨克看着裴敛扭曲到变形连带着玥星都在颤抖的手。 “可你的阅历还不够。”娜拉萨克使力将裴敛向下压,“你就先替你的父亲下去探探路吧。” 娜拉萨克后退一脚踢中裴敛的胸腹,霎时间裴敛连人带剑飞出,玥星被钉在树上,裴敛则是一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砸在岩石壁上停下。 疼。 肋骨断裂嵌进肺中,裴敛疼得有些麻木,站不起身,但娜拉萨克不可能给他缓过神来的机会。 娜拉萨克瞬到裴敛跟前伸手一指,下压,周遭空气压力加大,裴敛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这般模样,只能熬,他要熬,也必须熬到救援。 他知晓天神之子被赋予神环无法陨落,正因如此,裴敛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用自身拖住娜拉萨克。 “你太弱啦,娜拉萨克。”裴敛看着眼前因瞳孔涣散而变换的身影。 闻言,娜拉萨克轻笑一声,丝毫不在意地道:“你不足以让我恼羞成怒,仗着自己不会死,就想拖延时间等救援,你很勇敢。” 娜拉萨克消掉引力,抬脚提起裴敛的下巴,逼他仰视着自己,“你的救援怕是等不到了,他们都还在维持着天京的悬空呢。” 经他这么一说,裴敛原本就惨白的脸色这下愈发灰白,如同死人一般。 原来不只是自己的法力消失了,而是整个天京的法力都不见了! 裴敛的反应尽收在娜拉萨克的眼里,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格外中意于从他人的痛苦中取得快感。 “你的脸摆出这副神情倒让我喜欢。”娜拉萨克夸道,“你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总是要先看看今日的伟大盛世。” 说着,娜拉萨克使法提起裴敛,将他锢在半空,娜拉萨克饶有兴致地让裴敛提提意见:“你说我先去何处更好。” 裴敛深呼一口气,嘴里尽是血腥味,喘着气道:“我更建议你去死。” 娜拉萨克无话,只打了个响指。裴敛周边顿时电光四起,打在裴敛身上。 裴敛痛得想要蜷缩起来,可躯干部的骨头深嵌进肉里,又疼得让裴敛倒吸一口凉气。 他已经没有力气嘶吼了,身体如同死刑犯一般垂在空中。 “这是一个你不听话的小惩罚。”娜拉萨克静静地看着裴敛,笑道:“那我们就先去天京帮帮忙吧。” 裴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娜拉萨克,屏住了呼吸,他咬牙切齿地从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胆敢!” 娜拉萨克装作听不见地带着裴敛飞上空。 两人穿过昏红的云,急速上升,裴敛的身子受不了这苦寒,正打着寒战,抬眼间,隐约有了一个悬空着的岛屿轮廓,仔细看就能发现,它正以肉眼无法观测的速度下坠,底下还有一个白衣人维持着短暂的平衡。 裴敛惊呼出声,“娜拉萨克,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娜拉萨克斜眼看着裴敛笑道。 说着他就拿出拿把白骨剑直直的朝白色身影刺去,裴敛嘴唇颤抖着看着那柄剑,用尽全力解开束缚,“玥星——!” 玥星听到自家主人吩咐,拔/出嵌在树干的剑身,飞上天打断了白骨剑的攻击,裴敛趁机一脚踹中娜拉萨克的腹部,随后立即后撤。 “你在用本源之力维持法力?”娜拉萨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笑道:“的确有两把刷子,但还差得远。” 裴敛深呼吸:“你想多了,我的本源之力早在诞生时就被封印,现如今不过是耗得修为。” 完后,裴敛没在多说废话,举起剑就朝娜拉萨克袭去,剑光乍现,娜拉萨克唤回白骨剑,随手一指,白骨剑抵挡住玥星的进击。 两剑碰撞,顿时轰然炸开,其气流波及至百米开外,若有人从地上看,必然会觉得天有异象。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裴敛转换身形,开始指挥玥星继续进攻,自己则退至三米外。玥星听从指挥,剑光纵横交错,直直在空中绕着娜拉萨克横削,丝毫不给机会,带起数道划破长空之声。 白骨剑紧跟其后,却始终慢上玥星一步,没法,不知刺中娜拉萨克多少剑,隐隐看出有乌黑从衣服里透露出来。 裴敛手腕转动,带动玥星加快速度,直刺向娜拉萨克胸口,裴敛眼前一亮,竟是刺中了! 裴敛将玥星拔出,顿时,黑血飞溅。 “裴敛,你的修为燃烧的真快啊。”娜拉萨克低头看了眼胸口处的伤口,嘴角露出病态的笑道。 裴敛懒得和他多说废话,乘胜追击,他身形似风,瞬间逼近,玥星看出自家主人必胜决心,打得愈发激烈,进攻如雨点就要向娜拉萨克打去。 裴父听见打斗声,转头一看,赫然就是自家孩儿在同娜拉萨克缠斗,可自己无暇顾及,这天京上待着的可是众神僚下界救援上来的百姓啊!更别说天京入口处都仍陆续有着凡人被送上天京。 全天京包括神官的法力消耗,除宫廷成员外其余人均需耗费本源之力来维持自身法力。 可维持天京运作谈何易事,随着人数增加,裴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裴父干脆换出分身,瞬至裴敛身旁,道:“阿敛,快回天京随同阿挽管理秩序,我来对付娜拉萨克。” “好久不见了,裴骁。”娜拉萨克看清来人,摆出一副乖张模样笑道。 裴敛面指挥着玥星同白骨剑打斗,面道:“父皇,你还要维持天京的法力运行,再与娜拉萨克打的话你身子不行的。” 裴父走上前推开裴敛,低吼道:“我这是在下命令,裴敛你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既然在千年前胜过他,那便有路可走。” 娜拉萨克听言,笑着说:“你父亲既然这么说,那你便从了他的话吧,免得还要令你母亲苦等。” 裴敛收回玥星,看了眼裴父的眼睛,犹豫许久,随后朝他躬身,转头飞上天京。 裴父转过身朝娜拉萨克道:“我们还称不上老朋友,你被我父亲杀死时我也不过十岁,何谈朋友这一说法。” 娜拉萨克收回剑,负手而立,没接裴父的话:“你教出了一个好孩子,你知道他被我打成什么样了吗。” 他的脸上是因兴奋而扭曲的容颜,娜拉萨克诡笑道:“我不过是尚浅折断他几根骨头,你猜为何他身上没一处好肉吗,那可以是你天京上辛辛苦苦保护的那些所谓的凡人造成的。” “我看着这一幕都要笑死了,硬是偏要忍着不出声,可真是当了回想要的救世主呢。” 裴父紧盯着娜拉萨克的眼睛,淡淡地道:“身为天京储君,理当如此,不然如何保佑苍生。” 娜拉萨克闻言,摇头笑的更猖:“裴敛可有了你这么一位好父亲,不过,你是想要裴敛跟你一样自幼便没了双亲。” “母后!阿敛回来了。”裴敛飞上天京,用尽力气喊出声,被血呛住,咳得好似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唐挽还在安置着一众人的住处,转头一看,便是裴敛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位置,站在桂花树下咳得死去活来。 “阿敛,怎能这般不计后果。”唐挽眉头倒竖的走上前紧抱着裴敛,心疼得几欲落下泪,却又不能在外失态。 “母后,我疼——”裴敛再不顾外人的眼光,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唐挽迅速收回手,不敢再碰,生怕又给裴敛弄疼,她转头吩咐侍女先行前去给人安排住处。 “我们司倾干的很不错了,是天下的英雄,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了。”唐挽抹着裴敛眼角止不住的眼泪,愈抹愈多。 “夫人!不好了!天京入口有鬼群飞上来了!不少人都给吓了一跳!”一个侍女跑上前禀报。 唐挽嘴唇颤抖,摸了摸裴敛的脸,随后抖着手站起身。 “太累了就先歇会吧,等母后回来为你疗伤。”唐挽站起身来,笑着对裴敛道,看着他身上的伤,狠了狠心,转头严肃道:“我现在前去制服,天京除我以外还有神官在此维持秩序?” 侍女打着抖地摇头,道:“没有了夫人,都下凡救援去了,未见还有多余神官呆在天京。” 唐挽拿起一旁自己的佩剑,走出殿吩咐道:“你先去安顿好人,让他们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入口处看尔等何敢冲上天京。” 话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朝天京入口走去。 裴敛看着唐挽的身影,又是一口血上喉,被裴敛咬牙吞了下去。 在唐挽走后不久,原本今早唐挽为自己梳好的束发散掉,沾满淤泥的艳红的发带松开,随着发丝落于裴敛手中。 “分明打斗时还好好的,为什么会散掉了呢。”裴敛皱起眉,抬起手,也不管自己仍然扭曲的手指,硬是忍着痛重新扎好头发。 他使力给打了个结,确保它不会再掉下。 裴敛又看了眼不远处还没分配好住处的人,抬手随便用手背抹了抹脸,让自己看上去稍微体面一些。 抬脚就走去帮忙分担。他刚一靠近,一群人一窝蜂地涌了上来,一男人拽着裴敛的手道:“我记得你!就是你带我们上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裴敛原本就已经疼得稍许麻木的手被他这么一拽痛感更加明显。 “各位稍安勿躁,要相信你们不久就可以回去的,今夜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裴敛不动声色地就要抽回手,却被面前人拽得更紧了,“分明太阳都快出来了,为何鬼群的数量不减反增?!” “我家的庄稼还在田里呢,都要被那些鬼糟蹋死了,没了粮食我们可该如何活啊孩子!你能不能帮我们把庄稼搬上来,我们过年都全靠这些东西了。” “我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找她呢,你带我去找她好罢。” 裴敛道,“各位留在家中老人已被遣送到天京来了,不要急。” “那既然动物和人都可以,那我家田里那些也总该能送上来的罢!” 裴敛无以言对,但见一群人如此执着,他答道:“我会把大家的家畜和粮食一一送到大家手中,但希望大家先在天京住下,我先来给各位分配好住处。” 见此,一众人却疯似得摇头,像是要把自己的头硬生生摇下来,“能不能快些,我还要给家里老人和亲人收残骨!” 裴敛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道:“很快的,都别急。” 第26章 我何能心安理得 “怎么能不急啊!看你这副样子应该在这的地位不低吧,你当真没有办法尽快找到法子吗?”其中一位中年妇人拽着裴敛的袖子质问道。 裴敛看着满脸泪沟的女人,想要拽回被她拽得生疼的手。 “你说话!公子,我求求你想想办法好不好,我的家里人还在下面,全家就我一个人上来了!”妇人松开抓着裴敛的手,眼泪如决堤般不住地留下。 裴敛看着其余人又要凑上前的模样,心中乱得发慌,他继续安慰道:“各位!我们将你们带上来就是为了能让你们有一线生机能够活下去,如若你们再这般执着,此事过后裴某不会将你们带下去。” 他这一番话显然骇住了大家,一时间再未有人连拉带拽地审问。 见如此,裴敛心情好了不少,他恢复先前的好脾气,苦心继续道:“裴某现在先为大家分配好住处,稍后我会下界将各位的家人带上来。” 果然没了方才那般闹腾。 裴敛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就排队吧,我亲自分配。” 他将众多人安排妥善,走在路上险些摔倒过去,只好扶着墙堪堪地走着。 察觉到自己眼皮愈重,裴敛狠捏了把自己伤患处,又疼得他欲想打滚,最好是这一滚就没有任何痛觉。 裴敛走出殿,就准备去协助唐挽。路上,没了难民的闹声此刻显得异常寂静。 太静了,一丝风吹草动的迹象都没有。 直觉告诉裴敛不对劲,他加快脚步朝天京入口跑,周遭事物如同身处另一位面般正在裴敛眼中扭曲变形。 就在此时,红光乍现,一道凄烈地叫声划破天际,直直刺进裴敛耳中,连带着他的脚步也骤然停下。 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会是谁的声音了。 他开始疯跑,如今的修为已无法再用,裴敛不再在乎这副几欲崩掉的身体,跑到天京入口处,一道破空的气流乍然向四周扩散。 裴敛抬手抵住,那道叫声仍旧不停,可知是怎样的痛苦致使它的主人迸发出这般惨烈的叫声。 看清云层之上的那两个身影,娜拉萨克早已不见踪影,想来是被在此封印,裴敛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胸口被一块巨石压住,唯一能迸出的只有他眼里的泪。 他跪在地上,云层上的人在叫,裴敛也在叫,裴敛抱着一片空白的脑袋混着人的声线,与他们相融。 云层因气流被扩至一个圈,仔细看,两人胸前均有一血洞,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了他们皎洁如月的衣裳。 裴敛努力不去看,就好像只要自己没看到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父皇母后仍旧在和娜拉萨克争斗,完后想着为自己再补办一次生辰宴会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助的呆在云层划为的祭圈中。 惨叫声消失了,周遭归为幽寂。分明相隔甚远,分明裴敛耳边嗡声作响,可裴敛耳边却还是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 那是唐挽在说话。 她说什么? 她在说…… 对不起。 为什么,裴敛不明白。 唐挽转头和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裴敛,努力记住他如今的模样,假使裴敛知道她的动作,也一定不会明白为什么。 裴敛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看自己现在这副狼狈至极的样子,为什么就一定要当这个天京帝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听见唐挽轻笑一声,裴敛不知为何,也想笑,一会哭,一会笑,颇像个得了失心疯的乞儿。 “轰隆”一一道雷声掩盖住了裴敛发疯般的声音,随后淅淅沥沥的雨点紧跟在雷声后面。 生辰快乐,阿敛。 又是一道雷声,这次却有些与众不同,云中少了些什么东西,只剩下一片血红混着雨水顺流而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空中不再是血光冲天,血红褪去,月光重现生机,找到周围,只剩裴敛这一处黑暗,天京正缓缓回归原本高处,裴敛感受到自身法力源源不断回归本体。 他没有亲人了,裴敛呆愣地看着原本裴父和唐挽悬挂在空中,而此时此刻,那里空无一物。他看了半晌,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雨点砸在他的头上,将裴敛好不容易梳好的辫子再砸散落,发丝贴在裴敛脸上,深红色的发带飘落在裴敛脚边。 唐挽死了,维持着发带的法力也随之为她而去,发带自燃后化为灰烬。 灰烬被雨打落在地上和湿泥混在一起,裴敛出手胡乱抓起想要将它聚拢在一块。 没用。 它如同长在地上一般任裴敛怎么抓依旧纹丝未动,牢牢浸在地里。 裴敛抓起土,哭笑着就要站起身来,却膝下一痛,跪倒在地,混泥重洒落在地上,手肘处还不知被什么东西磕到,又是一记铭心的痛楚。 裴敛面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他瘫在地上泄愤似地从袖袍中拽出那个造成自己三次创伤的罪魁祸首。 一个木盒。 裴敛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他不记得是谁送的,是谁来着。 哦,是阿念给的桂花叶。 裴敛依旧清晰记得那人说得话,“凡间说被秋叶砸中的人无论如何,往后余生都会格外幸运。” 看了半晌。 裴敛发力打开木盒,桂花叶不见了,只有一团整体青白的丝带。 不对,不是丝带。 是发带,一根泛着桂花香的发带。 “哈哈哈哈哈我——”裴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下一秒会笑昏过去。 天京第一万五千年阴历七月十五日,娜拉萨克重新现世,为三界带来巨大浩劫,凡间生灵涂炭,剩余人数不足千万,天京不少因法力消失损失巨大,消耗不少本源神力。 天京更是仅剩下寥寥几百余天神,会议殿堂上的石碑又多了一百多位天神诡神的名字。 而帝君裴霍同其爱妻唐挽为保卫苍生以身献祭,封印娜拉萨克,其子裴敛在安顿下界百姓后不知所踪。 大战结束后,所有人都记住了裴敛这一救世主,高呼他的作为,大到八旬老人,小过三岁孩童,无一人所不知。 人们为裴敛竖立神像,建造庙宇,朝拜祈愿,至此五十年后成功恢复盛世,人人口中皆在称赞多年前裴敛的盛举。 京韵酒楼里。 “哎!你们是不知道啊,那邪神娜拉萨克一复活,天京太子裴殿主不知为何,当即察觉不对,只一瞬便到达了娜拉萨克所在处,同他大战三百回合,途中还分神救了不少人呢!” 一位酒馆说书人站于高台激情演唱。 “大战那叫一个激烈啊!两位天神从地上打到天上,斗得连天地都在抖呢!就说如若有人从地上抬头看说不定还真就能看到两位大人的身影。” “刀剑在空中相撞,还刮起了巨大的风,就要把人吹倒了!” “那最后谁胜了?”台下其中一位客官发问道。 台下人听着这一问题,也纷纷表示好奇,发出疑问。 “那必然是天京帝君裴殿主啊,不然如今这盛世从何而来。”坐在他旁边的人笑着讽道。 “的确如此,不仅胜了,还又将娜拉萨克彻底封印,再没发出来造次,他本人也谦虚低调自打败娜拉萨克,将难民送回下界后,便不见身影,只从下界人口中偶尔听过。” “他的下属还经常来帮遇难百姓来重铸房子,为恢复繁华做出不少杰出贡献咧!”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太大义了,这才是我们真真应该拜的无上天神呐!” “是啊,不愧是天神之帝,实力果真不一般,我就说我肯定没拜错!” 不少人在下面夸着这位天京帝君的伟大事迹,也有不少人不屑于他的所作所为。 “他要是真的好,那为何在大战结束后不出世共筑凡间,反倒是一走了之,叫人跪拜,难道不是叫众位切莫大费周章地烧香拜自己?” “也是啊,他也不是你们口中的那般完美啊,要我我也可以。” 他们这番话让全场都寂静了,先前的一群人听到有人出言诋毁,自然不愿意,尖着嗓子喊道:“你不喜欢就出去呗,又没人拦你,做甚一定要听?” 那两人也开始反驳:“我说的事实啊,说书本来不就是给大家听的,我不喜欢我还不能说了?!从哪听来的规矩?” 站在台上的说书人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大家都安静!”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吼出声来的,一群人被他吓一跳,纷纷转头看他。 “但是呢,不满意在心里道几句就完事了,何必说出来引得大家不快呢?”说书人又恢复了以往笑眯眯的面容。 他这一说大家都觉得对,方才那两人忿忿地闭了嘴,不说话了。 说书人见此,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其他传说故事来。 酒楼的某一处角落,一身着黑白相间带着草帽的男子正看着手里的茶水,随后一饮而尽。 一旁的小二急忙跑上前来笑道:“客官还有什么要点的嘛?” 裴敛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不必了,结账吧。” 闻言,那小二撇撇嘴,扭怩作态地笑道:“客官这茶水是免费的,不收你钱。” 裴敛愣了愣,点点头说了声抱歉,道:“一韩叔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是,殿下。”轻一韩道。 裴敛起身的动作一顿,皱眉看向轻一韩道:“我记得我说的很明白了,我不是天京太子。” 轻一韩轻笑道:“殿下,您就是。” 裴敛斜眼看了他半晌,挥袖走了。 轻一韩面带笑意的跟在裴敛身后出了酒楼,裴敛在前走得飞快,不过一瞬,便同轻一韩有了三十尺距离。 轻一韩偏头一看,心中了然,一旁庙宇上赫然匾牌上洋洋洒洒写着“司命殿”三个大字,再一看,里面摆放的不是别人,正是裴敛的神像。 方才进酒楼时竟是没瞧见,不然裴敛必然要离这块地十里远。 可现在,二十丈有余便能碰见一个“帝君殿”压根没法逃,裴敛只得带上草帽眼不见为净。 轻一韩时不时总会苦心劝道:“殿下,这帝君殿的数目太多了,简直防不胜防,殿下不如不防,也好直接面对。” “放下过去才好。” 那段日子一向以尊敬长辈的裴敛罕见地同他大吵起来,他疯也似的抓起轻一韩的衣领吼道:“我的父皇母后死了!他们死了!可偏偏没有人记得,只记得我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做的废人!” “没有人记得!只有我记得,凭什么!我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你凭什么又叫我放下。” 轻一韩不说话,只平静地看着裴敛略显狰狞的脸,任由他发着疯。 “凭什么……我分明从未想要过这个位置,我只是想要让他们回来,让我的人回来。”裴敛松开抓紧轻一韩的手。 “别来烦我,回天京吧,天京的神僚们需要一个领头人。”裴敛抛下这一句话,走远了。 此后,不断有人说到众神之首的司命殿被一位不知名浪荡不讲理的贵公子打砸,留下十大袋钱财粮食放在原本摆放帝君神像的地方,还不止于此,这人不知找哪来的人一夜间砸毁了全部司命殿,徒留粮食和钱财赔罪。 但砸神殿总归惹许多人不快,轻一韩最常听到他人口中对这位“贵公子”的痛斥,叫他败家子,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好。 也有不少人重建司命殿,但无一不是跟先前的场景,再后来,也没人敢建了。 轻一韩到底还是没去天京,而是四处搜寻裴敛,他在一个月后的傍晚找到了裴敛,一个穷人巷中,路过的人无一不在叹气,而最深处,一人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天。 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女孩,已经死了,大抵是饿死的,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 裴敛转动太久没有活动的脖颈,机械地看向轻一韩,连带着轻一韩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裴敛整个人太奇怪了,像是一副失掉灵魂的躯壳。 他伸出手拿着已经发霉发黑的馒头塞进嘴里,面干呕面硬塞,裴敛将另一面完好的馒头递给轻一韩,道:“一韩叔,吃完这个就回天京吧,他们需要一个交代。” 累累的味子现在才开始写(哭哭 换了个排版看着就舒服多啦嘿嘿[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我何能心安理得 第27章 君子情爱不算坏 裴敛是在江煜淮寝中醒过来的,他半睁开眼,喉中如针扎般刺痛,提醒着裴敛先前的那一切都真实存在。 他想坐直身子倚靠在榻栏上,只不过裴敛的全身肌肉不允许。 裴敛动了半晌,放弃后看着纱顶发呆。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紊乱,裴敛皱着眉将手搭在自己眼上,丝毫未注意到一旁被他的动静闹醒的江煜淮。 在看到将自己视若无睹的裴敛,江煜淮压根就没考虑到生气这一块。 “裴司倾。”江煜淮虚虚地喊着裴敛的名字。 裴敛依旧皱着眉头的放下手,眼睛因被压迫而感到好一阵漆黑,缓了良久才看见江煜淮的脸。 他偏头眯起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江煜淮——他的脸消瘦了一圈,颧骨突出,嘴唇干裂,头发只保留着体面的模样,眼中的红血丝同眼下的乌青,憔悴许多。只仍然掩盖不住江煜淮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鬼态美感。 裴敛看着江煜淮的脸,觉得此时此刻他才是那个应该躺在榻上被照料的人。 裴敛奋力抬手摸了摸江煜淮瘦削的脸,颇为心疼道:“怎么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江煜淮垂下眼,偏头想躲避裴敛的视线,闷闷地道:“别看,这副样子像鬼。” 裴敛笑了一下,道:“你好歹也是溟神,这般说也不怕被下属揍,累成这副模样打不过了怎么办。” 江煜淮仍旧偏着头看向别处,道:“打得过,你醒了我个个都能打得过。” 裴敛看着江煜淮右眼皮上的那颗朱红小痣,想起些什么,淡淡笑着转移话题道:“我凡间的甜米酒许久没卖了,阿念。” 床边人的身形明显的顿了顿,终究还是豁出去,转过来直视着裴敛,张嘴想要解释道:“司倾,我不是……” 裴敛打断道:“我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对罢。” 江煜淮看着他的眼睛,在看到裴敛眼里残留的笑意后,他难得的有些呆愣。 “所以等过几天,同我去凡间买甜米酒就好,阿念。”裴敛继续打趣道。 见此,江煜淮浑身透着释然的心情,笑出声来:“我陪你去。” “不过,我晕了多久?子清。”裴敛调转话题道,他不知自己这一晕晕了多久,但看江煜淮的脸,便知一定昏了不少时日。 江煜淮歪头仔细地想了想,道:“不过十天有余,睡了这般久还不醒我便要去你梦里找你了。” 裴敛摇摇头拒绝,“那还是算了罢,梦里的情景属实算不上好看,你看了怕是要讨厌的。” 闻言,江煜淮笑道:“司倾不想我去那便不去,在榻边等你醒来也甚好。” 裴敛点点头,思考了好一会自己点头摇头时的滑稽模样,又觉尴尬,自己望着床顶羞了半天,被江煜淮尽数收入眼底。 “又在想什么呢,你好看着,我当宝供着还来不及。”江煜淮笑着故意道。 被江煜淮提名的裴敛干脆不理,无视自己酸痛的手,强硬的就好用被单盖住脑袋,却被江煜淮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裴敛偏头看着出手紧抓住被单的江煜淮,见他笑着将被子抢走,扔到自己腰边位置,裴敛再没法的看着江煜淮。 只听到江煜淮笑着说裴司倾是何模样都依旧能打天京全数人的神颜时,裴敛原本又羞又恼的心情一扫而空,笑得动人心弦。 江煜淮站起身来,见裴敛悠然笑意,他伸手重新将被单还在裴敛身上。 裴敛抬手皱着眉推搡道:“闷的人心热,不然就不盖了罢。” 江煜淮一手抓住裴敛挡着被单的手,不容拒绝地道:“没得商量,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怎又能得风寒来糟蹋自己?” 裴敛盯着江煜淮的脸看了良久,最终才有些不情愿的让被单呆在自己身上。 江煜淮这才满意的摸了摸裴敛的头,转身就去梳妆台前管理形象去了。 看着江煜淮把乱成鸡窝头的束发拆下,又慢条斯理开始梳头,抬手碰了碰自己发上绑着的发带,还乖巧的呆在原处。 裴敛放下手,虽说他的确想起江煜淮通过裂隙去到过自己的世界中,但裴敛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 就好像自己见过江煜淮绝对不止儿时那一面般,裴敛心想,“他同江煜淮仿佛早在千百年前就见过千百万面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思考过不下十遍的问题,但裴敛依旧没有丝毫头绪,急的他就要将脑袋薅下来整理一下不见的记忆了。 他面带微笑又不达眼底的看着梳妆台前的,直至江煜淮梳好头转过身来,看到裴敛歪头看着自己,江煜淮也学着他歪头笑着盯紧裴敛。 裴敛被江煜淮这么一看,打断了思绪,略显心虚地偏头看向它处。 见此,江煜淮走上到榻前倾身靠近,细细看了眼他脸上的笑容,问道:“如此心虚做甚?” 裴敛好气且好笑地拍掉江煜淮的手,道:“别这般闹,我可不撬人墙角,不然你家夫人找上我还不知要如何误会我。” 江煜淮被拍掉的手悬在半空,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没反应过来裴敛说这番话的意思。 听这一声啊,裴敛紧抓住这拿把柄气道:“我莫不是还说错了,你有些风流了子清,竟是对你家夫人一点都不上心。”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说完还奋力拍了好几下江煜淮的手掌,似在发泄。 江煜淮看着裴敛这副模样,才反应过来裴敛还在为十日前的那番对话耿耿于怀,江煜淮哼一声笑出声来。 听到这一笑声的裴敛心中怒气值更甚,他装酷似得猛一下转过身子背靠江煜淮开始假寐。 江煜淮看着裴敛这一副宛若赌气的模样,实在有些无奈又好笑,他探出手拍了拍裴敛的脑袋,挑眉问道:“就这么气呢,裴司倾。” 裴敛赌气不答,江煜淮看了半晌,开始思考来思考去地想着怎么解释。 似是想到什么,最后一锤定音,轻笑着就要再去闹裴敛,道:“裴司倾,我有个心里话不知该不该同你说。” 裴敛依旧不答,江煜淮站在床边看着他因为好奇微微侧身的模样,心里更为好笑了。 “你若是真要想听边转过身来,我便全数讲给你,好罢?”江煜淮做到床榻上看这个裴敛的耳廓提议道。 一阵沉默,江煜淮无奈之下妥协道:“好好好,你怎么躺着舒服怎么来。” 话完,裴敛又偏不如他愿的转过身来盯着江煜淮,假笑道:“这下好呢,司倾愿闻其详,还要阿念细细道来。” 江煜淮:“……当真是奈何不了你。” 裴敛依旧笑道:“说正事。” 江煜淮干咳,正色道:“我想想该如何说出口。”话完,江煜淮还颇为认真地抬头思考起来。 在裴敛快要被四周寂静的氛围烘托的睡去后,江煜淮才算是开口笑道:“我若是说出来,你还会不会正视我。” 裴敛只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见此,江煜淮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忽地松懈下来,笑道:“我心中确是有个人,他独占我心头许久了,你说他是不是很自利?” 裴敛被他问得皱眉,一时间倒是没理解出江煜淮这句话的意思,只道:“我不好多做评价。” 江煜淮被他这一举动看的有趣,憋着笑道:“他不仅霸占,他还总喜欢抛下人不管,我已经被他抛下两回了。” 听着一句话,裴敛震惊地张嘴“啊”了一声,道:“你的性子倒是好极了,换作旁人定是要恨上一番的。” 江煜淮看着裴敛,道:“怪不得他我自己所愿,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所在罢。” “那他就是一个很伟大的人,这般的品行世间少有。”裴敛毫不吝啬地夸道。 江煜淮赞同道:“确是如此,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生来便站于高峰,我爱慕他便不能将他拉下来,要同他并肩才好。” 裴敛听完这一番话才反应过来,笑道:“能让你这般执着,那位仙子会感到很高兴罢。” “那倘若说,”江煜淮顿了顿,歪头发问道:“我和你说我的心上人同我一样是个男子,你会如何想?” 裴敛扬起笑来,摇头道:“我不怎么想,你的心上人很好,你也很好。两个很好的人在一起,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那再倘若,我喜欢的那位男子不喜欢我该怎么办?”江煜淮垂下眼,盯着裴敛的眼睛道。 裴敛笑道:“那是不可能的。” 江煜淮挑眉:“为何?” 裴敛道:“子清个个方面都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况且,我就很喜欢如同子清这般美好的人。”裴敛也不管身上的酸痛,忽地坐直身子同江煜淮对视道:“不论旁人如何,在我裴敛眼里你一直就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很好的人。” 江煜淮眼中闪了闪,笑道:“裴司倾至始至终也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很喜欢你这句话。”裴敛嘿嘿傻笑道。 江煜淮见此,似笑非笑道:“不过倘若下次再自己生闷气,那我可要好好收拾你一顿了。” 裴敛残留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他皱起眉,道:“并非我想,而是迫不得已,这个嗜睡症连我自己都没办法。” 闻言,江煜淮道:“这病症跟你多久了?” 裴敛叹了口气,无奈摊手道:“一生下来便有了,连天京神医都对此束手无策。” 不知为何,在当裴敛看向江煜淮时,他眼中的红血丝似是比先前更甚了。 江煜淮的眉头皱起,问道:“确是颇为严重了,竟然严重到能影响人的心神。” 裴敛摇头淡淡地笑道:“并非是它影响我的心神,而是我的心神影响了它,让嗜睡更严重了罢。” “好罢好罢,不说了它短时间内不会再发作了,先前发作的如此严重,那定要隔好一段时间才会的了。”裴敛转移话题道:“快去休息下,不然白卿尘见到你这副样子定是要笑你的。” 说着,裴敛还特意朝床里边靠了靠,又拍了拍身旁的床位笑道:“你先睡会,不然过几日可还要陪我去凡间卖甜米酒的。” 江煜淮应了声好,躺在裴敛身旁,裴敛也跟着躺在床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摸摸鼻子尴尬笑道:“有些困了,就再睡个回笼觉也不错。” 说完便没了动静,江煜淮偏头看着裴敛的侧脸,垂下眼抿了抿唇闭上眼睡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裴敛不是在尝试下床就是在尝试下床的路上,可知那天溺水给裴敛造成的后果倒是不小。 裴敛起初刚走起路来的样子倒像是刚同双脚认识,走的分外僵硬不说,偏偏又一下床便开始犯起嗜睡。 江煜淮看着他同手同脚的在寝殿中走来走去,实在好笑,憋着坏笑劝道:“再在榻上躺上些时日也不迟。” 裴敛看了他一眼,哼道:“这怎么能行,可不能让我的甜米酒等久了。” 江煜淮扶着额头笑着继续看裴敛的滑稽模样。 在经过裴敛自己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算是得以去凡间买甜米酒去了。 裴敛一脸单纯地看着江煜淮笑道:“子清,我手脚属实不太方便,不然你帮帮我?” 江煜淮看出他眼里的小心思,笑道:“你想得到是周到,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裴敛哎呦两声,抱着自己的腿道:“不行啊——子清,你就用君子之心行君子之事吧好不好?” 江煜淮奈何不了,两人站在厨房摸了半晌的鱼,最终由江煜淮妥协为结局,开始忙活。” 裴敛搬来躺椅,躺在上边笑着指挥道:“粉浆一定记得要搅拌到没有一点点的颗粒哦,还有子清,府中只有干糯米了,便拜托你先把它放在水里泡泡吧。” 江煜淮看着裴敛悠闲模样,毫无怨言的任听差遣。 在半个时辰后,江煜淮抹了把站在脸上的面粉,走到躺椅前,拍了拍裴敛的脑袋,笑道:“裴少爷,你要做的甜米酒好了。” 裴敛睁眼,揉了揉睡的发疼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赞到:“干得不错子清!不愧是你。” 江煜淮:“……我应该的。” 裴敛又看了眼桌上摆得几坛酒,转头对江煜淮笑道:“那便又要麻烦子清你帮我将他们送下凡间铺中了。” 江煜淮:……算了,不就是送个几壶酒罢。 裴敛看着江煜淮笑意不达眼底的伸出手端起几壶甜米酒,走出厨房,裴敛站起身子紧跟其后。 待到来带下界裴敛一开始的门店前,江煜淮将甜米酒一一摆好。 一时间就有不少人怀着探寻的目光走上前来,瞧是甜米酒,也有不少秀丽闺人托自家丫鬟买上一坛,因见卖家是两位俊俏公子,纷纷红着脸不敢看人,递钱时还留下自己随身荷包,脸色透着粉红,娇羞地拿着酒跑回自己小姐面前。 江煜淮接过荷包,递给裴敛,问,“公子可愿同方才那位绝代佳人定情?” 裴敛拿过荷包,笑笑说,“姑娘是在貌美,我还配不上。” 江煜淮但笑不语,继续招呼客人。 裴敛坐在躺椅上摇了许久,看着一名穿着衣衫褴褛落魄乞儿正在铺子不远前走动徘徊,裴敛静静看了很久。 须臾,这乞儿才走上前来,上手捧着零碎文钱放在桌上,问,“我能不能买一小碗小酒来品品味儿道?”他说的是在卑微,裴敛扶着摇椅站起身,满脸笑意地接过钱,答道,“那是自然,我这酒本就是卖给百姓喝的,和贵可搭不上边。” 裴敛转身拿起一小坛甜酒递给那人,后者连声道谢。 一旁传来一声嗤笑,裴敛寻声看去,那人穿着华贵,定是个富家子弟的少爷,那少爷斜眼看来,耻笑出声,“穷成这样也来卖酒,也不怕玷污了甜米酒的身价,你这些钱还买不了一粒米咧!” 江煜淮递酒的手顿了顿,道,“实在惭愧,我们这些酒可不卖给达官贵人,只卖平民,公子要是来买,怕是自降身价,玷污了您的身份。”说着他将手收回。 那公子好不恼怒,指着江煜淮鼻子骂道,“你们这破店哪来这么多破规矩,老子想买就来买了,你个卖酒的不卖给有钱人卖给穷鬼乞儿装什么清高。” 他又调转矛头,指着乞儿骂道,“还有你,没钱就没钱,还非要贪慕虚荣,当个败钱穷鬼。” 裴敛笑道,“公子,人家虽穷,也从未买过任何要成百上千银子的东西,只是要一碗酒来高兴一下罢,怎得算败钱了?” 那人眼看吃力不讨好,变作一獐头鼠目的标志大耳老鼠,抢过台前的一壶酒,跑远了。 “……” 裴敛看着一空处,皱着眉将自己手上的酒递给这乞儿,笑道,“不必理会,我这里的酒算作牲畜也能卖。” 江煜淮淡淡笑道,“要是好喝以后常来便可。” 这乞儿接过酒,连连道谢,揣着手中宝贝走远了。 裴敛笑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满意地拍了拍江煜淮的背,欣慰道:“子清,你真是长大了。” 江煜淮被他这么一逗地笑笑,在收拾店铺的同时还不忘抽不一只手朝裴敛的面门上弹了下,笑道:“那有你这般模样来的?” 说话间,一位女子走到店前开口道:“二位公子,这甜米酒如何卖?” 裴敛寻声望去,正巧发现这女子有些眼熟,他仔细想了想,讶道:“你是上次来我店前卖甜米酒的女子。” 女人愣了愣笑道:“的确,我还以为公子这副模样是不认识我了。” 裴敛摆摆手道:“我记忆力可好着呢。” “不过还要多谢公子的甜米酒,我家夫君一会去尝了您做的,那病症不知为何,原本无药可医了,后来却在日渐恢复了,当真是神迹。” 裴敛哈哈笑道:“是吗,那可真是多亏了这一甜米酒救了你家夫君。” 女子笑了笑,道:“那便再为我来一坛甜米酒罢,许久没吃了,先前来时一直见不到你人呢。” 第28章 心酸之泪不是弱 裴敛依旧面带笑容地为女子拿出一坛甜米酒,随后递给她道:“前几日家里有些事情耽误了,还望见谅。” 女子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伤心事,有些抱歉地道:“莫非是触及你的伤心事了,实在抱歉啊。” 裴敛歪头道:“你并未做何对不起我的事,做甚要道歉呢?” “我也不知,只以为是触你伤心事了。”女子笑着接过裴敛递来的甜糯米酒,将手里的铜板抵到裴敛手上,有对着两人笑道:“预祝二位收益非常,也记得给我留些甜米酒呢。” 裴敛看着女子方才递铜板时不可忽视的淤青,转而笑道:“会的娘子,慢走。” 待女子走远后,裴敛对江煜淮道:“她手上的淤青太重了些,绝计不会是不小心而为的。” 江煜淮点头道:“更像是……抵抗时造成的。” 裴敛垂下眼,好像一个突然察觉自己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求人原谅。 他不知上次自己为她家那位郎君改变命格只是是否为错。 “裴司倾,不要怀疑你做的是好事,就算那人生性残暴,也错不在你。” 江煜淮道:“事不宜迟,先让分身替上来,我们去看看。” “好。”裴敛召唤出分身,没有丝毫犹豫,就带着江煜淮在人群里寻找女子的身影。 “不行,人太多了。”裴敛看着早上多数在赶集的人群,老老少少皆有。 “上瓦顶追。”江煜淮反牵起裴敛的手转身跑进巷子里,再一转眼,两人一在神鬼不知间飞上瓦顶。 “唉!我怎么感觉自己看到上边有两个人呢?难不成是我看错了。”一位老人指着房顶道。 站在一旁的少年顺着他的手会过去,道:“父亲,你看错了吧,那什么都没有啊。” “唉!那应该又是我眼花了,近来眼神倒是越来越不好了,连幻影都看见了,怕是再过几年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呸呸呸,父亲说什么呢!你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命,一语成谶,下次可不许这么说了。”少年打断老人的话气道。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还得再陪你们一家子几年。”老人摆摆手带着少年继续向前走。 街上人摩肩接踵,却不见眼前分明有两道身影将风带起,卷飞了衣袍。 裴敛还在观察着早市上的面孔,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喜道:“找到了!” 看着女子抓紧手中的甜米酒,走出早市,来到一处山林,裴敛和江煜淮跟在她的身后,她的家里早市太远了,裴敛看着女子走在不远处的身影。 那女子走了一路,裴敛和江煜淮也跟着她走了一路,在穿过山林来到一处宅院,女子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裴敛跳上树枝接力飞到瓦房顶上,随后示意江煜淮快些上来,转头又伸出手揭开一片瓦看着屋内情形。 江煜淮飞上来后走到裴敛身旁,也跟着查看屋里的情况,以防再有不测。 “郎君,你要的甜米酒我给你买了。”女子敲了敲房门,没有动静。 安静到好似房间里根本没有人,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从里裂开一道缝隙。 里面的男人露出一双眼睛,道:“我没有叫你买任何东西,难道你就不怕有人在里面下毒吗?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害我。” 女子静默了半晌,道:“没有人会想害一个平庸至极的人,况且你昨日也说过想喝了,你若是不要我便给颖儿……。” “外面的人都会害死我们,我的兄长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们看下了他的头放在我的面前,兄长看着我,他们想杀我,兄长也想杀我,连你也不例外!” 男人手指不停的刮擦着木门,连带着破音的尖叫,叫人心里发慌。 “你想多了,郎君。”女子走上前将甜米酒递给男人。 “我不会有错,不可能有错,就是有人要杀我们,你怎么说我想多了呢……”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会有人害你,”女子试图同他讲理,“就算有我会挡在你前面。” 男人听这么一番话,思考了许久,他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真……真的吗?小时候他们也有很多人想杀我,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女子叹了口气,道:“不会有了,你现在很安全,快来喝些甜糯米酒罢,你不是最喜欢喝这些酸甜东西了吗?”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男人的脸变得狰狞,“你还是要让我喝这个东西,外面的人做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猛地推开门,嘶吼着跑上前一把抓住女子脖颈,两人双双倒在地上,酒砸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酒水流出,几分甜糯气息传入鼻中,她被男人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却看着男人的脸。 裴敛心一紧,伸出手就朝瓦房一击!瓦片破碎的声音响起,裴敛带着江煜淮落在地上。 “何娘子,没事吧?”裴敛拽起男人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转头问女子有无大碍。 “你们怎么会到这来?”女子呛咳几声站起身来,道:“我没事,但他又犯病了。” 她指的是裴敛抓着的男人,江煜淮扫了一眼男人的面色,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裴敛皱眉道:“犯病不是能伤人的理由。” 男人在裴敛手上几番挣扎,尖叫道:“你看!我就说你想杀我吧!还带了帮手过来,我不要死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杀我。” 裴敛箍紧男人的手腕,问道:“不知姑娘能否讲讲为何你家相公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先把他送进房间里,不然他会伤人的。”女子从裴敛手中拉过男人,就要拉着他走。 “你在威胁我,我要回地下室,你别拽着我。”男人又要挣扎。 “你觉得地下室就安全了?”女子不管他的撒泼,将他拉进房里。 裴敛看着房间里的大敞着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器具罐头,男人依旧在推搡,他转头看了眼江煜淮,没料见江煜淮一直看着自己。 女子依旧轻言细语地道:“你要实在想去便去吧,里面有我准备的东西。” 她松开抓着男人的手,看着他调转方向跑进地下室里。 “我们去院子里聊吧,他不喜欢家里有人在。”女子走上前推开门,对着裴敛两人道。 她带着裴敛和江煜淮走到院里的木桌旁坐下,转身又去为他们倒了两杯茶。 女子将茶放在桌上,裴敛同江煜淮向她道了声谢,随后开口:“我名何青,方才那个你们都知道的,是我家夫君。” 裴敛点头,问道:“他这副模样是……?” 何青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他不愿去镇上看病,非说有人要害死他。” 裴敛蹙眉,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过这样的症状,“这病跟他多久了?” 何青摩挲着手里装着清香茶味的白瓷茶盏,答道:“已有十年半载,从未好转过。” 江煜淮看着何青,开口道:“我方才听到你家中还有一小女?” 何青点头道:“的确,但还从未出过院子。” “从未出过院子,是为何?”裴敛惊讶于何青说的这番话。 “她父亲教唆她不应同外面的人往来。”何青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塞,接着道:“她父亲前些年的病状还没有那么严重。” “我还能在他眼前教颖儿识识字,练练笔画。三年前颖儿刚过十岁,她偷跑出去遇见一好友,将他带回家里。” 她顿了顿,继续道:“她父亲勃然大怒,险些失手上了那孩子,今后颖儿便从未再带过孩子回来。” 裴敛看着她,问道:“令爱现在在家中?” 何青低下声音,“她还在偷偷练字呢,她父亲鲜少让她出来。” 江煜淮笑道:“何娘子的学识看起来非比别家女子?” 何青没否认,道:“我嫁前曾是太傅之女,我嫁给我夫君是因他曾是同我家中有长期交往的世交之子。” “我们一家搬于此地是被人误以为是失心疯的怕被传家丑,迫不得已搬居此地。” 裴敛笑几声夸道:“一看便知何娘子非比寻常人家,比我想的更甚。” “过奖,父亲在儿时便过于严厉,容不得半点沙子,拼命学才能让他安心。” 江煜淮道:“何娘子且是位良人,你家夫君能遇见你这般的妻,是好事。” 何青垂下眼,淡淡地笑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更想变为耸立于万山之中的悠闲古树,周边都是像我一般的高耸树林。” “那比现在也许会好过一些。”裴敛在桌底下悄悄伸出脚,碰了碰江煜淮。 江煜淮转过头看过来,得到裴敛的示意后,开口问道:“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家夫君情况好转,不知何娘子胆敢一试。” “他这些年过的太苦了,我必然是希望他能好的。”何青说着便失了态,十多年来的眼泪在这一刻倾泻而下。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何青慌忙道,“抱歉我一时之间没控制住。”她拿起袖袍想要擦一擦眼泪,只是看起来没用。 委屈和无助要是这么容易就能一笔带过,那便算不得为人了,神才会没有七情六欲。裴敛暗松了口气。 裴敛走上前从袖口中掏出帕子,递给何青笑道:“何娘子想哭便哭罢,你哭起来也很好看啊,可真是一眼之间,百年难忘。” 江煜淮看着裴敛,带有笑意开口道:“无妨,何娘子要哭哭便是了,我同裴司倾在周围走一遭。” 何青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哽咽道:“别去后院外围,那处有他前些天布下的陷阱。” 江煜淮回好,随后同裴敛一起走出院门。 裴敛一出院门,就忍不住夸道:“何娘子很会选地方,这深山老林的我也想住在这,没人烦我,都可以在床榻上睡一天。” “裴司倾,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江煜淮看着裴敛笑着提议。 何青:女子本强!为母更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心酸之泪不是弱 第29章 邪气黑毛食恶魂 裴敛沉默了。 江煜淮见状,笑道:“不愿意就算了,在天京也挺好的。” “不是,我自然更喜欢山林生活。”裴敛解释道:“但这种日子最少也要等到几百年后才行,总要给下界的人一个交代。” 自己要是吃白食不知道会被那些人骂掉几层皮,裴敛还是想活的。 闻言江煜淮低头看他,道:“不一定就要做这个帝君。” 的确是如江煜淮所说,但裴敛何谈不想?是不能,他父皇的责任自己本就一点都没继承到,能在轻一韩手下管理好天京几乎耗费裴敛的精力了,他还不知自己走后轻一韩又会做出些出格的事。 “其实罢!我觉得挺好的。”他说。 江煜淮点点头,笑道:“那就再等等吧。” “哎!”裴敛眯起眼,不知是看到些什么,“前面有六月雪!”江煜淮毫无防备地被裴敛拉着跑到花开地前。 裴敛看着成片六月雪,转头对江煜淮笑道:“我给你编个花环好不好,我母后教我的手艺我到现在可都记忆犹新。” 没等江煜淮应声,裴敛就自顾自地开始坐在地上摆弄,还不忘先让江煜淮走远些,“你先别看,不然没惊喜感。” “……好。”江煜淮低头看了裴敛半晌,这才转身去往别处。 唐挽那时候是怎么教的来着,裴敛仔细回想了下,虽嘴上说着早就熟记于心,但真上手时,也不太记得了。 裴敛越想越手抖,他也不记得了,竟然不记得了!到底怎么做的来着! 应该是失忆了,嗯对,回头撞一撞脑袋一看就能想起来的。 裴敛看着手上一簇花,闷头想了想,换了种编织方法,他在手上以旁人看不懂的操作捣鼓一番,随后看着手上成品。 是不是差了些什么。 嗯,就是差了些什么! 他施法在上边浅浅做了些小手脚,最终心满意足地看着被自己创作出来堪称完美的成品。 转头就喊:“江煜淮!” “嗯?”江煜淮背对着裴敛站立,裴敛闻声转头,抱怨道:“你怎么从这来,给我整一跳。”反应过来自己手还摆在江煜淮眼前,裴敛抽回手,站起身笑道:“你猜猜罢!我手上的会是什么样的?” 江煜淮不假思索地道:“花环?” “……?”忘记这茬了。 裴敛尬笑几声摇头道:“是又不是,子清你的思维活络些好不好,我手上拿着那么小一个怎么会是花环呢!” 江煜淮被他呛了一下也不恼,这次倒是仔细想了想,叹道:“猜不出,裴司倾显显神威告诉我?” “那好!我便也就给你看看。”裴敛说的勉为其难,手上却有按耐不住地拿出早在手中捂热的“花环”——两个花环戒指,六月雪被浸在透明树胶中,晶莹剔透,正透着光。 裴敛从中拿起一枚递给江煜淮,笑道:“这枚上边有星光的送你。” 裴敛在中加了些小巧思,两枚孤零零的戒指躺在那着实单调,他想起来自己和江煜淮的随身的佩剑,那不就是玥星和辉月! 好歹是个跟了自己几百年的玥星,自然不会说忘就忘了,思考许久还是给刻上了,给它刻在江煜淮的戒指上了。 江煜淮接过戒指,仔细看了眼,笑道:“是玥星?” “嘿!不错正是玥星。”裴敛对自己这一设计颇为满意,再道:“我的可就是辉月,你家佩剑几百年不见得你能拿出来一回,究竟是你不想还是它不想?” 语闭,江煜淮原本空无旁物的腰侧辉月乍现,它似乎有些不满意于裴敛的说法,剑身抖擞几番。 裴敛歪头看着辉月的反应,笑出声:“哈哈哈——子清,辉月看起来倒是不满你的做法,怨气不小呢,气成这样。” 江煜淮摘下辉月,原本还在发抖的辉月此时没有半分动静地躺在江煜淮手上。 ……胆子太小了些,哪像玥星。睡了不知多久了。 “哎呀,你别吓他了。”裴敛笑点低的在那憋不住笑,“人都会发发牢骚,更别说没见你拿出过几回的辉月了,它都怕是要被憋死了!” 江煜淮看着装模作样安详“离世”的辉月,失语片刻,方道:“它的剑气太过强悍,原本就有人提点过不要常用它作战,容易波及旁人。” 说着,江煜淮晃了晃手中辉月,皱眉道:“你倒是会装可怜。”不等辉月作何反应,江煜淮收回辉月,消散于手中。 “那便算了,辉月还是老老实实呆着比较好。”裴敛模仿变脸大师早已出神入化。他拿起自己手中刻有弯月的戒指,歪头问道:“你说戴在哪只手上更好些。” 江煜淮指了指裴敛的左手,道:“戴在左手无名指常有转运之称,就戴在这吧。” 一听能转运,裴敛可谓求之不得,可还是有些奇道:“我怎么记得不是戴在这只手上的?不应该在右手食指?” 江煜淮早已将戒指带于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他出手在裴敛面门上弹了下,道:“那是民间的说法,按天京来讲,我方才说的不假。” “……”这人怎么老喜欢弹人额前。 “那好,能转运就好!管它左手右手,统统转运!”裴敛笑道。 随后又对着太阳光照了照,甚为满意地点头,简直!甜菜! 江煜淮笑着打断裴敛的自夸,道:“何娘子心情也应当平复了,先给她家夫君把病解罢,总归是不得耽误的。” 裴敛收回手,道好。 “何娘子,你还在哭吗?”裴敛叩了叩留着一条缝的院门,问道。 良久,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裴敛及身后的江煜淮看着面前人的脸,裴敛忍不住地哇出声来,“何娘子,可谓天下美人榜名列前茅!” 正是着了妆的何青,由此可见,太傅家的基因到底还是好的,令爱都如此花容月貌。 何青捂嘴笑了笑,侧身道:“二位先进来等等,我先将我家相公请出来。” 她转身朝屋里走去,少时屋里传来男人一声声呐喊:“我不出去,哎呀呀,杀人啦!!夫人你怎这般作弄我!” 裴敛同江煜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低下头去。 谁家好人被害妄想这般模样,装的还能再差些!看我等会怎么处理他。 刚刚还在屋里哭天喊地的男人被何青撵了出来,何青拖着他向两人笑道:“让二位看笑话了,他平时也不这样的,这是实在见了生人,就犯病了。” 江煜淮挥挥手,看着何青惊人的臂力,笑道:“无妨,何娘子烦请进屋先叫令爱学字,完后会叫娘子出屋的。” “好,那便麻烦了。”何青朝两人行了个礼,转身回了屋中。 裴敛望着何青的背影,待她进屋后,他坐在木桌前,托着腮看着被江煜淮施法制住的男人,笑道:“你这演技还是回炉重造吧,还没我演的好。” “有人要杀我!夫人快来救我啊!!来人呐!颖儿!颖儿!”男人仍在喊。 “……你就能不能别乱嚎了。”裴敛抽出一张符飞出,打在男人嘴前,“清净些不好吗?得亏是何娘子,换做旁人把你砍成人彘都不足为过。” “唔!唔唔,唔唔唔……”男人怒瞪着裴敛,要是转成法力攻击,裴敛现在已经同他过了数招。 江煜淮走上前,裴敛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男人嘴上的符咒,扬起一把火烧掉了,完后还颇为嫌弃地甩甩手。 “咳咳咳!”男人低下头阴阴地看着走近的江煜淮。 “你为何装病骗了何娘子数十年。”江煜淮语调缓慢地开口道。 “有人要杀人了呀,要诬陷我!”男人依旧压着嗓子吼道。 ……裴敛当真是被他吵得头疼,他从袖中掏出一木盒,在男人身前晃了晃,笑着问道:“公子,烦请你猜猜我手上拿的就是些什么东西?” 男人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再道:“这有什么好猜的!” 裴敛抛了抛手中的木盒,稀奇道:“呀!竟然不装了。那这个木盒的作用可要去一半了。”语闭,裴敛还分外可惜地叹了口气。 江煜淮转头对裴敛柔声道:“小心些,别让它跑出来了,这东西可不好抓。” 裴敛面拖着腮面一手打开木盒,道:“它挺乖的,不怕。” 从里钻出来的,竟是一条黑白两道的黑眼蛇!裴敛看着它缠绕在自己手中,笑道:“你也算是稀奇了,让我把黑毛拿出来了。” ……裴敛看着男人,余光瞧见江煜淮的肩膀抖几抖,他笑骂道:“气煞我也!江煜淮!你笑甚!” 江煜淮侧过身看向裴敛,脸上还留着没收回去的残笑,“无事,不过想起些好笑的事情。” 裴敛看着江煜淮,他手上的黑毛朝他吐了吐舌心,有些不满,同他主人的模样别无二致。 “好罢!不闹了,正事待办。”裴敛看了眼还在朝江煜淮呲牙的黑毛以示警告。 觉察到裴敛视线的黑毛,乖巧的转过头看向被悬在空中的男人。 裴敛啧啧两声叹道:“得亏张了如此一张好脸,弄花了有些可惜。”裴敛可是人人尽知的爱美人。 裴敛换上一副阴测测的神情,倒是同自己手上之物的脾性相配,他凑到黑毛旁边,笑道:“黑毛,去帮我探探着牲口的底细。” 说罢,黑毛从裴敛手中飞出,化成一团黑色雾气钻进男人口鼻当中。 第30章 曾见当年少年气 看着男人的瞳孔从皂色变为黑毛的竖金瞳,他开口问道:“异界之人。” 男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何时来。”裴敛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江煜淮,猝不及防同他对视,裴敛收回视线继续问:“何时走。” “十年前,不知。” 男人答得有些缓滞,裴敛耐着性子听他细细道来,听到十年前,他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一根细针从头刺到脚。 十年,一个装病的让她苦了三个十年。 “装病的目的是什么。”裴敛声音小的听不清。 “让她……带我来到这里隐世,然后厌上我。” 裴敛想过很多原因,但归根结底都是痛的,再一听到这个回答,倒是没多大感触。 这人并非是原身,看起来是有人夺了他的舍。 “你们这些人,分明别人家夫妇相爱的好好的,偏就喜欢来横叉一脚,扰乱别人的生活。”裴敛实在无法理解。 “子清,你还有要问吗。”裴敛看着男人,再道:“再没有了我便让黑毛吃魂,他必须死,不然原身回不来。” “再等等,先问清楚。”,江煜淮出手拍了拍裴敛的手,道:“你既不是异界之人,可还记得自己从何而来。” 他这一番问话很明显问到点子上,男人几欲要张开嘴,却频频闭上了嘴,到最后竟生生憋出一口血喷出。 裴敛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控制他的身体,正要出手加强黑毛附身法力,江煜淮挡在他身前率先施法点过男人额头,一路向下,到了嘴边。 再侧手向旁一移,一团黑血被江煜淮从男人口中甩出,要不是江煜淮用护罩挡在前,裴敛的上衣便要多出一股黑了。 “现在可以说了。”江煜淮微不可察地皱眉擦了擦手道。 “百万年。” 没有前后,也不知是于年前还是年后。 裴敛皱眉,黑毛如体后盘问还从未如此笼统,再不济也会自觉交代来历,还从未向现在这般惜字如金,除非他的灵魂是个虚影,黑毛根本没有办法咬住,然后成功附身。 思考良久,裴敛得出结论:“异世之人,不得夺舍。”他这是抢占了别人的身体,那便要还了别人的因果,还是没达成,硬要装疯子逃过这一劫。 是个惜命的家伙,连目的都没交代清楚。裴敛顿时只觉可惜,还是能知道,给何娘子一个交代也是件好事,奈何天公不作美。 江煜淮评价:“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苦果。”看来是被天道发现,那就简单多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跟天道抢人,不然连原身都不一定能保住。 “问不得多久了。”裴敛狡黠地朝男人招招手,分外抱歉:“抱歉,骗人总是要付出代价来的,更何况你骗了人家这么一个好姑娘十年。” 男人唔唔几声,像是恢复了些神志,随后道:“二位大侠能不能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裴敛捧腹笑了半晌,眼泪都要出来了,男人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无法理解笑点在哪,气道:“你笑什么,我想活着有什么错?” 裴敛终于停下来,看着他道:“那人家何娘子还想活着呢,也没见你给人家活路啊。我是没法。” 说着,裴敛还拿起桌上待客的桂花糕,举到男人跟前,哂笑道:“死前吃点甜的也不错啊,要来点吗?” 男人怒不可遏,看着裴敛手中的桂花糕,哼道:“我桂花过敏,谁要吃这破桂花糕。” 裴敛收回桂花糕,放回桌上,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何娘子这桂花糕是做甚了。”她早就知道眼前人非从前人了。 江煜淮看了眼屋里,对裴敛道:“要快些了,裴司倾。” 裴敛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伸手打个响指,“黑毛,食魂。”言毕,尖叫声四起。 好比刚从深渊爬上来的烂人,脚下一滑,又跌回了原地,发出来的无能怒吼。 裴敛被这一叫声吸住,他在很多年前,也如同这个人一样无能惨叫,到现在也还是会痛。裴敛宛若未闻。 江煜淮看着裴敛低头把玩着自己身后的一撮黑丝,他抬手变出一支玉箫。 玉箫在江煜淮手上旋转几圈,被他放在嘴边,箫声顿起,不知是男人的痛苦找到能容下它的器皿,还是箫音盖压下了他的痛苦,裴敛只听到了这股淡淡的的箫音。 这是辅助渡化的东西,江煜淮竟然拿来压制食魂痛。 一曲启,空谷幽兰,绕梁三日。 一曲闭,自当袅袅余音。 “嘶嘶。”黑毛从男人身体里钻出,裴敛抬手接住,笑道:“子清,你的箫音让黑毛食魂的速度加快了。” “幽箫有让人减轻苦痛的作用,也就让他放松下来,黑毛自然要轻松许多。”江煜淮低头看了眼缠在裴敛手上的黑毛。 他张张嘴,还是开口问道:“被食魂者,会到哪去。” 裴敛抽出木盒,笑道:“自然是从何处来,回何处去,痛苦些总是会用原因的,死的人夺了舍也不例外。” 江煜淮点头,看向垂着头毫无生气的男人,道:“他也该醒了。” “谁?”裴敛抬头,瞧见仍旧垂着头的男人,道:“是该醒了,先叫何娘子出来吧。”话音未落,何青从屋里推开门,问道:“我刚听见裴公子唤我。” 裴敛点头,笑道:“何娘子,你家郎君的病已经医治好了,稍后便能醒,先把他安置进屋休息吧。” 何青向前走了几步走出门,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稚嫩地姑娘,同何青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何青带着她走上前,“颖儿,你先呆在此处招待,娘去将父亲安置回屋。” 裴敛提议,“何娘子,我们来罢,你先歇息。” 何青摆摆手以表拒绝,“不必劳烦,二位帮的够多了,再麻烦就不合适了。”她不等裴敛说话,自顾自地将自己郎君背在身上,走进屋里。 裴敛转而看向在一旁为两人添茶的女孩,转眄有精,光润玉颜,含词未吐,气若幽兰,裴敛和江煜淮忍不住赞叹何青真是教出位品性兼优的好女。 “二位恩仙的茶。”颖儿将茶放到木桌前,在空处坐下。 “颖儿姑娘,敢问您母亲和父亲十年前关系可好?”江煜淮道谢后结果茶,状似无意问道。 颖儿不太记得自己儿时的事,只依照自己母亲给自己讲的故事总结出四字:“伉俪情深。” 裴敛作势哇了一声,颖儿瞧了眼他,被逗得笑弯了眼,微微颔首。 “姑娘,我给你变个好玩的乐一下好罢?”裴敛看出颖儿有些不自在。 他伸出手上下翻转,笑道:”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颖儿看了眼裴敛手心中空无一物,随后点头。 随后,裴敛双手合十,又问:“颖儿姑娘想要什么。” “蝴蝶发饰,送给我母亲。”颖儿想也不想便道。 裴敛应声,“那你可要瞧好喽。”说着他就悠悠地张开手,手里边出现四只银蓝色的蝴蝶头饰,翅膀还在颤微微地抖。 “这两只给你母亲,这两只给你的。”裴敛将发饰放在小姑娘面前,看着她略显惊讶的脸,笑道:“哥哥厉害吧!这可是天上的法术,一般人我都不给他看。” 颖儿接过发饰,到底还只是个未过及芨年的小姑娘,看到新鲜玩意还是会高兴,她笑着跟裴敛道谢,碰了碰蝴蝶装饰的翅膀。 原本已经停下的双翅在她的触碰下又开始发颤,小姑娘的笑声也跟着颤。 等何青从屋里出来后,便看到自己姑娘举着四只蝴蝶发饰摆到自己面前。 “娘,你喜不喜欢?” 何青抓起其中一只,它的翅膀还在颤,连带着何青的心也在颤,她听见自己笑着对颖儿说好看,跟颖儿很搭。 裴敛看着这对母女,悠悠地对江煜淮道:“我们回去吧,再待下去我可要哭了。” 江煜淮是真相信裴敛再看下去会哭,笑道:“那便先回去吧,回去看成山的公务单再哭。” 裴敛一下子萎了,想起自己那些天昏迷,公务堂的任务肯定耽误了不少,裴敛现在一想,更要哭了。 江煜淮勾一边嘴角,轻拍了拍裴敛的头顶,带着身旁连头上的呆毛都焉掉的“小草”走上前,拱手道:“何娘子,颖儿姑娘。我们就先行告退了,你郎君亥时前必然会醒。” 何青早就戴上那两只蝴蝶发饰,左右各一只。带着颖儿微微侧身行礼,双翅颤动。 走前,颖儿难得开口让裴敛和江煜淮在院中等上半刻钟,出来时,手上还拿着张画作。 画中两人堪堪仅用墨色勾勒出物象,不着色,不施渲染,草草几笔却叫人看得实切。 裴敛连连称赞,“当真不错,哎呀。颖儿姑娘可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颖儿捂面歪头笑了几声,轻声道:“这是赠与二位公子的画作,小女画技不精,还望海涵,今后后会有期。” 裴敛挑眉,这小丫头怎么会知道惜灵,更不用说裴敛甚至连惜灵都并未拿出来过。 裴敛在细看来,,想是随手画的,毕竟天底下的剑随手画画说不定都能画出同一个样来,裴敛也并未多做言语。 裴敛摆摆手,把画递给江煜淮看,“哪有,这可是天神画像,好看的对罢,子清。” 江煜淮看了眼画作中的裴敛——站在自己身旁,一边手上缠绕一只翩翩蝴蝶,一边手拿着惜灵胡乱挥舞,江煜淮看见了十五岁前的那个裴敛。 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什么都有过。 “颖儿姑娘的画技很好,不要谦逊。”江煜淮淡淡道。 裴敛嘿嘿笑道:“你看我就说吧,子清都夸你了,那可是真的很好,谦逊是好事,但不妨碍你真强啊姑娘!” 裴敛笑着跟母女二人招手,“这山水之地挺好的,二位要好些生活,记得来招呼我家生意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曾见当年少年气 第31章 初入殿堂把地扫 待走出山林,江煜淮低头看着还在欣赏毛笔画的裴敛,问:“剩下的甜米酒去卖完?” 裴敛举着画笑道:“那当然!不然就浪费了。可不能浪费粮食。” 江煜淮笑道:“那可惜,林老方才传语告知我他在公务堂里等着我们回去有事交代呢。” 他这么一说,裴敛就不免想起上次去给村民种土豆的事,“那我一桌的甜米酒岂不就浪费了!让林老等等不过分吧。” 江煜淮拍了拍裴敛的脑袋,给他想了个点子:“我记得从这条路下去的小巷里有些走失孩童,去分给他们喝吧。” 裴敛将画卷收进储物空间,闻言张嘴就夸,“好办法!我们现在回去,可别让他老人家等着我们了。” 裴敛带着江煜淮回到店前,有种莫名的高兴,连去送甜米酒的路上的是哼着曲走的,江煜淮都有些好奇,问道:“裴司倾,这是做好事高兴的?” 裴敛提着三坛甜米酒在前面走着,听江煜淮这么说,转身面倒走面道:“应该吧,高兴也是真高兴。” 话音刚落,江煜淮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转回去,我说的地方就在这了。” 裴敛回头一看,提着三坛甜米酒走进巷子。 “嘿!牙牙,哥哥我今天给你捡了一个馕饼哦!还热乎着呢!”说话的是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男孩,声线里还带着小孩子该有的稚色。 黑暗里探出一双手胡乱摸索着,说出来的话却是与动作截然不同,“你自己吃,牙牙不是很饿,给哥哥吃。” 裴敛和江煜淮一进巷子就看到这一幅情形,那男孩的耳朵看起来不太好,反倒是让裴敛看不清脸的小女孩提醒道:“哥哥,有人来了。” 男孩转过身,看向逆着光的两人。他只觉得看起来倒像是两个达官贵人,他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到这来,有些警觉的将自己妹妹护在身后。 “两位叔叔走错了吧,这里什么都没有。”男孩不动声色地将馕饼塞进女孩手里,眼里闪烁着红光恐吓道。 “……”此话一出,还站在巷口出的两人一看便知不满于他所说的这番话,其中一个比身旁人矮些的男子开口辩驳,“哥哥我好歹也才十七罢,你怎么能喊我叔叔!” 男孩还是看着他们,将身后的女孩完全引入黑暗,“你们应该是要去酒楼吃饭吧,出了这条巷子左拐直走便是了,我只是一个孩子,没有你们身上想要的东西。” “哥哥,他们好像是来送东西吃的,我闻到桂花香了。”女孩摸索着放下抵住自己身体的手,声音小的裴敛都听不清。 江煜淮敏锐的察觉到男孩眼里不正常的红光,他碰了碰裴敛的手示意他将其中一坛甜米酒给自己,随后放缓声音。 “你好啊小弟弟,我们是刚从那家酒楼出来的,手上还有些剩下的甜米酒,你们要尝尝吗?这酒都是小孩子都也能喝的甜酒。” 男孩听出江煜淮声音里和自己推测的年龄有些不符,他哼一声道:“你们这些人又怎么会把吃不完的东西带走,向来都只有扔掉的份。” 裴敛疑惑,“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这些甜米酒可就是那些你口中的贵人带走的,小弟弟。人可不是你这样认为非黑便是即白的。” 男孩看起来像是被裴敛这一番话怔住了,他走上前,看清了两人的脸,道:“我希望二位说的是真的。” “嘿那是真的。”裴敛把手上的那两坛甜米酒递给男孩笑道。 江煜淮垂下眼,看了看男孩的脸,尤其是眼睛,笑道:“让小妹也出来吧,她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吧。” 男孩打开袋子的手一顿,“的确,我这就让她出来。” 裴敛看着转身走进黑处的男孩,心里感叹:“小孩子还是这么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我这把年纪竟然也竟一眼猜出还有个女孩。” 还站在巷口的两人听见巷子里传来竹竿哒哒触地的声音,裴敛挑眉看向江煜淮,在等到女孩的脸暴露在两人面前时,江煜淮算是知道男孩眼里那抹不正常的光从何而来。 长的很乖,裴敛看着女孩的脸,得出这个结论,只不过上方的眼睛却是一片灰白,少了些色彩,多了些病态。 “两位哥哥,我家哥哥不是故意的,他刚刚这样是怕有人欺负我才摆出一副很凶的架势,他人很好的。”女孩开口为她哥哥辩驳。 江煜淮走上前将甜米酒递到她手上,笑道:“哥哥们不介意,送你们甜米酒是给自己攒功德的,你们放心吃吧,没毒。” 裴敛连声附和,“这位哥哥说的甚好!这几大坛甜米酒可够我们加很多的功德了,你们记得一个都不能浪费啊。” 话完,裴敛招招手示意哥妹俩躲进去偷偷吃,不然自己保不齐还会拿两个带走。 闻言,男孩拉着还站在原地笑着的小丫头跑回巷子。 江煜淮带着裴敛走出巷子,裴敛回想着男孩的眼睛,转头问江煜淮道:“那哥妹两个孩子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后天造成的,子清你知道是为何?” 江煜淮看着转动无名指上那枚戒指,道:“这是很罕见的事情,他们是龙凤胎。在娘胎里,男孩很明显吸走了女孩的精神气,强行夺去了她的眼睛。” “但这是需要交换的,故此小丫头把她哥哥的耳朵搞烂了。”江煜淮思考着自己从古书上看到的内容,“不过有个弊端,他们还在胎中时候,母亲就已经死了。” 裴敛讶道:“死了?那他们是如何生下来的。” “古书上并没有写他们是怎么生下来的,但林长老知道,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她哥哥的眼睛长何模样?他眼睛里住着的,是及笄之后的女孩,也就是说,等到那女孩及笄过后,两个人必死无疑。” 裴敛笑了笑,摇头道:“死不了,我又胡乱担上她的果了。” 江煜淮闻言,在空中驻足,“我便知道你必定还是会救的,裴司倾。” 裴敛还在飞着,看着江煜淮停下,他没防住,险些撞上,“他们想活,那我便救了。” 江煜淮叹了口气,无奈笑笑道:“那便救了,你的功德倒是又要涨上不少了。” 裴敛推着他继续飞回天京,“乱说玩笑话,我的功德箱老早便落在那边了,还不知会不会被撑爆呢。” 江煜淮被裴敛推回溟神府,一进门便看到了不知被林枫从那个神僚家捞来的躺椅,而本人还躺在上边安享晚年。 江煜淮看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鼻涕鬼,“林长老,你这般欺负我府上的人可不算什么光彩事。” 无人应答,江煜淮摆手示意鼻涕鬼退下,裴敛看着鼻涕鬼摇头嘟嚷着退下了。 裴敛静默地走到林枫躺椅前,佯装不知情地问道:“林长老?你还醒着吗。” 这是个陈述句,裴敛见林枫还在“睡”着,他转头问着江煜淮道:“子清,前些天白卿尘在府上留下的百年好酒好放着呢吧!” 江煜淮挑眉,“我记得放在公务堂了,你现在要喝吗?” “……那当然是拿来招待林长老了,毕竟他老人家可是几百年见不得一回。” 话刚落地,裴敛就瞧见林枫盖在脸上的蒲扇动了动,林枫打着哈欠取下蒲扇,睡眼惺忪地跟裴敛打着招呼,“煜淮啊,你们怎么才来。” 江煜淮走到裴敛身旁,看着被林枫掩着的白玉瓶,淡淡地笑道:“孩子们要再不回来,白卿尘的酒怕是要让你老人家喝完了。” 林枫发出几声有钱人家里专有的笑声,道:“白卿尘那小子,年级轻轻的,不知道喝什么酒,多伤身体。” ……裴敛看了眼躺椅下摆着几大瓶的好酒,想象着白卿尘知道后的架势,不知道他会和林枫打上几回。 江煜淮干咳几声正色道:“林长老此次前来又是要我们去下界哪家农户帮忙种菜芽。” 林枫这一听就不乐意了,“嘿”一声骂道:“煜淮这几天真是原形毕露了,前一千多年可还从没这样对我过。” 江煜淮笑笑没说话。 林枫也没再闹,他看着江煜淮叹了口气道:“今天该跟我们去他殿里清扫了。” 此话一出,裴敛顿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看着江煜淮的眼睛,察觉到他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有什么东西从他眼里化开了。 裴敛看着江煜淮的嘴角从原本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弧度,此时此刻变成了一个无意义的笑。 江煜淮垂下眼,恢复往日神情:“这回会是最后一次吧。” 林枫站起来,活动下手脚,看向裴敛笑道:“答案不早就摆在你面前了吗煜淮,你做到了。” 裴敛:“……”你们能不能把话展开来说,我猜来猜去很累的! 裴敛看着江煜淮,有些苦不堪言。他看向江煜淮,又觉得这个词更适合形容现在的江煜淮,他感觉江煜淮好像有些像哭呢。 林枫拍了拍江煜淮的肩,笑道:“你们两个跟我来。”说完,不见人影,只剩余音。 裴敛一时之间分不清林枫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了,他看着林枫原本站着的地方,问:“子清,你记得路吗?” 江煜淮转头笑道:“自然记得。” 裴敛放心地抓住江煜淮的手,江煜淮下一秒便带着裴敛追上林枫,裴敛只觉周遭的风打在自己脸上实在算不上好看。 但他又有点高兴。 “到了,”林枫在一处院门前停下,江煜淮和裴敛紧跟其后。 裴敛看着放眼整个天京都绝无仅有这么一座青白釉色的神殿,看起来倒更像是座皇宫,裴敛更好奇这殿主人的来头。院墙边,一颗金铜古树还在屹立于墙头外。 林枫走上前施法打开院门,里面情景却跟裴敛想的完全不一样,林枫带着两人走进去,裴敛看着白墙下一排被水淹死的栽花盆。 裴敛走近看,惊讶于这间主人喜爱的花草竟然同自己相似,钟爱于月季,蝴蝶兰这几种花。 有些可惜的是,不知是谁浇水太多将这些花硬生生淹死了,裴敛叹了口气。 带着惋惜之意站起身,裴敛转头撞上江煜淮,连着后退数步,“子清你站我身后做甚。” 江煜淮笑看着裴敛,道出他心中所惑:“这些盆栽是我养的,不过死了一批又一批,我养不活他们。” 裴敛低头看着淹死的月季,笑道:“我会啊子清,我会!我来陪你养不就好啦。” 江煜淮淡笑看他,“那就一起养吧。” 林枫站在一旁笑着摇头,转头就走进殿堂里去,裴敛嘿道:“子清,我们是要把院子清扫一遍?” “不错,把灰过一遍就好了,其他的等殿主人回来自己收拾。”江煜淮扬起一抹笑看着裴敛。 裴敛被江煜淮盯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嚏!”他不防地打了个喷嚏,挠了挠鼻子奇道:“怎么感觉有风呢。” 江煜淮道:“应许是院里太久没扫,风把灰扬起来了。” 裴敛点点头,从一旁拿起扫帚开始扫地,看着和原本刚进门石砖同扫过后完全不符的地砖,裴敛忍不住皱眉,想:“这怕是有个几百多年没扫过了吧!” 裴敛憋着气忿忿地扫着,江煜淮还在一旁看着裴敛的动作。 裴敛转头便问道:“江煜淮,你看我做什么?” 江煜淮收回视线,低头看起手上戒指,笑道:“只是有些高兴,裴司倾慢慢扫,不急于一时。” 第32章 痛楚不可作戏言 裴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内心咆哮:“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活现在怎么就成我来了!这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劲咧!” 江煜淮看着裴敛越握越紧的手以及几欲在裴敛手中哭哭挣扎就要骨折的扫帚杆,到底还是没走上前帮忙。 数秒过后,裴敛手中的扫帚咔嚓一声,断掉了。 “子清,哈哈还有新的扫帚没,这把看起来不能用了。”裴敛心里虚虚的被自己挠了一下。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裴敛敏锐地捕捉到了江煜淮站在一旁偷笑的痕迹,等转过头去又剩一个没事人站在那看着金铜古树的枝叶。 裴敛好脾气地对着江煜淮笑道:“还有多余的扫帚吗江煜淮。” 江煜淮偏头压抑嘴角的笑,看着裴敛手里的扫帚道:“我记得林老先前备了不少,我带你去拿。” 裴敛头上缓缓冒出个问号:“为什么还要我去一趟?” 江煜淮看穿并解释道:“林老担心这一把扫帚会被人折断,一百年前特地命我去进了一批扫帚回来。” 裴敛笑而不语,心里倒是好奇,“林老真是当了回好预言人,真是这样恰好担心到了。” 最终以江煜淮带着认命的裴敛去杂物处拿扫帚为结局,在看到一排并列等待裴敛挑选的扫帚后,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子清,这存量看起来要清扫的不止是院子里罢。” 江煜淮很自然地点头,答道:“不错,殿堂里目前是林长老在看,但依照他的性子是不会帮你的。” “……”我知道了。 裴敛看着这一堆简直就是为自己准备的扫帚,伸手从里挑出一把,面带微笑地跟着江煜淮走出杂物处。 裴敛摸了摸手上的扫帚,思考许久还是想问:“子清,这殿主人是何方天神?” 江煜淮转头看了一眼裴敛,良久,他才道:“是先帝的殿堂。” 裴敛眨眨眼,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继续走着,回到最初的地方,江煜淮看出裴敛比先来时更卖力了。 江煜淮挑眉,问:“裴司倾,你这是明白了何事。” 裴敛卖力打扫被他打断。裴敛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献献殷情,说不定先帝哪天回来了还能夸夸我,封给我个实名帝君呢。” 他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干脆闭上嘴,江煜淮却猜到了裴敛接下来要说的话,无奈片刻,有些好笑地道:“你现在已经做的不错了,还要如何实名。” 裴敛继续手上动作,嘴上不停地道:“话是这么说,但有个实名的身份还是更好一些。”他将灰扫成一团,堆成一座小山推进铁铲倒在一旁的袋子里。 江煜淮看着裴敛的举动,“有个实名的身份让你高兴的话,那也是件好事。”他说着示意裴敛走进殿堂。 裴敛走到江煜淮身旁同他走至殿前。 一进门,裴敛便被巴掌大的蜘蛛来了个亲密接触,它直直地跳在裴敛肩上几只眼睛瞧了瞧眼前这位生人,又一吐丝顺着丝线跳下肩膀,跑走了。 裴敛心想:“这先帝家可真是要成动物栖息地了,哪个怕虫子的一进来怕是要吓得魂飞。” 江煜淮抬头看了眼高处天花板上堪称织衣的蛛网,提醒道:“等会怕是要辛苦写了。” 裴敛歪头,想到辛苦后近在咫尺的实名称号,笑道:“有劳有得,辛苦些没什么。” “那走吧,林长老在书室等着。”江煜淮带着裴敛来到书室门口,敲了敲门,道:“林长老,院子扫完了,接下来是书室了吧。” 林枫打开门,露出一条缝让两人进门。虽然已经做好准备,在看到连天的书墙后裴敛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被灰呛到了。 “咳咳!咳咳。”裴敛闷头咳了几声,江煜淮适时笑着为他拍背,“这个要容易些,把书摆好就可以了。” “行罢行罢。”裴敛认命的飞上书墙顶端,随手拿起一本积灰的书,“天京通史记。”拍了拍书上的灰,打开第一页瞟了一眼。 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倒是让裴敛发现了个新奇东西,“哎哟哟,不得鸟不得鸟,原来是平行界开创史。” 裴敛随手翻了几页,总结便是,倘若说万物有因果,那江煜淮所在这个世界便是因,而裴敛等其他外来者的世界便是果。 但这却不存在于传统意义上的“必然因果”,裴敛从书上看来更像是“选择分支因果”,这个世界的某个关键选择是因,分裂出承载不同选择结果的平行世界是果。好比裂隙因一千多年的大战而生,其余世界的衍生也因它而起,是具有“不确定因素”的决定,每个可能性对应出一个衍生世界。 裴敛看的眼花,在脑海里理了半天思路终于理解古书上记载的这一番话。 惊叹于这本书主人的发现,裴敛决定好好看向这书写作人的惊人发现,他合上书,看了眼署名,差点让他把书给扔出去。 裴敛恨不得此时此刻这书封上的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生平第一次这般后悔。原因无他,这书的侧面,明明白白地写了两个大字。 裴敛! 我何德何能来写出这么一大发现呐!这一万多年,重名也不是没可能啊,我真是沾了名字这一大光! 裴敛心里苦苦地安慰自己,“重名重名,这么多年恰好就有这么几个都叫裴敛,虽然扯,但不妨碍它真啊,我也算得上是沾了这位大神的光了哈哈哈……” 裴敛看也不愿再看的将书塞进书墙,摆好。 到底还是被这本书吓了一跳,裴敛接下来摆书的眼神都开始飘忽不定。 “裴司倾,你有没有看到一本叫天京通史记的书,林长老在下面快找疯了。”江煜淮飞到裴敛身旁,看着他奋力将书塞进书墙中笑问道。 “有…,有啊,它在最上边右侧的第一本。” 江煜淮狐疑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问:“我又不是要吃你,慌成这样做甚。” 裴敛嘿嘿笑几声,“有吗,应该是有点累吧哈哈哈,你不是要去找书嘛!可别让林老再疯了。” 江煜淮皱眉,“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不急。” “那是,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裴敛摆摆手示意江煜淮快去拿书。 江煜淮应好,顺着裴敛所说的位置去了。裴敛吐了口气,又被周边的灰呛了口。边咳边庆幸自己的速度,不然要是江煜淮看到这本书的书封,裴敛不敢想江煜淮会是怎样的神情。 求你别看到!我求先帝您可别让江煜淮知道,哪怕您回来没封我个好职位也不过分,我给你磕三个头! 心里这么想着,裴敛真就在空中虚虚磕了三个头。 “先帝收了我这三磕,可就得信守承诺。”裴敛自顾自地点头,转去继续收书,进墙,摆好。 这心慌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看到江煜淮依旧往日神情的回到自己身边时,裴敛恨不得现在再给先帝磕几个。 “找到了?看来还是我记性不错。”裴敛又将一沓书塞进书墙中,看着江煜淮左手上拿着的厚厚一本笑道。 “那可真是多亏了裴司倾,不然林长老可是要怪罪的。”江煜淮看着裴敛将书不间断的塞进书墙,“按照这个速度,你只需要两日时间,这个书室就能恢复原状了。” “……子清,你要是没事可以来多帮帮忙。”裴敛唤出分身,让他们去其他地方收拾。 江煜淮笑道:“聪明,司倾可要继续加油了。” 裴敛也笑,“好呢,子清哥哥。” 江煜淮的手一抖,手中的书就要掉下,被裴敛接住,裴敛故意笑道:“别抖啊,等会给林长老头上砸出窟窿。” 江煜淮无奈,“自然,等我送完书再来收拾你,裴司倾。” 裴敛将书放在江煜淮手中,顺带摸了摸他左手的戒指,笑道:“那我等着。” 裴敛嘴角噙笑地同江煜淮对视,待他下去后,裴敛扶着书墙笑得喘不过气,以至于又被飞扬的灰呛了好几口,又咳又笑。 一只手握住裴敛的手,裴敛感觉到身后有人为自己顺气,他嘴角留着残余的笑抬头一看,是江煜淮。 裴敛的笑僵在脸上,自是没想到江煜淮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脸诚信认错:“哈哈哈咳咳,我错了!子清你君子有君量,放过我!” 江煜淮挑眉,“你哪错了?” 裴敛抽回自己的手,双手合十笑道:“不该乱调戏人!不该调戏你!” 江煜淮好笑地又叹气,“认错倒是在你嘴里就这么容易说出口,你又何错之有?” 裴敛不管,转身继续塞书。“这你就不懂了吧子清,我犯错面对父皇母后的时候从来都是先认为敬。” “而且!”他似是想到什么,垂下眼,心里还是痛痛的。 “裴司倾,不要把痛当玩笑话说出来。”江煜淮忽然从身后抱住裴敛,手中的几本书“哐当”几声,顺着书墙落下,裴敛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在轻轻颤动。 “子清,我现在再想这些也早就不痛啦。”裴敛颤手拍了拍环绕住自己腰间的手,牵出一丝笑来,安慰道:“几百年过去,该痛的早就痛光了,而且我不能忘记呀,我要是忘记了,谁来记得父皇母后呢。” “我一点也不想忘记,我要是忘记这些痛了那父皇和母后就真的死了,子清。” 裴敛听见江煜淮说:“我也痛,裴司倾。”江煜淮收紧手,“裴司倾,你说得这些,都在告诉我,你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想回到你那年生辰,就算是死也不会再让林长老强行遣我回来,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你这些年,过得苦不苦。裴司倾。” 第33章 何人保魂入轮回 裴敛敏锐地察觉到江煜淮颤抖的肩膀,有水落在裴敛肩上,浸湿了裴敛的外衣。 江煜淮在哭。 裴敛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痛后知后觉的漫上来,他悬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落在江煜淮背上轻拍,哑声道:“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还在这吗,哭丧着脸可要变傻了哦。” 江煜淮闭闭眼,把裴敛抱得更紧了。 “你不许再是一个人了,裴司倾。” 裴敛一个劲地点头,“我肯定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啊,我现在有很多待我很好的人,你是待我最好的人。” “嗯。”江煜淮闷闷地埋在裴敛肩膀处,毛茸茸的发梢挠得裴敛脖颈发痒。无可奈何,裴敛在江煜淮怀里动了动,“不许动,我还没抱够。”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好好好,我不动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爱哭。”裴敛偏头就想逗逗江煜淮。 “那我给你哭完,你就不会再哭了。”江煜淮被裴敛的发梢弄的有些痒。 裴敛叹了口气,看了眼已到一半工程的任务,笑道:“再哭就要陪我一起摆书了。” 江煜淮微微松开紧抱住裴敛的手,就在裴敛欣喜于这一招的管用时,他被江煜淮连人一起转过身,又抱住了。 “子清?”裴敛好笑的看着江煜淮这一举动,“如何像个孩子样挂在我身上。” 江煜淮抱的更紧了。 ……罢罢,难过就哭吧。 裴敛唤出更多分身,在其他分身看戏的眼神里无奈地笑笑,使眼神示意他们去干活。 “苦泪哭完了以后可就只能流幸福的眼泪了嗷。”裴敛伸手轻抚了抚江煜淮的头顶,指尖却被他反手抓住。 江煜淮抬起脸,将裴敛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裴敛适时地顺着他的意擦过江煜淮眼角边的泪痕,又一滴泪落下,稳稳落在裴敛指尖,被抹去。 “孩儿们!忙完了没!”林枫的声音从下面飘上来,飞进两人耳中,“唉?这书怎么掉下来了,它不归这一类啊,裴敛这小子又偷懒。” 裴敛:“……” 我倒是想辩驳。 “还有泪要出来吗。”裴敛顺手挑起江煜淮的发丝在指尖绕绕,放在江煜淮脸边晃了晃。 “嘿!这两小子不回话!不像话。”要不得是有云雾挡着,难找人。保不齐林枫就飞上来教训人了。 “好好,哭够了可要陪我摆书了。” “我想耍赖好嘛。”江煜淮在裴敛肩上抖几抖,却不是在哭了。 裴敛笑骂,“子清,你怎该这样!” 江煜淮松开手,神色不变。“逗你的,为裴司倾效劳可谓荣幸至极。” “那就少说话,多做事?”裴敛好心提议。 裴敛摸了摸江煜淮的脸故意在他脸上蹭起几处灰,满意道:“这样就好看了。”转头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来。 听到裴敛说好看,江煜淮笑了笑,飞下去捡起裴敛方才弄掉的几本书。 刚捡起其中一本,林枫的双脚出现江煜淮眼前。 林枫看着飞上去一趟回来脸上满是灰的江煜淮,奇道:“你这是去哪个尘堆里滚了几圈。” 江煜淮神色自若地边继续捡书边为裴敛解释:“是人。” 林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救了,煜淮,你倒是回到一千多年前的性子了。” “林长老,我一直都是这样。”江煜淮拍了拍书上的灰,后又补充上一句:“裴司倾说好看。” 话落,裴敛的呼唤在两人头顶响起:“江煜淮!快上来帮忙。” 林枫听完这句话瞬间抓狂:“帮忙?!煜淮你是不是忘了殿堂的规矩。” 江煜淮摇头,“未了,只是帮个小忙罢。” 林枫就差把自己抓成路边乞儿,喝道:“这可是只有殿堂主人归……”觉察到自己说话过于大声的林枫倏然噤声。 江煜淮但笑不语,在林枫的手指头快要戳进自己眼睛的下一秒飞回裴敛身旁。 江煜淮出手拍了拍裴敛的左肩,随后又迅速闪至右侧,却被裴敛拆穿,和裴敛的脸撞了个正着,江煜淮把书递给裴敛,笑道:“裴司倾可真是厉害,竟然让你猜到了。” 裴敛将江煜淮送来的书塞进书墙,“脑子下意识就转过来了,可不能怪我啊。” 江煜淮继续笑,去到书墙的另一头开始摆弄,随手一抹都是一层灰上手。 “裴司倾,分身进程到何处了?”江煜淮似是无意问道。 “三分之二多。”裴敛摸上左耳边耳坠听分身汇报。 江煜淮嗯一声,再道:“让他们回来吧。” 这下轮到裴敛虽奇怪,但还是照做。待分身回来后,他才奇怪地看了眼江煜淮。 可惜云雾大了些,裴敛只看到江煜淮所处方向不少人影分散开。 好吧,这下知道了。裴敛还是有些发愣,这种看到终于继父皇母后,时隔四百年,又有人来对自己好的那一刻,到底不是高兴,是害怕。 害怕什么呢,这不是好事吗。 裴敛竟然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迷茫,不可置信。 当真是一场在自己周围下得那样酣畅淋漓的暴雨。 快把裴敛这一烂根子树苗给淹死了。 不过。 那是江煜淮。没有事物能比拟的江煜淮。 而我,是裴敛。 裴敛转头继续摆书,打算争取在半日前收拾完这一间房。 一日。 二日。 三日。 …… “这民间的炒花生米何时能被谁好心一比一照搬上天京来?”林枫伸手抓起一把花生米放进自己嘴里。 “林长老,我们弄完了。”裴敛顶着一团鸡窝头和江煜淮走到院子里找林枫。 “啊,弄完了。”林枫摆手示意他们先坐下,“九日,你们这速度可真是太慢了。” 裴敛施法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嚼吧嚼吧,边嚼边讶道:“这还慢?!我和子清已经用的是最快速度了。” 林枫听到这个就来气,他瞥了一眼江煜淮,后者装看不见的依旧施法吃花生。 “得得,我都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林枫拍拍屁股站起身,唤道:”你们两个现在和我去殿堂顶头,那里也有五百年没清过了,这可是个大工程。” 裴敛奇怪,“怎么还要清一遍?” 林枫嘿道:“难不成你们扫过啦,莫要我这个老头子来帮忙。” 江煜淮点头,“我和裴司倾都清了一遍,不敢劳烦林长老这尊大佛。” 林枫脸抽几抽,自然没想到两人是真的都清了一遍。他干咳几声,指了指裴敛,“好好,你们厉害。” 他抬手点了点裴敛,道,“阿敛跟我来,”随后又提醒就要站起身的江煜淮,“没让你起来,坐回去。” 江煜淮不照做,“我如何不能去?” 林枫作势就要打他,“你这个小子,我不让你来自有我的道理,你瞎掺和什么。” 裴敛在一旁憋笑,看着江煜淮无动于衷。裴敛还是摆手,“子清,你就现在这等会,我马上就回来。” 江煜淮看向他,乖乖照做。 林枫:“……”江煜淮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打的让你肝肠寸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裴敛没有看见林枫咬牙的怒吼,只走到江煜淮跟前,狠揉了揉他的脸,笑道:“不气不气,我马上回来。” 江煜淮还是看着他,良久,方道:“你太晚回来我就憋气死在这。” 裴敛拍拍江煜淮的头,转身跟着林枫走去前院。 “林长老,你不让子清来,唤我有何要事?”裴敛跟着林枫来到先前那可金铜古树前驻足。 “自然便是一些不能让那个臭小子知道的话。”林枫看着耸动的金铜枝叶。 裴敛歪头,跟着林枫一起看向古树枝头。 “它很高兴。”林枫突然开口。 “啊。谁?” 林枫侧头看他,“这颗古树。” 裴敛看向这颗不知何时就种在此处的古树,点点头,又不解道:“为何?” 林枫摇头,“有人来它就高兴。”裴敛看向他,林枫似是又想到什么,语气有些不满,“煜淮来它也高兴,我每每孤身一人前来,它倒是静地死了一样。” 裴敛好笑,憋得辛苦,“林长老,它应当是怕生。” 林枫嘿道:“我这一千多年好歹也来了十回,它再怕也不应该如何,忘恩负义!” 裴敛这下是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林枫自己怒了半晌,调转话头道:“先帝的寝室你们没去吧?” 裴敛道:“并未,子清告诉我说那处不用进。” 林枫点头,解释道:“并不是我在里面放了些什么,只是……先帝的身躯还躺在里面。” 裴敛皱眉,问:“把先帝的躯体放在此处,会不会有小人来偷?” 这话说得没错,他儿时读的古籍可真有不少拿先帝躯体做法的人,神魂散了,修为可没有,这等好肉怎么会有人不想要。 一旦得到这一修为,不知又能做出怎样颠覆天京的事来。 “一副什么都没有的空壳,不会有人想要打它的主意。”林枫的语气放缓。 裴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双眼微微睁大,“修为自散!像帝君这等身份的人物起码也是要五百年往上的时间。” 林枫眼里染上别的情绪,道:“不错,就是修为自散,用者拥有多少年的修为,便要承受多少年的噬骨痛。” “没有人能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消散,连我也没有想到,修为自散,意味着不得入轮回转世重生。” “此后,修辞即位帝君,修为大增,对于下界每逢出乱必定勤勤恳恳下界平定,落得个次于先帝好风声的地位,尤其百姓平民,无一赞不绝口。” 林枫垂下眼,调转话头笑道:“先帝死后,本该形神俱灭,但有人保住了他一缕神魂,入轮回。” 裴敛内心惊呼:“那该多痛呢。” 林枫看出裴敛内心惊讶,笑道:“有的人就是值得他这么去做,我当时也被他求了一百年方才松口的,太犟了。” 第34章 千鬼哀嚎求良药 裴敛沉默,心里却隐隐猜出这个人是谁。 林枫却看向裴敛,轻轻摇头,笑道:“看破不道破罢。” 裴敛自然不会如此直接了当说出口,他太了解这种自己重要的人没法再见是何等感受。 “我不久前听修辞说,你是煜淮在河边发现的。”林枫施法摘下一片金铜叶。 裴敛一滞,不明白林枫为何在此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头,答道:“的确,我是从裂隙掉下,落在鹤洛溪城附近,被子清捡回来的。” 林枫道:“看来你在原本天京的身份不低。” 裴敛内心苦笑:“太高看我了,我倒是更喜欢在天京打杂,至少忙完就能躺着了。” 他道:“不敢多说,也只是个名号哈哈。” 林枫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闷闷笑出声,“你说是个名号,你不知裂隙除有正道天京上人血统的人外,凡是进入裂隙的人从未活着回来。” 裴敛哼出声,奇道:“罢罢,你不相信那事实也只得是如此。” 林枫斜眼扫了裴敛一眼,看到他左手上的戒指,挑眉问道:“你左手上的戒指从何而来?” 裴敛顺着林枫的视线看向自己左手,戒指安静的呆在自己左手上,他开口解释:“这是前几日在凡间卖桂花糕时偶然发现的一丛六月雪,突发奇想变出来两枚戒指。” 林枫道:“两枚,你和煜淮两人倒是有趣。” 裴敛笑道:“子清的确有趣。和他同行很有意思。” “呵呵,那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林枫被裴敛呛得心烦,摆手就要带着裴敛回去,“再不回,煜淮那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剩几粒花生,最好明天见他患个热症。” 裴敛无奈,心想:“回去给江煜淮泡杯蒲公英茶除热气不就好了。” 走到后院,裴敛便瞧见江煜淮坐在原位,手里拿着个不明物挑逗,裴敛心情甚好的跑上前,笑道:“子清,我没超时!” 江煜淮将手上的巴掌大蜘蛛放在桌上,“嗯。值得夸奖。”说话间,蜘蛛就要跑到瓷盘中挑几粒花生米尝尝味道。 江煜淮依旧看着裴敛,同他讲话,手却按住蜘蛛阻止它继续动作,随后把它拉回,放在手上。 林枫面上带着少许怒意走上前,在看到桌上一盘的花生米后,总算扬起笑脸拍起江煜淮的肩膀,“好孩子,知道给我留些出来。” 江煜淮忍着林枫在自己肩上下手不知轻重的“欣慰”,道,“林长老这力道更像是跟我有仇。” 林枫收回手,不管他的暗讽做回桌上抓起花生就放进嘴里。 江煜淮摸摸手上的小家伙,将他举至裴敛眼前,笑道:“裴司倾,快看这。” 裴敛挑眉,看起来有些眼熟,“这是前些天我进门时掉在我肩上的小家伙。” 江煜淮点头,道:“正是,它方才来偷林老的花生,被我抓个正着。” 裴敛伸出手,蜘蛛很有情商地跑到裴敛手上,又借住吐丝顺着裴敛的手一路攀爬向上,跳到裴敛肩上。 这一举动让裴敛行动都愈发小心,生怕没注意就将这小家伙甩下去,摔个底朝天。 江煜淮笑道:“它很高兴。” 裴敛哈出声,心道:“这有什么区别,如何看出它很高兴的!?我怎么没看出来,不就是和平常一样。” 江煜淮指了指小家伙,笑道:“它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会像现在这般跳来跳去。” 好吧,裴敛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和不会说话的动物无缘了。 “林长老,我想问你求一药方。”江煜淮侧过身,对着还在欢畅吃花生的林枫开口。 被提名的林枫直接道:“什么药方?我还得看有没有。” 江煜淮对林枫微微欠身,“近来溟府上下不少鬼神突发头疼,面前发黑,严重者甚至七窍流出黑血,此前从未有过如此症状。我便来问问您可有治疗配方。” 林枫道:“那可有不少,治鬼跟治人是同个方子吧?” 江煜淮点头。 林枫莫名大笑,“那就好,不然我还要去药谷收集药材去了。” 话落,林枫从袖中掏出一小瓷瓶,掷给江煜淮,“好喽!事做完了,那就走吧。”他抹一把嘴角,站起身率先走出门。 江煜淮接过瓷瓶,收入囊中。“裴司倾,我们回溟府把药熬下。” 裴敛点头,将手放在蜘蛛跟前,小家伙顺从跳下,裴敛将它小心放在桌上,笑道:“再见小家伙,我们过几百年再来看你。” 蜘蛛吐出丝,飞回殿堂中。 “……小家伙都不和我说再会。”裴敛皱眉,佯装生气。 江煜淮轻拍裴敛头顶,笑道:“不气,走罢给白卿尘他们送药去,他可念叨好些天了。” 裴敛点头,和江煜淮走出殿。“林老应该是要回深林继续养老?”裴敛没见到林枫,便问。 “他此次回去应当短时间内不会再面世。”江煜淮点头,带着裴敛飞回溟府。路上不少神官围聚一团谈论话题。 裴敛奇道:“是要闭关?” 江煜淮摇头,“不知道,可能性不大,没有人知道,每两百年就要来一次。” 谈话之间,已到溟府门前。江煜淮推开门,迎面撞上来的便是白卿尘面带苦色的面。 “主上!属下等您等的好苦啊,我的头要痛死了,呜呜呜!!”白卿尘张开双手就要抱上江煜淮,后被宁煊拎住后领撤回一个拥抱。 宁煊不留情面地嘲道:“你也算是被溟神钦点的副使,一点能力都没见着,倒是一身懦弱气。” 白卿尘拽回自己的衣服后领,反呛道:“你厉害!我比不上你,你的头如何痛都没反应,全溟府上下能有几人和你比拼。” 宁煊却勾起唇角,似是对白卿尘这番话极为满意,背过身去不管他了。 裴敛拍了拍白卿尘的肩以示安慰,“子清找林老讨过药了,我现在去给你们熬药去。” 白卿尘摆出一副热泪盈眶的嘴脸,假哭道:“小裴!你和主上简直就是我的气运星,可真是对我们太好了,呜呜呜呜!” 裴敛被白卿尘如同随身挂件一般挂在身上,裴敛哈哈笑着看向江煜淮。 后者皱起眉,对于白卿尘这一举动失语,他干咳一声提醒白卿尘。 “我不打扰了!小裴你一定要记得和主上抓紧熬药啊,弟兄们可都等着,江念都快支撑不住了!”白卿尘瞬地一下跳下来,双手合十祈祷。 裴敛点头笑道:“放心,论后厨这块没有人能比上我的速度。” 看着白卿尘走回公务堂的身影,裴敛转头向江煜淮拿药,走进厨房。 裴敛拔出瓶塞,一堆不明药材倒在木桌上,堆成山。 这么多!林长老这算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裴敛顾不上那成堆的药材,他打了几大盆水就将药材放入水中,得亏溟府盆够多,裴敛不然实在想不到这还要熬上几天出来。 “要我来帮忙。”江煜淮走上前看着裴敛忙里忙外地端盆,取水,倒药材。 裴敛一转头,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他招呼江煜淮过来,拿起盆放在江煜淮手中笑道:“那可麻烦了。” 江煜淮勾起笑,上下抛着盆走出厨房。 两个时辰已过。 “哎哟念兄啊!我们简直同病相怜,我的肺痛,你的心痛,我们两个都为彼此掏心掏肺啊!啊哈哈哈。”白卿尘抱着江念留下两道不存在的苦行泪。 “若这次我们能熬过去,千山万水我陪你去看!尘兄!”江念同上。 宁煊坐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他实在忍受不了公务堂里这一群矮矮小小,长相不一的鬼在那狼嚎,思考片刻后,决定寻找溟府上下还有何处清净之地。 “药来了!有病的鬼快来取药!”一只食草鬼窜出来喊道。 “药来了?药来了!呜呜呜,我们要熬过去了。”白卿尘脸上冒光,“不对,你才有病呢。” 江念撒开抱着白卿尘的手推着白卿尘就跑出公务堂,来到院里。 两鬼被眼前这一幕惊掉下巴,又开始鬼哭:“哎哟哎哟这鬼太多了,我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啊,我现在就要黑化!” “尘兄我陪你一起!我们要黑化!”江念嚎道。 江煜淮端着两碗药走上前,闻言挑眉问:“谁要黑化?” 两人各闪至一边,手指向对方。 “白卿尘。” “江念。” 江煜淮被他们俩人闹的笑出声,将药递到他们跟前,“喝药,不然公务堂的单子又要没鬼理了。” 白卿尘接过药,边喝边吐槽:“喝完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还要当苦力。” “缓步走还是可以的,你们在喝完药后还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且珍惜。”裴敛走上前好心提醒。 白卿尘忿忿道:“小裴!你怎么这样!” 江念紧随其后,“殿下,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煜淮看了他们一眼,淡笑道:“裴司倾何时变过。能给你们煎药就要好好感谢了。” 白卿尘很有眼力见的道了声谢,江念见此,为保住自己仅剩的休息时间,大声喊道:“感谢主上,感谢主夫!” 裴敛眨眨眼,扭头低声问江煜淮,“你是主上外是主夫,主夫是什么职位?” 江煜淮也学着裴敛的样子靠近裴敛耳旁,答道,“溟府的最高职位,连我之内,愿听裴司倾差遣,这可不比帝君好多了,你可成了救人救鬼的溟神主夫。” 裴敛听完,眼前一亮,“溟神主夫!真是个好职位,让我都有点不太真实感,这也太高官了罢!” 白卿尘左看右看两人低语。 “还得是你,念兄。”白卿尘背起手给江念束了个大拇指。 江煜淮垂眸看着裴敛高兴模样,但笑不语。 裴敛本着这一溟神主夫一大高官,讪笑几声,转头对江煜淮笑道:“不跟他们闹了,我们先进公务堂把公务单过一遍罢。” 江煜淮挑眉,半晌静默,后笑道:“不先休息?近来还没休息过。” 裴敛摆手,笑道:“那是,要珍惜这个嗜睡还没反应过来,不然睡个几天都算是常见的。” 江煜淮点头,朝地上盘腿坐呆愣看戏的两人道:“你们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别忘了自己的任务。”言毕,无视数道充满怨念的眼神带着裴敛走进公务堂。 一进门,裴敛瞧见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宁煊,奇道:“宁煊,你怎么没去喝药。” 宁煊睁开眼,就要站起身对两人行礼,解释道:“我并未像白卿尘他们痛的那般厉害,等鬼少些再去也不迟。” 裴敛见状,当即先行一礼。看得江煜淮笑出声,走上前拦住宁煊的动作,淡声道:“我先叫江念送一碗药来。” 待他传完话不久,公务堂的门被人推开,白卿尘探出脑袋,问道:“主上,江念说他有事,这碗药我来送。” 江煜淮扭头看向白卿尘,指了指身后的宁煊。 白卿尘推门而入,端着还在冒热气的煎药递到宁煊面前,笑道:“喏!宁猪头我对你这么好你下回可不准呛我了嗷。” 宁煊看着轻飘上来的雾气,氤氲缭绕,遮挡住白卿尘看向自己的眼睛,良久他才接过药,“多谢。”随后一饮而尽。 白卿尘嘿嘿笑道:“不客气嘿嘿,还是我比较好哈哈哈。” 裴敛看着两人,笑笑没说话。 “走吧,还有公务单等着我们。”江煜淮转身带着裴敛走到储藏公务单的箱子前,不忍直视地闭上一只眼挑开箱子开关。 下一秒,不久前公务单满天飞的场景在此时复刻出来。 ……怎么不算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裴敛笑到直不起腰。 第35章 天京中神勿念爱 江煜淮捂脸实在无法直视,“裴司倾你别笑了,等会该忙的是我们。” 裴敛擦擦笑出来的眼泪,继续笑道:“我知道,但是真的很好笑。” 白卿尘火上添油,“主上,偏殿出还有几沓公务单没报来,需不需要我和宁煊拿过来?” “……拿来吧。”江煜淮坐下,施法将四散开的公务单定格,随后叠在一块。裴敛闲来无事,数了数,长叹一声。 这成百堆是一定有的。 “子清,你上回看完那堆公务单花了多长时间?”裴敛顺手拿起一沓翻看。 “五日左右。”江煜淮平静道出一个让裴敛下巴掉地的事实。 五日?!自己那回在榻上足足睡了五日!然后子清就足足看了五日的公务单!还没合过眼,看完隔天就同我去练剑林去了。 裴敛轻声开口:“子清,要不你先休息一会罢。” 江煜淮勾勾唇,“无妨,一些小事情,看完就去,你要不要先去歇息。” 裴敛摇头,刻意想想,确是毫无睡意,“不必,它还没缓过来也睡不着的。”裴敛在说嗜睡这档事。 江煜淮应声,又似是在公务单上看到什么笑话事,眉眼带笑,笑得真切。 “主上~!”白卿尘语气里带着几分谄媚,“您要的公务单小的给您送来啦,记得好好观赏哦。” 江煜淮被这白卿尘这番话叫得手一抖,脸抽了抽,装笑道:“白卿尘,你下回再敢用这种语气来,你就见不到你的宝贝俸禄了。” ……溟府中鬼比人还爱财如命,这句话百用不厌呐!裴敛坐在一旁忍笑忍的辛苦。 “哎哎!我错了,哈哈哈哈,别拿我家亲爱的开玩笑嘛,有话好商量。我这就去偏殿理废单。” 说完就拉着刚送来公务单还没来得及禀报的宁煊跑出公务堂。 江煜淮:“……” 他施法将公务单放在自己跟前,拿起一张翻看,第一眼便蹙眉,“鬼界可有的熬了。” 裴敛闻声走上前,江煜淮把手上的那张公务单递给裴敛,上边写的字过于潦草,裴敛看了几番才看懂上边写的什么。 小的在鬼族卧底的这些天,瞧着其中有十分之九多的鬼差突现吐黑血,神志混乱见鬼就咬,持续多日,鬼王对此束手无措,只得将犯病者关入地中结界,稍作打算。 裴敛眼中生出几分庆幸,只想,“还好关起来,不然就要等他们跑出来害人天京才能知道了。” 江煜淮看出裴敛眼里的高兴,故意问:“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不知道,就是高兴。”裴敛自己也没想出个缘由。 “……” 没了鬼祟在民间捣乱的日子白卿尘都觉得少了些什么,成天就是去骚扰裴敛,被江煜淮阻挠,转头又去找宁煊,被宁煊拿剑伺候。 “哎呀,成天看这些公务单真的很无趣,我想下界去尝个听闻许久的糯米糍嘛——”白卿尘躺在公务堂的地砖上哀嚎。 江煜淮面上不变,“还有十堆,与其鬼嚎不如来帮帮忙,你还能早些时日解脱。” 不久前看完百余张公务单的白卿尘无话可说,捂住耳朵不忍再听。 裴敛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江煜淮轻声道:“你让宁煊陪你去看看下界有名的甜食店,顺便带些回来,别在这瞎叨叨。” 白卿尘终于摆出了这十几日来第一个笑,爬起来便拱手谢道:“多谢主上,那我可就叫宁煊走了。” 江煜淮捏着自己因反复揉捏而泛红的眉心,摆手让他快走。 白卿尘跑了。 江煜淮长舒一口气,白卿尘这一走让公务堂安静不少,总算是清净了。 他转头看向双眼紧闭的裴敛,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蹙,没了平常的热闹气,如今看来更像是原本心性。 倒像莲心。 江煜淮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久到江煜淮自己都不知是在做梦还是真实。 他站起身,抱起裴敛走出公务堂,来到裴敛寝殿,将他放到榻上,捻好被子。 裴敛睡到一半只觉有些不对,他手下的触感不太对,自己此时不应该坐在公务堂双手抓着公务单翻看。 又是我自己梦游来到榻上来了,哈哈哈。 裴敛实在好笑得笑出声,就要起床。窗外一丝草丛窸窣,某种生物在草丛间爬行的声音。 从前院顷刻间爬到后院,随后裴敛又听到头顶上砖瓦碰撞。 不见了。 裴敛睁开眼,一张毫无血色距离自己不过几寸距离。青筋凸起,双眼灰白,眼球时刻就要砸在裴敛脸上,他的牙上挂着吃生肉的残留,已经腐化,站在它的牙齿上,是能将人熏晕的程度。 裴敛挑眉,这怪物看起来眼神不太好,正依靠自己的鼻子闻气味来判断裴敛的位置。 几滴粘液就要从它的下巴滴在裴敛身上,裴敛屏住呼吸,四肢并用朝里挪动,睡了几日的大脑此时反应过来。 这不像是溟府的鬼差。 裴敛挪动几寸距离,这只鬼的双眼忽地一凝,一只鬼手奋起就朝裴敛的位置抓来,裴敛当即闪身躲开,床榻被这只鬼手拍的凹陷下去,裂开了。 鬼手主人狂吼出声,被裴敛一脚踹飞砸进墙中,屋子随之晃几晃,摇摇欲坠。 “吓死我了,你从哪上来的。”裴敛抄起一旁的木椅砸向那只鬼,被它紧抓住,登时四分五裂开来。 说话间,屋子周边又突现鬼影,极速移动,眨眼间跑到屋内,以裴敛为中心围成一团。 不知道的以为我在这开聚会呢,怎么专找我来了! 裴敛收起气息,等着这群鬼因觉察不到气味而变成无头苍蝇。他绕过鬼群,缓步走到窗前,看着它们变成无头鬼抓起对方就打的模样,笑出声。 在此间显得尤为突兀。嘲笑完,裴敛摆摆手,笑道:“你们乖乖呆在这,别给我添乱啊!”他在众鬼闪到自己跟前的那一瞬跳出窗外。 来到寝殿上方,周围的无头苍蝇不少,估计还没有跑到公务堂那边。裴敛皱眉,怎么全跑到自己这来了。 “阴锢,起。”裴敛抽出符咒,飞出,打在寝殿四个方位。语毕,金光乍现,如同结界将群鬼封在寝殿里。 确认结界完工,裴敛就要转身同江煜淮说明这一事。“裴司倾!”裴敛转头同江煜淮的眼神撞个满怀。 江煜淮还在轻轻喘气,看见裴敛后喘气声缓了缓。 “江煜淮,有鬼群跑到天京来了。”裴敛低头看着早已从屋里跑出的鬼群,正举起鬼手锤砸看不见的禁锢结界。 “我知道,已经让白卿尘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到受灾地了,目前还没有鬼差突发此状况,它们是从鬼族大牢里逃出来的。” 裴敛蹙眉,“下界会被沦陷的,帝君有没有派人下去?” 江煜淮拉去裴敛朝天京边界飞出,闻言答道:“全部派下去了,但溟府有不少密报,我让江念留下把密报放在储物囊里。” 两人飞至天京边界,云层中隐现红光,穿透云雾,印在裴敛眼中,打在他的心上。 裴敛后退一步。四百年前的场景和此时重合,毫无二致。 毫无二致,像几把刀剜在裴敛心上。 他以为,以为自己早就连刀带柄拔出来了,刀柄确是出来了,刀尖却留在最深处。 “裴司倾。”江煜淮察觉不对,轻声唤道。他抓住裴敛出冷汗的手。 有什么害怕的。 有什么好怕的,几百年过去了,抖什么…… 裴敛张张嘴,想应声。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裴司倾,有我呢。”江煜淮垂眸看他,眼神坚定,“有我在。不要怕。” 裴敛终于应声,只是手还在抖,后被江煜淮紧紧握住。江煜淮轻声细语,“我们先下去救人。” “好。” 话音落地,江煜淮紧拉起裴敛的手跳下天京,“主上,你和小裴在哪,我和宁煊现在来找你。”白卿尘的声音在江煜淮银链耳坠传来。 “我们现在要先去鹤洛溪城,那边里鬼族很近,重点去那边救人,我和司倾先行前去,你们稍后跟来。” 宁煊和白卿尘齐声,“是。” 取消连通,两人双双飞至鹤洛溪城上方,分明是人鬼交界处,反倒静谧非常。江煜淮唤出分身,分开救人。 “我们去城中西边。”江煜淮不等裴敛反应,拉起他就飞去西边,来到一处城中村,却是更静了。 裴敛也松一口气,这意味着这里的人已经被遣送走了,只要看有无遗留便可。 “主上!”不远处一黑一白飞至江煜淮跟前,“我们方才接到通知,修辞叫我们鬼差立刻前去天京,不可推脱。” 江煜淮皱眉,修辞越过自己直接告知于众鬼神,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一去定是有去无回的,要真是这样,江煜淮如何能同意。 “你告诉他,我不会同意他的打算。”江煜淮淡声出口。 白卿尘却不这么认为,“主上,我们虽然喝了林长老给的药,但不代表不会向他们那样,作为鬼差,我们必须要回去,不然天京那些天神打不过的。 白卿尘说的的确是事实,为什么公务堂的公务单堆满如山,百姓农民的信任早已呈一边倒趋势,鬼差修为愈来愈强,这一届天京天神的质量却远不如千年前,一旦鬼差的鬼性发作,真就无能为力。 江煜淮摸上耳坠,接上修辞的无线通话,“帝君,这是谁的主意。” 修辞将手边的瓷杯中倒满茶,“你现在来问,如何还用我来说。” 江煜淮领着众人来到村中开始检查遗漏,闻言他额角抽了抽,森然冷笑,“你明知溟府中鬼差根本不可能会爆发,你这样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裴敛听着江煜淮的隐隐质问,听到一处水缸中传来婴儿呻吟。 他飞至缸前,出手打开缸盖。 一个孩子。 裴敛弯下腰将她抱起,抱在怀中轻声哄睡。 江煜淮还在同修辞争论,“我不会同意,要么把回到天京的鬼差遣送回来,要么我让这天京换个帝君。” 修辞那边想起瓷盏的破碎声,紧接着是修辞无声怒意,“可以,但倘若这万个鬼差中有一只发病,死了任何一人。我要你提着它们全部的头来见。” 修辞取消通话。江煜淮放下手,呼气出声。 裴敛抱着孩子走到江煜淮面前,问:“被遣送走的百姓去哪了?” 江煜淮看看裴敛抱着的孩子,笑道:“天京现在不安全了,他们自然要被送到储物空间去。” 白卿尘带着宁煊回到江煜淮身边,“目前还没有发现遗漏的人,全鹤洛溪城都找过了。” 宁煊走上前,伸出手示意裴敛将孩子递给自己,裴敛顺从递过去,看着宁煊将她放入储物空间当中。 “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江煜淮拉着裴敛率先飞出鹤洛溪城,去往南边。 “没有人了,子清。”裴敛松一口气,庆幸于天京中各位的速度。 江煜淮的手垂下,应声,“有潜伏在鬼族中的鬼神看到万鬼出逃后第一时间禀报上江念,除极少数人遇难外,其他人被送往储物空间了。” “那就清理一下潜逃出来的鬼。”裴敛握紧拳头,静静地看着下面。 “嗯。”江煜淮掏出箫,放在嘴边,轻声吹起,箫声想起,北音清越,音色清亮高亢,旋律延绵婉转,如空谷传响。 伴着风吹散,吹往四方。 随后呈现在裴敛眼里的就是,白卿尘同宁煊拿出另两只箫,放在嘴边顺这江煜淮的音调,无缝衔接。 裴敛:“……”我是不是也要来一首,去学下怎么吹。 一曲毕,裴敛看着下方原本游神乱走的鬼此刻依旧,裴敛歪头就问:“方才吹箫是做何?” 江煜淮收起箫,笑道:“召唤。” 裴敛头上又冒起问号来了,召唤什么! 在他头上问号冒出的下一秒,远处漫天黑点就朝这边飞来,裴敛凝神望去,是公务堂的鬼差们! 一齐鬼飞到江煜淮跟前,拱手道:“主上,我等已经将百姓平安送至储物空间内了,接下来便是将下界的鬼一网打尽。” 江煜淮点头以示自己了解,他嘴巴一张一合,“众诡神听令,即刻起将下界出逃鬼能杀将杀,不可遗漏一只。” 众鬼齐声喊是,响彻夜空。 好震撼! 裴敛右眼皮跳了跳,属实是被这一幕吸引,对于自己这么一个无实名的空身份,这种可谓是真让裴敛满血沸腾! 看的他自己又觉得可以了,笑道:“子清,我们也去吧,这个大工程可要不少时日。” 江煜淮挑眉看他,看出裴敛的小心思,“也好,可要让裴司倾保护好我了。” 裴敛拍拍胸膛,笑道:“那是!” 说着就拉起江煜淮的手先走一步,白卿尘站在一旁嘿嘿偷笑,转头看宁煊问:“宁猪头,小裴这是要展现一番呐!” 宁煊此时看起来心情不错,嘴角还隐隐带着笑意,看的白卿尘可谓无法理解,他又问:“宁猪头,你在笑什么。” 宁煊垂下眼扫了他一眼,随口答道:“救到人了高兴不成?” 白卿尘还是不相信,“你平日里救到人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啊,是不是遇到自己看上眼的姑娘了!我可不同意,我还没找找呢,你不能比我快啊。” 宁煊翻了个白眼,反问:“你一个成天只知道吃的家伙可没见你能看上哪个姑娘。” 白卿尘哼一声,笑道:“我眼中只有全天下最好的美食,我还得等哪天吃到全天下最美味的糯米糍的时候才能有情爱这档事。” 宁煊继续冷笑,“那很可惜,天京第一条规矩便是不得有情爱,及七情六欲。” 白卿尘奇怪看他,“谁说的,这规矩可不知有多少神破掉了,主上一千多年前不也是……” 他忽地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哈哈笑几声盖过,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哈哈笑道:“但我还是不同意你这句话,谁说神就不能有了?” “林老很早前就说过,你爱上天京中神就罢了,切勿爱上凡人,也更不要将她带上天京,不然你就等着被贬下界吧。” 白卿尘摇摇头,将宁煊说的话摔了出去。 随后他拉着宁煊跑去找裴敛两人的身影。 第二卷来喽,大逃亡将要开始!! 鬼神音乐团前来报道(立正敬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天京中神勿念爱 第36章 尔等鬼群毫无力 裴敛看着底下群鬼纷纷萧杀,见鬼就砍,不分你我,到底还是没张嘴规劝,随手从袖中掏出一颗糖来,撕开包装放进嘴中。 他转头问江煜淮,“连敌友都不分随意乱砍乱杀,真的好吗?” 江煜淮早已拿出辉月,看向剑身,辉月通体正冒着丝丝白光,待到月光再现,照到它身上,又骤变为黑金。 “他们会自己长回去,更何况溟府有规矩称鬼神中伤者可领一千俸禄。”说着辉月一刹飞出,绕过斗殴群鬼,命中一只魉。 裴敛:“……” 我说他们怎么打的如此忘我,敢情是有钱拿呗,这群鬼怎么比人还爱钱! 裴敛想到原天京的那群贪鬼,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简直一爱吃一爱钱。 他的面部表情堪称丰富,江煜淮忍着笑收回辉月,道:“我们下去吧,早完早收工。” 听此,裴敛拿出惜灵,落地。 鬼族中光是出逃的鬼便已占了全数的二分之一,如今即使有公务堂的鬼差帮忙,还是会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处厮杀随同刀剑碰撞声四起,死尸无数。 惜灵出鞘,辉月紧跟其后,划过长空,扫杀一片鬼群。遍体腐烂见骨,面上烂肉堆积如山,被惜灵一剑刺中要害,喉中发出声声狂吼,成群倒地。 裴敛看着惜灵隐隐想要同辉月嗜好的架势,辉月却没有丝毫感想,甚至刻意不同惜灵配合完成击杀鬼群的任务,还是想要笑出声。 站在裴敛身旁的人也看出辉月这般刻意躲避,始终静默不语。 过好半晌,裴敛才悠悠开口:“鬼群数量莫过于太庞大了些,白卿尘他们还没过来么?” 江煜淮顺势摸上耳坠,停好一会,才答道:“他们那边有鬼潮暂时过不来,只得自行顶一会来。” “天京上的那群天神又在北边支援,相当于西边直接归于我们二位管辖,这可要杀到何时去……”裴敛又指挥惜灵贯穿一地夜叉。 “快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无脑小鬼,交给鬼差就好,白卿尘他们那边才是重灾区。”江煜淮收回辉月道。 在鬼群中尤为显著的辉月不见得出来过几次,这么一次能按自己想要的来,还没打过瘾就要回去,百般怨恨,最终将这愤懑发在了这群失控的鬼中。 裴敛握住飞回来的惜灵,丝丝黏腻的黑血还在向下流淌,裴敛渡上几丝法力,惜灵却不买账,带着反抗意味把裴敛为自己渡进的法力退了回去。 裴敛:“……” 他出手弹了弹惜灵身上最后一处净处,奇道:“子清,惜灵莫不是坏了,连法力都渡不进去了。” 惜灵:“……” 江煜淮接过裴敛递来的剑,看了看,方道:“应许是方才受挫了,气的。” 裴敛回想方才情景,点头赞同,后又笑道:“人家不理你便不理你了,你自个生气算怎么回事,还把气撒到我身上来了。” 惜灵狠狠抖了几抖,好似更气了。 江煜淮将惜灵还给裴敛,辉月恰时发泄完怒气,回到主人身旁。 “好了,该去白卿尘那边搭把手,不然回头白卿尘可得哭天喊地诉说自己的委屈。”江煜淮语气如常,早已习惯白卿尘的无赖。 裴敛应声,随同江煜淮去到白卿尘和宁煊的所在地。 “宁猪头!你鬼呢!我怎么看不到你了。”白卿尘将眼前的鬼尽数杀光,却没看到宁煊的身影,但见一群死鬼又随着自己的喊声冲至跟前。 鬼群见白卿尘是个死人,重重呸了一声,在鬼族时早早听闻白卿尘一众鬼这般叛经离道的做法,此时便在为他反叛鬼族的行为发怒。 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错,下一刻双方便因此而大打出手,白卿尘反怒道:“你们这群破鬼,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理了!敢骑到我头上来随便开喷,我看你们是傻子吧。” 鬼群中少数低阶死尸无能狂怒。 白卿尘呵呵做乐,再道:“你们还是回鬼族等能开口和我辩驳再来说话吧,真不知道你们这群鬼,自己不好好修行,便要来怪我这么一个少有天资实力的鬼叛离经道做甚。” 说着,羔典将外围的鬼群一击必杀。 见鬼群对自己的狂妄发言没有丝毫要撤退的迹象,相反越挫越勇,白卿尘不由得的皱眉,心中奇道:“我的话这么没有威慑力吗?连低阶死尸都没吓跑。” “白卿尘,你和宁煊在何处?”江煜淮的声音在白卿尘耳边传来。 白卿尘后退几步,跳上身后的酒楼屋顶,撤出群鬼的视野,随后回道:“老大,我现在还在天京下边,原本是要和宁煊来找你的,只不过这边有鬼潮,我稍后来。” “不必,你和宁煊小心些,我们这边要清理完了。” 白卿尘回好,随后走上酒楼屋顶边缘,鬼群瞬间沸腾,双手双脚并用就要爬上酒楼来逮白卿尘,逗得白卿尘一人在上边笑得又要再死一次。 “不逗了,羔典你自己玩吧,我要去找宁煊了。”白卿尘看着被羔典逮住机会,连自己脚都没抓到的一群恶鬼,笑得更欢了。 也就那样。 白卿尘穿梭于各个楼顶间,跟着鬼群,搜寻宁煊的影子,在翻过一间瓦顶后总算是找到一处恶鬼堆积的地方。 宁煊在其中毫不费力地厮杀,他不似白卿尘江煜淮等人,他不用佩剑,用得却是一把弓。 具体到底是为何白卿尘也记不清了,哦不对,白卿尘在头次听说和宁煊搭档时便问过宁煊为何武器却是一把弓。 宁煊没告诉他。 白卿尘自然想成宁煊生前应是有段不好的经历罢,不然分明剑要比弓好用的多为何不用,白卿尘不懂,也没想问。 但明显的确用弓要比用剑时强的多,即便有鬼潮围攻,他还是那么一副万年不变的臭脸,这一点确是白卿尘没法否认的。 白卿尘就屋顶躺下等着宁煊杀完鬼群,赶了那么久的路,白卿尘这个自认天生的懒鬼要累趴下了。 在鬼的嘶吼声平息后,白卿尘站起身来,朝着就要走掉的宁煊招手就喊:“宁煊!好久不见呐哈哈哈哈。” 宁煊:“……” 白卿尘飞到宁煊跟前,嘿嘿笑道:“宁煊,我找你可真是找的好苦,不过还好是找到了,我可就差跟主上他们报告了。” 宁煊原本搭在弓箭手看到是白卿尘后放下,随口答道:“飞到一半迷路了而已,你这么着急要找我做什么。” 白卿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那还能怎么着担心你呗,那么多鬼你一个鬼怎么应付得了呢。” 谈话间,江煜淮和裴敛已赶到他们跟前,白卿尘又调转话头开讲自己所见所闻以及方才同百鬼争斗的画面。 “它们当时看我的简直就是和看灭族仇人一样,我分明连他们鬼脸都没见过几次,就算见过说不得也是在梦里见到的,结果我不就说了几句,他们就开始动手了。” “一群中低阶死尸恶鬼就赶着再上来送死,真不是我不想友好相处,我也只是为了自保,才让羔典动手的。” 白卿尘说完这句,终于算是想起自己远在数里开外的佩剑了,他讶道:“羔典怎么还没回来,那边死尸恶鬼再多也不见得会让它抽不出身。” 裴敛开口道:“你先召回糕点试试。” 白卿尘应声照做,在数秒过后,不远处总算是看到羔典的身影飞来。 “差不多了,你们来的路上还有哪一处地方是鬼群聚集的。”江煜淮问道。 白卿尘细细想了想,道:“西南方还有些无名鬼群,但到底也是些低阶。” 裴敛回想先前鬼差去往的方向,依稀记得西南方并未包括在内,也就是说,就算鬼差最终将各个方位的恶鬼一网打尽,剩余的杂碎也必定跑往仅剩安全地。 “还是去那慢慢等杂鱼上钩比较好。”裴敛轻声提议。 江煜淮点头赞同,“也好,不然漏掉一只都是对下界巨大威胁。” 见此,其余两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快到西南方向,正如裴敛心中所想,地面上的死尸恶鬼随着四人的深入明显变多。 江煜淮摸上耳坠通知一众鬼差向西南方向驱赶剩余恶鬼等。 地面上无目的闲逛的死尸转动死灰翻着银白的眼球,瞧见空中的四人,终于看见了自己的食物,几近疯狂开始朝裴敛等人的位置飞奔。 “哎哟好一个鬼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白卿尘故意贴近地面让众鬼为此恨铁不成钢。 “呀!碰不到吧,气不气呵呵呵。”白卿尘对此特地做了个鬼脸,学着它们的样子摆弄。 江煜淮只觉自己好似找了个颇有逗人天赋的鬼副使,待到时机成熟,江煜淮才开口提醒白卿尘注意别忘了自己的任务。 白卿尘还在挑衅完一群嘶吼拼命向上爬的鬼群后,听到江煜淮的话后这才乐呵呵回到其它三人身边。 “你气鬼很有一套,白卿尘。”裴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白卿尘也顺从同意,“多夸些,我也觉得我不管生前死后气人气鬼这一套都分外有天赋。” 宁煊:“……呵呵” 江煜淮:“……” 裴敛:“哈哈哈,……” 江煜淮轻咳一声,看向不远处被驱赶来的群鬼,道:“它们来了,准备好先将它们清理后在聊及其他事。” 第37章 今再现林老独女 四面的鬼被鬼差驱赶至裴敛众人脚下,果真没想到自己掉进这么个死胡同里,吼声一头压过一头。 裴敛被闹得甩甩头,一时间竟被这些声音扰得头晕,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欲要缓解。一只手率先搭上裴敛的脸上,随后一股热流涌入,抑制头痛。 “裴司倾,你呆在这不许动。”江煜淮的语气带上几分命令的口吻。 裴敛选择不听,“我先行一步。”话落,他从空中落下,荡开一圈低阶行尸。 江煜淮紧跟其后,挥剑出招,形成以裴敛为中心的一圈圆环,“注意周围,别误伤自家人。” 经江煜淮提醒,裴敛这才隐隐瞧见周边不少面熟鬼差,被自己方才那一幕吓得后退连连,生怕裴敛一不小心连带着自己的头也给割下了,虽说不会死,但痛还是得痛上几许的。 裴敛收敛剑锋,稍带尴尬地扣扣脸,“鬼兄十分千分万分抱歉,我脸盲,真不是我无眼,是刀剑呐。” 江煜淮随即笑一声,站到裴敛身边。 白卿尘则带着宁煊落于另一边打的正欢,只唤道:“各位弟兄来我身后!我可得先给那些躺下的鬼差报个仇先。” 听此,成群的鬼差跑到白卿尘身后喊声不断,白卿尘更是没了顾忌,连带着羔典砍头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白副使英勇善战!替“死”掉的弟兄们出头了!到时候可得让主上多长点俸禄。” “鬼兄们跟我一起喊呀!白副使英俊非凡!无鬼能敌!一招就把那些骂我的破鬼的头给斩下来了,黑血四溅呐!主上呢!快让主上来看看,这要涨上不少来喽!” 江煜淮照做,真就从袖中掏出一沓“砖”,高高举起,登时,那块“砖”变为一张张俸禄被风吹起,向白卿尘等鬼方向飘去。 不少俸禄落在地上,被几只低阶走尸捡起来,拿黑牙咬下,却似一块硬石,不过一口咬下,就崩掉了自己的牙齿。 裴敛笑得握紧手指挥惜灵才没让惜灵跟着自己一起抖。 鬼差原本还在激情燃烧自己的情绪给白卿尘助威,谁料开头只是随口说得涨俸禄,自家主上拿出了自己这鬼生还从未见过的厚度奖赏。 霎时间,大小鬼差皆喊道:“主上威武!主上大方,我们预祝主上和主夫年年有钱给咱!” 江煜淮:“……” 裴敛哈哈大笑,心想:“我现在全身上下剩一个铜板,给乞儿都要被骂句穷酸。” “白副使!宁副使!我们给你二位抓几把钞来了!这滔天的富贵真给咱接住了呀。” 其中几位鬼差在听前头说完这句话后,看着白卿尘冲锋力度都加快了不少,就在白卿尘左侧的宁煊都手中射箭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但相比之下,效率却比白卿尘要慢得多。 至此白卿尘身后的喊声更甚。 “宁猪头,我们来比比看谁杀得多。”白卿尘挥舞羔典。 宁煊拿弓的手紧了紧,嘴绷成一条直线,才道好,伸手拉弓凝出四支箭,一举射出,全全命中,一些无脑鬼两腿一蹬,没了。 白卿尘夸张赞道:“宁煊实乃天京第一神箭手,箭无虚发!” 宁煊对于白卿尘的夸奖冷嗤出声,抬手继续射箭。 老装屁的家伙。 白卿尘实实在在翻了个白眼,决心这场仗不打完绝不和宁煊说话了。 刚处理完鬼群规模最大的裴敛和江煜淮赶来,瞧见这一情形,便就知道这两人此时又看不顺眼了。 江煜淮记得几百年前两个人初来乍到的模样,分明吵架时自己还能劝解一二,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劝也没用,江煜淮最后直接闭上嘴,让他们自己去偏殿吵去了。 眼看着己方鬼群数量愈来愈少,原本发誓要再死一次的鬼群恶尸,统统被逼的后退,再到退无可退。 羔典砍下几只走尸的头,不知是哪只死尸的黑血喷出,溅在白卿尘手上,吓得白卿尘连连甩手,剩下残影跟不上白卿尘的速度。 “咋这样,我的衣服……”白卿尘心疼地看着自己前几天在下界买的新衣。 宁煊适时嘲笑,“你那几百年,穿来穿去都是个白的,买了还不如不买。” 白卿尘斩下最后一只魍的头,黑目圆瞪。“下界的衣服可要比天京的衣服料子不知舒服了多少,天京那简直像是那个竹编篮子拆开,和成糊,铸成的,你说我选哪个,再者,你他爸的白无常不穿白的和你一样穿黑的啊,你自己也不见得换几次,哪来的脸皮说我。” 江煜淮叹口气,庆幸自己不是天京制布料的,不然就以白卿尘的怒气,高低得被他扒掉一层皮。 宁煊依旧一脸嘲讽,将弓收回,“我没你那么金贵。” 白卿尘毫不在意讽道:“可真是显着你了。” 宁煊还要再嘲,众人却听一阵簌簌声作响,白卿尘登时寂声,那道声响却没了影。 突然,白卿尘身后闪出一道硕/大的鬼影,宁煊取弓当即一箭离弦,射在这鬼的小臂处,却扎进去不过几寸,毫无反应。 白卿尘身后的鬼毫无所感,一拳砸下,就想要将白卿尘锤成肉泥。 被他跳起躲过,白卿尘飞上屋顶,这才看清了要把自己锤成肉泥的家伙是何等级别的鬼怪,连宁煊的箭都只扎根过三分之一。 这样一看,这鬼长得倒是俊美,且从它身形来看,是个常年在外习武游历的没跑了,裴敛看他的脸都要称赞几句,但俊是俊,可没江煜淮好。 白卿尘拍拍胸脯,缓解吓人,“这么大个鬼,究竟是从哪跑来的,要不是我机灵,你们赶明再见我就是一通毁容的脸了。” 江煜淮一眼看过去,示意白卿尘噤声。 后者悻悻闭上嘴,没在多言。 那鬼见白卿尘跳到屋顶上去,转而又举起拳,朝着白卿尘所在的那间屋子就是一顿猛砸,刚落下一拳,房子瓦壁便因此遭受不住,四分五裂,白卿尘掉转身形,就要飞到宁煊身边。 砸完发现毫无收获,看着就要飞到宁煊身旁的白卿尘,忽地,它伸出舌头,竟是直接裹住白卿尘的脚,就要将他拉回来。” 白卿尘:“……它怎么就逮着我一个鬼薅。” 宁煊解释道:“你的白衣服在黑夜简直就是活靶子,它不抓不抓谁?” 江煜淮发出辉月,切断了束这白卿尘的黑舌,辉月又调转剑身,锵然打中这鬼的脑袋,在上边留下一条骇人的剑痕,没有血流出。 白卿尘蹬腿踢掉缠在自己脚脖上的舌头,落于宁煊身前,抬眼看向被辉月砍断舌头及落下剑痕也丝毫不减怨气的鬼。 “这鬼是被谁打了咒,连痛觉都没有。” 江煜淮看着地上躲在暗处的一众鬼差,无声问:“你们驱赶鬼群的时候可有遇见过此物?” 大小鬼头接连摇头表示从未有过。 江煜淮回过头,对裴敛道:“有人故意把它放出来了,这鬼恐怕不止一只,让白卿尘他们看着些,我可没有那么多俸禄了。” 裴敛听见后半句很轻地笑了一声,随后道好。 这边的辉月仍旧在与这只同门高的鬼打斗,那鬼看上去笨重,却面对辉月的攻势没有丝毫手忙脚乱之意象,反倒从容不迫。 看上去倒像是打得有来有回,但定眼一看便能发现这鬼有好几次险些抓住辉月剑柄。 裴敛轻唤惜灵,让它随同辉月将这只鬼擒住,惜灵不久前刚吃了辉月的瘪,还有些不愿意上前帮忙,感觉到裴敛的凝视,它只得乖巧出发。 刀剑和皮肉绽开的声音不可忽视,裴敛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两道划破长空声,转头看,江煜淮早已抓住两只青蓝的箭身,离裴敛自己只有三寸距离。 江煜淮扔下箭,凝神看向一处屋顶,此时此刻那正站着一位青衣人,裴敛听见江煜淮压制怒气道:“林妙,来添乱很好玩?” 林妙瞬闪到离两人更近处,闻言并未否认,反倒癫狂大笑,“好玩啊!我最喜欢添乱了,你们都知道我的性子。” 白卿尘看到林妙的出现简直头痛,只反问:“大小姐,你这是又炼制了个什么让鬼头疼的东西,我刚刚就差被它吃了好吗!” 林妙哼一声,再道:“我的新宠自然要拿出来好好玩了,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辛苦钻研。” 裴敛听此,各自心里便已知既然是林妙新做出的鬼东西,那肯定就不会只有一只,裴敛双眼四处搜寻,查找和这个大家伙相同的身影。 林妙自然看出裴敛在找些什么,解答道:“我还没放出来呢,别这么急着找啊,你这么想看看,那就勉为其难给你当对手吧。” 裴敛心里苦闷:“早知道就不找了,死脑子天天多做顾虑。” 林妙出手打了个响指,一只尖嘴獠牙,披头散发的女子就朝裴敛扑来。 下一秒,她就被身侧人一脚踢飞数米之远,裴敛抱臂笑看江煜淮,“我很没出手呢,你这样可显得我一无是处了,子清。” 江煜淮微微蹙眉,似是没想到这个点,只道:“胡说,谁告诉你一无是处,我那天倒了还要你护着我。” 裴敛打了下江煜淮的手,以作警告,“你再乱说话,我就让白卿尘拿你家底。” 一旁耳尖的白卿尘听见,摇头摆手道:“我可不敢,别乱说啊小裴。” 林妙:“……” 她再此扬手射箭,这次的目标却是白卿尘,这边的白卿尘仍旧在为自己辩解,丝毫不管飞来的箭。 只因宁煊将箭拦下,他握住箭头,扎进白卿尘的臂处,后者收回手喊痛,怒道:“宁煊你干嘛!很痛知不知道。” 宁煊面上阴霾密布,“你他妈再让我给你挡这些,你就给我滚!” 白卿尘捂着手,翻了个白眼道:“我就不!” 第38章 投机利己 白卿尘也不知分明好好的,宁煊为何忽然来这一出,不知道的神官就要以为白卿尘欠了这位宁副使千万银两。 但要是别人说做照做的就不是白卿尘了,果不其然,下一秒白卿尘和宁煊就开始互拌嘴。 林妙在一旁面无表情跟江煜淮提意见,“你哪天把他们打下界吵够了再回来吧,溟神阁下的副使几百年了还是这副样子可不太好。” 裴敛毫不犹豫反讽:“那也比林姑娘手下养的这一群废物要好。” 江煜淮不语,看着裴敛,已是默认他所说的话。 过几秒,原本还在同辉月惜灵缠斗的精怪锁定目标深处巨爪抓向裴敛,被裴敛躲开,落地后,裴敛还不忘笑着调侃道:“林姑娘这是炼出来只好狗,还知护主呢。” 林妙也不甘示弱,“彼此彼此,裴帝君手上可是有只比精怪还要护主的狗。” 话音刚落,“嗖”一声,江煜淮就见裴敛嘴角下压收回惜灵,打向林妙所处的方向。 “闹也闹够了,至于这次鬼族偷跑出巢,裴某有两个猜测。”裴敛顺手指挥惜灵不间断攻击。 “林小姐消失的这些日子怕是易容跑去鬼族一路攀升当上鬼王亲信了吧,我近来可是在公务单里见了不少你的英勇传闻,”他说着看向林妙左肩,“给鬼王挡剑,林姑娘真是演了回好戏,公务堂的鬼差皆在谈论鬼王性子易生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暗杀自己的刺客。由此见,林姑娘很有胆量,吃的苦头怕是不少。” 林妙拿剑的手陡然握紧,她在鬼族所吃的苦头可只会比裴敛所说更甚,她却不是潜进去的,是被鬼族人发现抓去献给鬼王的。 鬼族这一副举动给林妙省了许多麻烦。 裴敛一面随同江煜淮不断躲开精怪的尖爪,一面继续指使惜灵,面色平静道:“林姑娘这局布了许久,依我看来,一千多年前便动了这个心思,你在等。” 江煜淮不紧不慢接上裴敛的话:“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妙妙还是这般聪明有胆,算计人倒是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你往公务堂塞了哪些小鬼赌我会不知道?” 江煜淮继续道,“故意把一群毛僵带进天京,再乘机放出大牢里失控抓狂的鬼出界,为的就是在天京众神官出动后偷走公务堂里的公务单。” “看来是白跑一趟了,公务单现在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分文不剩。你想要也拿不回来了。”江煜淮佯装无奈摊手继续道。 裴敛点下表示赞同的脑袋。远在天京不知哪处犄角旮旯里的江念默默打了个虚假喷嚏,只觉鬼生有望,让自己学会打喷嚏这一招。 “妙妙,把控制停下。”原本站在一旁仍旧在同白卿尘辩嘴的宁煊不知何时早已同白卿尘单方面结束嘲讽。 林妙顺着声线看向宁煊,这个在千百年前与自己关系最好的“哥哥”,分明样貌未变,却叫林妙仍不出来了。 她出手又当下惜灵的一击,笑道:“停下控制,谁又能停下攻击我的剑,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们都巴不得我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吧?我停下控制,那可就只有死了。” 裴敛恰在此时开口劝告,“宁煊,想清楚她做了些什么再说话,不要因有难言之隐便忘却她所做过错,你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 宁煊却不领情,只道:“林妙,你停下和我回天京,没有人会怪你。” 林妙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剑,相反,愈发紧握。 白卿尘压下明显欲要抬起的手,道:“你想带她回去也要看本人是否愿意,其他人能否同意,宁煊,你可想清楚了。” 江煜淮看了宁煊一眼,“利己之人于重群体之利不受待见。” 不会也不可能。 “她回天京,就算有人性考量,又能减轻多少罪过,倒不如就地斩杀。”鬼差所处位置不知是谁喊出这一声,如同一个烂尾的砖瓦房,倒下一块,其余的开始倾斜而下。果不其然,其余鬼差见有鬼开了口,也纷纷附和。 “她血祭我们整整一队弟兄,哪能说原谅就原谅,罪该万死啊!宁副使不要为外人争辩,这条万人见之唾弃的狗不值得可惜。” “林长老有她这么一个孩子简直丢进他老人家的老脸了!” 林妙冷笑出声,一面抵挡惜灵狠戾的剑锋,一面开口道:“我就是要把他最引以为傲的脸面丢光,你们的林长老究竟怎样的性子,我比你们在场所有人鬼都要清楚,你们凭何一言断定我就是他一条没用的狗。” 鬼差们听此话,哪里肯放过,四处骂声一处盖过一处,痛斥林妙的作为,看上去令人充满正道之气。 骂声随之开始向林妙是为女儿身的话题进展,江煜淮一眼扫过去,面上有些冷峻,轻声问:“妙妙确是有错,但同她是女儿身有何关系?你们又同小人有何区别,方才谁说了这些话,回去后自己领罚。” 江煜淮缓缓说完这番话后,鬼群中鸦雀无声,只剩下惜灵和林妙打斗的声音。 林妙抬手挡住惜灵,“我从未觉得我是女儿身有什么不好,我对于自己很满意,也用不着你们来随意评判,辩解。” 江煜淮看着她,笑着再没言语。 他回首让辉月拖住精怪。裴敛和林妙缠斗之余还不忘给林妙比了个大拇指,道:“我喜欢你这句话,林姑娘。” 林妙荡开惜灵,翻了个白眼。 裴敛没废话,又由远程控制改为近身打斗,他抓住惜灵,双剑并碰,发出“锵”有力的一声响,对着另一旁黑白两道人影喊出声:“宁煊,你先静静。白卿尘!你去帮子清收拾精怪。” 裴敛喊完这句,被林妙一剑横劈上来,裴敛用剑挑开,发出又一声叫人难以忍受的摩擦,林妙冷声道:“打架的时候还要顾忌别人,你很辛苦啊。” 这边,宁煊明显被方才鬼差那几句话激到,脸上几处紧绷,原本灰白的面色此时就只剩死白。 白卿尘耐心唤道:“宁煊。” 半晌静默,最终以宁煊垂下的手以示结局,白卿尘也松口气,抄起身侧的羔典,跳下房顶,加入同江煜淮压制精怪的打斗。 “白卿尘,化羔典为二,挡住精怪的手,我要看看这副躯壳有多硬。”江煜淮一手放于嘴边,念咒,“九曲连环。”等着辉月蓄力。 白卿尘迅速道好,将羔典一分为二,又觉不够,又分为四,直击精怪四躯。 “辉月,去!”辉月蓄力完成,只听江煜淮一声“去”字,辉月霎时离弦,在精怪头顶不断旋绕,但见精怪行动变缓,如同在深海出一般无力挥拳,打在一团不见其形的水中,泛起层层涟漪。 白卿尘收回羔典,问道:“主上,你怎么用的这一招,这招不是只能限制不能击杀?” 江煜淮开口解释,“不急,它逃不掉。” 白卿尘看着自己主上又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伸手摸了摸脸,以掩盖嘲笑,心道:“这一副老毛病,又来了!” 他掩面笑了半天,发觉自己嘲笑的有些明显,就要放下手挽救,一抬眼,却看江煜淮的目光锁定在裴敛和林妙的方向,一个眼神都没往自己这边瞟。 白卿尘心里暗自吐槽自己:“嘚,又是自作多情的一天。” 他打断江煜淮看向裴敛那边的眼神,开口问道:“主上我们要去帮小裴吗?” 裴敛当了回千里耳,张口喊道:“不必!” 江煜淮听着白卿尘打断自己视线后失败的问话,回道:“不用,裴司倾既然说不必,那就能处理好。” 须臾,江煜淮又道,“且一对一是较量,一对多可是欺负了。” 白卿尘淡淡道:“妙妙犯了错竟然还要谈上欺负这个道理。” 江煜淮依旧少年老成,“我们要是以多欺少,性质可就同犯错就相差无几了,这是小人的作风。”静了几秒,他又开口道:“你就在这静静看着,别闹了。” 白卿尘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恰在此时,裴敛脸上已经有了几处血丝,外黑里白相间的衣裳也染上红斑,却不是他自己的,再一看,林妙原是一身青衣,游龙点缀,腹前却一片血红,还在隐隐向外渗血。 林妙抹了把唇角,也不管腹部仍旧在渗血的伤,每一处动作都让腹部的伤口撕裂,她的额角因忍痛泛起青筋。 “好手段,裴殿主。”林妙又是一剑,后被裴敛挡回。 裴敛道:“过奖,林姑娘还需练练,再过几年就能打过了。” 林妙握剑带着惜灵打旋半圈,挑开惜灵,朝裴敛右肩袭来。见状,裴敛轻轻跳起,踩在林妙剑上,抓起惜灵划向林妙的脸,被躲过。 林妙将力汇聚于手肘处,发力,将剑连带裴敛一同挑起,裴敛松开握剑的手,后退一步,惜灵及时接上。 林妙收回剑,挥了挥手。 裴敛回到屋顶,让惜灵自身击去,却直直穿过林妙的身体,什么都没碰到。裴敛皱眉收回惜灵,御剑飞回江煜淮身边,“林妙跑掉了。” 江煜淮垂眸看着裴敛的眼睛,抬手擦了擦裴敛的脸,上面几处血痕已然结痂,但好在不太明显。 裴敛顺势摸上自己的脸,触感确是有些不同,他自己都还没发觉到脸上受了伤,只觉得自己倒是必定要破相了,登时就好留下血泪。 白卿尘不知从何处淘来的药膏,递给裴敛。后者伸手接过,打开就挖一把就要往自己脸上抹,被江煜淮按住手。 裴敛抬起头,看江煜淮摸上自己的指尖,捻过药膏细细揉几下,再出手涂向裴敛伤处,伤者愣愣看着,后反应过来,手指尖无意识摸着仅剩的药膏。 江煜淮一面缓慢涂抹药膏,一面轻声询问,“怎么不看着些,你不是最心疼你这张脸了?” 裴敛扣扣脸,眉眼染上星河,浅浅笑道:“惜灵不听话,剑气乱放,被它打中的。” 江煜淮的手更慢了,过了良久,道,“不好用我就再为你换柄剑。” 裴敛却抬手抓住江煜淮的手心摇头连连,“不行!惜灵也只是有些许小脾气罢,它以前可没这样的,这次只是在气头上。” 江煜淮的眼神从裴敛颊旁流转到裴敛眼中,听进裴敛的话,没在多说,只道:“好狗不咬主人。” 裴敛乐呵呵,“惜灵一直很好,子清送的东西哪有说不要就不要了的道理。” 同时,裴敛心道:“辉月这次不理它,惜灵怕是又要有几天小脾气了,这一点跟玥星一点都不像。” 玥星从裴敛来到这开始,再未醒过,裴敛此时想到自己几百年的好战友,心里还是忍不住要感叹几句,“睡了这么久还不醒,你是那个地方的睡美人,睡那么久。” 裴敛面上似笑非笑想着,颊边的触感尤为清晰,要他想握住眼前人的手,仔细看看。 “好了,不会破相的,不怕你这张脸有瑕疵。”江煜淮闻着药膏里带着的丝丝姜味,涂在裴敛脸上,更是如锦添花。 白卿尘站在一旁假意东张西望了许久,最后实在没有好看的东西后,白卿尘决定去找宁煊。 他转身,看着宁煊缓缓走上前,他也朝宁煊的方向走过去,“宁煊,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都这么自利。 第39章 死婴死因 宁煊脸色说不上好看,他径直越过白卿尘,对江煜淮拱手道:“属下有错,甘愿主上受罚。” 白卿尘偏头看了他一眼。 “我还没这么小家子气,你方知自己错在何处,我还有什么好责罚的。”江煜淮一看到宁煊这个样子就头痛。 宁煊直起腰同江煜淮道声谢,察觉到有人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笑道:“主上,地上这些七歪八倒的鬼尸妖尸交给哪个部门处置?” 江煜淮道:“交予修辞手下的人。” 白卿尘轻摆了摆手,“行罢,只要他们别做出什么鬼东西来就谢天谢地了。”完后,他又指指那个还在辉月剑下四肢被水圈住,行动不得的精怪,问道:“这个大兄弟杀了会不会有些可惜。” “万一这大兄弟极具参考价值呢?你就说是不是。” 裴敛看眼被白卿尘提及自己名字猛然扭过头紧盯住白卿尘的精怪。 这精怪可要比寻常精怪敏锐的多得多,就白卿尘方才那一段话,寻常鬼都要反复思考过不少时间才得明白其中,而这只精怪,仅半秒之余就理解这话。林妙真真是炼出个好手下。 裴敛思考良久,方道:“那便带回去看着吧,这只精怪被林姑娘掌握的如此得心应手,想必也早是许久前的产物了,如此果断放弃,许是不止这一只了。” 江煜淮道:“带回去也并无不好,只不过修辞那边是会抢鬼的。” 最终,众人选用三剑一弓托起精怪的方式,禁住精怪,再将此送往公务堂。 裴敛和江煜淮一同前去公务堂查看江念带回来的公务单有无遗漏,白卿尘则随同宁煊去放置精怪。 “哎哟!可算是到了,这一路上我的腰最少被闪到了不下五次!”白卿尘装痛,捂着腰坐在羔典上。 宁煊看了一眼,扭过头去。 “你坐在羔典上何来闪到腰这一说?”白卿尘算是听见了从战后到现在宁煊的第一句反驳,还有点怀念。 白卿尘照常同他反驳,“我好歹是帮了忙的,累了歇息也不是什么罪过。” 宁煊没接他的话,却掉转话头,“你成鬼了也不可能会闪到腰,还是不要老把自己当活人。” 白卿尘鲜少开始沉默,甩着脚坐在羔典上盯着宁煊看了许久,却没见后者回过来看自己。 静寂许久,宁煊才听白卿尘淡淡“哦”了一声,宁煊面色不变继续往偏殿深处走,待到一处密室中,宁煊施法打开门锁,侧身贴着墙靠在一旁。 白卿尘跳下羔典,又笑嘻嘻将精怪一脚踹进去,抵是用了些力,密室中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炸进宁煊耳中,他微不耐烦轻啧出声。 “踹的有些过了,哈哈哈。”白卿尘笑出声,摸了摸鼻子。 宁煊离开墙身,走上前抬手不轻不重拍了下白卿尘的面门,继续向外走。 白卿尘见状,施法关上密门,转身小跑跟上宁煊的步子。 一路无言,白卿尘平时就没见他主动开口说过话,基本上是白卿尘挑起话头,随后就以宁煊的反讽结束。 白卿尘也不管,走到一半就开始哼起自己在下界最常听到的曲子。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宁煊走在白卿尘不远处,一只脚迈出殿门,后驻足,抬手示意白卿尘闭嘴。 白卿尘如实照做。 “咚—咚—咚—”几声响钟响彻天京各处,如同一击重锤敲在两人心上,疼痛从心处蔓延至手脚各个角落。 白卿尘这次是真痛得弯下腰,扶着宁煊的肩,“这钟做甚每每要让我痛上一回,我是鬼也罪不至再死一次吧!” 天京通报的钟每回一到有重要会议期间,便要发狠敲上那么几次,凡人听来就是要直接七窍流血而亡,鬼和神也不例外。几千年前,不少神官听见这钟声,就要直接死在自家宫殿中了。 宁煊面上并未变化,道,“先去看看修辞又要说些什么。” 白卿尘缓了半天,再直起腰来,喘了口气,“走罢!小小疼痛,能奈我何!”说着,他抢过宁煊一步,飞出溟府。 两人一前一后到会议殿堂,不见修辞,只见人挤人,鬼挤鬼,头挨着头身子挨着身子站在一块,白卿尘眯起眼望来望去,感叹出声,“我可许久没有见过诡神天神到场这么齐全的时候了,鬼生真真难得一见!” 他带着宁煊挤着人群鬼群来到各自位置上,瞧见不远处裴敛江煜淮俩人,白卿尘又是一抬手打起招呼,“裴帝君!主上!” 裴敛轻轻抬手回应,淡淡笑起。江煜淮拱手回于一礼。附近不少天神对于愈发壮大的诡神实是不喜,但凡是令人抓住什么把柄,被贬也不算稀罕事。 裴敛礼后直身,轻声询问,“帝君为何还未到场?” 会议殿堂,神神诡诡加起来算不得少,因此有不少神官闲聊自己所见所闻,江煜淮倾身凑近裴敛嘴边听清裴敛的问话,随后他撩起眼皮,看向主殿台,“来了。” 前一秒空无一人的殿台上现在一坐上一人,身披黄袍,眉眼惺忪,夺人眼目,庄严肃穆。双手搭于扶手,食指时不时抬起轻敲扶手,坐在那等众神官讲完。 裴敛不知觉看向四周,喧嚣渐减,台上的修辞也轻咳出声,看了眼台下,开口道,“鬼族三分之二鬼出逃,众位在下界的所作所为功不可没,只不过这段日子还没法消停度日。” “下界不少房屋被毁,要想安置百姓,还需重建下界四方住居。诸位应将下界人安置住处了,我现派人清查储物空间,以防疏漏。” 修辞这防的便是有过之人,下界人在储物空间可待不得太久,自然不是因为什么坏处,天京神官要事一个比一个忙,做前事忘后事,那天真真忘了个人还待在自己储物空间也不是没有过。 修辞这话说的迅速,派人也迅速,裴敛和江煜淮站于前位,裴敛施法打开储物空间给来着查看。 里面除了几根被啃过的胡萝卜和几摊小米外再无其他。 面前这位神官好奇询问,“这位神僚,你储物空间怎会有这么几根胡萝卜和小米?” 裴敛看了眼站在轻轻挑起嘴角的江煜淮,讪笑着扣扣脸,“实不相瞒,我储物空间安放不下活人,就塞了上百只动物进来。” 面前人跟着裴敛哈哈笑了许久,再道:“竟是这样,这位神僚当真是考虑了其他神官不曾考虑过的点子,敢问塞了多少,要是多的话往我殿中塞些也不错!” 裴敛的脸已经被他扣得微微泛红,江煜淮不动声色抓住他的手放下来,裴敛思考许久,道:“我和溟神加起来的数目是有数十万只差不多,不过溟府也放得下,就不必大人这般操劳了哈哈哈哈。” 裴敛笑着,面前这位神官却笑不出来了。 数十万只,绝计不知鸡兔两种,这样算来天京上下除帝君修辞外,也就只有溟府能有这么个实力塞下这么多牲畜了。 “既然不用,那我也不做其他,继续下一个了,阁下告辞。”这神官同裴敛行了个礼,待裴敛还以一礼后开始下一个检查。 裴敛看着后方横无际涯各方人头,心里叹了口气,“这可要好些功夫了。” 江煜淮悠悠道:“过几日便能消停的了,你到那时好好卖着你的甜米酒去罢。” 裴敛点头,“也就买过两回,真是枉费我租了那么久的铺子了。” 江煜淮道:“无妨,裴司倾手艺甚好定能卖出租铺子几倍收益回本。” 裴敛一听这话就乐滋滋,“子清说的话我可要信上十分。” 裴敛还在想着今后再多买些甜米酒,攒下来的钱抽一部分留下来,剩下的便去给下界衣食不保的百姓买些东西去罢。 至于为何要留些钱来,裴敛看了江煜淮一眼。他自己也不知道。 越是向后搜查,还真有不少神官储物空间内遗留下不少平民百姓,裴敛失语地看着这一幕,不好过多做评价,只笑不语。 但这速度也着实是慢了好些,裴敛等了几个时辰,准备靠着江煜淮先眯小会,才堪堪排到白卿尘前一位神官。 随后,终于轮到白卿尘,他信誓旦旦打开储物空间,保证绝计不会犯蠢事情,先前几位搜查出百姓的神官面上隐隐漏出不快的神色。 他面前这位神官也只笑没说话,客气地看了看,随后走向宁煊。 宁煊应声打开储物空间,他右手的储物空间上,正摆着一女娃娃儿,白卿尘想也不想问,“宁煊,你怎么也这样忘事,剩个女娃娃自己在那。” 宁煊斜眼看他,随后同面前检查的神官道了声歉,这神官随口应下,走进空间内抱起女娃,轻轻摇了摇。 却见不对。 他胸前的女娃娃一动不动,静得如同死人。白卿尘看着那神官愣在当场,好奇望去,却见那人将手放于女娃鼻前,抖着手半天没有动作。 白卿尘发现不对,带着宁煊不可察地挪动几许,警示。 他扭头看向台上那人,却看台上人的双眼正死死盯着这边,像是发现什么。 修辞开口问,“贺纪,为何不动?” 叫的正是那检察官,贺纪听修辞唤自己名字后才有所动作,他缓步走至台前,半跪下双手举起女娃,道,“修辞殿下,这女娃,她,死了。” 全场骤然寂静,落针可闻。 别急!我赶明再赶,妹子睡个觉必定能日万。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死婴死因 第40章 悬崖绝壁 修辞手枕起头,双眼闭合缓慢,却是叫其余人均是不敢有所动作。许久,修辞才嗤笑出声,语气里中捎带几分得意之色,“煜淮,这等好头总算是轮到你了。” 江煜淮看向台上那人,也毫不吝啬,“这等好头还少么?” 修辞睨他一眼,却不在意,反是关注它事,“煜淮想来是忘了先前自己如何说的,”正说着,他变出一把短刃,掷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裁决刃,一把专灭有过错无法再改的诡神,光是被它划上一刀,自先帝那一代来,也能落得个魂魄碎裂的下场。 这意味在明显不过了,分明要江煜淮自己来决断。 宁煊在白卿尘的动作下,眼神依旧盯着那柄短刃不肯放,白卿尘使力也愈发紧绷。 宁煊看向对面,衣袍下一手指节早已流出可怖黑血,嘴角也抿成一条直线,不顾白卿尘阻拦,迅速闪至短刃跟前,抓起刃剑,就要以死谢罪。 与此同时,一股比宁煊法力气势更为强盛的法力打断刺向宁煊的刃。 短刃随着那股法力在空中带起划破声,旋转数圈,安静下来。 这刃也只剩一残柄遗留在外,剩下刃身被钉牢在修辞台下那处白砖中,不得再拔。 修辞扫一眼台下裂出几道细纹,碍眼得很。随后,他又抬眼环顾,四下正有几位神官跃跃欲试就要奋起。 “既然这样,那就,”修辞仍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继续,“进牢审议,其包庇者,就地处决。” 他这话说得极轻,更像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在修辞发布诏令的下一刻,刀剑相撞,青光乍现,裴敛荡开一不知名天神的秀剑,惜灵横在腰侧,看往白卿尘那处。 已然被众多天神包围。 “会议殿上有洞,找时机从那跑出去,这里的神官太多了些。”裴敛冷静开口。 又是一剑飞来,惜灵适时飞出半圈抵挡,裴敛顾不上其他,只得念咒令其分为数柄剑身,亦不可抵,迅速冲出,来者竖剑相抵。 另旁,白卿尘手握羔典画地为牢,霎时喊道,“盾来!” 玉砖迸裂,升起一座透光玉墙,晶白点灯投射在玉墙上,发出几丝淡青光芒,打在白卿尘脸上,稍显违和。 “稍后退些,方便跑路。”白卿尘如同背后长了双眼,抬手拦住射向宁煊的箭矢。 两人周遭早已被各路天神围困,只差砍断白卿尘这一瓷盾,就算白卿尘宁煊两人再高武,那也只是强弩之末,被乱刀砍死也是迟早的事。 白卿尘扔下箭,顺手摸上耳垂圆边黑形耳钉,对宁煊道,“你看着些,可别叫这些箭毁了我这一俊朗容颜。” 宁煊没说话,只是按着白卿尘说的照做。见如此,白卿尘也没再看他,通上江煜淮的银链坠,直截了当道,“主上,只能逃了。少对多,打不过。” 这边江煜淮接上,裴敛站于他身侧为他护身,江煜淮回道,“那就逃罢,剩下的鬼差别让那些人逮住了。” 白卿尘回好,没了声。 裴敛不知被何处来的剑划上右臂,已然是一条鲜血淋漓的血痕,淌过半边手臂。 见此,江煜淮当即为裴敛贴上止血符,以减缓流血速度,裴敛瞧他眼中泛起血丝,裴敛急道,“我没什么大事!子清。” 听此言,江煜淮忽地看向裴敛,却是无言。许久,江煜淮这才看向出剑来者。看着倒是有稍许俊俏,此刻发现自己伤错人,一动也未敢动,光是看着模样,就让人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江煜淮黑着脸拔出嵌入地砖的那柄剑,出手轻弹剑锋,但听啪得几声,剑身露出几道黑痕,眨眼的功夫,这利剑便四分五裂了。 碎片掉了一地,却没人敢上去继续再打,到底是千百年来那先帝毕生唯一弟子,实力本就在在场天神之上,四百年前一众神官从不知其修为之深,只当他是修为浅薄不愿惹是生非,这种传闻一直延续到四百年前江煜淮和修辞的那一场战。 打得人神鬼界尽知,以江煜淮中伤胸腹险胜为局,结束此战。 修辞因断了只右手,养伤数年,如今也再不能拿剑,据他人口中传闻,江煜淮除身中一剑,并无大碍,甚至修为剧增,近年来便隐约有压过修辞的势头。 江煜淮扔下破碎剑柄,厉声出言,“我不伤各位,但宁煊手中这一死婴,没有比我及修为更高之人的允许,宁煊打不开储物空间,没有找到能捉拿他的证据,我江煜淮概不妥协。” 在场无声,修辞静谧几许,才淡淡笑出声,“溟神殿下声称不妥协,那就不妥协好了。”他斜眼看向贺纪,道,“抓住抗令者。” 贺纪道,“是。”他转身却没见白卿尘和宁煊的踪影。他下意识抬头望,却见白卿尘站在那窗边,宁煊已然迈开腿,就要跳出窗外。 贺纪失语,许久才开口,“这是何时跑到哪去的,没有一个神官看见?” 有几位神官喊道,“没有,甚至没有人看清。” 贺纪:“……” 裴敛哑然失笑,捏了捏伤口处,痛得一激灵,才看向江煜淮,又对上他那双眼,裴敛道,“他们跑了就好。” 这样就不用再顾及其他了。 白卿尘带着宁煊走了,那修辞抓得就只能是裴敛他们,这女婴的死也不过是个导火索罢。 正如裴敛所料,贺纪果断调转目标,高喊道,“抓住从犯,不惜一切代价,率先抓捕者有奖。” 一听这话,就算再不敢上前,也要凑凑热闹表示几番来,裴敛看着眼前几位神官拿取武器跃跃欲试。 先把江煜淮送出去,人太多了,真打起来我就算修为再高也打不过的。 裴敛松开惜灵,令其在空中悬停,只待一根引线,点燃,随后炸成灰烬。 很快,便有神官出头来当上这一根引线,暗处中,一只箭快且准地冲出人群,直向裴敛后背袭击。 总算……! 裴敛念咒指挥惜灵抵开,挥开一支,迎上来的更多了。裴敛紧紧手,叫惜灵脱离自己身边,分为数柄,一时之间,裴敛也难以看清惜灵究竟飞到何处去,只得见剑光便打,难脱其身。 他的剑气愈来愈强盛,见人就砍,丝毫不顾忌其他,裴敛本人却没察觉,胡乱砍伐,眼前模糊有兴奋之感。 没有人能从他的剑阵里打进阵心,连裴父也未曾有过,裴敛想到此处,眼前出现重影,嘴角弧度加深。 他不断朝惜灵输送法力,惜灵的剑气也开始不受控,从修辞眼前看去,说是一片屠宰厂也不为过,修辞看得赏心悦目。 皮肉被刀剑刺穿的声响不断响起,一道不疾不徐的嗓音横叉进来,喊着裴敛的名字,拉回了裴敛。他抬头,看到的是江煜淮的眼。 裴敛脸上那到诡笑下压,这样看,他的眼睛全是冷意,毫无一丝笑意。 在裴敛愣神之际,一把剑于无形间极速移动,穿过剑阵,正正刺穿江煜淮的胸腹处,剑尖端显现在裴敛面前,还在淌血。 一滴。 两滴。 三滴。 …… 裴敛还在愣愣看着江煜淮胸前那柄剑,“为什么,为什么,惜灵没反应……没有人能从我的剑阵放剑进来。” 江煜淮察觉到刺痛,还未来得及低头去看,剑便被人抽出,没了踪迹。裴敛呼吸急促,他看向四周,寻找那把剑来源,却什么都没看出,他惊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剑光四现,裴敛找不到来源,红着眼叫惜灵大开杀戒,不再加以管束。 而那高台上的人仍只在冷眼看着,宛若置身事外。 裴敛几番吞咽,半晌,周遭刀剑相撞才隐隐传来,再缓慢恢复。 他感觉到眼前人深呼一口气,却不敢抬头去看,垂首紧盯那双泛白的手缓缓抬起,握住裴敛的双手,声线颤抖,一句话从口中说出已经酝酿许久,“裴,司倾,我,我还在,这,你……不会,” 他最后一句话痛到极致,说不出来,失了声。 裴敛只摇头,看着江煜淮,丝毫未有叫惜灵停下的举动。 “带,我走。”江煜淮靠在裴敛身前细细呢喃。 裴敛只感觉到自己不停地点头,“我带你走,带你走,子清你不要睡好不好不要闭眼。”江煜淮不轻不重吐出好字,而后再无反应。 裴敛将江煜淮打横抱起,却险些双双摔倒在地,他脸上惊慌,使出更大力气,一踉一跄缓慢行走,在惜灵的乱砍下杀出一条血路。忽然,一柄闪着蓝光,整体清幽的剑横于裴敛脚前。 裴敛神情淡漠,斜眼看去,看是修辞,他眼中冷意更盛。 修辞缓慢开口,“裴殿主,你孤身一人来此并无多久,因他颠覆整个天京,这可不是一场划算的买卖。” 裴敛冷言冷语,“你觉得他有哪一点不值得,你说出一个,我就从你身上切下一块肉喂狗。”话毕,惜灵分身适时冲向修辞,修辞迅速念咒收剑回防,却被一道强有力的剑气打开,惜灵直劈向修辞胸腹,贯穿。 裴敛收回惜灵,眼神落在江煜淮染红,正显着赤绀色成的衣间,踩着血流成河,自顾自抱着江煜淮踏过尸身,走到殿外,没了影。 贺纪擦着脸上的血,对修辞拱手道,“陛下,是否派人手抓捕?” 修辞低头看眼还在汩汩向外冒血那道伤处,淡声开口,“不必,直接发布通缉令,能向下界传梦下去就再好不过了。” 贺纪道,“是。” 一旬有半。 “父姐姐!我的药熬好了吗?”一女童站在以为衣冠简朴,落体大方,全身遮盖严密,连脸上都带着一层薄纱,不肯见人,长相也同是个极普通的凡人面貌。 那位被叫做父姐姐的女子俯下手轻摸了摸女孩的头,缓缓道,“不急,药熬久了才有成效,你等会端去房里给他们喝了吧,我就不去了,他们何时醒来报一声便好,我在后院等着,你叫玩伴们细细照料一番。” 她继续手上动作没停,继续熬药。 这女童见她的手落在自己头上再没动作,她便静静待在原地,一日半载,女童坐她身旁安心睡了多久,那女子就站那熬了多久的药。 “知微,去给病患送药去。”不咸不淡的女声终于响起,唤着那女童的名。 女童初醒,一双眼眨眨,甚是灵动可爱。她踮起脚尖,又不敢靠得太近,怕给眼前女子增添麻烦,只得甩着手,扑腾看着。 女子弯腰,将垫着棉布的汤药递给知微,后者稳稳接住,迈开小腿,一步一脚印出了后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悬崖绝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