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尔,过来帮我一起抬一下。”
今天是新生晚会第一天,姜尔被喊来搬道具做后勤。和他一起的叫柳生春,同为剧团社的特招生,两人都是不想惹事的性子,一来二去,竟成了姜尔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能说几句话的人。
“你这头发真的不去打理一下吗。”柳生春觉得姜尔那头发帘子把视线都挡完了,害怕他摔倒,低头注意着脚下的路,时刻提醒着姜尔。
“不去,我要留长的。”姜尔打了个哈欠,懒声道。
他昨晚为了不做梦没睡觉,反正今天没多少事,弄完了就回宿舍补觉。
“那用个夹子夹上呗。”
姜尔摇头,最开始他这样只是懒得打理,但现在谢清绝和符惊野都看过他脸,在事情解决前,他是不打算改变的。
“哦,”柳生春也没问影不影响生活,影响了姜尔自己知道剪的,“今年有特招生报节目了你知不知道?”
姜尔惊讶,“什么节目?”
温莎顿的新生晚会很多大人物都会来看,还有记者直播,是个出风头的好机会。不过十年前一个特招生在晚会上唱歌被世界级音乐大师伊森看中,带走做了关门弟子,从此鱼跃龙门后,晚会就严防死守特招生出现了。
开始只是搞坏礼服、道具,拖长演出时长,压缩特招生表演时间,后来直接跳过特招生的节目,明晃晃地针对,一次两次,特招生们也不再参与了。
“钢琴独奏,叫何观雪来着。”把东西搬到目的地,柳生春放下后拍拍手,回忆道。
姜尔诡异地不意外。
他和柳生春并肩往外走,听见柳生春感慨,“他挺厉害的,希望他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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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种人,就该老老实实地躲在老鼠洞里啊,随便跑出来是会传染病毒的知不知道?”
“瞪什么?不服气啊?”
生活的走向如此烂俗又让人毫不意外,等剧团社演出完还要再搬一趟道具的姜尔躲在道具间补觉,几个人推搡着一个人恶霸一样地走了进来。
光线下尘埃浮动,姜尔在最里面的架子后面,进来的人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进来的人。
“少爷我今天心情好,也不欺负你,你呢,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面待几个小时,什么时候有人来了,你就再出去。”
随着关门反锁的声音响起,恶霸欺人的剧目结束。
姜尔没打算现身,反正等几个小时就会有人来道具间放道具,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我艹你祖宗!”一道愤懑又不甘的怒骂。
姜尔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道具椅上起来,走过去,“何观雪?”
颓废地坐在地上,眼睛通红的人不是何观雪是谁。
“你……”姜尔觉得有些头痛。
何观雪从地上站起来,脸通红,“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不是故意吵你的。”
“唉,”姜尔摆手表示不在意,“你还没演出吧?”
何观雪点头,声音气得发抖,“还有两个节目就到我了,可他们联合起来排挤我,想尽办法不让我登台。”
“我本来以为自己注意点就没事了,结果被人逼着关进这里,这些富二代简直欺人太甚!”
反锁后只有钥匙才能打开,何观雪当然没有,他捂着脸,语气痛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总是自不量力地挑衅他们,可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
眼看着何观雪要长篇大论地剖析自我,姜尔打断,“行了,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门反锁了……”何观雪抬头,话说一半,姜尔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姜尔边开门边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确定要去?”
阳光再一次照进来,何观雪心里暖呼呼的,有种落泪的冲动,“没事,我能应付。”
做好事但并不开心的姜尔送走何观雪,重新躺回他的椅子,这是剧团社之前演出《哈姆雷特》时用的道具,是老国王被毒杀时躺着的宫廷椅,姜尔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老国王,在等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进耳朵的毒药。
辗转反侧了几分钟,姜尔叹气,离开了道具间。
去得早不如去得巧,姜尔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正好赶上何观雪的前一个节目结束。
主持人报的节目是舞蹈表演,舞台上也没有钢琴,姜尔以为何观雪没抗争成功。
却没想到,舞台灯光再亮起的时候,何观雪抱着个电子琴站在上面,电子琴甚至没有踏板,没安支架,何观雪就那样盘坐在地上,开始他的演奏。
全场寂静,前面和旁边的同学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飞快打字。
姜尔打开论坛,果不其然,上面全是何观雪的讨论,点开一个评论最多的帖子。
【晚会那个弹钢琴的是谁,笑死人了,弹的什么啊,我用屁股都比他弹得好。】
1L:何观雪你都不认识,哪个山洞里跑出来的。
2L:我记得那谁谁不是说了要让何观雪上不了台吗,怎么回事?
…
25L:谁敢看观众席第一排领导们的脸色。
26L:大冒险吗?我认输。
…
77L:一群蠢货傻乐什么,被何观雪摆了一道都不知道。
78L:?
79L:晚会是全程直播,外面都吵翻天了,说温莎顿果然是穷人的地狱,富人的游戏。
80L:绝望,你们到底是不是串子,再没脑子也该知道近几年的联邦风向吧?以为我们学校真的是慈善家每年招这么多特招生呢?
……
姜尔挑眉,退出去看,热搜榜单中,“温莎顿晚会”这一词条果然高高挂在上面。
这么有钱的学校连一架钢琴都不给学生准备?
吐了,母校我再也不骂你了,虽然你很穷还很抠,但每次表演就算是只有电子琴也会帮我安装好。
主持人报的是舞蹈节目啊,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学生顶上去的啊。
你的意思是因为一个有意外的节目让另一个有意外的节目上去救场是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温莎顿的含金量?自己去识图一下第一排的那些人,你看看要是你敢不敢在他们面前这么安排救场。
这不很明显吗,被跳节目了呗,老针对人手段了,我以为少爷小姐们会玩高级点。
还好吧,别太有滤镜,之前那个红色裤衩表白就是他们学校,我只能说,额,大家都还是人。
是有人在混淆视线吗?校园霸凌这几个字这么难打吗?
……
#温莎顿校园霸凌#迅速登上热搜榜单第一。
姜尔回去看刚刚的帖子,更热闹了。
162L:我服了,这群特招生好阴险。
163L:有人拿给校长看了,哈哈哈哈校长脸都青了。
164L:要我说完全不用管,网上十天半个月就要来上这么一次,过不了多久就没人在意了。
165L:赞成,对我们0个影响,大不了发个公告。
……
——白天虽然补了一会觉,但晚上姜尔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入眼是一个将近7m的挑空客厅,落地窗外是温莎顿那片有名的乌桕林。姜尔知道自己在哪儿了,PRA的活动楼。
那就没办法确定是谢清绝还是符惊野了。
姜尔坐在沙发上,看见桌上有纸和笔,拿在手中回忆起睡前一直纠结的那道题。
“在做题?”
一个热乎乎的脑袋凑过来看。
“画画。”姜尔怕是符惊野,就没打草稿,但他需要笔尖划过纸张的那种感觉,于是选择了窗外的乌桕作为临摹对象。
至于临摹得怎么样,他也说了,他是在想题,不是在画画。
但谢清绝严肃认真地看了后,惊喜道:“画得好棒啊宝宝!”
姜尔:“。”
他紧紧黏着姜尔,“宝宝喜欢这种树吗?”
“还行吧。”这片林子确实很好看,但姜尔说不上喜不喜欢。
谢清绝玩着姜尔的手指,一会儿捏捏,一会儿又十指相扣,“那转来温莎顿吧。”
谢清绝的手很好看,但骨节很大,十指相扣的时候夹得姜尔有点痛,他把手抽出来,“不要,网上才说温莎顿校园霸凌很严重,我才不去。”
谢清绝哄着亲了亲姜尔的手指,“怎么会,谁欺负我宝宝我就欺负谁。”
姜尔想起学校论坛毫不在意的态度,有些好奇,“你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怎么办吗?”
“嗯,”谢清绝耷拉着眉眼应着,“这几年贫富矛盾很激烈,政府一直在想办法缓和,温莎顿的形象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算正面,这次事情闹得又大,所以会做好典型缓和矛盾,改善温莎顿的对外形象。”
姜尔点头,那他们这次算是栽何观雪身上了。不过一查监控就知道是我放出来的,我也完蛋了。
姜尔往后绝望一靠,没靠上软软的沙发靠背,靠在了谢清绝身上。
谢清绝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姜尔的头发,眼神晦暗。
他一直没放弃查俱乐部的事,但宝宝很聪明,摸着小尾巴还找不到他,但既然宝宝在科林城出现过,他查了科林城近一个月所有的出入记录,就是没找到一个叫江童的人。
要么,宝宝是科林城附近的人,要么……
谢清绝亲了亲姜尔的发丝,低声喊,“江童?”
“……嗯?”
“想叫叫你。”
好宝宝,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光是想想抓到你后要怎么惩罚你,我就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