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参加完庆功宴, 白驰从姬后口里?得知谢无忌已将《遗诏》给了她,并且她已焚毁。当夜姬后喝了不少酒,说起这些的时候志得意?满,红光满面。且对谢无忌赞不绝口。白驰能感觉到短短三个?月时间, 姬后对谢无忌的倚重已远超所有人?。
自?从张鼎被抄没家产发配后, 谢无忌在周社的强力举荐下,先是被提拔为中书侍郎, 没过?一个?月又被擢升为中书令。
是夜, 白驰回?到将军府已过?子时,谢无忌早就等候多时, 三月未见, 他?简直像要吃人?, 连白驰都有些招架不住。又歇了一刻钟,白驰才抬起酥软无力的胳膊, 问:“药呢?”
谢无忌一直抱着她,贴着她的脸说:“不用?吃了,从今后你都不用?吃了。”
白驰疑惑:“什么意?思?”
谢无忌笑起来:“我给自?己?用?了些药。”
白驰还是没明白。
谢无忌还很得意?:“祸根在我这,我用?药以绝后患,你不必每次都那么麻烦了。毕竟是药三分毒。”
白驰震惊了, 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掀了被子看他?,顿了下, 意?识到自?己?糊涂了,又将被子拉上来, 捧住他?的脸, “你干了什么?”
谢无忌笑得很纯真?的样子,“没什么, 就是让我以后不能生了而已,其他?没影响。是……我刚才的表现没让你满意??”他?又显出担忧的样子。
白驰一只手揉了揉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概是她沉默的时间久了些,谢无忌本就不自?信的心又开始疯狂不安了,攥住她的一只手:“难道是你改了主意?,你还想要孩子?你也想儿女双全,想多子多福?”
他?激动的时候眼底有红光闪过?,自?眼尾处裂开血线般的纹路,若隐若现,向外蔓延。
白驰并未瞧见,只注意?到他?攥着自?己?的一只手,骨节用?力,她安抚般的按住他?的手背,揉了揉。
从手背到心口,谢无忌焦躁的心被安抚,血色纹路倏忽退去,又是一副温顺美好的样子。
“阿寂,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知道的,我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谢无忌回?抱她,将头埋在她的腰上,“那你开心吗?”
白驰叹息般的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阿寂。”同?谢无忌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相比,白驰并不热衷表达自?己?。
“阿寂,你把《遗诏》给姬后了?我虽不懂权谋,但也知道投鼠忌器的道理。你就这么信任姬后不担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谢无忌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小池,我好高兴,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
白驰话锋一转,“你到底是有什么自?信姬后不会?对你动手?难道就因为你在她身边安插了魏岷之?”
谢无忌愣了下,表情变了变,忽而又一脸赞叹道:“小池,你可真?聪明啊!”
白驰看着他?,又什么都不想说了,连她怎么发现的都懒得说了。
他?比她聪明,既然?他?有这自?信,她也就懒得干涉再多了。
*
周仁被侧妃挑拨,对姬后的猜忌日?深。
对自?己?是徐国夫人?之子的传闻更是深信不疑,甚至偷偷祭奠了姬承功,还给他?弄了个?衣冠冢。
姬承功乃徐国夫人?亲子,后过?继到姬后母亲膝下当亲孙,承袭姬后之父通国公的爵位。周仁想到自?己?同?别的名义上的一母同?胞的兄弟并不亲厚,独独同?姬承公谈得来相处融洽,现在回?想起来也跟幡然?醒悟过?来一般,暗叹:“原来我们是亲兄弟啊!”
又想到宫里?一直有传闻,说当年徐国夫人?暴毙乃是姬后下毒害死,心里?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姬承功在这样的折磨下日?渐憔悴,他?甚至想过?主动退位,回?到他?的封地照旧当他?的闲散王爷,一辈子丰衣足食,逍遥快活。
但是侧妃骆氏拦着他?,说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退路,要么狠狠心夺权要么死。
骆氏并不信任谢无忌,在她心里?谢无忌同?墙头草也无异了,但是她也能理解,百年氏族能够在王朝更迭中屹立不倒,自?然?有他?们的保命法门。她认为谢无忌只是在权衡利弊,而他?唯一愿意?效忠的只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她自?觉看透一切,谢无忌不可信,但可利用?。因此她照旧让太子倚重谢无忌帮忙探听消息。
而谢无忌也不负所望,总会?给他?带来高宗皇帝和姬后的最新消息。
譬如?二十三小年的时候,高宗皇帝因头疼难忍召谢孝儒看诊,左右无人?,君臣闲话家常,说到几个?儿子,谢孝儒并不避讳,直言最小的皇子周安有天子之相。
周社更是暴躁难忍,怒叱老匹夫当受割舌之刑。
侧妃悄悄偷看谢无忌,提点?道:“谢太傅乃纯臣,只忠于帝王,自?然?是陛下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太子更应该在意?的难道不是那个?有帝王之相的小皇子吗?”
谢无忌低头抿一口茶,似笑非笑。
骆氏总是在挑拨周社与一干亲眷的关系上不遗余力,这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她应该没有那么笨,相反,她很聪明,可是聪明的女人?却频频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不奇怪吗?
*
姬后因为太子频频在私下里?搞一些小动作,甚至真?的信了不知谁传出的谣言,不仅给姬承功立衣冠冢,还偷偷祭拜徐国夫人?,气?得面目全非。
幸而,她永远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摔碎了一桌茶盅后,又独自?待了半晌,理顺了头绪。
她想起了她早夭的头两个?儿子,她曾无数次的祈求上苍,希望这俩个?孩子重新投生到她肚子里?,她许诺会?善待他?们,补偿他?们。
然?而她这样的心性,或许永远都做不了寻常的贤妻良母。
英王之乱,她被高宗皇帝护在身边,顺利产下双生子。而张皇后和大长公主则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被谢孝儒派人?找回?来后,一个?没过?多久便死了,一个?被叛军直接杀死了儿子。
瞧!多么凄惨啊!反而衬托的她这个?被丈夫护在身边,又平安生下俩个?儿子的人?是多么的罪大恶极一样。
有时候人?的恶意?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即便没有深仇大恨,也因为嫉妒或者第三人?的不公平而恨上。
姬后对权力的欲.望远远超越了想当好一个?母亲的意?愿,因此她很清楚怎么让人?挑不出错,她尽量弱化自?己?儿子对太子的威胁,平时也不会?给予优待,等长到十六岁了,又远远的送去封地。
她想起旧事,压在心底深处的母子亲情还是冒了头,身为母亲的软弱,并不想看到帝王之路上,史书上记载的那些父子相害,兄弟相残。
她思虑良久,让人?宣当值的白驰来见她。她同?白驰聊了许久,同?为母亲,她认为白驰比那些男人?们更能体谅她一个?当母亲的心。
白驰并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她的儿子太乖了,她除了生了他?,其他?没费一点?心。她不会?想太多去揪心烦恼。她不清楚自?己?的孩子如?果没人?爱她会?不会?牵肠挂肚,但现在的情况是,有儿由他?祖父母带着,要比她带着要细致妥帖靠谱的多。那简直是用?生命在爱他?。
姬后还想给儿子机会?,于是她让白驰亲自?送去一本《孝子传》给他?看,让他?自?己?反省。
太子见白驰过?来,心虚之下,还以为他?母后要杀他?,躲藏回?避,表现的十分可笑。
等白驰走了,太子都不敢去翻那书,胡思乱想的猜测,姬后此举到底是为何。倒是骆氏翻出其中一个?篇章,说的就是养子和亲子的故事,故意?过?度解读,曲解姬后的用?意?。
太子被吓到,也是巧了,次日?偶遇小弟周安,竟忽起杀心,将小弟推入莲池中。
已是腊月,池子都结了厚厚的冰。周安只手上擦伤,膝盖摔得有些疼,并无别的地方受伤。很快有宫人?过?来,周社也是一时脑热,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第102章
元宵节, 谢太傅出城会友途中遭遇刺杀,所幸人无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消息传到?谢无忌耳里,他并?无什么意外?, 身上穿一件黑色兜帽长?袍, 弓着脊背煮药跟个老巫似的。
“这下,谢太傅应该不会再执拗的保周社继承大统了?吧。”
谢孝儒同高?宗皇帝闲聊的时候确实说了?周社一些?不好的话。但说这些?话的前提是, 高?宗让谢孝儒只将周社当家里的晚辈评价。
在谢孝儒看来, 高?宗的几?个儿子都不优秀,各有?优缺点, 可千古一帝本就可遇不可求。就是高?宗本人也很平庸。只要君臣相宜, 也能治理好大周朝, 保百姓安居乐业。
他年轻的时候思想活跃,可随着岁数变大, 越来越古板,谢无忌曾随口提了?一嘴,姬后?胸襟伟略不输德胜皇帝,可惜世俗不容,否则她妻承夫业, 从幕后?转到?前朝,也比那几?个蠢皇子继承皇位要强的多。
谁知谢孝儒听完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之后?又?从天地,阴阳, 伦常, 引用?古人的教诲,将他严厉的训斥了?一顿。
大长?公主听说丈夫在书房训儿子, 又?惊又?气,她是做不出当面拂了?丈夫面子的事,只焦急心慌的等在书房外?头?。等儿子出来,她刚想上前安抚一番,谢无忌冷睨了?她一眼,他知道她早就到?了?。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脚步飞快。
也是巧了?,白驰骑着大黑从育婴堂那边过来,经过国?公府。
谢无忌一身冷意的出来,低着头?,正要上马车。白驰一时兴起,吹了?声唿哨,“哟,前面的漂亮小郎君,这是要去哪里呀?”
谢无忌回?头?,她身后?是日落的光晕,她在马上,身形挺拔修长?,看上去可靠极了?。
他望向她,“你去哪,我去哪。”
行人驻足观望,大长?公主气喘吁吁,追了?出来。
公主的眼泪挂在脸上,轻轻喊了?声:“无忌。”
谢无忌感到?不耐烦,拧了?眉头?。
白驰歪头?看去,笑了?下,纵马过去,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忽然斜过身子,整个的抱住他,一下子捞到?马背上,跟个悍匪似的。
她笑得很大声,说:“公主!人我抢走了?!想要抢回?去来追我啊!”
公主怔了?怔,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她擦了?擦泪,回?转身,见丈夫也跟了?出来,勉强维持着威严的模样,眼神局促。手里还拉着小孙儿。谢有?思手里攥着烤红薯,吃的满嘴都是黑灰,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又?天真:“祖母,烤红薯,你要吃吗?”
公主笑看着孙儿,甜丝丝道:“祖母不吃。”又?牵过有?儿的另一只胳膊,同丈夫并?排走。
谢孝儒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公主说:“很多年前,我就幻想过这样的日子。”
“我该诚心的同她道一声谢,谢谢她把?这么好的有?儿留在我身边。我也该好好谢谢她,谢她替我照顾咱们的儿子。”
*
“她总是这样,她一直都是这样,她嘴里说着我如何如何的重要,比她的命都重要,可要是真有?事了?,她永远都不会站出来,等事情过了?再一脸悲痛欲绝的拉扯着我,说一些?叫我不知该怎么回?应的话。
“白驰,你说,今天要是你在那,你会怎么办?”
白驰靠在软榻上,怀里抱着谢无忌的脑袋,听着他的抱怨,他就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喋喋不休,满腹牢骚。
“我?冲进去把?你爹打死?然后?把?你扛走。”
谢无忌愣了?下。
“我在很认真的问你。”
自小到?大他受的委屈海了?去了?,也没见他这么义愤填膺,大概让他受委屈的是他亲爹娘?
而白驰一直是他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像是小时候一样,他受了?谁的委屈都要告诉她一声,然后?躲在她身后?,看她为自己出气。
白驰:“那我把?你扛走,留谢太傅一条命。”
谢无忌笑了?,很纯真的样子。
“白驰,你不要再丢下我了?,没了?你,我真的不能活。”
*
谢无忌并?不担心他爹,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可是才隔了?两个时辰,雷鸣忽然火急火燎的跑来,感觉舌头?都烫了?嘴,说:“小世子丢了?!”
今夜是元宵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猜灯谜,闹元宵,夜里不设宵禁,晚上很热闹。
有?儿很早以前就同白驰说好了?,让她晚上陪自己逛坊市。
有?儿不愿意祖父母陪同,因为他们总是将他保护的很好,前前后?后?簇拥着一大圈人,将他护在中间,一点乐趣都没了?。
就算有?人跟着,他也只希望一两个人。但是这样,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却又?装作不经意间的说,如果你爹娘陪你一起,那祖母就随便你了?。
有?儿缠人的功夫一绝,白驰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同意。
谢无忌原本同意了?一起,临到?晚上,又?让人捎了?口信说临时有?事。
白驰没什么所谓。去公主府接有?儿的时候,大长?公主和瑞雪一同将有?儿送出了?门。白驰叫上瑞雪一起。
因为育婴堂,二人渐渐熟络起来。
瑞雪还有?些?迟疑。白驰说:“阿寂有?事,就我和有?儿。”
大长?公主推了?瑞雪一把?,“一起去玩玩吧,”她希望二人搞好关系,若是将来她不在了?,她也希望无忌和白驰能将瑞雪当成妹妹照顾。
于是三人一起去了?坊市,随行的还有?铃兰和大囡小囡等人,雷鸣也在。
李振被崔有?道寻了?个由头?要去瀚海道当副将了?,管白驰直接要的人。
因为崔朵相中了?李振,非要他给自己当郎君。崔有?道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索性将人要去了?,搁身边仔细观察观察。
李振抗争过。后?来被谢无忌下药迷晕,着人装车运走了?。
白驰总觉得谢无忌待李振总有?些?私人恩怨在里头?。
起初,李振频繁给她写信,让她想法子将自己弄回?去,否则他就要自挂东南枝。突然有?一天就不再收到?他的信了?,害得白驰还很担心。倒是崔朵给谢无忌来的信,问了?他一些?挺私密的事,譬如第一次没出血怎么回?事?又?问他有?没有?避孕的药,她想和李振先逍遥快活几?年,不想那么早当母亲。
白驰无意间瞅到?,哇呜,崔朵是真没把?谢无忌当外?人,当好姐妹呢!
至于铃兰,她心态一直都很稳。
当初张九郎三天两头?的找她,想同她谈感情,她就没有?别的女孩儿家的心绪乱飞惶惶不安。甚至张夫人的亲信张九郎的乳母找上她,说只要她愿意离开白驰,就许她一个贵妾的荣华,等生下庶长?子另有?重赏。铃兰也没有?恼羞,她只是很平淡的说,她想要的荣华她已经有?了?,还不用?生孩子。
外?人看着铃兰是奴,但凡同将军府有?接触,多走动几?次都知道,整个将军府白驰老大,她老二。她比寻常的将军夫人手里的权还大。因为白驰不可能搞男尊女卑那一套。
后?来张家败落,张鼎被流放。张鼎的十几?房姨太太走的走,散的散。走的都是生下女儿的,自去投奔了?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年纪稍轻的,不愿空耗了?青春年华,张夫人也放她们自由另觅前程。
最后?只剩下张老夫人、张夫人母子还有?另外?两个年老色衰又?无所出的老姨娘。她们都是张夫人的陪嫁,感情深厚,也是真心将张九郎当主子当儿子,打发她们走,她们也舍不得走,况且她们也没别的出路了?。
张家孤儿寡母回?了?雍州老家,谢孝儒原想帮她们一把?,被张家母子拒绝了?,气头?上的话还说了?不少,很难听。
人大概就是这样吧,恨不上那些?真正害自己的人,反而拿那些?靠的上的人出气。再说张鼎真不怨,只抄没家产,不祸及家人已是天大的恩典。但是到?了?她们这个阶层的,另有?一套逻辑,要说贪谁人都贪,区别只在贪多贪少,有?没有?站错队。
张九郎说自太子去世,他们家就已经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可是他们没有?选择,从太子出生后?,他们家就注定?和太子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不似谢家会筹谋,一家子几?口人,有?只忠心皇上的谢孝儒,有?疼爱先太子名声在外?的大长?公主,还有?早就投效福王的谢无忌,另有?一个姬后?面前的大红人白驰。无论是哪边垮台了?,都有?一方?可靠。可真是一盘好棋啊。
临近年末,铃兰得谢无忌授意,去雍州走了?一趟。
白驰的职田被谢无忌弄到?了?雍州他的封地,就算是表面功夫,铃兰也该去走一趟,收收租子什么的。
铃兰就这么在雍州见到?了?过的狼狈不堪的张九郎。当时张母还病着。
铃兰一身锦衣华服的装扮,仆从武婢环绕,将昔日的高?门贵公子直接比到?了?尘埃里。
张九郎羞愧难以自容,还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戏码。
铃兰让大囡小囡将他捉住,请他吃饭带他一起去收租子,唤他做事,又?请了?郎中给他母亲看诊。
待他的态度同以往没差,九郎先前去将军府找她,也经常被她使唤干事。区别在于,以前他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少爷,每次过来,必然是手里攥着一些?稀罕宝贝,招惹铃兰,总想往她手里塞。现在换铃兰给他东西了?,小少爷还挺别扭,死活不要。后?来提到?铃兰的主子以及谢无忌。张九郎心中有?怨,说了?一些?不好的话。铃兰将他一顿臭骂,张九郎急红了?眼,面上红白交错,骂又?骂不过,转身就要走。铃兰随手拿了?搁在柜子上的鸡毛掸子就打他。张九郎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被拐那段岁月还没挨过打,一时鸡飞狗跳。
最后?的最后?,铃兰将张九郎抵在墙上,亲了?一口,世界太平了?。
这俩人的感情故事大概就是白驰和谢无忌的翻版吧。
铃兰一直当白驰是她心中的神,事事都想学她。
张九郎呢,模样自是不差的,又?白又?俊,娇养长?大的小郎君,又?骄又?娇。
铃兰在雍州置了?一处宅子给张夫人一家,这也是谢无忌授意的,不过他不方?便出面,铃兰花人钱财替人办事还落了?两边好,心里别提多美了?。
张九郎因为父亲的缘故,这辈子科举仕途无望,不知出路在何方?,灰心丧气。铃兰从不会维护小少爷敏.感的自尊心,直言道:“就算让你参加科举,你也没郡王那个本事三元及第!”
张九郎一听到?谢无忌就火大,“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他,既然你觉得他好,你跟他啊!”
铃兰说:“我主子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要认清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做多大的事,以及自己想要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九郎,你说你这辈子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这个张九郎真没认真的想过,他是家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子,自出生就拥有?一切。他从来不需要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自有?人双手捧到?他面前。他无需为自己打算,他爹都已经给他安排的好好的。
如果他爹不出这事,等到?了?年岁,他爹就会给他谋一份闲职,他无法像那些?才俊为家族挣得荣光,但是他也会平安顺遂的过完此生。而这些?都不是他会去考虑的,他小的时候只专注吃喝玩乐,等长?到?这么大了?,心里就开始惦记娶媳妇了?。他想找一个喜欢的人开心快乐的过此生。生儿育女,孝顺爹娘。
努力回?想一下,他真的没什么大抱负,七八年前,他被拐卖吃过不少苦头?,回?家后?是确实努力过一阵子,但他真的是没什么大出息吧,没坚持半年又?故态复萌,倒不像以前那样混世魔王到?处惹事,人乖了?不少,也比以前会体谅人了?。蠢萌蠢萌的,老祖母和老母亲爱得不行。
张鼎是愁过一阵子,可是他在家里说话不顶用?。一说,老祖母就说了?,我家九郎是个有?福气的,憬悟大师说过,他这一辈子都有?贵人相助,幼年靠父,中年靠妻,老年靠子,一辈子吃穿不愁。
子孙平安,便是做长?辈的最大的心愿了?。所以老祖母和老母亲也乐得九郎不学无术,整天嘻嘻哈哈的傻乐。
就算他这一代废掉了?,不是还有?下一代嘛,急什么。
张老夫人对照隔壁谢家,儿子同父母不亲,生了?个孙子,那就是个面糊人,天天黏着他祖父母,长?得好小嘴又?甜就没有?人不喜欢的。所以呀,老天爷都看在眼里,一辈儿不行,自有?下一辈来补偿。
铃兰给张九郎找了?事做,让他照看白驰的职田,做了?庄子里的管事。张家女眷也都接了?过去,吃喝不愁。张老夫人听说张鼎虽然被发配,得谢太傅照顾,一路上没受罪,到?了?地方?也有?他打点照顾,跟之前是没得比了?,但也过得不差,甚至比他们还好些?。张鼎倒是想得开,要求人时绝不硬气。别人给口吃的,他张嘴就叼住。
女眷们听了?这话,一时都哭笑不得,反觉得自己的坚持是个笑话。
老一辈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太子身死他们就预料到?张家的败落,如今的结局反而是最好的结局。虽富贵不再,人都还齐齐整整的,活着便是希望,指不定?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上一面。
张九郎被铃兰教训了?一顿,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先前那骨子骄矜劲没了?,也肯踏踏实实做事了?,待家中女眷更?温柔耐心。
老夫人深感安慰,说九郎长?大了?,越来越会心疼人了?。
铃兰将九郎安顿好,不理他的念念不舍,奔回?白驰身边,最近她跟着郎子君学做生意。姐姐妹妹的叫着,真跟亲的似的。
郎子君向她展示自己逍遥快活的生活,告诫她不要学那些?脑子坏掉的女人想不开嫁人,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白活了?!没滋没味!
铃兰不置可否。
郎子君说:“铃兰,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都这么大把?岁数了?还没开荤?你也太可怜了?!姐姐疼你,你看春意可有?你喜欢的小倌儿,姐姐送你一个。”
郎子君十分热情,强拉硬拽,铃兰实在受不住,最后?不得不将张九郎拉出来垫背,说:“姐姐不客气,其实我已经养了?一个,就是张家的九郎。”
郎子君自是认得张九郎,闻言先是猥琐的笑了?下,点评道:“那小子浑身上下也就模样还拿得出手。不过那小脾气……挺带劲的哈?”
言归正传,且说白驰带了?有?儿,瑞雪,铃兰等人一起逛坊市看花灯,郎子君听说谢无忌不在,也巴巴的跑来了?。
郎子君一来绝对是霸占着白驰的一条胳膊不撒手的。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又?被游街的杂耍冲散。
白驰事后?回?想,她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连合格都算不上,因为逛着逛着,她就忘了?她还带着个孩子。
至于其他人,包括瑞雪本人,大概都是因为太信任白驰了?,潜意识觉得只要她在,就不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等众人意识到?有?儿丢了?,已经过了?子时了?。
第103章
怕引起混乱, 白驰调派人马暗中搜索,然而全无头绪。她倒是还挺冷静,心里有根弦牵着,绷着, 只派人去大长公主府说今夜谢有思和瑞雪都歇在她府上。瑞雪根本不能?放她回去, 情绪全写在脸上,眼泪更是落个没停, 自言自语:“都怪我, 都怪我,是我的错, 是我没看?好有儿。”
白驰刚要派人去告知谢无忌一声, 抬眼一瞅, 雷鸣不在,抿了抿唇, 也?就没说话了。郎子君自有她的消息渠道,紧急召集手下人,将眼线放了出去。
天?还没亮,白驰就收到了谢无忌给她递来的确切消息,绑匪往东南方向去了。
她的坐骑大黑是千里神驹, 很?轻易就甩开了同行的随从,她也?没什么所谓,自恃武功高?强, 便是单打独斗也?没什么怕的。
跑出几十里地,忽然觉出不对, 调转马头往回跑, 半道上遇到雷鸣,后者?看?见她很?是吃了一惊, 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将军,你?怎么回来了?绑匪往东洲去了。”
此去东洲何止百里。
白驰哗的一下抽出剑,不同他废话,剑抵咽喉,“谢无忌在哪?”
雷鸣还想装,嘴皮子动?了动?。
白驰:“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是他的人?”
远处的地平线,初升的太?阳露了一点头,朝霞铺满大地,远不及雷鸣的脸红的滴血。
“将军,请随我来,我也?并不十分?确定,郡王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说是往通州方向去了。”
白驰一扯缰绳,辨了下方向,通州在西北边。
“呵,我看?他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
绑匪将小世子从平京城带出后,一直很?顺利,后又转了水路,到了后半夜,已跑的足够远了,紧绷的心放松下来,暗道就算白驰等人反应过来,也?恐怕全无头绪。这?谢家的独孙小娃子可比什么王子公主要好用的多,捏了这?么个宝贝在手,到时候无论是姓谢的还是姓白的,还不是任他们拿捏摆布。
天?快亮的时候,上了岸,这?一伙人白天?就在埋伏,提心吊胆。又跑路了一整夜,担惊受怕,人困体乏又饿得不行,将谢有思装在萝筐里背身上,继续走小路。
又行了几里路,在岔路口看?到一家小店,门口支着一口大锅,热气腾腾,还有香喷喷的酱肉味。
几张小桌摆在外头,其?中一张桌子坐了一个人,正大口吃着酱肉盖面。
绑匪一下子就走不动?路了。
“饿了。”
“我也?饿了,走。”
一行十几人走了过去,他们身上都是普通樵夫的打扮,腰上却?配着短刀长剑,看?上去就不好惹。
“店家,你?看?着人头做,一人一碗酱肉面。”
正吃面的人抬了下眼,看?向那背着箩筐的人。后着将箩筐往地上一放,想了下,又问:“店家,可有炊饼之类的干粮?”
店家笑着说:“爷,您瞧我这?小破店就我一人忙活,连个烧灶的人都没有,哪有那么多双手做炊饼啊!”
匪首没说话。
伙计又手脚麻溜的搓面条下面条去了。
靠桌放着的箩筐忽然动?了下,往边上一倒,砸在地上,盖子掉了,露出一个小孩头,一块脏布堵住了嘴,脸上有伤,模样凄惨。
吃面的人顿住。匪首很?快将箩筐扶正,盖住。杀人的目光倏忽盯住吃面的客人以及正干活的店家。
店家身后的泥瓦房内忽然传出动?静。
吃面的那位客人以雷霆之势扑上箩筐,绑匪抽刀要砍,也?不知桌下何时爬上了一条小花蛇,缠上他的手腕,张口就咬。绑匪哎呀一声,甩开小蛇。茅吉人抱着箩筐滚到一边,躲开致命一击。与此同时,瓦房后忽然窜出六七个手执长剑之人,两边人瞬间交战到一处。
泥瓦房的青布帘一晃,站出一人,身影瘦长,黑布罩袍,从头到脚。
茅吉人抱着箩筐过去,谢无忌揭开盖子,却?在谢有思伸出头时,抽出一条帕子盖住了他的鼻子,片刻功夫,脖子一软,昏睡了过去。
谢无忌这?才心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自他嘴里抠出脏布团,茅吉人几下割开绳索。谢无忌握住他的小手,手腕勒的都是红痕,破了皮,还出了血。
他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凛。
出人意料的是,这?十几个绑匪竟然都是高?手,人数上他们已占优势,武功又不俗。
就这?片刻功夫,已有好几人杀到前?来,欲抢夺有儿,都被茅吉人挡了回去。
这?和预先计划好的不一样,酱肉面下了药,只要这?些人吃了,拿下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谢无忌看?到儿子被那样对待,他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谢无忌匆忙追来,一时召集不够人手,只当夜轮值的暗卫,有几个算几个,都跟来了。
“都闪开!”
一道尖锐的哨音忽然响起,分?外刺耳。
有人忍不住捂了下耳朵,手里的兵器差点掉落。
紧接着异事忽发,绑匪中的一人忽然发狂,出其?不意对同伴出手,只三两下便将后背交托的同伴砍死?砍伤了三个。
众人大惊失色,再看?那人,双目赤红,面上迅速攀爬出诡异的花纹,正是之前?被花蛇咬伤的男子。
暗卫互看?一眼,退至谢无忌身前?,举刀相?护。
绑匪起先想制住那名发疯的同伴,眼看?制服不了,索性手起刀落,斩了脑袋。这?些人估算战力?,认为还有一搏的可能?,又冲上前?去,被暗卫挡住。
谢无忌手执指长竹哨,吹出长短不一的哨音。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有东西破土而出。
茅吉人最先反应过来,不无担忧的喊了声:“主子。”
谢无忌藏在兜帽下原本已淡了痕迹的花纹骤然明显,仿佛要凸出皮肉,结成瘤子一般,甚是恶心。
“什么东西?”绑匪惊慌不已,被虫子逼的步步后退。
他们原本可以逃走,却?因不甘任务失败,一直缠斗,错失良机,如今被困在空地上,眼看?着密密麻麻的虫子自四面八方而来,头皮发麻,呼吸不畅,四散的人群越聚越紧,直至贴上彼此的后背。
“装神弄鬼,区区几个虫子有什么好怕的!”有人大叫一声,挥舞起手中的兵器朝甲虫砍去。
密集的虫子被剑气斩飞,破出一小片空地。
哨音诡异,虫子恶心,然而除了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绑匪大笑,“不要怕!给我杀!”
他踏出一步。然而那一小片被剑气斩飞的空地迅速围拢,那些虫子顺着他的鞋子裤脚,一路往上攀爬,钻进他的衣内。
起初,众人只觉得恶心。还有人上手帮忙拍打,几乎转瞬,情况突变。那男子大叫一声,原地蹦跳,不过片刻摔倒在地,翻滚挣扎。
众人肉眼可见的,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破出一个个血洞,更多的虫子闻到了血腥味,潮水一般聚拢而来。
男人的惨叫声凄厉惨绝。
或许是主人授意,这?些虫子迟迟不给他个痛快,慢慢蚕食他的身体。
男子绝望惨叫,求助的看?向同伴:“快!杀了我!杀了我!”
又在同时,那个给同伴拍打虫子的男人也?猛地原地起跳,全身痉挛一般的胡乱拍打自己,而后一脸惊恐的转过身看?向罩着披风兜帽的谢无忌。
“求,求……呃……”他想求救,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儿声响,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捂住脖子跪倒在地。
之前?那个男子还在挣扎,身上已千疮百孔,却?仍吊着一口气,他猛烈的撞击头部,想死?却?死?不了。
暗卫中有一人胆子小些,没忍住干呕了一声,颤抖的握住刀,一动?不动?,头都不敢回了。
巨大的恐慌在绑匪中间蔓延,他们面无人色,带了哭腔喊道:“不要杀我!我招!我什么都招!”
有人一狠心,横刀就要自裁,忽而兵器落下,手脚发麻。竟不知什么时候,虫子早就钻入了他们体内,一口咬下,便是一顿血肉大餐。
惨叫声,哀嚎声,恐惧的求饶声,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
哒哒哒的马蹄声急速奔来,忽而一道剑光,劈天?裂地,剑意有形,直劈那几个暗卫。
暗卫被剑风掀翻,哨声戛然而止。
白驰自马背上重重落下,厉声道:“何方妖邪?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行如此阴邪之事,叫人求死?不能?!
又是一阵短促的哨声。
那些发了疯的虫子忽然平息下来,四散逃去。
白驰看?向那个千疮百孔的男人,心知是活不成了,举剑停了停,到底没狠下心,“你?们给他个痛快吧。”
那些绑匪如获新生,有人趁机逃跑,有人腿都吓软了,索性跌坐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拍打躲藏进里衣的虫子。
白驰一眼看?去,先是看?到了抱着有儿的茅吉人。
暗卫身后一道黑色的背影急速向泥瓦房后的竹林跑去。
白驰愣了愣。
提步就追。
暗卫聚拢过来,正要阻拦。
白驰不耐烦,“滚!”
茅吉人心知藏不住了,不过他也?有他的私心,立刻道:“做你?们该做的事!”
暗卫得令,抓住那些绑匪。
白驰经过茅吉人,看?一眼孩子,纵身一跃追了上去。
第104章 完结
谢无忌哪能跑得过?白驰, 没追出两?里地,就累得不行了,靠在大树后粗喘气。
白驰也没有真的要拿他,否则哪容他跑出这么远。
她没急着说?话, 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冷静。
可是?这点冷静时间到了谢无忌心里就变了味, 他总是?敏.感多疑而?不自信,因为刚被白驰看到了自己残忍的一幕, 心里更是?难受的喘不过?气。
他认定了白驰这是?厌恶自己了, 连话都不肯同他讲了。
他佝偻了背抵着树干,一时间竟让人有种行将就木的枯槁之感。
“阿寂, 你怎么了?”
谢无忌一惊, 白驰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他面前, 抓住了他的双手。目光一落,一只手同常人无异, 一只手戴了皮质手套。
他仓皇抬头,又猛得低下头,双手抱头,恨不能整个人钻进地缝去。
白驰多大的力?气,他怎么可能扭得过?她?很轻易的, 他的脑袋就被她挖了出来,按住,动?弹不得。
凹凸不平纵横诡异的纹路遍布半张脸, 泾渭分明,一半像人, 一半像鬼, 比鬼还恶心。
“所以?,这就是?你每月十?五都躲躲藏藏的原因?”白驰的语气挺淡定的。
谢无忌一直垂眸不敢看她, 他害怕从她眼里看到厌恶,失望等各种他无法忍受的负面情绪。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了,若是?她从今后远离自己,那?他一定要将她留下,无论是?用毒还是?蛊。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他渴望的从来都不是?这种强取豪夺的陪伴,没有真心,便是?留下躯壳,也只是?让自己的心更荒芜。
“阿寂,”白驰掰正他的脸,又捏住下巴往上抬,企图和他对视,“看着我。”
谢无忌仍挣扎着想躲。
“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白驰的指腹擦过?他凹凸不平的脸,碰了碰,“给我个理由。”
谢无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抬手捂住脸。
白驰无奈的叹口气,忽然擒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整个的往怀里一拽,对着那?张丑陋不堪的半张脸亲了一下,又顺着脸擦过?他的嘴角,狠狠吻了上去,直到吻到了湿意才放开。
谢无忌眼中的震惊伴着泪落了下来,半张脸仍然狰狞恐怖,眼神却可怜兮兮的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白驰坐在地上,将他整个的抱在怀里,又无奈又好笑,抬起袖子帮他擦泪,“看把你出息的,至于吗?”
谢无忌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处,抱着她,靠在她身上:“你不觉得恶心吗?我以?为你会怕我,会嫌弃我。”
白驰:“所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谢无忌:“……我,我想长高。”
白驰:“……”
谢无忌:“他们都说?我个子矮,追着你跑,像个小孩子一样。他们说?我配不上你。后来我随崔有道去了南边,寻访到一处巫蛊村,他们用蛊可以?让人长个子。”
难怪,谁人见过?都成?年了还能窜出这么高的。
白驰一时不知说?他什么好,又扯开他的衣领子看了看半边身子,跟蛇皮一样。
“听他们胡说?八道!现在怎么办?难受吗?要涂药吗?”
谢无忌任由她拉开自己的衣裳,表情很乖,“没事?的,我刚才是?因为催动?蛊虫才一时褪不下去。平时过?一.夜就好了。不过?也可以?吃些药。”
他说?着从腰间荷包取出一个小瓶子。
“这又是?什么?”
谢无忌:“蛇毒。”
白驰按住他,“什么意思?”
谢无忌:“以?毒攻毒。利用蛊虫强行长高本就违背自然天理。每月十?五蛊虫作祟,半身狰狞恐怖,为了压制蛊虫,我又炼出了蛇毒相克。时日常久,身上才会覆盖一层蛇鳞纹路。但只要服了药,很快就会散去。”
白驰:“除了脸上身上长这些,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副作用?”
“呃……”谢无忌的脸一刹红透,支支吾吾,低声道:“蛇性?……本淫。”
白驰反应了好一会,明白过?来,两?手一合,将他衣领子拉好:“你果然吃药了。”
谢无忌:“……”
白驰起身,随手将他也拉了起来,“天已经大亮了,你这样回去,恐怕会被人看见。呃……你这药,多久起效?”
谢无忌:“很快的,不到半炷香脸就能恢复正常。”
白驰:“我不是?问你这个。”
谢无忌的心快速跳了下,耳尖都红了,含含糊糊,“等回到家没问题。”
白驰拿住他捏着药丸的手,“那?你吃吧。都等着我们呢,别耽搁太久了。”
谢无忌吃了药,等待花纹褪.去的时间,他仍是?心中不安:“你真的不嫌弃我?”
白驰颇感无奈,回转身抱住他的脸,亲了一下,“还不安心?”
谢无忌看她。
她又顺着他的脸,亲了鼻子,嘴,下巴,额头,乱啃一通,每亲一次都问一声,“安心了吗?”
谢无忌荒芜的心春.光灿烂,开出一片花海,绚丽明媚。
俩人正搂抱着戏耍逗趣,忽得一道破空声响起,谢无忌正对突袭而?来的刺客,想都没想拔出白驰腰间佩剑刺了过?去。刺客的一只手戴着一副铁甲手套,生生握住剑刃,谢无忌根本难以?抽回,刺客的另一只手挥剑就砍,谁知一声轻微的“卡崩”机关弹开的声音,一把软件自婵娟当中弹出,剑身软如白练,轻易绞断了刺客手中的剑,回弹擦过?刺客的脖子,顷刻鲜血喷涌。
白驰一把抓住谢无忌的后背衣裳,急速后撤,这才没有溅一身血。
刺客倒地,当场毙命。
白驰看着谢无忌手中软剑,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谢无忌抽出帕子擦剑上的血迹,亮出剑柄上的两?个字——比翼。侧头,看向她,眉眼含情。
白驰:“你特意找了这把剑中剑给我,是?想跟我示爱?”
谢无忌羞涩的笑了:“我以?为你会很快发现这把剑的秘密。”
白驰:“哦,那?你下次可要直接点,我没你这么多弯弯绕绕。”
谢无忌的脸又拉了下来:“你嫌我心眼多。”
白驰抽出他手里的剑,将机括对准送还进婵娟,剑入鞘,“你还没完没了,来劲了是?吧?”
谢无忌上前勾住她的手,“那?你说?喜欢我,说?一辈子都不会和我分开。”
白驰往前走,“青天白日的,要点脸。”
谢无忌:“说?你爱我。”
白驰:“屋里头说?。”
等二人自树林子里出来,茅吉人一眼看到他家主子扯着白将军的手腕走在后头,娇娇弱弱,勾勾连连的,再?看他的脸,像是?被滋润过?一样,容光焕发,呃……真像是?幕天席地刚干了些什么。
雷鸣小心翼翼的站在暗卫中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白驰吹了声呼哨,唤来大黑。
带上有儿?一起,一家三口同乘一骑。
“我们先行一步,雷鸣,茅吉人你们带着绑匪随后跟上。”
茅吉人等人见三人走远,着实?松了一口气。身侧的汤锅还在冒热气,店家原先吓得晕死过?去,又被他给弄醒了。
“都饿着吧,要不吃过?再?走?”
方才的惊悚画面历历在目,众人实?在没胃口。
雷鸣看着被捆缚的绑匪,说?:“还是?尽快回去交差吧。”
茅吉人心情很好的样子,“白将军清正磊落,你说?咱们求求将军,主子会不会将咱们身上的蛊给解了?”
**
“你在有儿?身上下蛊?”白驰难以?置信的提高了音量。
谢无忌:“就是?普通的寻踪蛊,他年纪小,我担心他调皮走失,自我从南边回来就种下了,对他身体无害。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取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对蛊虫的控制已得心应手,可是?一旦他催动?蛊虫必然会引发身上异变。他要探寻有儿?的下落,又不愿被白驰发现他的秘密,才想将她骗去东洲。到时候只要有儿?平安无事?,料想也能糊弄过?去。
白驰想了想:“你在姬后身上也下了?”
谢无忌:“我不信任何人。你也说?了鸟尽弓藏,我将《遗诏》交了出去,自然也要留一手。不过?你放心,只要姬后一辈子不对我们动?杀心,她就会一直没事?。”他偷偷觑白驰神色,小心翼翼道:“等过?些日子,我给姬后炼制一些养颜健身的药丸送去。我不是?心眼多,我也是?为了自保。”
白驰:“说?吧,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
谢无忌:“……情蛊。”
白驰:“?”
谢无忌又急急道:“早就已经取了。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是?对你有怨,我趁你睡觉的时候下的,就你刚回来的那?次。后来你在庆功宴上护我,雷鸣同寿王比试,兵器不小心脱手那?次。我弄不清楚你是?真心想护我,还是?情蛊的作用,我就给你解了。”总之那?段时间他也很纠结,他渴望毫无杂质的全心全意的爱,又没有自信他能够拥有。他这样一个人,很难接受新的人,尝试新的感情,走不出过?去,迎不进未来,只会陷在过?去的旧梦出不来,死揪住过?去的人不放。
白驰:“好小子,要是?我一直不接受你,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谢无忌搂着她的腰,中间隔着昏睡的有儿?,下巴搁在她肩头,弓着腰:“没,没有。”
白驰回头瞪他一眼,嘴唇擦过?他的鼻梁:“别装,我还不了解你,分开的六年,你有足够的时间胡思乱想,怕是?怎么弄死我的都想了几?百上千种吧?”
谢无忌贴着她的后脖颈亲了亲,是?啊,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恨和爱都会无限放大,过?去的点点滴滴从记忆深处被扯出来,反复回味咀嚼,一点一点的抠出她爱他或者不爱的细节,反复回味,再?推翻重来。
恨的时候恨不得生啖其肉,一口又一口,想象着她绝望的求饶。
爱的时候……
白驰察觉到他的异样,“你干什么?”
谢无忌啄着她的耳朵,嗓音有些酒醉的沙哑:“你不是?想知道我想怎么弄死你吗?骑快点回家,我告诉你。”
“呀!爹,你挤死我了!”
谢有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认出爹娘,整个人都亢奋了。
谢无忌:“有儿?,你醒了?”
谢有思很高兴,“哇!哇!我就知道阿爹阿娘一定能很快找到我。”
白驰放柔了语气:“谢有思,你吓坏了吧?”
谢有思笑容不变:“没有啊!那?些人说?了,只要我乖乖听话,他们就不伤我性?命。我听话了呀,我知道阿爹阿娘一定会来救我。就是?那?块堵住我嘴的烂布太脏了,呸呸!我都说?了我不会叫,他们还不信我,真是?的!”
白驰并不赶时间,慢悠悠的骑马往回赶,一家三口难得的惬意时光。
快到平京时遇到了出城的彭双彭义武父子,两?队人马正要分道。
彭双见小世子无恙,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不由自主道:“谢天谢地。”
谢无忌并未下马,将有儿?自二人中间抱出来递给彭义武,说?:“赶紧带给我娘交差。”
彭义武接过?,说?:“大长公主还不知道此事?,国公爷让咱们先瞒着,幸好幸好。”
谢有思勾着脚趾头不想下马,“爹,娘,一起回家嘛!”
白驰看着他,笑了下。
谢无忌一脸的稳重,说?:“捉了绑匪,还要过?审,等查出幕后黑手我们再?去。”而?后一狠心将儿?子勾住的腿拨开,双手圈过?去,自白驰手里接过?缰绳,策马而?去。
彭双等人整顿人马,正要回去。远远看见一列人马过?来。
彭双认出茅吉人和雷鸣,骑马迎了上去,又看了眼被五花大绑串成?一串的人。
雷鸣:“绑匪。”
彭双:“……”不是?说?急着回去过?审吗?
“那?你们快些回去,郡王还等着审问犯人。”
*
回到郡王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奔波了一日夜,本该疲累不堪,谢无忌整个人却很兴奋,同白驰匆匆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沐浴更衣就拉着她回房。
白驰说?:“你是?不是?也太猴急了?”
谢无忌将她往房里一推,按在床上坐好,白驰也不打算矜持了,抱住他正要啃,却见他掰了下床头,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连人带铺盖自下陷的床榻一起滚了下去。
白驰晕头转向的坐起身,见谢无忌一脸兴奋的介绍,“你不是?想知道我想怎么对付你吗?”他拉她起来,“我还想过?把你关起来,就关在我房间的下面,关一辈子。”
白驰挑高了眉毛,无语。
地下室空间开阔,以?夜明珠照明。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足有上百颗,虽没有亮如白昼般夸张,但也似梦似幻的,别有一番情趣。
白驰:“哦?那?你怎么不关了?”
谢无忌:“后来我又想,我若将你关起来了,必然不能放你出去,放出去了你肯定跑,但是?不放出去不晒太阳,你肯定要掉头发,秃了就不好看了。”
白驰嘿嘿两?声笑,拍拍他的脸,“小子,挺能想哈。你不是?会用蛊用毒吗?给我下个全身无力?的什么毒药之类,再?推我出去晒太阳不就行了?”
谢无忌抓住她的手,按在脸上,俩人贴得近,忍不住就亲上了。
白驰:“嗯?”
谢无忌的呼吸重了些,“我想过?,但是?,但是?我……”
白驰忽得将他一推,按在墙上,一拨,一扯,剥了他的外衫捆住了他的手。
“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呀,从骨子里就不太喜欢主动?,喜欢被动?承受,并且乐在其中。偶尔主动?一次你可以?,次次都要你主动?,你心里就会先卸了力?。譬如现在,你明明将我带到这里,是?不想旁人打扰我们,想尽兴。你的蛇毒已经发了吧?心里已经想的要死了吧?却还在跟我扯东扯西的,不敢直入正题。你是?在勾.引我,想让我主动??要不,今天就玩点新花样?”
**
姬后亲自过?问了谢有思被绑的事?,这件事?当时被压住了,人找到后,才渐渐传开,一时朝中上下都在议论,各有猜测。
白驰回说?抓住的都是?死士,没怎么用刑就自戕了。
姬后问她可有怀疑的人。
白驰说?:“我从不做无端猜测。”
其实?已经审出了,谢无忌让她不要说?,他另有打算,她也就三缄其口了。
*
二月二,龙抬头
太子妃被诊出有喜,姬后亲自过?府慰问。恰逢太子同侧妃骆氏外出礼佛。姬后在府中闲逛,误入一造型奇特的假山之中,发现内藏兵戈,盔甲数百副,远超太子府定制。
姬后沉默不语,悄悄退出,却还是?被府中管事?发觉。一触即发之际,白驰当机立断,携姬后火速撤离。
管事?回过?神,立刻派人阻拦,一番围追堵截,姬后惊险逃脱。
刚脱险,姬后怒不可遏,下令千牛卫捉拿太子周社。
白驰领旨,兵分两?路,一路去往大国寺捉拿太子,一路杀去东宫,将一干谋逆贼子捉拿归案。
周社被捉拿后并不认罪,可又百口莫辩。
高宗皇帝得知此事?,大为震惊,他是?个心软之人,才失去了疼爱的三儿?子,他不愿再?看到另一个儿?子又遭遇不幸,因此祈求姬后原谅他。
姬后冷笑,反正不是?他被追杀,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她当时的震惊和心寒。
看来这个儿?子是?真的信了外界传闻,没将她当成?生母,子要杀母,她又何须顾念母子亲情!
白驰看出姬后虽然愤怒但并不真的能狠下杀心,作为母亲亲自下令杀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当时解恨了,可谁又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后悔?
她将自己的想法跟谢无忌说?了。
谢无忌默了默,说?:“当初姬承功给你下药,周社也有份。”
白驰愣了下,刮下他的鼻子,“还记着呢,小心眼儿?。”
谢无忌:“有儿?被绑,虽不是?他直接授意,但他也脱不开干系。骆氏等不及高宗传位,一直怂恿周社起兵造反,暗暗布置人马。周社外强中干,吵吵闹闹是?一把好手,真要谋大事?就龟缩不敢!骆氏便替他办了这些事?,如今事?发,他要护着骆氏不愿说?出真相,你又何须为他求情?”
白驰说?:“冤有头债有主,还他事?实?真相。我既为姬后尽忠,也不忍将来查清真相,姬后悔不当初。”
谢无忌沉默,他并未说?出骆氏托人购买的盔甲兵戈是?他暗中采购转卖,若说?太子府有谋逆之心,那?他便是?幕后推手。
他绝不容忍任何人伤他妻儿?,不论是?谁,他迟早要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
次日,谢无忌秘密进宫,将搜集到的证据证词一一摆到姬后面前。
姬后难以?置信,原来一直被儿?子护在身后的骆氏竟是?英王的孙女。
当初福王和寿王奉旨回京,路上遇到刺杀,也是?英王余孽所为,为的就是?挑拨先太子同这俩位兄弟之间的关系,引起猜忌,激化皇室矛盾。
随后姬后顺着这一条线,将英余孽一扫而?空。骆氏被赐死。
后来,也查清了,周社虽有吓唬过?先太子周仁,但并不曾亲手谋害他。周仁也不是?失足落水而?是?他一心求死。不过?皇储自戕是?天大的丑事?。作为儿?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戕便是?对父母的大不敬。这事?也就再?次掩盖下来,依旧是?之前的结论,失足落水。
姬后又以?被英王余孽蒙蔽,私藏军械蓄意谋反的罪名,将周社贬为庶民,幽禁于平京城。
姬后到底网开一面,仍愿意认下太子妃许氏肚子里的孙辈。准她的孩子生下后,降一等爵位,仍可享周氏皇族荣华。
太子妃许氏性?格平和,安贫乐道,对丈夫不离不弃,毅然搬去周社幽禁之所。
没有了骆氏在身边挑拨,整日的阴谋论,周社的心渐渐平和下来,此后学习音律,画画练字,同许氏相濡以?沫,偶有佳作流出,竟活到了八十?七岁才寿终正寝。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那?时候九皇子周安继了皇位,放了四兄四嫂随了长子去封地安享晚年。他不无感慨的想,若是?三兄生来就不是?太子,也定会如四兄一样长命百岁吧。
然而?,没有如果,身在皇家,身不由己,权力?命运的相争,也不是?谁人想避就能避开的。
太子周社被废后,又过?了两?月,寿王周稷入主东宫。
周稷同他的双胞胎兄长完全是?两?种极端相反性?格的人。
他懦弱胆小,事?事?不愿同人相争。据说?被封太子的诏令传到他的封地,他足足落泪了一.夜。
乃至于册封大殿上,他的眼泡都是?肿的。
同时高宗皇帝下令,册封谢无忌为太子太傅,教导周稷。
论理,谢无忌和周稷同龄,师徒相称未免有些滑稽,可周稷政务上一窍不通,没有个全心全意的人教他实?在不行。
而?曾当过?周仁太傅的谢孝儒大概是?看出了姬后的野心,秉持着不闻不问不参与的准则,索性?装病在家,不然的话高宗原打算是?想让谢孝儒继续当这太子太傅的。
周稷完全听命于他的母亲,明面上太子监国,实?则姬后全权掌控朝政。至此,高宗皇帝大权旁落,不再?上朝。
入秋以?后,高宗皇帝病情加重,之后一日重过?一日,未过?年,高宗病故,太子谨遵遗诏,柩前继位,改元宏恩。
周稷本身没什么才能,又是?个社恐,每每上朝简直生不如死。他这个傀儡当的十?分不敬业,每每朝中大臣争执不下请求陛下裁夺的时候,他都要跳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请圣母皇太后定夺。
刚开始还有些一心拥护大周周姓皇朝的大臣气得吹胡子瞪眼。后来渐渐习惯了,但凡朝政大事?需要决断,都习惯性?的绕过?皇帝直接找太后决断。
有了新皇帝,同之前也没什么分别。
渐渐的民间也有些歌谣传出,不过?都是?对太后有利的传言,百姓的心里也只知太后不知新帝。
谢无忌见时机成?熟,劝说?周稷退位,主动?禅让皇位。
周稷早有此意,在他刚刚当太子的时候就主动?同母亲说?过?,说?他没能力?当不好太子,应该将这个位置让给有能力?的弟弟们。
当时姬后以?“长幼有序”给拒了。
后来谢无忌成?了太子太傅,二人渐渐熟络,太子也流露出退位让贤的意思。因为谢有思经常找九皇子玩耍,九皇子又被他带着经常来找谢无忌。俩孩子在周稷眼前晃悠的机会也多了。谢无忌时常当着周稷的面考校俩孩子学问。有一日,周稷竟突发奇想说?:“安儿?聪慧,这皇帝应该他来做!”把谢无忌吓得,接连劝他稍安勿躁,他会给他想办法,摆脱皇位桎梏。
如今时机成?熟,周稷听了谢无忌的话才恍然大悟。
初听难以?置信,再?细细回想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是?他自己一根筋居然没看出来。
谢无忌亲自为他撰写了一篇可谓情真意切的文章让他熟练背诵。
三日后的大朝会上,周稷忽然于文武百官面前,朝姬太后下跪,自称愚钝,不堪大任,自愿禅位,请圣母皇太后临朝,执掌大权。
周稷言辞恳切,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引经据典,居然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以?白驰为首的姬后一党立刻下跪请愿。
谢无忌不动?声色暗中观察,反对之声并不强烈,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选择沉默不语。
姬后并未接受,而?是?安抚了周稷一番。
这一消息也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民间,后来平京城接连发生了两?次声势浩大的请愿活动?,先是?数百名百姓在街头游走,高呼“圣母临人,永昌帝业”,随着队伍的不断扩大,渐渐的有成?千上万人“自愿”加入队伍,口号渐渐变成?了“请革命,改帝氏为姬”。呼吁姬太后登基称帝。最后情愿的百姓越来越多,连文武百官以?及皇帝都加入了情愿的队伍。
最后,姬太后登上高.耸门楼,接见百姓。
时机成?熟,这一次周稷再?次言辞恳切的主动?禅位,与第一次不同,以?谢无忌为首的朝官们,纷纷下跪请愿,竟无一人有反对意见。
像谢孝儒那?样高宗皇帝时期手握重权的朝臣皆选择闭门不出,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默认了。
姬后顺应民意,登基称帝。
随后的大典上,旧朝老臣除了某些告老还乡的,也尽皆到场。
次年三月,谢无忌主动?递交辞呈,请辞所有官职,只保留爵位。
此时的谢无忌位高权重,隐有权臣之相。趋炎附势,巴结者众。
姬后亦不解,如今改朝革新,正是?大展拳脚之际,姬后爱才惜才,自不愿放手。
谢无忌直言,自己从不留念荣华富贵,权柄滔天,人各有志,而?他的志向只为一人。他同姬后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计算,自己除了吃饭睡觉再?要除去无穷无尽工作的时间,这一生能和所爱之人相处之日甚少。他不愿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姬后心说?,建功立业怎能说?是?无意义呢?她理解不了这种重度恋爱脑患者,苦劝不住,甚至找来了白驰,也无济于事?。
姬后苦留不住,又念其功高,最后下了一道谕旨,封其为异姓王——雍王。
虽其封地在雍州,但仍准其永世留在平京城。
等谢无忌请辞了所有官职,赋闲在家,计划着要去哪里哪里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白驰仍是?早出晚归,日日忙碌。
谢无忌不爽了,某日天不亮,将她按在榻上,不许她早朝,质问她为什么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她明明答应了他,只要他助姬后称帝,就会和他双宿双飞,朝朝暮暮。
白驰吃惊回问:“我们这都不叫双宿双飞那?什么叫双宿双飞?至于朝朝暮暮,你何曾见过?我在外过?夜,你醒来看到的是?我,晚上睡前看到的也是?我,还不够?”
谢无忌咬牙切齿:“不够!我要的是?时时刻刻,日日夜夜。”
白驰垂眸深思:“看来是?咱俩当初谈合作的时候,细节没推敲好。”
谢无忌抱住腿,缩成?一团,自闭了。
白驰笑了起来,将他一扯,抱在怀里哄他,“要不这样,你要是?舍不得和我分开,你就跟着我,我还差个军师,差个帐房先生,差个能写会算,过?目不忘,给我出谋划策的大才子。咱们夫妻搭档,干活不累。”
于是?才赋闲了半个月的谢无忌又再?次出现在了白驰所在的衙门,一天天的忙前忙后,将白驰的大后方打理的井井有条。
白驰已正式被任命为千牛卫大将军,而?不是?先前的“检校”。
姬后称帝后,她并没有听信趋炎附势者的鼓动?非要改“周”为“姬”,做这些意义不大却容易挑起敏.感者神经扰乱朝纲的事?,她是?真正胸怀天下的女帝,一心只为建设大周朝殚精竭虑。
而?白驰扶持女帝的目的也渐渐显露出来,她也致力?于从权贵或者民间挑选有才能的女子提供上升渠道。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我有什么愿望?不过?是?希望天下女子都能过?的好一些罢了。”
白驰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她将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自不会将辛辛苦苦干下的事?业推出去,半途而?废。
谢无忌理解她,也全心全意帮她,每个人的追求不同,选择的路也不同。好的感情并不是?彼此牺牲,而?是?互相成?就。
与谢无忌来说?,他只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他心情不好了有人哄着他,他感到孤独了,那?人一定会抱着他宠着他,他遇到危险她一定会将他护在身后,那?他有什么理由,不为她献出自己的所有?更何况,他也乐在其中啊!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