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仇的。
这块料子杜笙还是很看好的,毕竟润和水头都有保障, 只要赌一个色就好, 而且有一半的几率出白玉和羊脂玉,只有一半的几率赌输, 如果这样都赢不了的话, 只能说他们三个人运气太差,又或者说柳茵运气太差。
二三十万其他人亏得起,比如江清清和姬明,但是柳茵亏不起,这钱很有可能是她最后的积蓄。
经历了上次事件之后, 她的家族肯定对她很失望,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不能翻身就会被家族放弃, 或者说已经放弃, 是她自己不甘心罢了, 要不然做事不会这么极端,动不动威胁人。
可惜她这次拿捏错了人, 朱笙的家人死不死,跟他真的没有关系,不是他冷血,是朱家人对他冷血。
当初哪怕给他一丝希望,对他稍微好一点,不要瞒着他,大家一起想办法也好, 偏偏要骗他,将他送上花轿,还签下他的卖身契,把他彻彻底底卖掉。
说实话,杜笙自尊心很受打击。
自从那件事之后,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着实消沉了一阵子。
杜笙压下心头的烦躁,叫来东家商量价格,这块石头很大,杜笙在心里估价一百一十万。
果然,商家报价了,一百二十万,比杜笙心里的估价多了十万左右,不过也没相差太大,他又与东家磨了磨,希望能将那十万磨掉。
十万不算少,但是在这块石头上只是个零头,它太大了,大到可以抠上百块牌子,一块牌子三五万,上百块就是三五百万,只要它的色赌赢,这块料子百分百赚。
感觉这时候的赌石其实就是赚钱,因为这时候的料子都很不错,还没被后世不停的挖,不停的挖,挖到出不了好货的地步。
东家冒着风险来这里一趟不容易,可能是路上也曾经被流寇水盗追过,所以一点不肯还价。
杜笙倒是能理解他,不过跟他做买卖的是自己,再理解也没用,为了那点利益还是要争取,毕竟商家如果不卖的话,很有可能积货积个十几年。
他为什么大老远的来这里,还不是看中了这里有钱的主多,可能是从玉石的开发地运来的石头,那地方都是挖石头的,很少有买家,他想在那里卖简直难如登天。
赌石大会十年才开一次,他这个位置又偏僻,不一定能被人发现,错过了又要等十年,与其等上十年,不如现在卖给他们。
杜笙帮他分析了一下厉害关系,东家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一百一十万成交。
一百一十万分成三份就是一人三十六万,但是柳茵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入股三十万,剩下的明王和江清清占,一个人分七层,剩下的三层柳茵占,看在料子是杜笙选的份上。
明王主动提议的,他以为那三十万是杜笙的。
杜笙没有异议,江清清也没有,无所谓了,反正料子会亏。
商定好料子的分成,杜笙挥手让师傅按照他划线的地方开个窗口,他要瞧瞧里头的肉质,这块石头几乎不存在变色的可能,只要出一个窗口,就能知道色的情况。
润倒是有可能变,因为这块石头大,大它就有变数,一般的石头玉化都是从中间开始,也就是说越是边缘,润度越差,水头和色都是如此,如果边缘的色不正,里头的色有可能变正。
如果边缘的色正,里头的色只会更正,当然光正还不行,还要避开裂,水线和各种瑕疵。
有一些可以凭借经验避开,有一些就只能靠运气,赌石赌石,为什么有个赌字,就是因为不确定,神仙难断寸玉。
师傅手脚麻利,很快开了个口子,拿掉那块小帽子一样的盖,又淋上水冲洗一番,玉露出了本质,是块白玉,但是没到羊脂的程度。
杜笙心里觉得可惜,没到羊脂的程度,这块玉的价值大降。
玉有润差一倍,价差十倍的说法,首先不是羊脂玉,价格已经相差了十倍了,其次,色的等级也不够,又差了十倍,二十倍的价格,他们可能少赚上百万。
一点不带夸张的,市价就是如此,好在这块料很大,就算它是白玉,也没亏,只是少赚了一些而已,如果是满料无瑕疵,翻个半倍都没问题。
杜笙没放弃,又画了一条线让师傅继续切,从中间切,没什么技术含量,师傅很快切好,放在大木桶里清洗,杜笙难得半蹲下来过去帮忙,手插入浑浊的水里,捧了水浇在石头上。
刚切开的石头石灰很多,洗过一次,水里都是石灰,颜色是灰色的,他手插进去,出来也是灰色的,师傅亦然,这本来就是它的本来颜色,根本没人怀疑,只石头洗出来,发现变了色,从白玉变成了青玉。
师傅吃了一惊,“居然变色了!”
这样的石头色只会越变越好,居然变成青色,他还从来没遇到过。
“运气真差,这种石头几乎没可能变成青色。”
因为有人切石头,旁边有一两个人围观,大家都是懂行的人,也都纷纷摇头,“赌输了,青玉是最差的色,谁愿意收啊。”
来这里的都是大老板,确实没人能看上青玉。
“便宜点五十万卖给我,我可以考虑考虑。”虽然它确实差,但是边缘有一点白玉,品相不错的样子,再加上大,多切几块牌子还是有赚的可能,况且它的水头和润都挺不错,唯一差的是色罢了。
杜笙摇头。“还没到绝对,再切一刀吧。”
师傅点点头,方才第一刀的表现很好,它外面很有可能是白玉,只里头一点青玉,师傅把石头抱到架子上,固定好后慢慢切,这一切,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杜笙等的稍稍有点焦心,毕竟因为他盖了颜色的原因,他自己也看不出来是白玉还是青玉,感觉上色的没有这么均匀,如果真的是青玉的话……
他可能会失去明王和江清清的信任,信任有多大,失望就会有多大。
杜笙很纠结,在纠结中第三刀切好,搁在水里洗,杜笙去帮忙,把水撒到石头的每一个角落,都冲刷干净之后才拿上来,不出所料,又是青玉,虽然水头和润度都挺不错,但是它是青玉,光一个色,足够拉低它的总体价格,而且还不好出手。
江清清手摁在他肩膀上,“不要有太大压力,人都会输,没有人百分百能赢。”
有了她善解人意的安慰,明王反而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道,“没错,下次赢回来便是。”
“石头出手吗?”他又问,“出手的话好歹能卖五十万。”
现在正是赌石大会开始的时候,低等的料子已经没人碰了,都想要好的,有人收就谢天谢地吧,五十万他与江清清占了七成,每个人能回来十七万左右,只亏了一半而已,虽然有些不舒服,不过还在接受的范围内。
杜笙沉默不语,这块石头还没到最后一步,他自然不可能五十万卖掉,正准备找借口推掉,方才那个出声说五十万买下的人反而反悔了,“我出的价是后半部分没开的价格,现在开了,还开亏了,最多二十万。”
他是往死里压价,二十万想买这么大一块青玉,把他美的。
“不好意思,现在是我们不卖了。”江清清毫不犹豫讽刺,“二十万我宁愿搁在家里养鱼。”
那个人脸一阵发红,“要不是看你们亏的太狠,可怜你们,你以为我愿意买吗?不识好人心,走了走了。”
明王本来有些心动,也被他弄的不爽,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这是涉及到面子和尊严,宁愿砸在手里也不卖。
“姬兄,让你亏很不好意思,这样吧,你出的钱我们垫了,这块石头就当是我们赌的吧。”四十多万呢,明王输了这么多钱,肯定很不情愿,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算计柳茵的事隐瞒下来,这事知道的人越多,对他越不利。
江清清的钱已经全权交给他处理了,所以他能替江清清做决定。
明王不同意,“既然是合赌,就该同时承担风险,让你们帮我承担风险,那我算什么?”
他还挺够意思,居然真的愿赌服输,也输得起。
杜笙以为是客气话,又劝说了一阵子,明王始终坚持,杜笙只好作罢,虽然劝说没成功,不过他收获了别的,比如明王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对明王的印象也直线上升。
本来觉得他是个可以随意掌握别人生死的人,想杀谁就杀了,所以格外不喜欢,担心他杀到自个儿头上,现在就凭他愿赌服输那股劲,暂时跟着他,似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相当于一座靠山,凭他的胸怀,杜笙也不信他就止步于此了,他一定还会再升,有可能竞争皇位。
为什么自个儿下海捞钱,还不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如果真是个闲散王爷,该收手的时候早就收手了,不收手说明他的需求量很大,需求量有多大,野心就有多大。
仔细想来,他花那么大的功夫招揽杜笙,搞不好就是准备做长期合作,把他当摇钱树,需要的时候摇一摇,所以他应该不会为了柳茵那点事跟他翻脸,搞不好还会反过来帮他,因为他的价值比柳茵大。
犹豫片刻,杜笙决定把这件事的头尾告诉他,但不是现在,等一切木已成舟时才行,否则谁能保证明王是不是也打算招揽柳茵,或者干脆喜欢柳茵,为了她反杀他呢?
“咱们先把石头搬回去了,姬兄,是搬到你那里,还是我们带着?”杜笙问。
这个无所谓,它已经是一块废石,最多值二三十万罢了,怕就怕姬明随手把它卖掉,到时候杜笙和江清清亏大了,还让人捡个便宜。
明王蹙眉,这么大,钱又不多,他都懒得带,“搁钱兄那里吧,卖掉了给我现钱便是。”
杜笙点头。
这个结果最好,不过他们住的地方是客栈,似乎不太安全,石头藏哪是个问题。
这个需要江清清考虑,杜笙倒是不担心,他瞧了瞧天色,“今天就到这里吧。”
赌石大会有三天的期限,今天才第一天,然而在这块料子上耗的时间太久,现在已经是傍晚,太阳不够强烈,影响他看石头,也要给明王一个缓冲的时间,赌赔了四十万,还愿意跟他吗?
一个晚上足够他考虑了,是明王在选他,也是他在选明王,想在这个社会混下去,没有背景是不行的,江家的生意之所以长久,就是因为江老爷子这个靠山,他是太子的师傅,份量很重,明王的份量也不轻,足够保他。
杜笙想在这个异世重新开始,找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靠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和明王告别,跟江清清一起回了客栈,明王心好,特意安排了两个人送他们回来,顺便帮忙抬石头。
料子很快被送进他房里,杜笙点了蜡烛凑在玉石表面看,蜡烛的光不够,什么都瞧不出来,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不好处,一旦到了晚上,等于瞎了眼,根本没办法衡量一块石头的可读性。
杜笙放弃,知道今晚柳茵肯定会来,所以没动切成三块的料子,就那么晾着它,像一块废石一样。
柳茵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他吃过晚饭之后一直等,一直等,也没见到她的影子,江清清也不在。
不知道去做了什么,猜也晓得八成去安排暗杀柳茵的事上,她有钱,招来人杀柳茵很容易,现在还能扯一扯明王的旗子,也不怕黑吃黑。
柳茵大概也知道,所以没有出现?
杜笙躺在床上,半响又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莫名有些坐立难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来。
也许是江清清出事,也许是他,旁人的话,他不会这么心慌。
能出什么事呢?柳茵敢杀江清清吗?没有被逼入绝境的情况下,她不会下手,那么会出事的肯定只有他了。
杜笙瞧了瞧石头,来找他的话,既可能拿到石头,又可以用他向江清清要钱,只要要的不过分,江清清都会同意,如果她再撕票,对江清清来说也是一个打击。
杜笙当即披上披风,盖住头想走,刚准备打开门,外头突然‘轰’的一声炸开春雷,小院瞬间被照亮,杜笙看到了门上倒影的影子,好几个人手里拿着剑,宛如门神一般稳稳立着。
来了!
江清清临走前放的烟雾弹没有骗到她,晚饭后杜笙在窗户口瞧见江清清带着一个一瘸一拐的人离开,估摸着想告诉柳茵,把他带去别的地方保护了,结果柳茵没上当。
她还真是聪明,也足够了解江清清。
杜笙后退一步,轻手轻脚朝窗户口走去,刚走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声音,“柳茵被我杀了。”
杜笙回头,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江清清无疑。
“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杜笙脚步顿住,刚准备说话,突然惊觉不对,这不像江清清的作风,如果是江清清,肯定直接一脚将门踹开,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他在瞬间想到第一次见柳茵的时候,柳茵试探他的话,她太聪明了,也太狡诈,这次也很有可能是她在试探,试探他有没有在。
杜笙屏住呼吸,越发小心的朝窗户口走去。
“开门吧,我想见见你。”
门外的声音宛如催魂一般,杜笙已经到了窗户口,尽量小声的去推开窗户。
砰!
门被人踹响。
杜笙探出头瞧了瞧外头,下着雨,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他都没有留神窗户底下是什么?
也没时间给他考虑了。
砰!
门被人踹开,柳茵身上带着外头的寒气,掀开披风露出脸来,先是打量了一番屋子,发现了角落里的石头,石头太笨重,而且需要找人买,她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看向大开的窗户。
几步走过去,探出身子往下看,果然瞧见一道人影狼狈的摔在地上。
杜笙腿还没好,貌似摔的更严重了,他站起来,扶着墙勉强朝街道跑去。
如果运气好,有人路过,说不定可以带他一程,不能被柳茵追上,被她追上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杜笙没走多远,果然瞧见不远处有马车行来,他赶紧拦下,大晚上的,马夫没瞧见他,马儿直直奔了过来,杜笙因为避让摔了一跤。
马夫连忙拉了绳索跳下车看他。
杜笙瞧了一眼已经追到门口的柳茵,拽住马夫的袖子说,“后面有个女老虎逼婚,我不跟她走,她就要打断我的腿,求求你帮帮我。”
不能说来杀他的,很多人怕事,会放弃他。
马夫有些犹豫,眉头蹙着,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个女子走出来,“发生什么……”
她陡然愣住,杜笙也愣了,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绣菊。
当初那个被他狠心拒绝的绣菊,这下尴尬了,杜笙怔住没反应过来,倒是绣菊很快吩咐道,“快,将人抬上来!”
马夫二话不说去架杜笙,杜笙求生欲也很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再说。
六匹马儿拉的马车,跑的飞快,柳茵追都追不上,杜笙松了一口气。
转而瞥了一眼马车内的绣菊,内心复杂,当初拒绝绣菊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现在果然报应来了。
绣菊穿着大户人家才能穿的衣裳,头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玉钗,一双绣花鞋上都缝了一对和田羊脂玉,真的摇身一变成了枝头凤凰。
被人家救,总这么不说话怪尴尬的,杜笙试着开口,“真巧啊,在这里碰见。”
绣菊摇头,“一点都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杜笙蹙眉,“找我?”
“嗯。”绣菊目光坚定,“我现在有钱了,是钱庄东家抱错的女儿,就是我救的那个钱庄公子,是我哥哥。”
杜笙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得那日他拒绝绣菊的时候说过,他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喜欢的是江清清的钱,绣菊给不了他那种挥霍的生活,现在……
她特意跑来平洲找他,是觉得自己有钱了,所以可以跟他在一起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虚的厉害,远没有那天底气那么足,或许是因为绣菊救了他,所以不好再用那么绝情的法子拒绝她,万一再出现什么打脸的事情,不如干脆现在什么都不做,只假装不知道,“送我到前面就好。”
“刚刚追你的那个是江清清吧。”绣菊突然道,“她对你不好,所以你才跑的是吗?”
“不是。”杜笙有些后悔找了那么个借口上车,被她误会了,“追我的是柳茵,她想杀我,跟江清清无关。”
他掀开帘子喊道,“师傅,前面停车。”
“她就是对你不好。”绣菊坚持,“如果对你好就不会放任你被追杀了。”
杜笙仿佛没听见似的,拍了拍马夫,“师傅,停一下。”
马夫瞧了瞧绣菊,又瞧了瞧他,似乎等着绣菊吩咐,绣菊不说话,他不肯停。
杜笙看了一眼狂奔中的马车,一咬牙陡然跳了下去,那地面是青砖的,摔的他一只胳膊生疼生疼,本就受了重创的腿越发不听使唤,杜笙想站起来,缓了许久脚上也没有力气。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绣菊慌里慌张下来,不顾雨水泥洼,跪在地上去扶杜笙。
杜笙拒绝了,“我自己能走。”
绣菊摇头,“别逞强了,你走不了的。”
她喊马夫过来,去架杜笙,杜笙不肯配合,冷不防脖间突然一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一间客栈,想起身发现手脚被绑在床架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绑,比上一次淡定许多,尤其是从第一眼开始就觉得绣菊有点不一样。
他心里防备着她,果然,她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说分手就哭鼻子的绣菊,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而且这次有备而来,很有可能是为了报复他。
那日说了那么重的话,她心里应该是积了恨的。
不管怎么了,落到她手里,杜笙有些头疼。
“你不是说你是为了钱才跟江清清在一起的吗?现在我比她更有钱,她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跟她断了吧,跟我在一起。”绣菊坐过来,手里端着粥要喂他。
杜笙头扭去一边,“她不会这样对我。”
“我也可以不这样对你,前提是你乖。”
杜笙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是所有有钱的女人都这样吗?一个二个这么强势?
为什么就会觉得他应该乖?‘乖’这个字能用在男人身上吗?
“朱笙,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吗?”她捏紧了碗沿,“整整四个月,我每天都在恨你。”
果然,她是来报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开新文了,紧张,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你们会去看吗?( ˙ˇ˙ )
☆、挑断手筋
被那样拒绝, 绣菊对他还有爱吗?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她对朱笙的感情更像报恩, 无论朱笙用了什么法子,是不是依靠江清清,他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手了, 也因此, 她对他充满感激。
感激和爱意很容易混淆,尤其是在绣菊开始就对朱笙有好感的情况下,两个掺和在一起,叫她误以为自己很爱很爱朱笙,在还没有得到的情况下, 突然被杜笙拒绝, 心里定是不甘心的。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想要的,也许她得到之后发现朱笙有那么多缺点就不会再爱上朱笙,就像江清清似的, 开始也对朱笙充满好奇,后面慢慢死心。
杜笙登时有些后悔,他似乎穿早了,朱笙没来得及跟绣菊多要几次钱,也没有在她面前暴露本性, 以至于绣菊对他多多少少还留有情,后来又被他狠心拒绝,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杜笙有些无奈,该说他咎由自取呢, 还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显然时候到了。
“强扭的瓜不甜。”杜笙只能这么说。
“谁说的,你跟江清清不就很甜吗?”她撅着嘴,有些不满,“我看到你们两个一直有说有笑的,她也是强迫而来,你还不是接受她了。”
杜笙抿嘴,“你搞错了,她并没有勉强我,我是自愿的。”
这倒是没说谎,朱笙是自愿的,他嘛,只是当时没想开罢了,就好像从顶端陡然掉了下来,心情有些复杂,难以接受被包养的局面。
绣菊嗤笑,“你当我不知道吗?”
她陷入沉思,“我每天都会收集关于你的事,你干什么我都知道,偷偷去黑市的事我也知道,如果不是想去黑市,你才不会委曲求全呢。”
她还有话,“当初江清清没有第一时间猜到你就是京城那个相玉师,我猜到了。”
杜笙没有意外。
江清清没猜到他就是京城那个相玉师,是因为觉得不可能,她见过朱笙的堕落,实在很难想象朱笙会赌石。
绣菊猜到他是,只是因为相信他罢了。
朱笙在江清清面前的形象一塌糊涂,但是在绣菊这里就是天,顶天立地,绣菊又是邻家女孩的性子,很容易害羞,还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以他为重,跟江清清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在江清清那里受了打击,可以在她这里找回来,难怪朱笙会脚踏两只船呢。
绣菊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类型,尤其是这个时代,朱笙的虚荣心很容易得到满足。
如果能选的话,八成的男人都会选绣菊,选江清清怕是每天都在跟自尊心做斗争,除非真的很爱她很爱她,或者她愿意稍稍软下来,在外人面前强势,回家之后面对他稍稍软一些都行。
杜笙对她要求已经很低了,没办法,木已成舟,也睡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对她已经习惯,再去换其他人会不适应。
他是个念旧的人,可以吃一样喜欢的食物很久很久,可以住在一个地方几年不挪窝,也可以喜欢一个人长长久久,前提是让他喜欢上。
“我很好奇,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总感觉绣菊变了,从原来的小女人,变成了强势精英一样,说话都比原来有底气。
绣菊似乎很开心,“终于想着问我了?”
她语气随意,“其实没什么,我从茶馆跑出去之后在街上过了一夜,不知道去哪,爹娘已经不认我了,回去就要嫁给那个老家伙,跟你的那个小屋子也不想再待,你都那样拒绝我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后来我想来想去,去找了钱庄东家的儿子宁斋。”
“他喜欢我,我感觉的出来,可惜命运捉弄人,我居然是他的妹妹。”
当初宁家小姐宁楚楚过生日,她吃惊的发现俩人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宁斋好奇问她,在哪生的,她说杏花村,宁斋更吃惊,说妹妹也是杏花村生的。
再一对家里情况,发现她就是当初宁老爷带着妻子去拜佛,在半路上要生产,就近找的那家农家的女儿,还真是巧,那家当初也要生产来着,已经清好了稳婆,两个人一起生的,都是姑娘。
开始只觉得有缘,并没有怀疑,直到她带宁斋去家里看她的父母,宁斋表情一直很凝重,她以为是对她家里的情况不满,后来才晓得宁家小姐居然与她的父母有几分相似。
宁斋多聪明的人,立马怀疑了起来,先是跟宁楚楚融了血,果然没融上,又与她的融,融上了,开始没告诉她,偷偷的融,直到确定了之后才把这事说与她听。
一夜之间从农家女变成了富家女,她心情有些复杂,开心的同时又有些悲哀,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她?再早一点,她就会跟江清清一样有钱,就能鼓起勇气跟江清清做抗争。
她把这事与哥哥说过,哥哥让她算了,还说江家有权有势,为了一个男人跟江家作对不值得,那时候她才晓得原来光有钱还不行,还要有权,江家恰好有钱又有权,宁家只是比她有钱,并没有比她有权,所以宁家斗不过她。
她很伤心,可惜没有办法,哥哥看不得她消沉,加上对她的愧疚,一咬牙说会帮她的。
江家确实有钱有势,然而树大招风,对手也很多,只要她愿意等,机会迟早会来,许是怕她继续消沉下去,给她找了个活,让她跟在他屁股后面做生意,他对她太好,好到引起了宁楚楚的妒忌。
从前都是哥哥和父母疼爱她,陡然变成了农家女,接受不了身份,也接受不了哥哥和父母的爱倾斜,她苦苦哀求父母,父母终于同意让她留下来。
起初确实安安分分,后来开始不满足,想尽办法迫害她,让父母以为她讨厌她,撒小性子为难她之类的,一次两次父母没有在意,次数多了,渐渐对她颇有微词,她越是解释,父母越是觉得她顶嘴,不老实。
连哥哥都会对着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她不知所措了很久,难过,悲伤,让她好几次忍不住想自杀,可又觉得不行,自杀后宁楚楚岂不是得逞了?
她就再也没有资格与江清清比肩,朱笙也会离她越来越远,听说他现在改了名字,不知道是自己要改的,还是江清清逼他改的?
她更相信后者,江清清一直是个恶毒的女人,只会利用他,哪里会好好对他,如果她死了,朱笙就会一辈子面对江清清的压迫。
所以她不能死,不仅不能死,还要好好的活着,把宁楚楚干掉,江清清也甩在身后。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开始不断反击,和宁楚楚斗智斗勇,既然连死都不怕了,那就真的没别的可怕了,她的心态已经变了,原来渴望得到父母和哥哥的认可,很是努力,后来发现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不把她当回事,一直被宁楚楚蒙蔽。
她放弃之后他们反而贴了过来,尤其是在知道宁楚楚迫害她的事之后,可惜她已经心如止水,不会为了他们流半点的眼泪,也想放弃朱笙,然而朱笙就像一根刺一样,想一想都觉得疼。
什么都可以放弃,似乎只有朱笙不行,所以她在干掉了宁楚楚之后第一时间来平洲找他,身为钱庄的千金,她想要邀请函自然轻而易举,很容易被她混进了赌石大会,看到了朱笙和江清清有说有笑,你侬我侬,丝毫没有被胁迫的样子,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他是不愿意的,他说过,是江清清威胁的,不入赘江家就一把火烧了朱家。
才多久没见啊,他居然就改变了想法,是一开始就骗她?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想不起来江清清原来怎么对他了?
他想不起来,她记得,记得他每次抱怨说江家的人看不起他,路人绯言绯语,不给他钱花,防他像防贼一样。
江清清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改变主意,那她呢?
是不是也能让他改变主意?毕竟她已经不是原来的绣菊,她现在叫宁绣菊,只多了一个姓,却天差地别。
她这边回去之后还没想好怎么去找朱笙,朱笙居然自个儿送上门来。
“是天意,连老天爷都想成全我们。”
杜笙眼睛看向别的地方,“你想多了,只是巧合罢了。”
刚好他被追杀,拦下的马车碰巧是绣菊罢了,如果早知道这样的结局,打死他也不会上车。
当时情况紧急,脑子里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再怎么样上了绣菊的车也不会比被柳茵抓住要惨,毕竟柳茵要命,绣菊要什么暂时还不清楚,现在想想还不如被柳茵抓住,柳茵不一定会杀了他,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只要还能赌石,柳茵就还有翻本的可能。
被绣菊抓住,才要担心小命,她是因为情感,保不齐哪天失心疯一刀捅了他都有可能。
杜笙很是后悔,他有点担心赌石大会,本来就只有三天,还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是一天还是两天,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现在是白天,日头看不到,无法判断什么时辰,只觉得腰酸背疼,应该睡了很长时间。
“我睡了多久了?”杜笙尽量心平气和问她,大喊大叫激怒她,对他没有好处。
“你睡了七八个时辰而已,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绣菊放下粥,劝道。
七八个时辰,昨天他是亥时被抓,七八个时辰,十六个小时,他将近睡了一天了,现在是赌石大会第二天的下午。
江清清找不到他,肯定很着急,还有明王,搞不好以为他跑了。
刚赌输了一块石头就跑,他的信用在明王那里是彻底不保了。
杜笙挣了挣链子,锁的很结实,还知道硌人,里头垫了软布。
“我手疼。”链子留了些余地,杜笙缩了缩手,给她看硌红的地方。
绣菊手覆在上面揉了揉,不知是真是假,表情有些心疼,还去给他拿来药抹了抹,末了抬头看他,“我给你稍微松开一些,你不要跑。”
如果有机会的话,不跑是假的,不过杜笙还是答应着,“好。”
绣菊说话算话,真的稍稍松了松链子,不是松杜笙手腕上的,是松床底下的。
她把链子的另一头拴在床底下,稍稍松了些之后,不是吊着杜笙的手腕,是让他可以微微活动的状态。
杜笙晃了晃另一只,“这边。”
绣菊点点头爬上床,去够另一个床头的链子,这边因为挨着墙,只能锁在床头,杜笙歪头瞧着绣菊动作,绣菊很谨慎,一只腿压着他的手腕,怕他突然奋起挣扎,杜笙倒是很老实,直到链子松开都没动。
也就在她要锁起来的功夫,杜笙突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绣菊没有防备,整个人撞在墙上,杜笙抽出手,去抢掉落在床上的钥匙。
绣菊比他更快,一把将钥匙丢了出去,摔在门口,被听到动静跑进来的丫鬟捡到。
杜笙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身子一侧,半压在绣菊身上,拔下她头顶的钗子,抵在她脖间,对着丫鬟们威胁,“把钥匙给我。”
他只有一只手解开,另一只手还锁在床底下,脚腕上也有链子,不过比手上松了许多,稍微活动一点不是问题。
丫鬟们拿着钥匙有些犹豫,正打算走过来,被绣菊呵斥,“都出去,谁敢把钥匙给他,我要谁的命!”
杜笙蹙眉,“把钥匙给我,不然我杀了她。”
她是宁家的千金,她死了,那些丫鬟也活不了,左右都是为难。
“快点,我的时间有限。”杜笙银钗更往里头插了插,绣菊难受的扬起脖子。
“你有种就杀了我。”她脸上全是被骗后的悲愤,“不杀了我,下次再落到我手里,我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银钗很尖,少女的皮肤也很脆弱,很快流下血来,“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绣菊握住他的手,“你要杀就杀,我死了,你正好给我陪葬!”
杜笙耐心被她耗完,“把钥匙给我……嘶!”
手上突然一疼,绣菊不顾脖间的银钗,张嘴咬了他一口,杜笙因为吃疼,手本能松开,银钗掉在床上,他正待去捡,绣菊快他一步,将银钗牢牢握在手里。
杜笙本能后退了些。
他看的出来,绣菊是真的不在乎生死,但是他在乎。
她抹了抹脖间的血,眼里脸上全是愤怒,和压不住的火气。
杜笙又退后了些,冷不防一道银光突然朝他胸□□去,杜笙本能用手挡住,手心被整个刺穿,用的力气那么大,可见绣菊对他有多恨。
杜笙顾不上旁的,捂住手,疼的额间冷汗冒出来,绣菊似乎也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人冷静了些,招来随身伺候的丫鬟去端水拿药,简单给他清洗一翻,勉强上些药,完了粗鲁的锁在床上,包扎都没有包扎。
杜笙瞧着还在流血的地方,预感自己活不过明天。
他还不想死,努力为自己争取些条件,“我会流血死的。”
“那也是你活该。”绣菊语气很冷。
“你不想跟我过一辈子了吗?”杜笙再接再厉。
“想,不过我知道,活着的你不会肯的。”
她这话的意思是说死了他就肯了?
杜笙心脏漏跳了半拍,本能开始挣扎,“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朱笙,我是杜笙!”
绣菊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真的,朱笙已经死了,我是江清清找来替代他的,我没有他的记忆,也不认识他。”
“你耳朵上还有我咬过的痕迹,让我信你是假的,你觉得可能吗?”
杜笙顿了一下,他耳朵上居然有咬痕,自个儿都不知道。
“朱笙,别再打歪主意了,没可能的,你已经把我对你的信任耗光了。”
她站起来,突然又坐了回来,拔下头上的银钗,用力插在杜笙另一只手腕上。
“我说话算话,你再落到我手里,我就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反抗不了
她还是留了余地的, 没有真的挑断杜笙的手筋脚筋,但是两只手受伤, 跳楼时那只本就有毛病的腿又拖了后腿,杜笙现在只有一只腿能动,想跑也跑不了。
绣菊说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就是怕他再跑,现在没可能跑了,所以也就不管他了。
杜笙疼的指尖抽搐, 绣菊那一下扎在他手腕上, 正好是经脉最多的地方, 只一下让他整只手动不了。
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 尤其是分不清执念和爱情的女人。
杜笙忍着疼, 看她毫不犹豫将银钗拔出来,又让人端来水给他清洗, 和刚刚一样, 上了药就不管了, 任由他一个人疼的整张脸苍白苍白, 牙龈咬出血来。
“我饿了。”他必须要多吃点东西, 要不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只简单上药是止不了血的,绣菊不肯给他包扎,他只好提别的要求。
绣菊瞥了他一眼,“刚刚让你吃你不吃,现在想吃都没有。”
“那有水吗?”杜笙语气软下来, “我有点渴了。”
这个要求很小,小到不忍心拒绝,绣菊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扶着杜笙的脑袋喂他喝,杜笙没有拒绝,能答应他的要求,说明绣菊还没有对他彻底不管不顾。
杜笙又提了别的要求,“明天是赌石大会的最后一天,我想去赌石。”
绣菊摇头,“现在还不行,等回京了再说。”
“京城的料子没有这里的好,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我可以给你赚钱。”杜笙试图说服她。
“我不需要你赚钱。”他好好说话,绣菊也好好说话,气氛似乎很和谐,只有俩人知道方才那场惊险的企图逃跑刚过去没多久,她脖子上还有朱笙狠心留下的血狠,他不会死心的,还会找机会跑。
“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真的很饿。”杜笙平静的看着她,“一碗粥就好,吃了东西我也跑不掉。”
只是有力气跑了而已,杜笙有些后悔,开始没有喝那碗粥,那时候他觉得自个儿还有可能逃跑,所以不愿意喝,现在想喝都没有。
他接连放低态度,求饶一样,让绣菊有些松口,还是让人去准备了粥,和一两样小菜,放在床头柜上,没有问他喜欢吃什么,垫了个枕头在杜笙后面,只管喂。
这回杜笙十分配合,为了小命和他的手脚,绣菊喂什么,他张嘴吃什么,气氛越发和谐。
绣菊喂完了一碗粥和小菜,杜笙都没什么动作,松了一口气,“好好躺一会吧。”
“伤口太疼了,我睡不着。”杜笙实话实说,伤口疼是一回事,睡了一天心里有些着急,不可能再睡也是一回事。
绣菊瞧了瞧他还在往外流血的手心和手腕,勉强让人拿来止血的药添上,顺便包扎起来,虽然白色纱布很快染上红色,但是比刚刚任由它流的待遇好上许多。
杜笙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自个儿能在绣菊手底下多活两天,忍到江清清过来救他。
江清清能不能找到他还是问题,应该是可以的,他留了东西在那条街道上,跳车并不是白跳的,心里有预感跑不掉,尤其是在他腿受伤的情况下,所以把他腰上的玉解掉扔在地上。
天那么黑,绣菊又做贼心虚,不一定发现了。
希望她能快点找来,一定要在赌石大会结束之前,要不然这趟赌石大会等于白来。
“现在可以睡了吧?”绣菊包扎完问他。
杜笙有些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我睡?”
“我听说你水土不服,醒着不好赶路。”她笑道,“我们马上就要回京了。”
杜笙心里一惊,回京了他就错过了赌石大会,“为什么不多玩两天,我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边的水土。”
绣菊似笑非笑看他,“再玩两天等着江清清找来吗?”
杜笙被她看穿心思还不承认,“我只是不想错过赌石大会。”
“那你注定要错过了。”绣菊没有拆穿他,手突然放在他脖间的位子,“你是想自己睡,还是我把你打晕?”
她想过一万种方法要把朱笙带走,威胁,或者利诱,要不然干脆一棒子打晕?最后选了后者,为了能确保万无一失,她去找了师傅,师傅告诉她脖子很脆弱,不需要大力,只要找准位置,即便是个女孩子也能将人击晕。
还告诉了她方法,她经过一次次实验,已经熟练之后才过来找朱笙,事实证明还是很管用的,只一次,朱笙便晕在了她怀里。
杜笙瞪了她一眼,“我自己睡。”
他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只不过闭目养神假装在睡罢了,冷不防脖间突然一疼,杜笙浑身一软,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可能这次因为躺在床上的原因,没有打中要害,绣菊搬动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感觉。
脖子这个位置神经很多,听说以前还有个小伙被女友吸吮出红痕,第二天就死了,就是因为不小心吸到大脑神经,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样,反正身体控制不住,但是能感觉到脖子很疼,精神很活跃。
大脑神经就像一台电脑,控制着其它功能,有一天,它黑屏了,但是你摁一下键盘,电脑还有反应,杜笙感觉自己就是这样的状态。
有人动他的身体,他能感觉的到,自个儿动不了。
许是怕他半路跑了,尤其是下客栈的时候,他都不需要跑,随便喊一嗓子绣菊都有麻烦,所以防他防的很重,说给他选择 ,还是一股脑给他打晕了。
他晕了之后绣菊倒是对他温柔许多,给他解开链子,杜笙努力想控制身体,这可是个好机会,然后身体并没有听到他的召唤,他依旧动不了,只能任由绣菊铺开被子,和丫鬟合力,把他抱在被子里,然后包在被子里抬下来。
女孩子力气太小,好几次停下来歇息,杜笙估摸着歇息了三次左右,走的不稳,似乎还有台阶,应该是在客栈的二楼,哪里就不晓得了。
他被整个包在被子里,连头都没露,能明显感觉空气稀少,闷的厉害,下楼时依稀听到声音,还有些熟悉,小二高喊时他吃了一惊,居然就是他先前住的客栈。
他原来也住在这家,而且就在二楼,绣菊真大胆,地方都没换,是吃准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
说实话,这招人人都知道,已经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江清清又是谨慎的人,她一定会回头找的,一定会的。
杜笙心里突然燃起了希望,希望江清清和绣菊能碰面,绣菊抬着这么大的被子,肯定有问题。
一定要来啦!
杜笙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江清清身上,江清清正在跟柳茵较量,不知道有没有空来找他。
她失算了一次,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把他一个人留在客栈,结果被柳茵找到,肯定不会再一次栽在这上面。
肯定会找来的,杜笙心里抱着希望,可惜直到出了门,似乎都没人找来,也就在要把他抬上马车时终于出了意外,杜笙感觉一个人慌了一下,被子没抓住,他整个人朝前倾了倾,绣菊冷声问,“慌什么,稳住!”
杜笙很快被人抬了下来,朝回走,按照原路,返回到二楼,被子乍一下接触到硬实的地面,有人踢了踢被子,把他挤进去,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在床底下。
应该在,他也不是很确定,毕竟眼睛看不到,全靠猜测。
为什么会把他藏在床底下,不怕江清清找来吗?
她哪来的自信能瞒得过江清清?
杜笙很快明白过来,绣菊有多聪明,她把他藏在他出事的床底下,江清清推开门进去,在床上坐了很久,有人走来走去,都没发现他。
杜笙听到香儿和熏儿的声音,“一圈都找过了,没有找到姑爷。”
还有一件事她要跟小姐提一下,“绣菊也在客栈里,她现在翻身成了宁家小姐了,谱摆的可大,一点面子都不给,进都不让我们进去。”
江清清声音平静,“你会给你的情敌方便吗?”
香儿噎了一下。
“盯着她,她有古怪。”
香儿瞬间活跃起来,“小姐是怀疑……”
“不是怀疑,她肯定有问题。”太巧了,正好杜笙出事,她在附近,除了她和柳茵,她想不到还有别人会对杜笙下手。
旁人不敢,杜笙现在跟明王一起赌石,谁敢不卖明王的面子,只有两个人,一个绣菊,一个柳茵。
柳茵已经被逼到绝境,拿捏不了她,只能对杜笙下手,另一个就是绣菊了,她原来做事完全靠着一股子劲,没有章法,也不考虑后果,现在有了一层背景,更是如此,比原来更甚。
她最有可能带走杜笙,因为如果是柳茵的话,柳茵现在已经开始威胁她了,让她拿钱或是给她一个教训,没有说明杜笙不在她手里。
绣菊吗?
江清清低垂下眼。
似乎比柳茵好对付的多。
她们的谈话杜笙听了个完全,心里松了一口气,江清清能想到绣菊,那基本是板上钉钉,没跑了,他只要老老实实等着江清清来找他就是。
就算这次找不到,还有下次,只要江清清盯紧了绣菊,肯定能救出他,感觉她都没有尽心去找,估摸着觉得他不会有危险,所以干脆懒得找了?
其实如果杜笙不想着逃跑,现在确实没有危险,在绣菊这里不用担心被柳茵抓,她带的人也挺多的,而且是钱庄女儿,柳茵不敢得罪,得罪了就等于宁家和江家联手对付她一个,她没有活路的。
宁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生意做的比江家还大,但是因为靠山没有江家大,所以只能位居江家之下。
这个排名是综合排名,考虑到方方面面,最兴旺的肯定是江家,最团结的也是江家,靠山最大的还是江家,所以江家第一。
杜笙听到床板咯噔一声,似乎是江清清起身的声音,随后想起脚步声,江清清要走了!
杜笙剧烈挣扎,可惜依旧动不了,不知道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和上次被朱笙母亲喂药的时候情况类似,也许是上次留下的后遗症,也有可能朱笙本来就是如此,遭受打击时意识活跃,身体动不了。
杜笙有点怀疑是因为他穿越的原因,意识和朱笙的身体没有完美契合,所以有时候身体晕倒了,他的意识还能思考。
门嘎吱一声被人关上,江清清已经走远,杜笙莫名觉得悲凉,那么近的距离,只要她往床底下瞧一瞧,就能发现他,可惜,人都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走了没多久,杜笙感觉被子被人拉动,有人掀开一角瞧了瞧他,脸上的闷热感消失,没等杜笙多吸两口新鲜空气,被子再度盖上,他被几个人抬着塞进一个箱子里。
隔着一层被子,又隔了一层箱子,绣菊的声音听不真切,“把他抬上马车。”
几个男音异口同声回应,杜笙感觉箱子开始晃动,还有人抱怨,“放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当然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这么说,最多跟同伴抱怨一声罢了,同伴数落他,“就你废话多,快点干活。”
虽然都是男的,但是箱子不小,再加上一床被子和杜笙的体重,怎么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吧,四个角又不好抬,花了许久才把他弄上马车。
箱子被人打开,被子完全拉开,杜笙感觉有人抬他的身体,一个人抬他上半身,一个人抬他的腿,把他从箱子里弄出来,搁在马车的榻上。
许是赶路太累,有条件的情况下大户人家会专门订做比较大的马车,可以躺下睡觉的那种,有点像现代的房车,又没有现代的房车稳,胜在方便吧。
杜笙个头高,腿伸不直,绣菊把他摆成侧着睡的姿势,腿蜷缩着。
似乎还不放心,用布条去绑他的手,许是看到他手上的伤,又做了罢,反而细心的将纱布拆开,重新给他上了药。
杜笙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她真的有点喜欢朱笙,只是架不住被他狠心拒绝,所以表面冷漠罢了,其实在他看不见的私底下还是会心疼他。
准确的说是朱笙,她喜欢的人是朱笙。
绣菊不知道从拿弄来一块湿毛巾,给他擦脸和脖子,还有手臂。
手臂上还有先前流的血迹,杜笙清醒的时候看到过,已经干了,瞧着怪难受的,擦掉也好,只要不擦他的身子就好。
兴许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杜笙感觉绣菊在脱他的衣服,腰带已经被她解开,开始脱他的外衣,然后是中衣。
说来昨天的衣裳还不知道是谁换的,如果也是绣菊……
还好脱到里衣的时候,绣菊叫了个男人的名字过来帮他换。
昨儿的衣裳肯定也是他换的,杜笙听到他嘀咕,“不就一张脸长得好看吗?让大爷伺候两次。”
还好,男的总比女的更能让他接受。
亵衣很快换好,那人出去,又变成了绣菊帮他换,杜笙感觉这衣裳不对劲,没有套他的腿,直接围着他的腰包了一圈,穿的是裙子?
他很快确定,穿的就是裙子,绣菊散开他的头发,开始给他髻发,插簪子,他听到叮当叮当的步摇声,除了衣裳和发髻,还给他抹了粉,涂了妆。
把他打扮成女子,亏她想的出来,不过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法子,起码能瞒得过一般人。
江清清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杜笙也很好奇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他五官清秀,丑应该丑不到哪里去,但是肯定很古怪。
大概是被他的样子逗笑,他听到绣菊笑的声音,很快脸上摸来一只手,在他唇上摩挲,不知道是在擦拭多出来的口红,还是怎样。
这个时代的口红是红纸,需要抿在唇上,他没办法自己抿,是绣菊先涂在手上,再抹在他唇上。
许是涂过线,所以给他擦擦?
杜笙被看不到弄得有些无力,什么都要靠猜。
他懒得猜了,放弃一样劝自己去睡,歇息歇息,感觉一时半会跑不了,江清清找来也要一段时间。
杜笙说睡就睡,这一觉睡的还挺深,再醒来马车已经停了,他感觉有人绑住他的手脚,抬他去其它地方,似乎又是个客栈,去的地方也还是二楼。
难道她还没走?
显然不太可能,杜笙睁开眼,瞧见的果然不是熟悉的地方,似乎是赶路的时候随便找的客栈,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家双层小木屋,底下是供过路的人吃饭用的,上面是住的地方,只有两三个房间。
绣菊这回没有把他包在被子里,只是捆在轮椅里,又披了披风裹住绳子,腿上盖了小薄被子,头上戴了帷帽,嘴里塞了毛巾,防止他突然醒来出声。
其实他早就醒了,绣菊捆绳子的时候,但是因为吃过亏,而且他现在两只手受伤,一只腿也不行,逃跑不现实,搞不好会饿死。
关键四周是野外,古代的野外野生动物很多,没有饿死也会成为野兽的盘中餐,不如就这样被绣菊照顾着,好歹命是保住了。
杜笙心态比原来好了许多,勉强算苦中作乐吧。
绣菊让人把他抬进房间里,她自个儿在楼下与小二商量着送饭菜,送热水等等到房间,房间是木屋,不隔音,杜笙很容易听出来。
那两个抬他进屋的小厮把他搁下就走了,杜笙试着动了动手,疼的厉害,他两只手都受伤了,而且是新伤,不动都会疼,更何况被这样绑着,虽然没绑多久,但是感觉已经麻痹,似乎又有血流出来。
杜笙想把嘴里的毛巾吐出来,可惜塞毛巾的人是个老手,把他的舌头压在毛巾下,他一点动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底下响起脚步声,绣菊推开门进来,杜笙歪头看她,他一动绣菊自然瞧见了,“你醒了?”
杜笙说不了话,只点了点头。
绣菊走过来,摘下他的帷帽,道:“我把方巾抽掉,你不要叫。”
杜笙点头。
绣菊说话算话,真的将毛巾抽了出来,杜笙舔了舔唇,感觉舌头有些干涩。
鉴于上次吃亏太大,直接损伤了两只手,所以这次杜笙很乖,老实的坐着不动,也没叫。
绣菊很满意他的表现,“我让东家弄了些小菜,吃完再睡吧。”
这个睡杜笙感觉不是‘睡’是昏,她估摸着又想打晕他,等他吃了饭后。
“我已经这样了,不会跑的,别再把我打晕了,脖子现在还疼。”
肯定肿了,感觉一边脖子有些厚重。
绣菊随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果然被她打过的地方有些厚块,很明显肿了。
“那你乖不乖?”
‘乖’这个字难以启齿,杜笙只点头不说话。
他乖,一切都好说,绣菊出门拿来消肿药过来,给他擦脖子。
杜笙没有拒绝,药酒会让他舒服一些。
“我保证不会跑,你把我的手解开吧,有点疼。”怕她又怀疑他,建议道,“你可以把我一只腿锁在轮椅上,我不可能带着轮椅跑。”
绣菊想了想,采取了他说的办法,给他腿上上了链子,然后松开了他手上的绳子,脚上的没管,杜笙也没动。
他的手几乎和废了没什么两样,自己无法解开。
饭菜很快送进来,绣菊喂他吃的,他吃饱后停下来,她似乎还有些小遗憾,一连问了他好几次,“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不是不合胃口,是突然想到刚成亲那会儿,江清清也喜欢喂他吃东西,不知道什么毛病。
“我吃饱了。”杜笙两只手自然垂在椅子上,“你把我捆在床上吧,我要睡觉了。”
他过于乖巧,以至于绣菊心里泛起了嘀咕,本能开始怀疑。
“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跑不掉了而已。”他看出来了,绣菊走的根本不是去京城的路,她骗了他,不知道是为了让他放下警惕,还是临时改变了想法,或者忽悠他,让他以为可以回京城,所以不折腾了?
“既然反抗不了,不如享受。”
☆、来接你了
他想通了, 毕竟绣菊没有江清清那么不要脸,会跟他一起睡,给他换衣裳,她还很害羞, 顾虑着男女之别, 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最多喂个饭而已, 他损失不大。
如果遇到江清清那样的,他肯定还要想着法子逃跑, 担心被她睡了, 绣菊不敢, 他勉强还算安全。
杜笙配合着被绣菊弄上床,他的水土不服症有点发作, 现在身子骨是软的,没什么力气,几乎是被扶着上床的。
根据上次的经验杜笙临睡前吩咐,“如果我明天叫不醒,不要慌,给我泡一杯当地的茶试试。”
上次是在船上,江清清过来叫他, 喊了几声他也没醒, 还以为他死了,后来探了呼吸才晓得没死,随行带着大夫, 大夫说他严重水土不服,引发了发烧症状,烧退了就好。
“可能还会有些烧,你注意点便是。”杜笙已经躺好,故意躺在中间,左右两边都不够再睡一个人。
绣菊是本土人,接受的又是古板的教育,脸皮没江清清那么厚,知道他的心思也没勉强,只给他锁好一只脚,让他去睡。
杜笙没说什么,这是他自个儿要求的,总比方才浑身上下都被绑好上千百倍,那样他活动都没法活动,还会伤着手和腿,现在这样好歹不用担心压着手,睡的也稍稍自由些。
杜笙躺下之后还有些感叹,怎么就突然这么惨了?
败在三个女人手里,刚穿来被江清清压制,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又被柳茵威胁,现在柳茵的麻烦还没解决,又到了绣菊手里。
这日子不能过了。
杜笙苦笑一声,小心扒拉被子盖在身上,他两只手都受了伤,这么个小小的动作,疼的额间冒出冷汗。
绣菊还没走,看不下去过来帮他盖上,杜笙手放在外面,她或许觉得这样会冻着,又给他放进被子里。
里头太闷了,手心会出汗,对伤口不好,杜笙再度拿出来,又被绣菊看见,再次给他放回去。
杜笙不动了,等绣菊走了才把手拿出来,压在被子上。
两只手一个伤在手心,一个伤在手腕,两边对穿,他正着放不舒服,背着放也不舒服,只能侧着放。
有时候手顶不住,突然倒下去,会把他惊醒,杜笙这一夜睡的不安生,后半夜才开始睡沉。
早上绣菊过来喊他,他听到了,做不了回应,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皮子沉重,又睡了过去。
绣菊去叫随行的大夫过来,因为知道他有严重的水土不服症状,药和大夫都备着。
大夫坐在床边,先是探了探他的脉搏,又摸了摸额头,掀开眼皮瞧了瞧眼珠,半响才道:“高烧,眼睛都烧红了。”
昨天杜笙叮嘱过,绣菊晓得,“是水土不服引起的吗?”
大夫摇摇头,解开他手上的纱布,瞧了一眼上面发红发肿的伤口道,“是伤口发炎引起的,这种伤怎么能自己处理呢?”
绣菊脸上红了红,“当时没有大夫。”
大夫是她找到朱笙之后请的,花了大价钱才肯跟她走,毕竟这一走,还不知道去哪。
说实话,她没有目标,纯粹看哪地方适合住人就去哪,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远离京城,远离江清清,让谁都找不到。
“去烧些热水,还有消炎消肿止血的药,我给他重新包扎一下。”大夫边吩咐边写方子,“去抓药,然后按照方子煎药。”
绣菊将药方给身边一个丫鬟,自个儿留了下来,帮大夫打下手,递个东西之类的,大夫喊热水,她去端热水,大夫喊纱布,她去拿纱布,大夫喊药,她连忙将三种药递了过来。
大夫比她懂,用热水洗的,刚洗完瞬间有血流出来,黑色的,大夫说是坏血,流完就好。
簪子细,伤的并不严重,就是没好好包扎,发炎了罢了,又因为发炎引起发烧。
给他洗完上完药,连带包扎,杜笙全程都没吭声,就连疼的时候挣扎的力度都小的可怜。
送走了大夫,绣菊坐在床边,瞧着他烧的整个萎靡不振的脸色,心里有些后悔。
当初不该任性,拿他的命开玩笑,这下好了,要花十倍的精力照顾他。
她是喜欢他的,这个无需怀疑,所以他生病,她会跟着难受,因为病的太严重,而且水土不服还没发作,如果发作会更严重,所以她只能暂时停下脚步,在这个小客栈里歇息,等他的病好。
药熬好后喊他起来喝,她原本以为他会很抗拒,完全没有,杜笙十分配合,毕竟小命是他的,他并没有想死的意思,即便赖活着,也要活。
药喝完绣菊还喂了他一些粥,杜笙半梦半醒之间让张嘴就张嘴,乖的不得了。
他身体虚弱,水土不服的症状很快提前发作,来时好歹熬了两三天,到船上时才爆发,现在才赶了一天的路就这样,杜笙十分怀疑自己能不能活。
怕死,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除了吃,就是睡,只偶尔会醒一次,没多久又睡。
上吐下泻的症状更严重了,几乎吃多少吐多少,不吐就会泄,杜笙光是跑茅房都跑的腿脚无力,身子完全软下来。
到后来只能用尿壶,担心自己脱水,一旦脱水他就完蛋了,所以绣菊喂什么,他吃什么,喂多少,他吃多少,除非胃特别难受,撑不住才不喝。
一喝又吐,吐到后来胃里已经没东西了,全是水。
手上有伤,还发着烧,又水土不服,杜笙自个儿都能感觉到自己有点危险,比来时还严重。
来时只是低烧,现在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很难退。
担心自己烧糊涂了,杜笙偶尔也会坐一会儿,瞧着外面的天色发愁。
现在已经是赌石大会的第三天黄昏了,他就算立刻骑马过去也赶不上,彻底错过了。
杜笙面上忍不住露出失望,对未来有些迷茫,他还有没有未来都不一定,感觉自个儿一定会交代在绣菊手里,她还是一意孤行,想去别的地方。
杜笙没有选择的余地,情况稍好一些,被绣菊弄上马车,要带他去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地方不知道是哪,杜笙没心情关心,又缩在被子里继续睡,他晕车,加上水土不服引起的头疼,烧也没退,只有睡觉能让他好受一些。
因为烧的太厉害,杜笙睡的并不安生,绣菊怕他死了,时不时会喊他一声,把他摇醒,确定他还活着才松一口气。
杜笙被她折腾的没劲,偶尔绣菊会把手伸过来,摸摸他的额头。
也有时候额间一片冰凉,绣菊用凉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帮他退烧,凉毛巾真的有用,他感觉身体舒服一些,头也没那么疼了。
晚上稍稍停了一会儿,绣菊和另外几个人在下面熬粥还有药,杜笙一个人躺在马车里,没多久马车的帘子被人打开,绣菊端着粥过来,瞧见他一愣,“你醒了?”
杜笙包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没力气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绣菊把粥放在马车中间的茶几上,自个儿坐过来,用勺子不停的搅拌,杜笙早就饿了,眼睛一直放在粥上面。
他是史上最配合的病人,十分不想死,所以只要身体能吃,勉强自己也要吃。
其实不算勉强,因为身体虽然难受,但是并没有影响他的食欲,想吃,可惜吃不了多久,而且吃完就会吐,都白吃了,连喝水都会吐。
杜笙突然有些理解怀孕的女人,他这情况和怀孕也没啥两样,除了没有孩子。
绣菊很快舀了一勺过来,让他先尝尝烫不烫,杜笙张嘴含住,人都没坐起来,就这么躺着,像赖床的孩子,生病了,整个人都少了活力。
绣菊也没介意,只辛苦一些,歪着勺子,粥熬的很浓,倒也不会掉,只是有些不方便。
杜笙发现了,侧躺着会漏,掉在被子上,还要绣菊帮忙擦掉,绣菊虽然没说话,不过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
杜笙干脆扭过身子,正面躺着,这样好喂许多,尤其是他配合的张嘴。
一碗粥喂掉大半碗杜笙才摇头,感觉自己又要吐了。
绣菊连忙拿来瓷罐,让他吐在瓷罐里,杜笙扒着瓷罐把方才吃下的粥尽数吐了出来。
马车里一股子酸味,杜笙闻不出来,绣菊闻到了,不过当没闻到,合上瓷罐拿出去给丫鬟洗。
自个儿递了杯清茶过来给杜笙漱口,又将帘子尽数打开透气,确定没味道之后问他还要不要喝。
杜笙没力气喝了,摇摇头拒绝。
又睡了一会儿,半夜被绣菊叫醒,似乎到了新的地方,绣菊要带他下车,杜笙身上没力气,被她扶着下来的,另一个丫鬟帮忙,半抬上轮椅,然后被几个侍卫弄去雅间。
雅间里有床,被子是别人睡过的,有味道,而且不干净,照顾他这个病人,绣菊特意抱下来,用自己的被子重新铺了一层,完了才让杜笙睡,杜笙又有一种自己成了玻璃瓶,被人保护的感觉。
说来自从到了这个时间,还从来没有男人一回,好不容易捡起自己的老本行,本以为可以和上辈子一样,意气风发,结果整天病怏怏躺在床上,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这回住的客栈是在热闹的街道,似乎是个小城市,所以绣菊打算多住一段时间,给杜笙养伤顺便适应适应环境。
这里也方便,附近就是药房,也不需要那个大夫了,让他自个儿回去,钱照给,大夫很是感激。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钱,谁愿意大老远跑一趟,他家里还有老小,如果半路出了意外,碰到劫匪之类的,一家老小怎么办?
但是绣菊给的银子太多了,干一趟够他十年吃喝不愁的,所以他才愿意冒险,现在只是到了邻城,不出两天他就能回去,再远一些能不能摸回来还是问题。
绣菊对他大方,他也对绣菊大方,临走前写了抓药材的药价,怕雇主被坑,虽然知道雇主不差这点钱,不过这是他的心意,算是感激雇主。
他的好心绣菊完全没在意,当天另外请了两个大夫过来,宁家因为亏待过她,所以对她格外大方,给了许多银子,够她花一辈子的,而且到处都是宁家的钱庄,她想要钱很方便,只需到钱庄拿着宁家的令牌领就是,只要不过分,基本要多少给多少。
绣菊试过,很管用,她一个姑娘家带银子也不方便,尤其是沿途很多劫匪之类的,怕被人抢,几乎都是到了本地之后去钱庄取钱,也因为有钱,在给杜笙用药上毫不吝啬,再贵也给他用。
听说本地有一种神仙水,喝了对水土不服极好,千两黄金,毫不犹豫就买了。
杜笙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三个折腾他的女人都很有钱,柳茵不算在内,另外两个对他都挺大方的,肯给他花钱。
如果他和她俩性别反过来,说不定要感动死,尤其是生病的时候,被放弃很正常,每天上吐下泄浑身都是味道,还能衣不解带的照顾,更难得,可惜,他是个男的,所以最多只是稍微有点感触,并没有感动哭,大概他天生就比别人冷血吧。
杜笙又睡了一会儿,半夜再次吐了一回,这回房间大,有两个床,一边一个,绣菊就在对面的床上睡着,他这边一有动静,她就会醒,赶紧过来看他。
坛子放的有点里面,杜笙自个儿够不着,还没来得及喊她,她已经爬起来,捧着坛子让他吐。
吐完又漱了回口,然后躺下继续睡,肚子里已经没有了东西,所以这一觉睡到第二天,等别人什么都准备好的时候杜笙才醒。
他因为老是吐的原因,被禁止吃饭四个时辰,观察他还有没有要吐的表现,如果不吐了才能吃,还吐的话还要禁食。
同样坐在一桌,他只能看着别人吃,自个儿喝茶,喝茶是为了保证他不会因为脱水而死,这个时代没有挂吊水的,脱水了几乎等于半只脚踏进棺材里。
除了茶水之外,还给他喝了糖水,都是水,没有食物,他想吐也吐不出来,倒是又上了回茅房,大夫说是好事,说明开始排毒了。
上吐下泻是一种人体排毒的自然反应,吐是因为肠道觉得你不行,你不能吃这个食物,吃了你会难受,会食物中毒,所以给你吐出来,不让你吃,你硬要吃,这个毒就要靠下面排了。
简单点就是说,毒开始在上面,现在在下面,这也意味着能吃下东西,身体多少会吸收点东西,不至于饿死。
绣菊听了很开心,得到同意后喂了杜笙一点吃食,吃下去大半碗,只吐了一点,还是有大部分被他吃下去,然后又上茅房。
感觉一整天都在茅房,身体已经酸臭到不行,杜笙想洗澡,绣菊不让他洗,就算大夫说可以稍微擦擦身子,她也不肯,怕他又冻出好歹。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朱笙就是瓷娃娃,只能好好的养着,虐待不得,也才受了些小伤而已,险些折腾去他半条命。
如果真的死在她手里,她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坚决不允许他洗澡,但是可以换身干净的衣裳,稍稍擦擦手和脚,头发也可以洗一洗。
杜笙主要是发烧的时候捂出的汗,不捂吧,冷,捂吧,又热,他身上还有伤,伤还没好,药味掺杂着血味,还有汗味,他自己都受不了,难为绣菊居然能接受。
说来也怪,自从那天之后江清清就像失踪了似的,一点音讯也没有,她派来的人去哪了?
被绣菊解决了还是怎么地?完全没见人,按理来说如果到了应该会找他沟通才是,没道理一直没有反应,杜笙觉得是被绣菊解决了,她还真是执着,照顾一个病人能照顾这么久,如果是旁人说不定早就嫌弃他了。
杜笙也希望她会嫌弃他,然后把他送回去,或者干脆联系江清清的人,把他接走得了,省的她看他烦,他也看她烦。
其实有时候没病的那么厉害,杜笙也会装的那么虚弱,就是想让她放过他,可惜,他的水土不服一般坚持不了多久,最多三五天就能适应。
如果不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不退,说不定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确实不怎么行,但是到底是个大男人,还没弱到那种地步。
杜笙到了九江的第二天,已经能自己下地走走,走不远,也不能吹风,很快又要回来,就算他不想回来,两个人架着他,也给他架了回来,最多让他在客栈的二楼朝楼下瞧瞧。
九江很热闹,山清水秀,男俊女水灵,刚好又是春季,到处开满了花,每一处都是风景,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穿插在其中,挑着担子买卖。
绣菊似乎想安定下来不走了,安排了两个丫鬟去看宅子,想要个闹市里的静区,不需要太大,有个小院子,几间房就好,还过来问他,对房子有没有什么要求
到这里杜笙才开始确定,她是认真的,非常认真,居然还考虑过成亲和生孩子,选房子的时候叮嘱院子一定要大,孩子可以跑着玩。
内院是自己住的,还要留有外院,给家丁和丫鬟住,孩子的房间一定要挨着他们,旁边是奶娘的房间,万一生个双胞胎肯定要有奶娘帮着照顾,她一个人照顾不来云云。
杜笙听了只觉得头大,借口身子不舒服,躺在床上不肯起来,绣菊还打算再说什么,杜笙干脆闭上眼,假装睡了。
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以为绣菊只是玩玩,得不到在骚动而已,可是这些天的行动告诉他,不是玩,她是真的奔着结婚生子去的。
都是债啊,杜笙原本消停下来的心,又开始想着逃跑,不过他现在身子骨还是太弱,还需要养养,结婚生子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他还有时间,先把手上和腿上的伤养好,立马找机会逃跑。
因为他这段时间十分配合,绣菊已经没开始那么防备他了,偶尔允许他不上链子一个人在屋里走走,他这时候多运动运动对身体有多处,因为身体之所以这么弱,就是因为不运动的原因。
说到底都是自己作的,他在跟江清清成亲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底细,直接一跃而下,把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足足坐了三个月的轮椅,没办法活动,身体能好吗?
本来就是文弱书生,朱笙又瘦的可怜,麻杆似的,一时半会养不好,也没来得及养就成那样了。
杜笙很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跳,当时那种情况说是他自己跳的,不如说是被朱笙留下的情绪影响,又被爹娘背叛,又被路人指责,到了江家还给喝掺了药的汤,朱笙还有一点抑郁症,种种条件之下让杜笙这个外人跳了楼。
突然有些同情自己。
这里离平洲很近,最多两天的路程,杜笙不是没有机会回去,前提是江清清在原地等他,感觉那个女人不会,她和他是同类人,都有些冷血,随缘追人,看她干的那些事就知道她这个恋爱谈的多么没有诚信,哪有喜欢一个人去拿他的卖身契的?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根本不晓得怎么谈恋爱,又或者说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不知道前世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就是随缘追,全靠运气,运气来了追到手,运气没来就这么瞎几把过着。
在别的方面她确实很厉害,但是在谈恋爱上不怎么开窍,也不怎么尽心,也就来平洲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一些诚心,都那种时候了,居然还不忘调侃他,一边说着放弃他的话,一边坚持把他安全带去了平洲。
比这时候还凶险,有可能涉及到自己的小命,带着他这个病人,就是拖油瓶,只要放弃他,她一个人可以很快跑掉,不用冒险跳进水里,去跟男人搏斗。
感动来一次就好,杜笙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所以他不会爱上绣菊,本身遭这个罪就是因为绣菊,没有她,他现在搞不好被柳茵抓住,柳茵抓他干嘛,肯定会去赌石大会,如此他既不会错过赌石大会,还能一展身手,顺便找机会逃跑,或者被江清清救。
可惜,那些都是假想,他现在已经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身边还有一个随时考虑怎么成亲,怎么生孩子,生几个的绣菊,杜笙想逃跑,一个人怎么生存,怎么回去都是问题。
他暂时只能装聋作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充分发挥了猪的作息,吃了睡,睡了吃。
来九江的第三天,杜笙除了粥已经可以吃些别的了,比如瘦肉粥,他正是虚的时候,需要好好补补,光补还不行,还要养胃,吃的都是药膳,以滋补养身体为主。
来九江的第四天,绣菊相中了两套房子,两套都很喜欢,一定要拉他去看看,杜笙不愿意都不行,反正硬拉也给他拽到了轮椅上,一路心情很好的推着他,去宅子看看情况。
两套宅子一个带有铺子,稍微贵一些,一个只是单纯的房子,绣菊说买带铺子的,以后可以自己做生意,租给别人也好,贵不贵的都是次要的,但是这间因为铺子占了很大的面积,所以院子有点小。
而且在热闹的街道,前面做生意,后面会很吵,而且人来人往,万一有人混进来,把他俩的娃抱走怎么办云云。
她考虑的真远,越是这样,杜笙逃跑的心思越是急切,急切到恨不能现在长了翅膀飞出去,他瞧着屋头上飞来飞去的小鸟,又看了看自己只能坐在轮椅上的腿,神色中是羡慕。
第一套房子绣菊既满意,又不满意,满意是它各方面都符合她的偏爱,但是里头又有缺陷,所以考虑来考虑去,她又带着杜笙去看了第二套房子,第二套在街角,本来主人不想卖的,不过她出的价格高,所以有些心动。
第二套很大,没有铺子,是个内外两个的院子,符合现在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搁在现代算街道内的别墅吧,四周就是热闹的小吃街,酒楼,买卖的小贩,多不胜数,这里也不算偏僻,院子还大,里头藏了个小花园,后门是另一个街道,位置和各方面都符合绣菊的需要。
但是绣菊又想要带铺子的那个房间,两套房子一个在街道中间,一个在街道尾,各有优势。
绣菊拿不定主意,又过来问他,杜笙坐在轮椅里,膝盖上盖着薄被,手里捧着清茶,一边喝一边想,如果是江清清,这时候会怎么做?
她如果两个都喜欢的话,肯定不会做选择,直接两个都要,绣菊才刚加入豪门,还没有适应,暂时没有那么奢侈的想法,所以她想来想去,都是想着从两套里头挑一套。
杜笙没什么好意见,“随便你。”
他根本没有定居的想法,绣菊买不买房子也跟他没关系,所以不会乱插手,不过他不乱插手,绣菊就自动为他考虑,“不如要方才那个带铺子的好了,这样你平时可以做些生意,随便什么生意都行,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租来用,每年收收房租也不错呀,一辈子不愁吃喝。”
至于吵和人来人往的问题也不愁,大不了把前面封起来,走后门,或者干脆上锁,不是自家人不让进,如此就解决了问题。
小也不是问题,她可以高价买下隔壁,隔壁也是铺子加住宅连在一起的,两个一起买下,到时候一打通就不小了。
杜笙叹息,“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定居?”
千金小姐不去当,非要跟着他吃苦,不知道怎么想的。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她想买房子就是为了以后考虑,怕哪一天宁家突然不认她了,她还可以靠铺子吃喝。
“你想清楚了,我这幅样子,没办法养你,搞不好你还要养我。”杜笙苦笑。
绣菊噘嘴,“我想的很清楚,从来没考虑过靠你养,我要趁现在有钱,赶紧多买几间铺子,将来好当收租的。”
“我爱赌,说不定顷刻间就能败光你所有钱。”杜笙不得不跟她分析一下厉害关系,“赌石全凭运气,运气好能赢,运气不好一直输,赢自然皆大欢喜,一旦输,就有可能倾家荡产,你确定能承受?”
绣菊不服气,“江清清都可以承受,我为什么不能承受,而且我知道你赌石很厉害的,不过我还是不想让你赌。”
她蹙眉,“不赌可不可以?”
杜笙摇头,“不行。”
赌石是他的老本行,不可能不赌,如果是江清清,绝对会支持他赌石,因为江清清会不停的扩张她的生意,她需要他,两个人是互利关系。
商人和商人才有话题,也更有聊天的**,要不然他谈生意上的事,绣菊一点兴趣也没有,绣菊谈其它的,他也没有兴趣,没两年他俩的关系就到头了,所以合适真的很重要。
原来不觉得,现在杜笙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似乎只有江清清这样有野心的人比较适合他,因为他同样有野心,目标一致才能共同发力。
杜笙已经决定不折腾了,就江清清吧,就算他不在,江清清自个儿也能撑起一片天,同样的,他希望有一天江清清撑不下的时候,他也可以撑一片天,互相成为对方的依靠,不是一味的一强一弱,一内一外。
是两个人都强,也是两个人都可以内外,你累了我外,我累了你外,绣菊似乎做不到,她确实变了,还没到江清清那种地步,江清清是十几年的积累,搞不好上辈子活了很久,更长的积累。
性格也干净利索,虽然有时候特别强势,不过看在她愿意软的份上,勉强接受吧,谁都有缺点,杜笙自个儿也有缺陷,比如他太把自尊心当回事,其实放下之后才能更轻松。
“如果你实在想赌的话,我也可以支持你,但是不能太过分,怎么都要留点家底。”她做了退让,杜笙再不回应有点不知好歹了,不过杜笙就是想让她觉得不舒服,觉得他不知好歹。
“赌上头的时候什么都管不了。”杜笙火上添油,“还有可能会卖儿卖女。”
绣菊目光一冷,“那我会剁了你,咱们全家一起死。”
她总是想的很远,现在已经开始考虑以后最坏的结果了,虽然杜笙不会那么做,但是他俩注定不会在一起,杜笙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跟朱笙一样脚踏两只船。
他爸妈很幸福,一生一世一双人,老一辈真的会影响后代。
如果他爸爸很花心的话,那他肯定也会觉得脚踏两只船没什么,还好他爸爸很专一,只有他妈妈一个人。
所以他要么不娶,要么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很显然,比起绣菊,他更喜欢江清清,也更能欣赏江清清。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杜笙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没意思,也不会有结果:“我还是建议你先别买。”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了,买了也是白买,除非她打算定居下来,自个儿一个人住。
一个女孩子在外地住不现实,尤其还有宁家小姐那么大的诱惑等着她,但是他能感觉的出来,绣菊并没有多么在乎钱,如果在乎就不会带他来这种地方买房了,不知道是抱着鱼和熊掌皆得的心思,还是真的打算守在这里,杜笙更相信后者,她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
当初那根银钗插在她脖间,她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把钥匙丢了出去,即便后来被丫鬟捡到,她也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甚至不顾自己,也不管脖间的银钗会不会在情急之下捅破她的喉咙,直接上手咬了杜笙的手腕,只要她再往前一点,杜笙手里的银钗说不定就把她捅穿了。
这样的人说对钱财迷恋,他不信。
旁人或许会更喜欢这样不为金钱所动的女孩,但是杜笙不喜欢,因为她没有野心,她跟不上他的脚步,俩人无法做一样的事。
从这点看,还是江清清更适合他。
“我就要现在买。”绣菊任性起来,也是十头牛拉不回来,本来还有些犹豫,被杜笙这么一说,当即就要买,而且就要街中间那个。
她的意思是以后她想吃个东西,走出门就能买到,不用去很远的地方,她倒是会做饭,不过只会做些家常菜,所以平时还是在外面吃得多。
房子敲定了,后续只要交钱,转让地契房契便是,这些不需要杜笙操心,杜笙一个人坐在一边乐的清闲。
这套和另一套不一样,这套的主人一早就想卖掉,所以很久之前搬了出去,只可惜没遇到合适的价格罢了,绣菊一交钱,都不用回去了,直接在这里住下去。
让府上的丫鬟和家丁去客栈拿东西,还剩下几个人打扫卫生,将宅子里里外外清洗一遍。
绣菊没动手,期间一直跟他在一起,推他去铺子里走走,铺子不大,但是有三层那么高,可以搞个酒楼之类的,如果是杜笙,杜笙会用来开玉铺。
一层放普通玉石,二楼中档货,三楼高档货,正好。
可惜,这不是他的,他也不会用。
靠女人养着,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并且喜闻见乐,也就杜笙自尊心太强,不同意罢了,其实只要他放下自尊心,和现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就能光明正大占有铺子,然后吃绣菊的,住绣菊的,有了江清清之后还能再拥有绣菊,因为这个时代还可以娶妾。
不过杜笙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的良心不会允许的。
客栈离这里不远,丫鬟和家丁很快将东西都搬过来,其实没多少东西,最多是换洗的衣裳和杜笙的药罢了,可能还有几箱银子,和一些新的家具?
家具大概是趁他睡着的时候买的,在哪买的,什么时候杜笙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的情况确实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太多,只是稍微精神了些罢了,还是吃不了太多东西,每次只能喝小半碗,一旦喝多又会吐。
小半碗无法维持他的生活所需,所以才几天的功夫罢了,杜笙感觉自个儿明显消瘦下来,尤其是手上,青筋清晰可见。
他的手力气还没恢复,最多可以抱个茶杯之类的,弯曲有些僵硬,会拉扯到伤口,指尖没有力气,必须两只手合作,一只手拿不住茶杯,两只手也拿不了多久,所以他手里的那杯茶只是给他放在膝盖上暖暖身子而已,要举起来喝有些难度。
像做什么训练一样,想恢复,就必须不停的练,将杯子举起来,再放下,再累也要练,因为他想好。
绣菊很支持他,或许因为伤是她弄的,所以有些心虚,尤其是他将一双手搁在膝盖上的时候,纱布十分明显。
她不忍心看,会稍稍回避,杜笙不想瞧见她就把双手掏出来,不能总是用这招,用多了就不灵了。
杜笙只偶尔困的时候,用这招摆脱绣菊的念念碎,她的性子活泼,即便遭受打击,本性还是活泼的,除掉刚开始有些冷漠之外,其它时间又恢复了她念念碎的模式,把大夫写下来的注意事项完完全全记了下来。
杜笙口渴,拿起桌上的茶要喝,被她拒绝,杜笙坐在窗户口,还没来得及看个够,又被她喊回去,杜笙站起来,想扶着墙稍微走走,被她拉回来,偶尔想拿个东西也被她拒绝。
最后弄得他似乎除了睡和吃,没别的用处了,平时连看个书都不让看,当然那是以前,现在情况稍微好一些,会允许他做些小动作。
比如自己添茶泡茶,还是担心他,会在一旁看着,杜笙已经习惯了,捧着茶喝了一口,表情不甚在意。
今儿泡的是龙井茶,龙井茶的叶子略粗,要稍微撇掉才能喝。
杜笙用茶盖刮,刮着刮着突然瞧见茶杯里倒影出一个人影。
他心一惊,连忙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但他可以保证,刚才绝对不是巧合,屋顶上就是有人。
杜笙‘手一抖’,茶盖倾斜下来,似乎烫到了他,他倒抽一口凉气,绣菊瞧见了,连忙跑过来问,“没事吧?”
杜笙摇头,“我没事,就是衣裳湿了。”
“人没事就好,衣裳湿了就湿了吧,回去再换一身便是。”
“你去吧。”杜笙不肯去,“我在这里等你。”
绣菊瞧了瞧四周,都是青砖瓦片,杜笙的轮椅卡住,没人推靠他自己猴年马月也跑不了,所以可以放心。
“我那去了,你等我一会儿。”
“嗯。”
杜笙答应着,等她走远,突然回头瞧着屋顶笑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那屋顶上果然有人下来,熟悉的面容,和熟悉的调侃声,“过的这么舒坦,有人伺候,还有人给养伤,我真应该晚一点来接你,没打扰你享受吧?”
☆、她是恶魔
杜笙白了她一眼, 她还是原来那样, 喜欢调侃他, 不分场合, 也不分地点。
“我以为你不小心被柳茵打死了呢, 这么久不来。”她调侃, 杜笙也调侃。
江清清哈哈一笑,“看来是真的没事,还有心情开我玩笑。”
“本来有事, 你来晚了,现在没事了。”江清清这个不靠谱的,来这么晚, 他伤受完了, 水土不服也过去了,差点成了人家的夫君她才来, 敢不敢再晚一点,等他生完孩子再来?
江清清笑意更深, “这不是怕你跟着我更危险,所以才晚来了两天。”
其实她早就知道杜笙的行踪, 但是柳茵隐在暗处, 不停的想法子对付她, 她最擅长挑拨离间, 找了人一起抹黑俩人,说是杜笙骗钱跑路,明王险些信了, 到处找他,所以那个时候她是故意放绣菊离开的,只有离开了平洲杜笙才会安全。
否则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被人逮住了关起来,一番严刑拷打,怕是没两天就嗝屁了。
“手怎么了?”她才看到杜笙的手,蹙眉问。
“差点被挑了手筋留下的。”伤是几天前的,现在不怎么疼了,杜笙也没那么在意,解释都漫不经心,没有细说。
江清清表情登时古怪起来,算算时间,好像就是最近,原文里她会挑断杜笙的手筋脚筋,因为这时候的杜笙每天都在想着逃跑。
现在她穿书了,杜笙也穿书了,改变了原文,她不会挑断杜笙的手筋和脚筋,没想到他还是遭殃了。
剧情果然强大,小剧情可能更改,大剧情依旧会换种方式发生,否则这篇文的世界观就崩塌了,里面的人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反正杜笙是主角,注定了多灾多难。
江清清走过来,抬起他的手腕瞧了瞧,“还能动,说明熬过这劫了。”
‘熬过这劫了’听起来似乎还有别的劫一样。
杜笙抬头疑惑了瞧着她。
江清清吃了一惊,“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们在一本书里。”
杜笙一脸懵逼,“书里?”
“是啊,原文主要讲了我和你的故事,因为你老是赌啊,还很好色,我就把你的手筋脚筋挑了,还把你毒哑了,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
杜笙瞪她。
江清清有些心虚,“绝对不是我写的。”
“是吗?”杜笙不信。
怎么可能这么巧,女主叫江清清,她前世叫卿卿,男主叫朱笙,他前世叫杜笙,这写的分明就是他和她的故事,而且还是反过来的故事。
前世他怎么冷漠,忽视她,这辈子就有多惨,腿摔断了,手脚脚筋险些被挑,以后还有一个差点被毒哑的劫,这日子不能过了。
杜笙后悔了,应该一早跳楼摔死的,或者干脆前世死了之后不要让他穿越,死了一了百了,别给他希望,他自己不想死,所以就算知道了自己的未来这么惨,而且剧情避不开,他还是想活。
当然心里不可避免会诅咒江清清,希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还瞒了我什么?”总觉得江清清还瞒了他些事情。
“没有了,就这些。”江清清放下他的手,歪头朝他身后看去,“我好像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了,你要在这里继续絮叨然后俩人都被抓吗?”
杜笙不说了。
江清清敲了敲一边的墙,立马有人从墙外扔了根绳子过来,江清清拉着绳子面对着他,“手举起来。”
杜笙听话的举起手,江清清双手抄在他腋下,绕一圈把绳子系在他身上,杜笙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已经被拽了上去。
又有人丢了根绳子过来,江清清拽着绳子自个儿上去,她身体还行,轻盈,轻而易举爬上墙头,拉双手使不上劲的杜笙,一个用力过猛,俩人一起栽倒在墙下。
还好那墙下是泥土,没摔出事,只是有些脏,脏的是江清清,她在底下垫着,杜笙手崴了一下,没大碍,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听到一墙之隔有人喊‘人跑了’‘去抓人’等等的字眼,连忙爬起来,由人扶着上马车。
马车就在不远处,好几匹马拉着,还有不少家丁侍卫护着,应该能跑出去。
江清清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不过杜笙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再被抓的话,真的会被挑断脚筋,所以他跑的十分积极,江清清比他更积极,他刚上马车,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已经被江清清一个大力推摔在毛毡上,她自己随后上来,架了马车狂奔。
身后是几十人跟着,浩浩荡荡,宛如出巡似的,还跟以前坐船的时候一样,江家的人都很忠诚,江清清只管跑就是,身后的家丁和侍卫会拦着,这回有了准备,还找了许多江湖人。
江湖人重义气,给了钱,帮忙拦完他们自个儿会走,不用再联系,如此最好不过,用不着回头。
绣菊似乎没想到,她带的人也不多,完全拦不住,很快被江清清跑掉,走了别的路,追都追不上,而且她的人都是普通家丁,没带厉害的侍卫,根本不是江清清的对手,江清清没有心思管她,就像火箭脱离了外壳似的,只管离开。
没有走平洲的路,找了条更近的,因为平洲的赌石大会已经结束,附近又全是劫匪,能不走那条路,自然不会走。
杜笙一直守在窗户口看着,确定绣菊追不上来才松了一口气,手筋脚筋是保住了。
说来也怪,为什么都惦记着他的手筋脚筋,原来的江清清惦记着,现在的绣菊也惦记着,男孩子平时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免得被不良女人盯上。
马车虽然跑的很快,不过榻上铺了很厚的被子,走的也不是山路,是大道,有点像水泥路,所以没那么颠簸,杜笙很累,又有点晕,也不逞强,躺在上面稍稍歇息歇息。
说实话,他自从被绣菊掳走之后,再也没睡过安生觉,即便是高烧不退,水土不服,身体难受到只能靠睡觉养神,也没睡深过,精神时刻保持警惕,其实很累很累,这还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放下戒备心,慢慢陷入深度睡眠,中间都没有醒过。
杜笙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以前他最防备的就是江清清,现在居然只能在江清清的眼皮子底下才能睡深,她会给他一种安全感,也不知道哪来的,明明那么不靠谱。
杜笙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一觉醒来,江清清坐在不远处,撑着下巴看他,“还跟以前一样啊,懒死了,每天睡那么久。”
杜笙:“……”
水土不服又晕车的人并不想多说话跟她一般见识。
“饿了吧?”每到一个地方,江清清都会给他泡一杯当地的清茶,让他适应适应,如果没吐,可以稍微喝点粥,吐了啥都没有,先饿个几个时辰。
这次也不例外,马车里没有吃食,只有一杯清茶,早就等着他似的,杜笙去端,被江清清拿走,“我喂你。”
她的恶趣味始终不减,还是那么喜欢喂他吃东西,不过杜笙喝了茶之后还要观察一两个时辰,不能立马吃喝,对于江清清来说等同于少了一个乐趣。
没事做,给他解开手上的纱布重新包扎,杜笙经常受伤,身上似乎就没有好过,所以给他包扎伤口熟门熟路,清洗,上药,缠纱布,一个步骤都没错过,做的很是认真。
杜笙本来伤口都不疼了,毕竟过了那么多天,结果硬是被她翻出来彻彻底底清洗一遍,现在又有些红肿,疼的动不了。
杜笙十分怀疑她是故意的,江清清无辜的眨眨眼,“大夫又不是你亲人,拿人钱财,□□,你以为能对你多好啊,里头的伤都没洗干净,药也没上到,万一从里面烂了怎么办?也就我会帮你彻底清洗了。”
理由找的很充分,杜笙反驳不了,只瞪了江清清一眼,江清清也不管,又去找人打水,给杜笙擦身子,边擦边道,“我都没这么伺候过我爹娘,你还是第一个。”
这倒是实话,因为是唯一一个闺女,很受宠爱,重话都没对她说过,也不需要她伺候,平时她稍微干个小活,比如给母亲梳个头发之类的,母亲都怕累着她。
如果不是前世的经历一直影响着她,说不定她就被宠坏了,总之从她第一次看到账本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眼前浮现很多个线条,她似乎对数字也格外敏感,难道她前世是个会计?
虽然记不起来,但是有时候会有一闪而过的画面,有些东西也像与生俱来的一样。
“江清清。”
“叫我清清。”江清清强调。
“柳茵怎么样了?”杜笙还惦记着她,她活着始终是个威胁。
“跑了。”江清清没有诚意的说。
“跑了?”杜笙有些吃惊。
“对。”江清清低着头,用给杜笙擦身子的水,在桌子上画了什么,“她隐藏在暗处,像个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始终不出现,我也逮不住她,不过我猜她很快就会出现。”
“你拿我做诱饵?”杜笙蹙眉。
“不算吧,因为她的目标本来就是你,我是跟踪她来的,她已经到了九江,我比她提前一步把你接走罢了。”江清清画的更认真了,“她真执着,始终不肯放过你。”
杜笙上辈子肯定放火烧过她全家,让她这么恨。
其实她最应该恨的人是她,但是因为拿捏不了她,所以把仇恨转移到杜笙身上。
杜笙真可怜。
“我有预感,你下一个劫,很有可能就是柳茵。”江清清语气随意,显得不那么上心,“做好准备吧。”
杜笙有时候觉得难以理解她,说她不喜欢他吧,为了他又做了那么多事,说她喜欢吧,她平时又看不出来,不知道是装的太厉害,还是真的毫不在意?
“杜笙。”江清清突然喊他。
“嗯?”杜笙回应。
“这个是什么?”江清清让开身子,给他看桌上的画。
那是一些线条,长短不一,忽高忽低,底下还写了时间,今天,明天,后天。
杜笙蹙眉,“是股票。”
他不解,“你会玩股票?”
江清清摇头,“我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感觉这个还有点印象。”
她指了指高的线条,“这个是可以买的意思吗?”
杜笙点头。
她指的那个线条一直在上升,说明有潜力,但是股票这玩意就跟赌石一样,全靠运气和手段,你能看准了投进去,赚了钱再出来很难,也有点经验的成分吧。
他记得前世有个女孩玩这个很厉害,跟他同期,小时候还是爸妈给他定下的未婚妻,俩人一个校草,一个校花,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还有人戏称,她是他的小媳妇。
杜笙小时候不懂,也跟着喊她小媳妇,大人开玩笑说要他娶她,他一脸懵懂,什么都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答应,嗯,长大后会娶的,然后一口一个小媳妇的叫。
后来长大了,晓得结婚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拒绝了那个女孩,再后来怎么样他没有关注。
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个女孩家世很好,父母是玩股票的高手,挣了百亿家产,很是厉害,俩家联姻对双方都有好处,玩的都是暴利的行业,吃的都是经验饭,他父母还一个劲的劝他,说女孩从小在父母的熏陶下,玩股也很厉害,错过了这家,以后就没这个店了。
杜笙当时还没叛逆,坚持不同意,父母疼爱他,也不会逼他,于是俩家本来还是朋友,从那以后断掉,女孩出国留学,认了玩股的大师,更加厉害,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整个朋友圈都沸腾了,疯狂艾特他,说他有眼无珠,错过这样的美女。
美女不仅长得好看,还很有能力,只是家庭有点不幸。
听说被他退亲后家里出了点问题,父亲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小三,逼着妻子认她为姐妹,孩子当亲生的。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妻子只有她一个女孩,还因为生她的时候受了伤,从此不孕,不能再生,所以她爸才会在外面找,她妈居然也忍气吞声同意了。
原配和小三同处一个屋檐下,她还要和两个小三的儿女住一起,她自然不同意,闹过自杀,跳过楼,记得有一次被杜笙拦了下来。
杜笙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他还没忘不久前江清清说他救过她的命,看到画的时候说妒忌也不像作假,有时候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卿卿,最关键的是,她曾经说过自己家世似乎不错,经常出入各种高档酒席。
她还会玩股,上辈子对她来说已经很遥远了,只记得一些印象特别深刻的,连他怎么救的她都忘了,只晓得救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记得股票,那八成没错了,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孩。
好像叫宋晗,太早了,杜笙记的也不是很清楚,他拒绝她的时候是在初中,十五六岁的年纪,十几年过去,如果不是江清清提到股票,他可能想不起来。
真的是她吗?
名字不对啊,应该同名或者出现同姓的情况下才能穿越来着,不不,谁规定了只能名字相似才能穿越?
难道真的是她?
“你确定你上辈子叫卿卿?”杜笙严重怀疑,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他认错了人,信誓旦旦说她叫卿卿,结果不叫,江清清会怎么想?
江清清摇头,“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是不是我也不确定。”
她自己也稀里糊涂的,因为对前世的记忆太少太少,和刚开始的杜笙一样,迷茫,不知所措,只能随遇而安,要不然也不会被骗上花轿,入赘江家。
杜笙也开始迷茫起来,她到底是宋晗,还是卿卿。
如果对比性格和行为,杜笙觉得她更像宋晗,宋晗很厉害,手撕小三,报复渣爸,差点把小三儿子的公司搞垮,然后对着媒体说要感谢一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人,她不会变成这样,所有人都猜测,她嘴里的那个人就是他,她对付完了爸爸和小三还有小三的儿子,很快就会来对付他。
可惜,杜笙没等到她报复,就自己中枪死了。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她可能是宋晗,和江清清一样,都是敢爱敢恨的人,说分手也不纠结,只是他的分手不是时候,正好在宋晗被赶出家门的前一刻,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和他爸杠上,说出要么要我,要么要小三儿子的话,结果她爸选了小三儿子,然后她就走了。
这一走,许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做了这么多动作,差点把她爸辛辛苦苦一辈子打造起来的股票王国击毁,用实力告诉他,你选错人了,是儿子并没有卵用,这世界实力之上。
杜笙对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很好胜,是那种男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男人不能做不到的,她也要做到的类型,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分数咬的很紧,不是他第一,就是她第一,他是校草,她就是校花,他赌石有一手,她就去钻研股票,一定要跟他比。
其实杜笙觉得她在跟所有的男人比,因为她不是男人,所以她爸找了小三,就为了生男孩,这事对她打击很大,从小到大一直以为只要比男人优秀,她就可以代替男孩在她爸心里的地位,可惜那边重男轻女很严重,家里仿佛有皇位要继承一样,一定要生男孩。
只要她是女孩,就已经注定了不会得父母和老人喜欢,大概也因此,所以她拼命的努力,想得到大家的认可,然而并没有用,因为不是男孩,所有人都会否认她的努力,这也是她数次起过轻生念头的原因,她想报复大家,报复她爸,和她的爷爷奶奶。
只能说那时候年轻,用错了法子,后来才明白过来,痛在她身上没用,必须痛在他们身上才行,所以她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报复。
说实话,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杜笙其实挺佩服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国留学,在国外白手起家,从公司晋级成集团,到最后跟他平起平坐,真的很厉害。
她用实力告诉大家,性别只是性别,跟别的没有关系,即便是女人,也一样可以撑起一片天。
“宋晗?”杜笙突然喊了一声。
江清清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杜笙问。
江清清蹙眉,“好像也有印象,宋晗是谁?我的大名吗?”
卿卿一听就知道是小名,那宋晗肯定是大名了。
杜笙实话实说,“我怀疑你很有可能是宋晗。”???
“卿卿和宋晗是两个人?”
“嗯。”
“你怀疑我是宋晗?”
“嗯。”
“为什么怀疑我是宋晗?”
“因为你跟宋晗性子很像,而且……”杜笙说不下去了。
“而且什么?”江清清问。
“而且也被我拒绝过。”其实他拒绝的女孩子很多,多到他都记不起来谁是谁,印象最深的也就卿卿和宋晗了。
记得卿卿是因为卿卿和江清清同名,记得宋晗,是因为江清清会画股票图,而且记得很清楚,反正左右都跟江清清有关。
不知道她如果想起来她之所以和家里彻底闹掰,是因为被他拒绝后心情不好,和她爸怼上导致的,会不会恨他?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很有可能。
杜笙有些发愁,要不要告诉她实话?
“你说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许我会想起些什么?”莫名的,她有些期待。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杜笙认真想了想,好像是在一场生日宴会上,宋晗的生日,杜笙给她弹钢琴助兴,宋晗走过来,问他,“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你的小媳妇?”
杜笙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他知道的比宋晗多,“因为长大后我会娶你,你会嫁给我。”
“这样吗?”小宋晗一脸懵懂,“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你叫我……”
“小相公是吗?”江清清眨眨眼,似乎想起来一些,“我好像真的是宋晗。”
她脑海里浮现了当时的画面,她问杜笙,“小相公是什么?能吃吗?”
小小的杜笙一本正经说,“我爸爸说就是以为我养你,有人欺负你了,我帮你欺负回来。”
当时她质疑了一下,“可是你比我矮哎,你怎么保护我?”
男孩子比女孩子发育晚,一直到上初中之前,杜笙都比她矮,被她嘲笑了好久,说好一起长大的,你这么多年没有动静。
杜笙的身高是上了初中之后开始猛窜,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没指望了,他爸妈还觉得奇怪,也没少吃啊,家里基因都挺不错,他爸有一米八五,他妈一米七五,杜笙始终停留在一米七不到。
那时候宋晗正好一米七二,瘦瘦高高,看着比他高了许多,没少欺负他,小时候好几次把他弄哭。
不是抢他的玩具,就是举拳头威胁他,杜笙那时候文文静静,干净的像个女孩子,也没脾气,被她欺负的很惨,每次都瘪嘴,一边哭一边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要让着你,嘤嘤嘤……”
和他相比,宋晗皮了许多,因为家庭原因,一直希望自己是男孩,小时候还有些可爱,越长大越像男孩子。
穿上校服时在老师眼里是优等生,脱了校服,玩牌比他溜,飙车冠军,在国外养了一只豹子,当成宠物一样每天撸,她太聪明了,学什么都会,他拿了双学位,她也轻而易举拿到。
他今儿解开了一道数学难题,她明天解开两道,然后漫不经心回头问他,“昨天那道题你用了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吧。”
“哦,半个小时我解开了两个。”
欺负他似乎成了她每天的乐趣,反正就是要哪哪都比他强。
大概也因为太聪明,所以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没有自己的爱好。
杜笙弹钢琴是因为爱好,她弹钢琴只为了赢他,他考了八级,她就考九级。
他玩赌石赚了十万,她玩股票赚了二十万,随随便便的那种。
大概也因此,让她心生一种无聊,厌世的情绪,杜笙不是第一次发现她有自杀的倾向,越是长大越严重。
她不是抑郁症,单纯是厌世,觉得死了也许会比活着轻松,她很自信,也有那个资本,即便不学也能月月靠满分,只需努力一分,就能得到别人努力十分的效果,很多东西看一遍就会,很多人都觉得她不可能产生那种想法,那么优秀的人。
连杜笙都没有注意到,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她站在天台上,在边缘走来走去,神色平静自然,仿佛吃一碗饭,喝一杯水一样,没有丝毫波动。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黑漆漆望不到头的绝望,她说她过生日,她爸那个畜牲正在陪另一家人吃饭,把她抛在脑后。
她亲眼看见了,看见他给另一个女儿买蛋糕,准备生日礼物,真的好巧,俩人一起过生日。
而且那个人就在学校,就是她的同学,他把她安排在她眼皮子底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父亲?她无法理解,疯狂咆哮,在冷风中尾音颤抖。
他哄了好久才把她哄下来,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的,她眼里全是恨意,滔天一般,藏在好看的外貌下。
她是一个恶魔,没人发现的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