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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

作者:霜雪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21章


    姜子牙沉默地看着狐柏。


    同阶之内不可算, 哪怕他下山之前元始圣人考虑到小姜是要干大事的人, 顺便给小姜开了个天眼……可那天眼能让小姜越级算到金仙便已经是天道照顾元始回护,还想往上算你是要上天?


    于是算不出面前这狐狸精的姻缘……其实也没啥奇怪的, 最多就是这狐狸精的姻缘着落在某位大罗金仙或者太乙金仙身上呗,截教那么多披鳞戴角但是成就了仙位的妖怪呢,他们回自己老家看上了一只狐狸精是什么特别值得奇怪的事情吗?


    值得奇怪的只是……她不是应该在娲皇宫受罚么, 怎么这就出来了?偷跑的就该抓回去,放出来的倒是可以饶她一命……


    姜子牙还在沉思, 狐柏已经半点不知畏惧地调戏出声:“道长怎么这个样子呀,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姜子牙喉咙滚了滚,低声道:“这命数……不是不能算, 但需借小娘子右手一看。”


    狐柏也不多言,捞起袖子一段藕臂就递到了姜子牙面前。


    妖孽给的果断,姜子牙捏了个法诀扣的也是干脆, 扣住了狐柏的命门之后便盯着狐柏不言不语。


    狐柏垂目笑了笑, 诚恳道:“道长拿了我的手要看相,看的应当是我的手呀, 怎么这会儿倒盯着我的脸呢?”


    然后左左右右一看,人不多也不少, 便带着调戏的心思看向姜子牙:“怎么, 道长是算不出我的姻缘, 便决定自己做我的姻缘不成?”


    左右哄笑不已。


    狐柏是个嬉笑怒骂都是风情的真美人,哪怕调戏的人是个老疙瘩,看上去也是美不胜收, 姜子牙一半是被逗的一半是自己羞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休得胡言,你明明是个妖精,分明是来找我麻烦的,还要算什么姻缘!”


    “我确实是妖精,可那又怎么样。”狐柏气哼哼地开口,不想暴露狐狸精身份在朝歌引起轰动便在额头上还挑衅一样地幻化出两个小角角出来,道,“是妖精便不能有姻缘啦,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还有你不算就不算嘛,你弄疼我了!”


    朝歌不愧是狐柏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这别的地方的百姓要是听到了妖精妥妥是屁滚尿流的份,可来算卦的百姓们却都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还有个别大胆的看着狐柏额头上的小角角手痒痒。


    不过片刻,一个仿佛看不到姜子牙的低气压的热心群众开口了:“哎哟道长,既然是妖怪……七年前被女娲娘娘派来朝歌的狐狸精说了,那也有吃过人和没吃过人的,听说做过特别坏的事那妖怪会身上带一股普通人闻不到的恶臭,这个小娘子身上可有呀?”


    “没有。”姜子牙心说做过还好,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做过于是他就只能躺平被调戏,丧眉耷眼地道,“她没杀过人。”


    “没做过道长就松开她好吧。”那位吃瓜群众说的叫一个义正言辞,“怎么动手动脚的。”极小声地嘟囔,“什么毛病。人家是妖精你也不能轻薄人家呀。”


    一个吐槽果断是迎来了人民群众的广泛同意。


    姜子牙气结:“我……这不是怕她跑了……”


    “道长对自己那么没信心的吗。”狐柏逗姜子牙逗得正是得趣,一时间还想起来三百多年前每每逗得小哥哥话都不会说了的日常,给了小姜一个娇艳如花的笑,眼神都动人了三分,“连我都看不住?”


    道长又怒又急,一把撒开了狐柏的手腕:“哼!”


    这个“哼”更是得了狐柏记忆中她家仙长傲娇时期的1%神.韵,这让她有了更多的逗一逗的兴味,托腮看着面前的老道士:“道长?看了这许久,可看出什么来了?”


    “看不出来,你这手相显示的姻缘不对。”道长虽然有点不甘心,还有点想把这妖怪打死了算,可到底不好下手,只得掐算了一下狐柏的命数,“你的身体不是这个,手相面相皆无用,要说你的姻缘……你命定的那位姻缘也是修道之人,法力至少在太乙金仙,我修为不到,具体是什么我看不出来。”


    嘿有点东西啊这老道士。


    狐柏挑眉,立刻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五火七禽扇:“算不出我的姻缘也罢,但道长可能算出我的姻缘与这扇子的关系?”


    姜子牙瞪大了眼睛。


    哦,别误会,玉虚十二仙都有的扇子,小姜是记名弟子,并没有。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瞬间认出来这玩意儿是元始天尊的呀!元始大佬把这扇子送给一个狐狸精我了个大新闻……


    八卦使人内心充满勇气,姜子牙也没点破这扇子的来历,只正常算了一卦。


    果不其然,天道还是不想告诉你:)


    “道友为何要为难我呢。”姜子牙无奈了,“这是圣人之物,我如何算的明白这宝贝的因果?”


    狐柏扁扁嘴,有点失望:“那这样,小妖这几年被一个长辈拘在洞府管教,道长的师承嘛……小妖心里也有数,敢问道长能不能算,或者知不知道那几年之内道长门中有何人来看过小妖?”


    姜子牙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了:“我……很早就下山了,并不知晓。且我的师兄们都不同老师住一起,其实去探望他人……也不需要老师同意的。”


    狐柏勉强维持了微笑:“行吧……”


    铁口神算姜子牙出道至今,第一次从小姐姐的微笑之中接受到了那种我不骂你我只让你无地自容的怨念:)


    他只好强行给自己挽尊:“道友还有什么别的想问么?”


    “倒是还有一个私人问题,与卦象无关。”狐柏撇撇嘴,想起了在羑里时浮黎那坑死爹的只能呆三天,不甘心地道,“道长师门之内可有谁牵扯因果太深,被师长责罚,愤然派人将他带回山教导的?”


    “没有。”终于遇到一道会的题了,姜子牙那叫一个泪流满面,“回山的有,但都是自己回的,被人带回山的完全没有……”


    狐柏的眼眸慢慢盈起了笑意:“真的呀?”


    “确然如此。”姜子牙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老师素来严厉,真想让弟子回山那传个讯便是,弟子们无有不从,从来不会派人带回的。”


    那就好。


    不是十二金仙包括燃灯南极云中子中的任何一个人了!噢耶!


    狐柏喜笑颜开,终于提了正事:“私事问完啦,问道长一句国事……我是个妖怪,到朝歌之后感觉妖气冲天,不知道长有没有算过朝歌城有没有别的妖精?尤其是……宫里?”


    姜子牙本来紧张得发热的脸都为之一凉。


    围观百姓们也都心里一揪。


    先前狐狸娘娘被带走,大家都以为朝歌城中没有了妖精,然而后来西伯侯又一次来了,当堂说过了妲己是个妖怪,又立刻变卦说是算不出来,再隔了小半个月,西伯侯连卜三卦都是不可说,这事传到市井之中,人民群众便自然而然的以为这大概是不能算了,于是到现在都没有再问过。


    现在小姐姐你这么问……诶你看起来也挺漂亮要是没那两个角角你才是狐狸娘娘吧……


    围观群众内心复杂,姜子牙也不是被人玩弄在掌中的人:“为何问这个?”


    狐柏笑了笑,在小几上放了一枚珍珠当做卦资:“道长莫问我为什么问,道长在朝歌算过了许多年的卦,准与不准大家都知道,不若如今当着小妖的面起上一卦,也让大家得个内心安稳?”


    姜子牙蹙眉。


    算……那就算吧……


    用的是人民群众都很喜闻乐见的抛硬币……抛铜钱,在所有人都以为多半会是三枚铜钱交叠的时候,姜子牙却算出了个妥妥当当的结果:“有妖怪,在宫里。”


    “胡说!”不用狐柏开口了,有个围观的百姓直接嚷嚷开了,“西伯侯起过许多卦都算不出来!说的是天道隐瞒!”


    狐柏回头欣赏地看了那位老哥一眼,转头对着姜子牙:“天道有没有隐瞒过,此事可知否?”


    “我不知天道之前有没有隐瞒。”姜子牙这个耿直boy直接指着那卦象,道,“但至少现在,天道是没有隐瞒的。”


    狐柏笑着站起来:“如此我便放心了,我的卦问完了,多谢先生。”


    小妖女走得不带半点留恋,因为她没做过什么坏事,姜子牙便也没有任何把她留下来的空间,只由着她与姜王后走远。


    只是总觉得她算了一卦就跑,也不问自己能不能除妖……


    小姜有点不开心。


    他下山的时候还特地求老师赐了个降妖的法宝来着呢,没人问他能不能除妖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然而这样一份郁闷也没有持续太久,到今日算命馆关门之后,便有一行甲士到了算命馆门口,为首的将军颇礼貌地对姜子牙一礼:“今日可是先生说的,天道毫无隐瞒?”


    姜子牙:“……是我。”


    “还请先生与我们走一趟吧。”那甲士极其客气地一伸手,指着他们带过来的马车,“有贵人想见先生。”


    姜子牙下山是来封神而不是开算命馆的,他也特别苦恼自己到底能不能完成封神重任,如今终于能接触真正的“贵人”,他也没有不愿意的理由,便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多谢”便上了那甲士带来的马车。


    ————


    入夜时分,比干府中灯火通明。


    狐柏先后扶姜王后与黄贵妃下了车,比干府里的后门果然洞开,一路有仆人把她们三个接到了比干待客的大厅之中,比干与黄飞虎已然是感慨无比地站起来接狐柏:“六载不见,仙子终于回来了。”


    “我能出娲皇宫,还得谢过王叔与武成王替我求情。”狐柏笑了笑,“二位还好?姜先生请来了么?”


    “请来了,我安置在后院歇息。”比干笑道,“今日我下朝时听说有一小娘子非逼着姜先生算朝歌有没有妖精,姜先生竟也敢算出有妖精的结果,便已然忙不迭派人去了算命馆请他来,再一听姜先生说是一狐妖让他算的卦,便在这儿扫榻等着仙子了。”


    狐柏笑:“不只是我,看我还把谁带来了?”


    比干和黄飞虎本来看到狐柏之后眼底都没别人了,被狐柏一提醒便少不得看向她身后的两个人。


    一番老泪纵横的互相拜见,还有黄飞虎数落亲妹妹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跑路,又悲又喜走了一轮,各人才都收了感慨,比干强笑道:“说来,臣也有一人想引荐于仙子。”


    “何人?”


    比干挥挥手便有家仆引了一个看上去都是纵横四海无敌手于是满脸杀气的男子龙行虎步而来,修为已入金仙,那人对着狐柏还在很努力地给个微笑表达自己的好意。


    然而,杀气太重,狐柏出于自己走兽的本能微微后退了一步,戒备道:“您是……”


    “闻仲。”闻太师也没想到被比干盛赞的九尾狐居然是这么个小小软软干干净净还仿佛一吹就化的小姑娘,也不好离人家小姑娘太近了,便隔了个五六步的距离一个抱拳,“道友好。”


    说来,狐柏对着杀气这么重(还神特么一点都不收拾)的人是有一点点怂的,只好微微行了一个道礼,说了一句怎么挑都不会有错的话:“太师好。太师不是在北海平叛……回来了?”


    “本还有些尾要收,但王叔与武成王联名与我去信说再不回来除妖场面便收拾不住了。”闻太师看出了小姑娘紧张,便尽可能亲和地说了一连串套近乎的话,“我只得悄悄先回来除妖了,前几日未除成功我可是一阵好气,还在想要如何才能灭了那妖孽,不曾想道友这便出了娲皇宫……不应该啊,我知道友此事之后,我在闲时乘墨麒麟去过金鳌岛求老师去给女娲娘娘说情,老师被师祖拘在岛上不便前往,便托了大师伯前去,大师伯去后说道友需禁足八载,也托付三圣母好生看顾道友,如今……日子还没到吧。”


    既是给自己求过情的人,狐柏放下心来:“太师有心了。”


    “是道友帮我殷商良多。”闻太师笑得善意满满,“道友不知为何被女娲娘娘怪罪,我帮一帮也是该的,不必言谢。”


    人家帮你的心意也不是一声谢就算完的,狐柏也没和闻太师纠缠这个,只道:“说起金鳌岛……小妖僭越,有件事想与闻太师打听打听。”


    “何事?我被打发出岛已经有许多年了,若是特别新的事……我也未必知晓,不过但凡不是师门秘辛,仲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事对我很重要,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若是太师不知便直说不知即可,我只求一个准确的结果。我想问,八年前,金鳌岛上可有谁牵扯因果太深,被师长责罚,愤然派人将他绑回山的?”


    “唔……”闻太师想半天,“应该没有……不……要说被召回山教导的确实有,但……师祖也没有很生气。”


    “所为何事?召了何人?”


    “为的是……和家师一样,是三百年前学一阵法学得走火入魔身带杀气,师祖恐他们在外卷入量劫万劫不复,便派人将他们召回山与他们说明此事,并让各自在岛上住着念诵黄庭经以修身养性。”闻太师不确定地开口,“召的人嘛……琼霄与碧霄二位娘娘,还有就是……我赵公明师伯。”


    狐柏认真地:“公明仙长有没有不想回去,还被喂了丹药说不回去丹药便会发作的?”


    闻仲莞尔:


    【正文不全,下拉作话】


    【看盗版可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也不可能。”


    狐柏:???


    “师祖从来宽和,不会用这种手段责罚门下弟子的。”闻仲笑道,“便是拘他们抄经也是说明原委爱抄不抄,愿意回各自洞府也随意。且……师祖对截教任一弟子都有再造之恩,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过是拘回山管教而已,何须用喂丹药这么狠辣的手段?”


    狐柏凝眸:“不瞒太师,这话我也问过飞熊先生,他说阐教也没有用过,那照这么说,什么人这样去限制门下呢?”


    闻仲想也不想:“比如西方灵山。”


    狐柏当场打了一个哆嗦。


    ————


    【作话】


    接引&准提:冤枉啊QAQ


    小卤鸭:【冷笑】你们没限制我?


    #道祖深藏功与名#


    12.18更新√


    我看到了你们掉马的呼唤……


    一周吧。


    毕竟再不掉得2019年了(抱头跑)


    飞熊先生是姜子牙道号飞熊啦~


    ☆、第122章


    浑浑噩噩瑟瑟发抖之中, 狐柏自己心神不定, 实在是无法参与这一轮如何搞掂雉鸡精的讨论,便只是全程旁听闻太师黄飞加上一个比干商量, 妥了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既是从后门来的,自然是从后门走,姜王后与黄贵妃便眼睁睁看着狐柏——


    上马车时一脚踏空。


    上了马车之后脑袋直接撞上了马车车门。


    马车摇晃的时候啥都没扶直接歪倒差点没扭了腰。


    然而, 那小妮子还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太对,双目放空了好半天之后也不知道脑袋瓜里在想着几个亿的大生意, 反正一开口就是:“二位娘娘,你们觉得我要是把头发剃了……好看咩?”


    姜王后&黄贵妃:“……”


    小丫头说话没等到回应,挠着头似乎也不太能想象一只圆毛把头发剃光了之后的模样, 便手上灵光一现打算试试看。


    讲道理,要不是黄贵妃武将世家动作够快,那一瞬间狐柏能直接把自己的满头青丝给削下好一块来。


    黄贵妃用力捏稳了狐柏的手让她不要乱来, 姜王后怒斥道:“做什么想不开要剃头?!剃了头你那脑袋还能看?”


    咳……咳咳。


    看倒是还能看的, 君不见现代社会所有去扮演武媚娘的女人最大的考验就是光头照能不能过关。这美人在骨不在皮,狐狸精得天独厚的颜值摆在那里, 区区一个剃头考验对狐柏来说其实不成问题。


    但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把狐柏给骂醒!


    你个丫头怎么回事听了一句西方就失魂落魄到现在难道是你被喂了丹药吗?


    狐柏迷茫地看了看姜王后,吸溜了一下鼻子, 怪难过地开口:“不好看呀……那我剃了头他就不会喜欢我了……”


    然后小疯子扁扁嘴, 耷拉着脑袋, 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看得王后娘娘又心生不忍,柔声道:“谁会不喜欢你?”


    “我家小哥哥啊。”狐柏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一样,“他……他怎么就能是西方的人呢?他去做和尚了我怎么办……”然后眨眨眼睛, 眼带水雾,“他做和尚我也喜欢他的呀,我都可以削发为尼去陪他的。”


    姜王后并不知道狐柏在说什么和尚尼姑,只是听着话语里面的迷茫都倍感心疼:“狐狸……”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狐狸听不到王后娘娘的声音。


    聪明人的脑子吧……好用是真好用,在出坏主意的时候一出一个准,悟道的时候也叫一个事半功倍,但是糟心那也是真糟心,比如说在出现了一个极其匪夷所思的可能并且被权威人士(比如闻太师)盖章鉴定说这玩意是真的的时候,一般普通人会咆哮“我了个去骗人的吧砖家砖家”,可是那些个脑子好用的人却能煞有介事地去思考这不可思议之事的可能性。


    比如,母猪为何半夜惨叫,小卖部保险套为何屡遭黑手,小可爱家的浮黎仙长为何是个西方教弟子?


    真别说,狐柏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浮黎是道祖或者三清秘而不宣收下的弟子,养得芝兰玉树温文尔雅,一反手被“逐出师门”,然后被派入西方教做卧底——就像封神结束之后,老子派多宝道人去了西方一样,如何?


    于是乎,狐柏问过小哥哥的身份,小哥哥说不便透露……那不废话嘛,玄门弃徒西方卧底这样的身份从哪里透露起,透露出来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狐柏问过二郎神有没有听过“浮黎”这个名字,二郎神立刻面色大变,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把你绑去昆仑山”的模样……肯定的呀,道祖或者三清的暗棋被你个小妖精知道了,肯定要问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的。


    浮黎身上的限制……西方圣人给弟子下限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陆压身上的限制不是才被元始圣人解开么。


    二郎神和三圣母的尊敬……现代社会人民群众一样尊敬那些特工英雄。


    说见道祖就见道祖,说见女娲就见女娲……道祖或者三清的弟子想见圣人也不难吧,闻太师不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说他家大师伯去过娲皇宫给女娲娘娘求情。


    至于陆压说没有这号人,琵琶说去了西方教的仙人无一生还……陆压在西方教去哪里都被限制的样子,他知道的真的是西方教的全貌吗?


    陆压知不知道西方教的所有尚且值得怀疑,琵琶一个道听途说的小丫头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最最最致命一击的,是元始圣人对狐柏突如其来的好感……帝俊看好的妖族继承人这个身份,说高也高,值得元始圣人随手给个自己炼制给徒弟玩的五火七禽扇,但来自分宝崖的宝物狐柏真的够资格拿?


    答:狐柏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够格,但是作为为了玄门做卧底的浮黎他道侣,就够格了。


    连杀妻证道都不必提的——浮黎都为你玄门付出那么多了人家就喜欢一只小狐狸怎么啦?吃你家大米啦?你有什么立场逼他杀妻证道?


    ……


    ……


    ……


    其实若是单单如此,狐柏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就是和特工谈恋爱嘛(ˉ▽ ̄~) ~~


    我曾经不也是女娲娘娘派来殷商的卧底?都是卧底谁嫌弃谁呢。


    令狐柏心疼的是,现在的西方教后世的佛教,有名有姓的佛陀菩萨里,有的是文殊慈航普贤,却并没有浮黎这一号人啊。


    那么泱泱历史长河之中,浮黎到底到哪里去了?


    狐柏默默握紧了自己的裙摆,眼眶通红,慢慢闭上眼睛。


    当然是死了。


    不知道在哪个环节被发现,被灭口,封神结束,多宝道人被老子带走,成为了接替浮黎的卧底人。


    那么……狐柏你呢?


    帝俊陛下的遗愿是要完成的,但,自己也不可能就这样看着浮黎去死,总得想点法子才好。


    狐·霸道总裁·柏握紧了小哥哥又一次塞给自己的玉佩。


    你救了我一命,我会把这条命还给你哒。


    你呢,最好是能好好活下来,这样我们还能开开心心地修欢喜禅,可要是我没保住你的性命,那我就只能原地成佛,掀翻西方教,抽了那两个混蛋的鸿蒙紫气……给你陪葬了。


    ————


    远在九霄云上的紫霄宫


    少女的心思总是格外细腻,云霄看着玄光镜中九微那仿佛要一转身变成钮祜禄·九微的架势,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本意是想和鸿钧讨论一下剧情,可鸿钧闭着眼睛,脸色并不太好看。


    云霄就不敢说话了。


    毕竟闻仲才正面表达过喂丹药的手段过于狠辣来着,这会儿道祖肯定心情不好。


    云霄只能默默在心里吐槽——


    #闻小仲我看金灵是太疼你了!这种话你都敢说!#


    #还得师伯我来给你圆场#


    而在云霄眼中心情并不好的道祖……这凡人心情不好尚且会找个人去派遣一下寂寞,道祖心情不好了当然也懂转嫁。


    于是现在看上去在闭目养神的道祖,实际上是在打国际长途:“浮黎啊。”


    麒麟崖上正在盯着云霄留下那个阵法的元始圣人:“老师?”


    “罚着太乙呢?”道祖的语气乐呵呵的,仿佛一个离退休的老干部,“哎哟这孩子是该罚,三花削了没啊。”


    元始:“……没呢,且折腾他两轮。”


    “真想削?”


    “老师有别的意见?”


    “削了他三花,量劫之内他无任何还手之力,肯定连门都不会出了。”老不修坏心眼地开口,“爱徒你觉得呢?”


    本来镇着阵法的法宝不过是个平常的东西,正在想着要不要把三宝玉如意丢进去的元始手上一停。


    这倒是有道理……


    门都不出,就没有危险,便宜了他嘛。


    “所以差不多得了啊我的爱徒。”鸿钧笑眯眯地道,“留太乙一口气,他活着才能继续折腾呢。”


    元始果断把三宝玉如意收了回去,回话:“老师何时从孽障改口叫爱徒了?弟子听得怪渗人的……”


    “我也觉得叫孽障更顺嘴。”鸿钧说,“但没办法啊,有人说我喂你陨圣丹是我太狠辣了,不是个宽和的老师,我于是决定以后改口叫爱徒。”


    元始:“……”


    额……


    哪个小混蛋瞎说大实话了?


    来来来到麒麟崖来我奖励你一把五火七禽扇→_→


    好吧,心里赞叹友军的操作,表面上还是要谴责一下这样的行为的:“是何人敢如此冒犯老师?弟子必然去为老师出气!”


    “我还没那么小气量。”道祖懒洋洋伸个懒腰,“也不用你去收拾他,他自己能不被封神,那我便饶他一命。我只是特地提醒一下你啊……有几个人知道你服过陨圣丹?”


    元始一愣。


    鸿钧元始通天,云霄和广成子,再就是……自家小狐狸了。


    前面几个是不会说什么狠辣不狠辣的——毕竟那时候是元始自己非得逆天而为,道祖为了不破坏西伯侯与九尾狐的赌局这才下手,完全有理有据,不过自己为了博得小狐狸的同情和“看看我多关心你”的爱意,才让她摸过这丹药。


    那……微儿可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这要是知情人说出陨圣丹那还得了?


    元始大惊之下立刻掐指一算。


    于是——


    “轰隆!”


    昆仑山这几年确实比较倒霉,元始圣人从开始视奸小仙女之后就时不时要噼里啪啦来一阵的雷霆,搞得花花草草最近日子都难过得很。


    难过着难过着也就成了习惯,这会儿又来了一道雷霆,有灵智的花花草草们还能开个盘口赌一赌是不是太乙真人又惹圣人生气了,这次还能不能全乎个儿地回乾元山。


    而一生气就仿佛玛丽苏小说一样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元始圣人烦不胜烦地挥手赶走了那些个过来打雷的云彩,心烦得连阵中的太乙都不想管了,只给了南极仙翁一个眼神让他自己看着办。


    可……这个局面……阐教截教那么多弟子都一概否掉了,自己接下来可怎么骗小仙女呢……


    还是干脆点,直接坦白算了。


    但现在她还是听不了元始圣人这个词啊,一听就掉毛的……


    元始长长叹息了一声。


    哎哟,忧愁_(:з)∠)_


    昆仑山上,愁云惨雾。


    伯邑考暂居的驿馆里,也在愁云惨雾。


    狐柏嘛,立了“要么和小哥哥修欢喜禅,要么我去掀翻西方的烧烤摊”的flag之后,自然而然便想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浮黎嗝屁应该还有一段日子,不慌不慌。


    现在的重点还是烤鸡的呀,等把鸡烤了再讨论别的事情也不迟嘛。


    于是狐狸大佬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蹦下马车进了驿馆,本以为不过是普普通通出一趟门,伯邑考这边大概也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推开门后,却闻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酒气。


    迎面而来一个投掷物。


    狐柏到底是真仙了,还不至于被凡人的东西伤到,袍袖一挥便把那投掷物拿在手里。


    ——是一个颇有些分量的酒爵。


    “谁让你进来的!”扔出酒爵的那人不意这玩意一点杀伤力的都没有造成,极度压抑而不耐烦地开口,“出去!”


    正是伯邑考。


    狐柏便一脸诧异地凝目,想看看伯邑考是不是被雉鸡精附体了,妖气还没看出来,先是妲己可怜巴巴给了狐柏一个“你不要生气,他喝多了,真不是故意的”眼神。


    “怎么了?”跟着狐柏进来的姜王后与黄贵妃看着这架势也不对,“大公子怎么喝成了这样?”


    妲己红着眼极小声地开口:“狐狸姐姐不是说,要大公子且送些吃用之物去羑里,等功德圆满再救西伯侯出来嘛。”


    狐柏点头。


    “大公子还在收拾那些要送过去的东西,但也是担心西伯侯。”妲己道,“便让我先派灵狐去偷偷看看西伯侯这些年过的如何,缺什么好安排。”


    “然后?”


    三尾狐去羑里之后,听到了一段对话——


    伯邑考都来求姬昌回去了,雉鸡精和姬昌其实有点暗中盟友的意思,她便迷晕了帝辛悄悄来了羑里,问西伯侯这是要和伯邑考一块回去准备造反顺应天命呢,还是让她想个由头把伯邑考打发回去,让姬昌多被关两年做足了被欺负的小可怜的模样再回西岐。


    “这也是意料之中。”狐柏奇怪地问,“大公子该知道西伯侯和雉鸡精是有点不清不楚的呀,不是也想明白了西伯侯再怎么说也是大公子生父,该救还是得救,怎么这就生气了?”


    妲己摇头: “没生气。只是侯爷并没有立刻回应要什么时候回西岐,偏偏另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侯爷说,卦象上显示。”妲己都为了伯邑考感到委屈,“二公子姬发才是天命之主。”


    “……”狐柏是真的服了。


    “九尾狐。”喝得二麻二麻已经不记得自己刚刚一陶壶砸了狐柏的伯邑考郁气极重地开口,“你说,二公子是天命之主,那我是什么呢?我这许多年守着西岐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僭越,又算什么呢?”


    狐柏有点心疼。


    你是紫微大帝啊小甜甜,不要稀罕这个西伯侯的位置啦,你的征途在星辰大海啊。


    “大公子且听我说。”说紫微大帝这没法解释,狐柏只好思考半天,往前几步,一把夺了伯邑考手上的酒壶,“古公有三子,长子太伯、次子虞仲,及大公子的祖父,第三子季历。季历不是长子,太伯虞仲都在,可古公为何却立了您的祖父做西伯侯呢?”


    伯邑考愣愣地看着狐柏,从狐柏那一双眼眸中得了半丝清明之后,讷讷开口:“是……是因为我祖父有了我父亲,我父亲……有圣人祥瑞,是天命之子,玄祖父将位传与祖父,王位才能顺利传到我父亲手中。”


    “所以喽。”狐柏于是便格外冷静地看着伯邑考,“你们西岐本来就有这个传统啊,天命之子上位,其余公子便该自觉让给那位天命,哪怕文身断发也在所不惜,饶是大公子是长子,当年太伯就不是长子了,大公子到底在期待什么?”


    伯邑考咬牙:“可……可凭什么啊。”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凭什么不凭什么。我只记得我问过大公子。”狐柏道,“西伯侯回西岐之后大公子肯定不能做主了,大公子甘不甘心呢?”


    伯邑考眼睛都红了:“你……放肆!”


    “我确实放肆,大公子可以把我赶走,也能逼我回娲皇宫受罚。”狐柏露出了个格外有诱惑力的笑,“但小妖斗胆问大公子,想不想放肆这一回?”


    说起来,九尾狐,有不蛊之效。


    一切温良恭俭让的表皮被不蛊的效果硬生生地撕开,露出里面那血刺呼啦的欲望和利益——然而那部分虽然血刺呼啦,却是难得的真实。


    伯邑考红着眼仿佛全部身家都压上去的赌徒: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过的,你会帮我。”


    “是。”狐柏笑了笑,“其实不过是个天命之子罢了,您的父亲一样是天命之子,可我与您父亲杠过一回,我赢了,天道免了我的罪人身份,也消了我命中的大凶之兆,如今再帮大公子杠上一回,又有何难?”


    ————


    【作话】


    狐柏:你们觉得我要是把头发剃了……好看咩?


    准提:【土拨鼠尖叫】好看!速剃!小仙女给你递刀!


    ╮(╯▽╰)╭


    12.19更新√


    那个……西岐的历史是史书上扒下来的,不是我瞎编啊:)


    《周本纪》:古公有长子曰泰伯,次日虞仲;其妃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太任生子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泰伯、次子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二人乃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古公卒,季历立,是为王季。


    《吴太伯世家》:吴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


    ☆、第123章


    到底伯邑考是喝多了, 受的刺激也大, 情绪爆发更是伤身,听到狐柏一个极其痛快的许诺之后整个人的神经都为之一松。


    再有狐柏也心疼这个对亲爹曾经是真心的小甜甜, 难得地用起了祖传的魅术,于是伯邑考一对上狐柏那一双深如幽潭的眼睛,便再也控制不住, 一偏头给趴到了小几上。


    狐柏看着妲己急急去照顾伯邑考,为这对倒霉鸳鸯心疼地叹一口气, 再瞅瞅角落里画圈圈的三尾狐,招招手:“你过来,能耐了啊, 横骨打断了?”


    “十八姑奶奶。”才断了喉中横骨没多久的三尾狐用那沙哑得不行的嗓音给狐柏打招呼,才勉强说了一句人话便有点着不住,只能抬起狐狸爪子指了指那一对男女, 小小声地换成了狐狸语开始嘤嘤嘤, “她是我哒,还是一个小团团的时候就被我打过标记了, 我把我最喜欢最好看的那个果子都给她了……”


    狐柏也不知道这小狐狸是这身体的哪个亲戚朋友的后人……后狐狸,反正她的年纪倒是也能被小狐狸叫一声奶奶, 便也没有纠正称呼, 便好笑地同样用嘤嘤嘤语问起了三尾狐:“那你能不能变成人形喽, 能变的话我就去给妲己说你喜欢她,从她还是个小婴儿开始就想娶她。”


    三尾狐气鼓鼓地看着狐柏,腮帮子鼓着, 不说话。


    它如今不过三尾,想变成人形少说还得三百年,三百年之后谁知道妲己在哪呢QAQ


    “就是因为我不能变成人形,所以我也没有拦着她去找情哥哥呀。”小狐狸瞪了狐柏半天,终于是无奈了,只缩在狐柏怀里,郁闷无比地,“就只是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狐狸爪子努力地摆出很少很少的样子,嘟囔:“真的只有一点点,伯邑考是她这辈子的良配,我只要守着她就好啦。”


    “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守着,我劝你玩几年就乖乖回青丘修炼,小心大长老把你逮回去。”狐柏好笑薅一薅这狐子狐孙的头毛,“行了,我问你,除了二公子是天命之外,你还听到了什么。”


    “那个妖怪吓死狐狸啦。”小狐狸舒服极了地伸懒腰,说,“我都不敢凑近听,就知道那个人族老人说什么天命之子,然后那个妖怪就问能不能把大公子送给她……我的法力有限嘛,敛息术掐不住了,也没听那老人答应没答应就回来了,给小妲己说了句人话后喉咙难受死了,奶奶你给我揉揉。”


    “好好好,给你揉。”狐柏安慰了一下小可爱,打了一道法力去给它养着经脉,至于对这场肮脏的贩卖小哥哥的py交易……


    行吧,从古至今,从封神演义到聊斋志异,从来女妖见着漂亮小哥哥都是走不动道的。


    也别笑话人家雉鸡精,你自己看到浮黎小哥哥的时候表现比雉鸡精好到哪里去吗?


    :)


    小狐狸也喜欢这个漂亮大方的狐狸奶奶,火辣辣的喉咙被狐柏的法力养得舒服极了,没一会儿便也睡了下去。


    狐柏拍拍大孙子的脑袋,把大孙子放到床榻上还给盖了被子之后,在门外想了一小会,变回了狐狸原形,去而复返,再一次到了比干的庭院之中,只说有要事,想见飞熊先生。


    比干半夜被仆人叫醒也没生气,看着狐柏神色着急,便披着衣服带着狐柏去了姜子牙暂居的院中。


    出乎比干意料的,明明是子时,姜子牙却没睡。


    衣冠格外整齐,表情相当平静,看着狐柏的表情也是“我早知道你会来”的高人般的镇定(与装逼):“道友果然来了。”


    狐柏对昆仑山上的仙家手段从来都心怀畏惧,见着小姜这般的故弄玄虚也在意料之中,温和一笑:“先生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知道,我已起过一课。”姜子牙不愧是在昆仑山上住过的道士,装逼的风范看上去和小哥哥一样一样的,“西伯侯已经知道了道友出了娲皇宫,如今与西岐大公子沆瀣一气,也……已经告诉过雉鸡精。”


    一听这话比干就忍不住看了狐柏一眼,为狐柏被盯上了而紧张,然而狐柏却噗嗤一乐,道:“谁问这个了?西伯侯肯定知道呀,正因为知道我与大公子勾结,才会进一步下了把大公子当弃子的决定嘛。而西伯侯知道了如何能不告诉雉鸡精?这明摆着的事儿还算什么卦。”


    小姜&比干:“……”


    “那……”一本正经想装逼却没装成的小姜捏着鼻子问,“道友想问什么?”


    狐柏笑盈盈地:“我是想问,雉鸡精知不知道她喜欢的是我。”


    小姜一口茶险些没憋住:“什么?!”


    “是喜欢我又不是喜欢你,哪怕要丢贞操那也是我丢,姜先生慌什么啊?”狐柏好笑,“简单讲,先前是我变成大公子模样入的宫,是我对雉鸡精用的魅术,雉鸡精看到我之后腿都合不拢了,当天晚上便把大王灌醉想与我共赴巫山,但我悄悄用法力叫醒了大王,又引着大王看到了雉鸡精赤身裸体勾引于我的一幕。我想问,这件事西伯侯知道么?”


    姜子牙干巴巴地眨了一下眼睛,暂时是缓不过来了。


    原谅七十多岁的小姜吧,哪怕作为一个人族,他身体老化应该已经没有了那啥的功能,可讲道理这么劲爆的场景换了谁不得懵逼啊……


    “西伯侯知不知道那事儿再说。”比干也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小心心,“大王看到了这个……竟能忍天下男人之不能忍,继续宠爱雉鸡精?”


    狐柏摊手:“雉鸡精用特殊的法术削了大王的记忆。”


    比干这才放下心……放下心个鬼啊!


    “记忆也是说削就削?能削记忆就能篡改记忆……”比干诧异道,“你们神仙妖怪的法术已经这么厉害了?那在人间岂不是为所欲为?”


    “神仙已经在人间为所欲为了,想什么呢。”狐柏不屑道,“只是这削了记忆的法术难得,应该是雉鸡精的什么奇遇,至少……连圣人们都不会这种法术。”


    ——毕竟要会了,西方圣人直接把陆压的记忆一抹,那还有什么陆压以为自己是三足金乌的破事啊。


    比干这才放下心来。


    而缓过神来的姜子牙便又起了一卦,沉吟道:“此事……雉鸡精本来一心以为她遇上的是伯邑考,但今日她去过羑里,听西伯侯竟有立姬发的意思……”


    雉鸡精那么得寸进尺还不要脸的妖精,少不得是直接给西伯侯说了,你既然更喜欢你家二公子,不如把大公子送给我?


    西伯侯戒备地问你要我儿子做什么。


    雉鸡精笑得嘿嘿有声。


    西伯侯看着雉鸡精那个猥琐表情便觉不忍直视。


    心说我怎么不知道我儿子还这么能勾引女妖精……早知如此我直接让伯邑考来勾引走那只狐狸精,娶了那只狐狸精给我做儿媳妇,然后狐狸精成为西岐的助力岂不是美滋滋?


    算了,那是妄想。


    现在还是扔个硬币算一算伯邑考到底是什么情况比较实在→_→


    于是天道告诉亲儿子,伯邑考已经知道你和妖精勾结的事实了哟。


    他还给女娲娘娘烧了个求情的奏本。


    于是狐狸精就被放出来了,现在正在和你儿子在一块谋算怎么把你救出来。


    如果说以上种种还是常规操作的话,不常规操作的是,你面前这个雉鸡精,一见钟情嗷嗷想睡的,不是你儿子,是那只狐狸。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姬昌复杂了,姬昌纠结地看着雉鸡精,努力思考着要不要打破这少女心中最好的白月光……怕的就是如果雉鸡精真心喜欢,哪怕那狐狸精是个雌也不要命了的喜欢,喜欢得要去哐哐撞大墙,然后一反手和狐狸精结盟……


    西岐安在?


    “侯爷犹豫什么呢。”雉鸡精见西伯侯半晌没有回答,不耐烦道,“这儿子侯爷不喜欢,送给我不好么?”


    西伯侯坦然言道:“送给你不是不行……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儿动了真心。”


    雉鸡精嗤笑,一点也不避讳:“谁稀罕做侯爷儿媳妇啊,不过是拿来玩玩,玩腻了再杀了,让大公子死得惨点,也不失为侯爷起兵造反的一个理由。”


    “如此……倒也罢了。”西伯侯放心下来,然后格外老实人地闭上眼睛不去看雉鸡精的表情,快速说到,“如今我可以告诉娘娘,娘娘喜欢的不是伯邑考是狐狸精,那妖孽已经出了娲皇宫,似乎是受命而来护着伯邑考性命,伯邑考孤身入宫她放心不下,索性变成了伯邑考的模样……然后被娘娘给看上了。”


    雉鸡精:(⊙x⊙)


    “此言当真?”小野鸡人生观都被姬昌给说崩了。


    姬昌扶额:“骗你作甚……你也说她修为大进,所以她的变化之术,约莫你看不出来。而她起意勾引你……这世上还有九尾狐勾引不到的东西么?”


    雉鸡精不是东西,可她还是被狐狸精勾引了。


    羑里的一番谈话,到此不欢而散。


    “所以。”小姜扶着额头,“简单讲,雉鸡精知道了。”小心翼翼看狐柏脸色,“接下去怎么办……”


    “知道有知道的做法,不知道有不知道的操作。不过是从下暗棋变成下明棋罢了,不用惊慌。”狐柏倒是不以为意,道,“她既然知道了,必会寻个东西来克制我。她得天道护持,什么法术在她身上都没用,我却是个只能挨打的,实在不便再上殿去触她霉头。接下去,最多就是让大公子自己上殿,完事了小心点呗。”


    “若是她对大公子下手。”比干也懂狐柏那个留下伯邑考去西岐夺嫡的操作,不禁开始担心伯邑考的安危,“污蔑于他,甚至要当殿杀了大公子,仙子灵机百变应当无妨……可大公子是个老实人,该当如何应对?”


    “让她没机会污蔑就是了。”狐柏倒是没觉得这操作有多难搞,只平静道,“她当年能求得二郎真君来降我,约莫是有个后台。我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那个后台对付我自然绰绰有余。但她的后台可比之于姜先生……”狐柏阴森森地看向姜子牙,“如何?”


    比干看向这个年过七十仙风道骨的糟老头子。


    姜子牙也不可能丢了昆仑山的脸呐:“她的后台不可能是道祖,天道虽要护着她能做的也有限,在这两位之外,凭她的后台是什么,都比不过我家老师。”


    “真的?”比干犹有怀疑。


    狐柏道:“王叔还记得那个我一听到名字就往王叔身后躲的大能么?”


    比干目瞪口呆:“姜先生的后台是那个……元始天尊?”


    “对。”收了五火七禽扇的狐柏已经不是当年那只怂怂狐了,“所以王叔大可放心,雉鸡精听到元始圣人的名字,只会比我怂。”


    比干:“……”说这种事的时候你要不要这么骄傲啊!


    ——————


    第二天,帝辛便又一次上了朝。


    这次上朝的目的是伯邑考,而雉鸡精才连夜去寻过高人,袖子里揣着高人暂借给她用来降服那九尾狐的,来自斩妖台的缚妖索,却没成想一身缟素上了九间殿为父求情的却是伯邑考本考。


    说起来……狐柏假扮的伯邑考是一个完美复制了伯邑考原本的风格,却又带上点青年第一次来朝歌这种大地方拜见陛下这种大人物的畏惧,还有狐狸精让所有人克制不住的魅力,要哭不哭的样子极能激发女妖精内心深处那不能见人的欲望。


    但,已经死了那份“我爹还是疼我的,我们还是慈父孝子”心的钮祜禄·伯邑考……其实一点不比魅惑版差。


    ——俊秀青年一身缟素,昨天喝酒喝多了之后的宿醉未醒的于是双眼通红,人生观崩塌了之后连刮胡子都刮得不认真,于是下颌有一小圈淡淡的青色胡茬,浑身上下还有一股“莫挨老子”的冷漠气质……伯邑考不是狐狸精,没带上那份让人把持不住的魅意,但如今一个刚刚黑化的伯邑考便仿佛刚被天后逼黑化了的润玉一样,让雉鸡精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裙摆,感觉呼吸都困难了。


    看着伯邑考极符合礼仪地下跪,听着他温柔的声音,什么父亲被囚了之后自己的担忧心情,什么西岐已倾国之力给大王寻摸了三个宝贝只求能换回西伯侯的诚意,什么西岐对大王的绝对忠心,听是听不进去了,只觉得自己连耳朵都怀了孕只想给小哥哥生小鸡仔。


    更是没有注意到伯邑考都说了西岐都送上了什么宝贝——


    一,当年黄帝陛下坐过的七香车。


    二,能歌善舞还会唱小曲的白面猿猴。


    三,祖传用来降妖除魔的一把松木剑。


    迷迷瞪瞪听到了一句降妖除魔,还觉得可笑——西岐能有什么降妖除魔的宝物,要有的话早就被西伯侯用来除九尾狐了呀。


    然而伯邑考在介绍了三个宝贝之后,前头两个宝贝便罢了,偏偏是走到了捧着那把松木剑的,伪装成仆人的姜子牙面前,一把抽开了那剑。


    来自玄门正宗元始圣人的法力很快就盈满了整个九间殿,天道哪怕是想护着雉鸡精——正如姜子牙劝元始天尊的,别人不能杀雉鸡精,无非是因为别人都是暗杀,雉鸡精却不可能暗杀而死,姜子牙如今明明白白捧着剑站在了纣王面前,天道便再也没有拦着的理由。


    ——毕竟剧本上就是这个杀法呀,纣王只要愿意狠心除妖那什么妖怪自然都不在话下。


    但,差的就是帝辛一句“除了这妖孽”的吩咐,于是哪怕这剑元始圣人削的,雉鸡精也只是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不能动弹罢了,暂时性命无虞。


    而定住雉鸡精,便给了除妖人士往下操作的空间——


    伯邑考秀完了宝物之后,又一次跪了下来表达了一下求大王放西伯侯归西岐的诉求。


    当年西伯侯被关到了羑里,原因在得罪了王后,按照套路帝辛少不得要去问问王后的意见,比干却不容帝辛问出口,自己麻溜出列奏道:


    “臣闻西岐伯邑考善能鼓琴,世上无双,如今又恰有擅三千小曲,八百大曲的白面猿猴,大王何不让伯邑考鼓琴,让白面猿猴以歌和之,若当真乃天籁之音,便知道大公子进贡替父赎罪之心无假了。”


    比干是个只知道说政事的烦人老头子,帝辛对比干的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如今这老头子王叔还能有这么情趣的玩法,帝辛如何不满意,便笑道:“既如此,伯邑考可鼓琴一曲。”


    琴是狐柏做过手脚的琴,曲是姜子牙教了伯邑考的清心曲,唱歌的是身上有道行可惜跟脚太好暂时不能变成人形的白面猿猴。


    这样的阵容,一曲奏到一半,帝辛听得正是神思清明,由不得不沉湎其中。


    清心曲为的是清心,清着清着,


    作者有话要说:  帝辛便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点偏差。


    琵琶与狐柏都被雉鸡精正面下过咒,还被狐柏破解过两次,有了解咒的经验,且狐柏如今修为大进,再想破那咒语便已然不同之前那么费劲,自己虽不好上殿来,却不妨碍狐柏顺手把破咒的办法教了姜子牙。


    再接着的,姜子牙在袖中直接掐了一道法诀。帝辛那迷蒙无比的脑子被姜子牙直接给掐明白了,妲己勾引伯邑考的记忆一点点漫上心头,那贱人还顺手糊弄自己说什么这是个梦…


    屁的春秋大梦!


    帝辛一个气急攻心,回头对着雉鸡精就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巴掌:“贱人安敢欺我!”


    #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哪能没点绿#


    ————


    【作话】


    小姐姐:雉鸡精的后台哪里能和姜先生的后台比


    某大佬:不,那也是你的后台 (*≧▽≦)


    #怂怂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听到元始不掉毛了大佬你开心不开心!#


    12.20更新√


    ☆、第124章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你家力能扛鼎的大王当着外臣的面,在九间殿上一巴掌朝着王后就给扇了过去……


    文武百官并没有大惊失色。


    伯邑考一脸平静地跪在原地。


    比干的眼神凉凉地看着帝辛。


    倒是姜子牙默默把手上的松木剑插回了剑鞘, 给了雉鸡精动弹的机会。


    雉鸡精都来不及去管那搞事三人组,出于小动物的本能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是死是活全在于帝辛的一念之间,当下离席跪倒, 双眸委屈巴巴地看向了帝辛,泫然欲泣:“大王……”


    九尾狐不在场, 也没有再用自己种族天赋的意思,而帝辛这些年与妲己耳鬓厮磨也是五分真情五分魅惑,看着那双剪水双瞳, 诡异地起来了半点不忍。


    比干回过头来,看了姜子牙一眼,给了个“要不要拔剑”的眼神。


    姜子牙轻轻摇头, 传音:“现在拔剑没用, 也没办法杀了她。”


    比干撇撇嘴,把脑袋转了回去。


    雉鸡精看着帝辛有了犹豫, 声音更转于柔软:“妾身不知……妾身做错了何事啊?”


    帝辛双眼一凝。


    混蛋呢,帝辛是真混蛋。


    但是再混蛋也知道这种妃子和臣子私通的事情你特么要怎么当着文武百官的事说出口?!


    “做错了什么……”帝辛忍不住磨牙, 冷哼道, “孤都不好意思说!”


    “事无不可对人言。”帝辛不看雉鸡精还罢了, 这看的时间一长,雉鸡精从纣王眼中找到了自己削记忆的关键点,当下发现还有戏, 便迅速催动法力,面上还是那委屈唧唧的小模样,“大王有何不可说?若就如此定了妾身之罪,妾实在不服……”


    雉鸡精的双眸之中,仿佛万花筒闪烁。


    帝辛的脑海里,仿佛是被搅碎了的豆腐脑一样说崩就崩。


    记忆断成碎片,桩桩件件都似梦非梦,仿佛妲己与伯邑考私通是假,伯邑考传琴是真,又仿佛那天晚上雉鸡精身上只披着一层纱诱惑的是自己……那天晚上,是伯邑考在外弹琴,里面是好一阵酣畅淋漓,用遍了各种花样,因为有外臣在场的缘故,妲己眼眶红红地却不肯叫出来,只余动情的喘息,那一场肉吃的禁断又舒爽。


    不过……真的是这样?和雉鸡精还能玩得这么刺激的吗?这次是伯邑考在外面,下次岂不是可以挂个帘子在文武百官面前……


    殷受你脑子有泡啊!


    唾弃地吐槽了自己一句,可看向雉鸡精全然无辜的双眸便又是忍不住怀疑人生,雉鸡精一看有戏,赶紧加大了自己的法力投入迫使帝辛相信就是这个样子的。


    姜子牙也不肯就这么放过,手上再一个法诀掐下去。


    要是这两位换了一个地方斗法,不过是个修炼不到百年手上还没有打神鞭的老疙瘩与一个没有走上正路的妖精之间的小打小闹,对任何人都造不成困扰,随便找个仙人到位都能一巴掌把这两小只摁趴下,可战场既然变成了帝辛的脑子,情状便大有不同——


    前一秒还是真相,后一秒便是幻象,假作真时真亦假,两方法力交锋之下,帝辛又是个因为不知节制而□□相亏,形容枯槁的男人,被一人一妖催得头疼欲裂之后一声惨呼,一口鲜血直直喷到了还在仰头看着帝辛的雉鸡精脸上,再之后便软软地躺了下去。


    鲜血滚烫,场面血腥,雉鸡精还没遇上这种状况——且在她的妖生观里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的发生,当即懵在了原地,而许久没有喝过人血,出于身体本能,舌尖轻轻探出在自己唇边舔了一舔。


    老男人的血,终究没有处子的血清冽甘甜,这是雉鸡精脑子里第一个想法。


    也没有想别的的机会了。


    ——纣王一倒,朝堂立刻便乱,武成王一挥手便有甲士持刀而入,甲士步声沉沉,敲在了在场诸人的心上。


    百官面面相觑。


    武成王……要篡位?


    还是和武成王这些年有商有量的比干王叔终于忍不了了?


    不过比干上位也行吧,大王沉迷女人无法自拔,大王的两个儿子当年被大风刮跑了不知所踪,苏王后上位之后一个儿子都没生下来,这一脉已经是彻底断绝,这个情况要死换了比干上位肯定政局会比现在好……


    “请王后娘娘上殿来。”四下里官员们正在默默揣测,黄飞虎已经是吩咐了开去。


    可苏王后就在殿上,哪里还有王后……


    “拜见王后娘娘。”武成王的话音刚落,宫门口那边便已经悠悠传来了叩拜的声音。


    宽阔宫门,朝阳方起。


    有二女盛装丽服,款款而来。


    ——姜王后穿着王后冠服,被黄贵妃扶着款款前来,她脸上带着最是合时宜的母仪天下的微笑,皮肤被初升的朝阳渲染得自带一层金光,宛若从太阳之中走出来的九天仙女。


    一步一步行来,自有兵士一个一个跪倒,“拜见王后娘娘”的声音越来越近,等她一步迈入九间殿之中,已经被这阵势吓懵逼了的文武百官能想起来的,也无非是跪地拜倒,道“拜见王后娘娘”而已。


    姜王后在下,苏王后在上。


    姜王后盛装丽服而来,苏王后现在一脸被帝辛喷出来的血。


    可雉鸡精还是不肯对着这个女人怂,只放下那猝然气昏过去的帝辛,站起来指着姜王后,怒道:“什么王后娘娘,无非是个行刺大王,还被大王剜去一目的贱人罢了!”


    姜王后平静一笑,一点也没有畏惧地上了王座,与妲己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视,仗着姜子牙手上有克制雉鸡精的松木剑为所欲为:“大王剜我一眼是真,但那不过是奸妃诬陷,更无任何证据证明本宫行刺过大王,再之后大王更未废后,因而本宫仍是殷商正宫王后。反而是你……”


    不屑一笑:“不是你将大王气得昏过去的么?也不用什么证据证明了,文武百官在此,耳闻目睹,都是人证。”


    因着从没想过姜王后竟然苟了这一命下来,如今王者归来的姜王后还口齿清楚思路清晰,一改当年还在后宫时的只知贤德忍气吞声,雉鸡精不由一梗。


    该说眼界宽广之后的女人那目光自然不只是被限制在女人撕逼上,怼了雉鸡精一句之后姜王后便极有风度地回头再不顾雉鸡精的表情,只对着殿上侍奉帝辛的内侍招招手:“大王昏过去了,且把大王送去寝宫,再去请巫医施救。贵妃跟着去看顾着大王,莫让不相干的人……”特地示意了一下苏妲己,“去冲撞了。”


    雉鸡精看着这女人这么反客为主,关键她一声轻飘飘的吩咐之后还真有几个内侍躬身低头地过来把帝辛给抬走,那叫一个气:“这是什么地方,轮到你发号施令?”


    “这里是九间殿。”姜王后平静地开口,“本宫是大王的正宫王后,而你不过是继后,元后在此,还有你说话的份?”转过头去看着已经被这个场面吓懵逼了的诸多官员,“诸位说,是奉我为王后,还是奉这位……苏美人?”


    文武百官暗搓搓等这一天已经是等了好久,果断是人民群众心向毛.主.席:“自然是奉姜娘娘。”


    姜王后满意地偏头看向雉鸡精,再次吩咐:“苏美人将大王气晕了,且将她押回寿仙宫待罪,待大王醒后再做处置。大王醒之前,便莫让苏美人出寿仙宫了。”


    话音一落,又是几个甲士蹬蹬蹬地到了妲己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雉鸡精目眦欲裂。


    姜王后极其平静地看着她,一点也不怕她凶相毕露当场用法术——动了法术那更简单,姜子牙现场就能把她给摁了,接下去挂剑除妖一条龙,妲己妥妥能现场被化成脓水。


    跑?


    跑了就别回来了,谁都知道你是妖怪了:)


    雉鸡精也明白这一点,唯有忍气吞声,闷闷回宫另做图谋。


    纣王吐了一地的血,宫人们也有眼色,在姜王后怼人的间隙很快收拾干净了王座,姜王后便大大方方坐在了王座上。


    方一落座,便又是一次文武百官齐头拜见。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反正文武百官拜见王后的时候是比拜见帝辛的时候整齐多了。


    再之后,比干才代表宗室问出声来:“王后娘娘七年前为国祈福而去,六载之前被诬行刺大王,大王下令要剜娘娘一目以逼供,如今……”比干示意了一下面容完好的姜王后,“娘娘为何无半点损伤?”


    ——这自然也是商量好的给王后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机会。


    姜王后便按着剧本慈和笑道:“大王下令要剜去本宫一目,饶是被人诬陷,本宫如何能抗旨不遵,只得让黄贵妃剜了本宫一目来回报大王,何曾想大王竟狠绝至此,又复下令以铜斗一只,内放炭火烧红以炮烙双手,本宫不愿认这诬陷屈情,才欲让黄贵妃动刑自证清白,谁成想天可怜见,降下暴雷……”


    是那个去了娲皇宫的九尾狐发现不对,求女娲娘娘座下的三圣母救了我你信不信!


    完事了她们还想办法给我把眼睛抢救了回来你信不信!


    反正我信了,你们爱咋咋地吧→_→


    这年头神迹未隐,便是比干都得女娲娘娘赐七窍玲珑心呢,心都能换何况双眼,王后这么说又哪里会有人有不同意见,当下由比干和黄飞虎始,文武百官都随着他们跪拜而下:“娘娘得天护佑脱离险境,实乃殷商之福。”


    姜王后款款再次抬手让百官起来,这才关照到伯邑考——强行装作不认识地开口:“这位是……”


    “回娘娘。”自有官员给王后介绍情况,“此乃西岐大公子伯邑考,进贡朝歌是为父赎罪来的。方才当殿一曲,也不知为何大王变大怒责罚了苏……美人。当年西伯侯被囚羑里也是因冒犯苏美人之故,如今是否要放西伯侯回西岐,还请娘娘定夺。”


    姜王后温和言道:“此事既是大王下令,便先请大公子回驿馆暂住,待大王醒转,再行定夺。”


    现在的伯邑考也没那么担心西伯侯在羑里住得开不开心了,只转身示意了一下他进贡的宝贝:“那罪臣进贡的……”


    “都有些什么宝贝?”


    伯邑考便只能把宝贝再介绍了一遍。


    姜王后才笑道:“其他物件大公子带走便是,倒是那斩妖除魔之物还请大公子留下……大公子既说此剑挂在分宫楼上三日之后妖孽自然化为血水,便还请大公子暂借此剑与本宫悬上三日,过后归还。”


    宗主国的王后开口借东西,作为附属国的世子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官员们便知道,王后这波是真的要和宫里那个谁刚到底了。


    喜大普奔!


    到松木剑安安生生挂上分宫楼时,姜王后才在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能不能杀雉鸡精这件事还另说,主要是剑挂上去了,至少雉鸡精作不了别的妖,这也就够了。


    她再次道:“比干丞相。”


    比干出列:“娘娘有何吩咐?”


    “大王如今昏倒,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姜王后道,“本宫虽能暂时摄政但能管的也有限,还请丞相速将护国神兽请回。”


    “这与护国神兽有何关系?”


    “我听三圣母提过,郊儿洪儿皆未死,郊儿拜了广成子为师,洪儿如今跟随广成子仙长的师弟赤精子修道,洪儿倒也罢了,还请神兽去一趟九仙山。”王后娘娘说的格外扬眉吐气开心心,“去请跟随帝师广成子修道的太子殷郊回转,坐镇朝歌。储君在位,殷商方能稳如泰山。”


    又有捧哏的官员极合时宜地出列问道:“敢问娘娘,可是轩辕陛下问道广成子的广成子仙长?”


    姜王后满意一笑:“正是。”


    官员们对广成子没什么感觉,对轩辕陛下倒是敬意满满,提及轩辕陛下,只觉国祚安稳,殷商可续。


    比干深藏功与名。


    ————


    请殷郊尚需一段时间,如今且说两日之后,狐柏再次踏入寿仙宫之时,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雉鸡精。


    说来也是奇怪,云中子的剑让狐柏浑身上下不舒服,镇得一口一口地往外冒血,可如今姜子牙这把剑说的是来自元始天尊本应更厉害,然而狐柏哪怕是站到了分宫楼楼下,也没有半点不适。


    也不知是自己修为大进呢,还是和陆压说的一样元始圣人只是讨厌那些胡作非为的妖精,更甚至于在娲皇宫养了七年真的被养成小仙女于是对这种除妖的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反正没有感觉是好事,狐柏便也不排斥正面来见一见这妖怪。


    雉鸡精和狐柏便不一样了——如今帝辛还没醒,也没什么人给雉鸡精摘剑,她现在脸色青白而萎靡,寿仙宫中落了一地的鸡毛,被镇得一会儿人形一会儿鸡状,看到九尾狐来了之后,死命咬牙一撑,以人形见了狐柏。


    狐柏一个清洁咒下去,扫干净了一地鸡毛,坐下,倒了杯冷茶,运起浮黎教她的转化灵气之法把水加热了之后给雉鸡精递了过去:“漱漱口吧,我七年前和你一样吐了满地的鲜血,我知道一嘴的血腥味特别难受。”


    雉鸡精以为这是胜利者过来嘚瑟,本是一脸的怨毒,看着狐柏这般平静,便又有些……


    好吧甭管咋样,死神都在面前了也不用再怀疑这水有没有毒,只惨笑着接过了那杯水漱口,自己寻了个痰盂吐掉,茶杯半点没客气地递还给了狐柏:“我还要,要暖一点,我吐了太多血,身子凉透了。”


    狐柏笑了笑,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只倾倒茶壶,又给雉鸡精倒了一杯,多加热了一会儿,雉鸡精喝下去之后有那种血脉都活过来了的错觉。


    ……好的不是错觉。


    是狐柏抬手撑了个防护罩,隔绝了那挂在分宫楼上的剑给雉鸡精的压力,还对着雉鸡精一笑:“想不想换一身衣服再与我说话?我知道血黏在身上不舒服。”


    “……”


    “不换?”狐柏微微蹙眉,“当年我就嫌你脏,怎么,吃了这么大亏,还是这么不爱干净?或者你们鸡……其实是想出去在沙地上打个滚?”


    “…………”


    然后小鸡仔果断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去了屏风之后怒换衣服,还没忘了骂一句:“休得得意!我这儿有能克制你的法宝。”


    “你便是克制我又有何用。”狐柏耸耸肩,“克制了我没人给你撑防护罩,如今已经两天零十一个时辰了,再过一个时辰你就化为脓水,你确定还要和我杠?再说了这两天都没人来救你,凭你能跑出去?”


    雉鸡精:(╯‵□′)╯︵┻━┻


    然后气哼哼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那你来此到底何意?假惺惺地哭丧么?”


    “你想要我死的时候想得心心念念,毒计百出,我得是多圣母才会给你哭丧啊。”狐柏撇嘴,“放心,你死了我绝对拍手称快……”


    雉鸡精被怼得毫无脾气:“那你来干嘛?拍手称快找点乐子?”


    “我事多着呢,没那耐心看着你死。”狐柏道,“只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狐柏便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贝壳,给雉鸡精抛了过去,“呐。”


    雉鸡精接过了那个贝壳,看过了其中的录像之后,九对鸡眼都给瞬间瞪圆了。


    狐柏还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不全,可见于本章评论【小明】


    防盗需要,还请见谅。


    就是为了让盗文的小辣鸡们看阉割版才能显示正版读者的尊贵呀→_→


    所以不要生气气,最多我给你们道歉嘛~


    12.21更新


    鸡还是要烤的,这个大家可以放心→_→


    只是常规烤鸡骨头不能吃,小姐姐这是要骨头一块废物利用掉~


    ☆、第125章


    跪都跪了, 头也叩了, 可等到正视了狐柏那张姣好的脸,雉鸡精仍然如在梦中。


    ——贝壳里, 女娲娘娘拿着招妖幡,说的是“招妖幡确实是你的”。


    女娲娘娘亲口说了,“帝俊青睐于你, 我对你也极满意”。


    九尾狐自己还说,如今她接过招妖幡难免名不正言不顺, 最好等到时机成熟,召唤万妖,天道见证, 万妖朝拜,这才算是水到渠成。


    本以为自己居然杠赢了九尾狐,然而实际上是个错觉的雉鸡精:“……”


    酸楚半天, 终是格外无奈的一声叹息, 委屈道:“既然娘娘早已认定了陛下,何苦……何苦再招惹……”


    “别。”狐柏道, “谁招惹的谁这事儿咱们心里都有数,你自己想清楚再说。”


    雉鸡精:QAQ


    好吧, 确实也不是娘娘招惹的她:)


    娘娘吩咐的是九尾狐, 是雉鸡精自己不甘心从琵琶精那里得了消息, 起来了后续一连串的操作来着,说白了这件事压根就和你没啥关系是你自己硬插一脚:)


    “小妖斗胆问陛下。”雉鸡精犹豫了小半日,低低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狐柏偏头:“我被招妖幡认主?你想知道你有没有机会?”


    雉鸡精点头。


    “那我先问你。”狐柏道,“女娲娘娘如果吩咐你去魅惑帝辛坏了殷商天下,你会怎么做?”


    “就……这么做啊。”雉鸡精懵逼道。


    狐柏露出个同情的笑:“所以哪怕娲皇宫之前女娲娘娘看中的是你,你也没有那个被招妖幡认主的机会。”


    雉鸡精凝目看向狐柏,九个脑袋一起转动,好半天之后,声音陡然尖利:“娘娘其实没有生气?!其实她只是随口找了个让妖族介入量劫的借口?”


    狐柏一摊手,给了雉鸡精一个“你自己懂的呀,为什么要来问我呢”的眼神。


    雉鸡精一把扶住了墙壁,心内格外震撼,脑海里的那么一条条线慢慢串起来:“所以,陛下在朝歌城的所作所为才是对的……我的所作所为才真正给娘娘惹了麻烦……可娘娘收你回宫而选了我……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狐柏叹息:“你知道的,姬昌是天命之子,我还在朝歌待着,天道颜面何存?”


    那个时候九尾狐被收回去已成定局,雉鸡精就纯属撞上去的搭头——天道乐意有这么个妖妃,也不愿意别人去伤了这个妖妃,但是哪怕没有雉鸡精突然出现,九尾狐也是要被带走的。


    雉鸡精攥紧了自己的裙摆,半晌终是认了这神特么被人摆了一道的命运,慢慢对着狐柏再次跪了下来,头都不敢抬了:“小妖知错了,陛下饶命啊陛下。”


    狐柏好整以暇呷一口茶,如何看不出来这货的口不应心,只冷笑道:“说,错哪了?”


    知错倒是没啥感觉只是为了卖弱求九尾狐饶命,而九尾狐问了雉鸡精便必须回答:“小妖实在不该助姬昌坏了陛下打算……使陛下受了那许多委屈……”


    “那是小事。有你没你西伯侯都会来为难我。”狐柏道,“有的是人盯着殷商亡不亡,你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倒不怪你。还有呢。”


    九尾狐说的轻描淡写,仿佛真的不生气,便给了雉鸡精半点“我或许可以苟过这一轮”的错觉。


    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小妖也不该逼殷商帝辛杀妻诛子,以心痛为名逼比干剖心,建炮烙虿盆,敲骨看骨髓,剖腹看男女……”


    “这个嘛,既然要覆灭殷商天下,以你的脑子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倒是不能都怪你,各为其主罢了。”狐柏也想过封神演义的三妖操作,说的很是不以为意。


    雉鸡精精神大振,倍感女娲娘娘果然没瞎:“陛下圣明。”


    狐柏看出了雉鸡精情绪的变化,却不肯放过,只以五火七禽扇托住了雉鸡精要往下磕的头,道:“且慢,还错哪了?”


    雉鸡精懵逼而诧异地看着狐柏。


    狐柏一双眼睛深如寒潭,也没有疾言厉色,就那样平静地看着雉鸡精。


    对视半晌,狐柏那“我知道你还有事没说”的眼神终是让雉鸡精想起来了一点什么,瞳孔微缩,声音畏惧:“陛下……小妖不敢……”


    狐柏眯眼,危险道:“我让你说。”


    雉鸡精怕得不行,可……对天帝天后的畏惧到底不比如今就在面前,一撤防护罩她就能原地去世的狐柏,小野鸡终于是吐了比较关键的问题:“不该勾连天帝天后,求天帝派人来降陛下。”


    “还有呢?”狐柏把扇子收回袖中,好整以暇道。


    “小妖……”雉鸡精只能从袖中掏出了一条缚妖索出来,双手奉给了狐柏,“知陛下假扮了伯邑考后,特地又去过天庭,问天帝要了宝物来降陛下……这是自斩妖台上拿下来的缚妖索。”


    狐柏果然笑纳了那条缚妖索,偏头问:“没了?”


    “……没了。”天帝天后都卖了,雉鸡精心头负担诡异地少了一块,叩首道,“小妖只去过两次天庭,再无其他,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搜魂,小妖绝无怨言。”


    狐柏也不客气,那手掌直接覆到了雉鸡精天灵盖上。


    雉鸡精虽然怕得闭上眼睛睫毛颤动,可到底是没怂,手指死死捏着裙摆不肯作声。


    僵持半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雉鸡精诧异地睁开眼睛,却见狐柏撤了手,慢条斯理地扇着那把漂亮的羽扇:“行,算你过关。”


    不知不觉之间,雉鸡精手都忍不住发抖,心中只觉劫后余……


    还没感叹完呢,狐柏羽扇轻摇,声音幽幽:“还,有,呢?”


    雉鸡精一愣。


    没了,真的没了。


    至少见到了九尾狐之后雉鸡精一共就做了这几件事,照理说能让九尾狐忍无可忍的应当也只是这些而已。


    如果一定还要说有的话……最近这半年来,每次撺掇帝辛不干好事之后,都会有一股来自血脉的警告。


    而这个警告的来源……想到这里雉鸡精声音都颤了:“陛下学了咒术?!改过了招妖幡?!”


    狐柏莫测高深地微笑:“你觉得呢?”


    雉鸡精险些没跪稳。


    能随便动招妖幡的妖皇,那级别便要比目前来说还有个虚名,法力修为都比不上帝俊陛下的妖皇要可怕多了。


    半晌,脸色发白的雉鸡精极小声地道:“陛下容禀……小妖自知罪孽深重,但小妖也只随势而为,小妖年纪尚小时,长辈大妖既然说了吃人肉喝人血无妨,也传了采补双修的秘术,彼时招妖幡并没有提醒小妖此事不可为,哪怕如今陛下改过了招妖幡……”


    “法不溯及既往。”狐柏平静道,“既然是最近才刻下的规矩,我自然不会用它来约束几百年前的你。”


    雉鸡精大喜,对着狐柏就要喜笑颜开拜下去从此一笔勾销……


    狐柏又一次展开了扇子,又一次止住了她的动作:“且慢,我才立的法,自然不溯及既往,但你扪心自问,你为非作歹时,真的没有别的法?”


    雉鸡精知道狐柏说的是天道,当下想也不想:“可那时小妖不过是个刚化形的小辈,不过是长辈这么说小妖便这么做罢了,不知者……不罪吧?”


    “当然,不知者不罪。”狐柏一副讲道理的态度,可那份道理却正好是让雉鸡精承受不住的东西,“但你自己说,你真的不知么?”


    当年的琵琶小仙女刚刚化形,屁事不懂,被人骗了喝一口人血当场吐出来,那时候才是真·不知者不罪。


    可你走邪道都走了千年了姐妹!千年了你还不知道你走的是邪道你是不是脑子有泡啊,知道是邪道了还往下走那总不能还说不知者不罪吧:)


    雉鸡精:“……”


    瞪着眼睛看了狐柏好半天,终是咬牙道:“陛下容禀,天道至公,合该把妖族于人族平等看待,人族妖族谁有本事谁就吃谁。可如今呢?人族得天道眷顾做什么都百无禁忌,花鸟虫鱼鸡鸭猪狗想吃就吃,对妖族喊打喊杀也不留罪孽,为何我妖族吃一个人都要留因果?”


    狐柏叹息:“谁告诉你天道如今平等看待人族和妖族了?”


    雉鸡精果断喊出了起点男主角的常用(错)语:“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岂不是天道至公,将万物都看作刍狗,平等对待之意?”


    “是这个意思。”狐柏眉目微沉,“人族和妖族确实是平等的,但……谁让妖族犯了错呢?”


    雉鸡精无比不服气地搬出老妖怪们经常说的话来:“又是巫族妖族是戴罪之身的说法?陛下,当年不周山坍塌时,妖族帝俊太一两位陛下与三百六十五妖神陨落,巫族除了后土娘娘与几个大巫之外无一生还,后土娘娘以自身全部精血立地府,女娲娘娘炼石补天,这还不够偿还么?天道还要我们怎样,非得死绝了他才能消气?”


    “妖族就只欠不周山的?”狐柏道,“不尽然吧。”


    雉鸡精立刻道:“还请陛下赐教!”


    狐柏无奈叹息,再给雉鸡精递了一个copy自女娲娘娘藏书楼的贝壳。


    雉鸡精知道这贝壳里面绝对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东西,可这些年和各种妖怪混迹也没少辱骂天道,如今为了知道到底他们在稀里糊涂地还什么账……雉鸡精还是接过贝壳,沉入神识。


    巫妖大战之前,两族发现把人族的魂魄炼入法宝之中能增加法宝的威能,于是便大肆去折腾人族部落,大巫大妖们融一个魂魄还不够,往往是三万五万地往里融——还神特么都是折磨而死,因为把人折磨死了之后怨气更大,魂魄能给武器增加更大的威力。


    巫妖大战之中,十只三足金乌不知是被哪个沙雕忽悠着一块出去,晒死人族何止千万,后羿射日神特么管杀不管埋,九只三足金乌散落各地,落地之处寸草不生,正面被砸中的人族原地爆炸。


    巫妖大战之后,共工失手撞断不周山,满天洪水,巫族妖族飞天遁地,再来什么洪水都影响不了他们,只是千万人族在洪水里浮浮沉沉,到后来也是满地白骨,一地冤魂。


    而贝壳里,是各种人各种各样的死法——


    比如说,原始部落里,一群人怎么也跑不出大妖设下的屏障,被一个奇形怪状的大妖一个一个地捏爆心脏取走魂魄。


    又比如,巫族祭坛里,一群人和孩童用狗尾巴草穿蚂蚱一样绑了起来,下饺子一样地被一个个推到一个翻滚冒泡的血池之中,用人血去祭炼个什么见鬼的法宝,一池子骨头血肉。


    十日齐出嘴唇干裂只求喝口水润喉然而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的、从天而降的洪水说来就来知道危险却四处奔逃无处可去只能被吞没的、好好过着日子然而巫妖打架路过然后和拆迁办一样毁人家园战斗余波杀人全家的……


    哪怕雉鸡精严格算来应当算是个很见过世面——至少是妖怪们聚会上用各种方式使用过作为食材和采补对象的人族的见世面——的妖怪,可看到了这贝壳之中的一幕一幕,手臂上还是很实诚地爆了一层鸡皮疙瘩。


    “陛……陛下。”再接下来,雉鸡精的声音便仿佛是一个被扎漏气的气球,不复之前那老子没做错是天道你有眼无珠的气势,极其小声的问,“人族到底……死了多少?”


    狐柏仰头看着天花板,前辈子人族这辈子妖族的她看到这玩意儿时受到的冲击不会比雉鸡精少,她只露出个极其苦涩的笑:“人族在巫妖大战之前已然繁衍了数百万年,人数已达数亿……数万万,而巫妖之战彻底打完,女娲娘娘补天结束,太上圣人去人族落脚的首阳山上清点人数顺便收徒,那时的人族……似乎是九千余人。”


    雉鸡精脸色骤然煞白:“所以那数万万人族……”


    “都是巫族妖族合伙害死的。人族每个人都有灵智都有魂魄,于是巫妖战后,地府未立之时,地面上满是冤魂,孽气冲天,尤其那些被祭炼入法器的厉鬼四处横行,人间仿若地狱。”狐柏闭上眼睛,道,“所以你以为,帝俊太一陛下当年那么好人缘,十二祖巫人格魅力也不输二位陛下,三百六十五妖神更是个个豪爽,为何道祖重罚巫族妖族时无一人出声求情?哪怕彼时道祖在气头上,如今过了这许多年,仍没有人为妖族求情,便是女娲娘娘都忍气吞声?”


    因为谁都知道,巫族妖族实在该死,留下一条血脉已经是天道最后的温柔。


    于是哪怕是通天圣人愿意收妖族弟子,可他收的任何一个妖族弟子,都是没有经历过巫妖大战的——这样至少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感觉到那些亡人的冤魂拉着他哭闹不休。


    “小妖……”雉鸡精脸色煞白,“小妖不知道这些,也没有人给小妖说过。”


    “所以,我如今便说与你知道。”其实也是在娲皇宫的几年恶补了一下历史才知道这些的狐柏长长叹息,“也让你知道,妖族栽的不冤,被天道责罚至今毫无问题。你如今自以为怨天尤人之后的所作所为……我杀了你,更不冤了。”


    雉鸡精往后缩了缩:“不……不要……”


    狐柏如何看不出她这个怕死的态度,只平静道:“怎么,你是妖怪,再欺辱人族本就不占理,如今还炮烙虿盆敲骨吸髓,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那这样,你对我下手啊,和天庭勾结啊之类的罪过我是懒得与你计较了,只是那些个炮烙虿盆的手段我在你身上都试一遍,到那时你还觉得你没错,我便放了你。”


    吓得雉鸡精一把拉住了狐柏的衣袖,惨呼道:“陛下不要!”


    “所以?”狐柏居高临下,凉凉地看着雉鸡精。


    雉鸡精瑟瑟发抖地收回自己的鸡爪子,一个头磕到了底:“小妖知罪,小妖愿领死。”


    嗯,还算是个有担当的鸡。


    狐柏轻轻笑了笑:“雉鸡。”


    “在。”


    “我没有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习惯,你该死就是你该死,我不可能与你说明情况之后免你不死以观后效,毕竟若是我现在免你不死,便无法与你先前杀过的人交代,我如今承担不起任何因果,也不愿意再给妖族带来任何负担,这一点望你知晓,要不要怨不怨恨我,你随意。”狐柏道。


    因果这玩意儿混洪荒的都心里有数,雉鸡精认命道:“是,小妖不敢。”


    “敢不敢那是你自己的事情。”狐柏不以为意,只道,“在此之外,我呢,在你死之前再见你一面,白白与你说上这么一段,与你解释妖族到底欠不欠人族的因果,也是有我的目的。”


    雉鸡精洗耳恭听。


    “你该死,但你的罪过还不至于被魂飞魄散,你的修为也上不了封神榜,所以你的结局是轮回。而今生作孽如此,来世你必然是做不了人的,只能是在地府受上一段日子的折磨之后去畜生道,来世还是妖精。”狐柏道,“你若是愿意,我在杀了你的同时,可以对你用一个禁术,把我今日与你说的这番话刻在你魂魄里,哪怕你饮了孟婆汤不记得此生因果,下一世也会记得本座这番话。”


    雉鸡精诧异地看着狐柏。


    她……明白狐柏什么意思。


    这辈子你作孽太多了,我不可能不杀你。


    但是下辈子,你可以选择知道——知道什么是善恶是非,什么是天理昭彰。


    这样,你下辈子就可以早早摆脱掉那些会带你干坏事的大妖们的撺掇,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好好做一个妖怪进一步考虑超脱得道的可能,而不用和他们一起共沉沦,然后一起怒骂天道不公。


    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你救得了你自己,你也能救一救那些即将被长辈带去走邪路的小妖精们,告诉他们这样做不对,告诉他们什么正确的操作,给妖族新生的小妖怪们一个走正道的可能。


    说白了,此生我送你走,来生……我给你一个好好做妖的机会。


    “是。”其实曾经也是个被大妖怪们带坏了的雉鸡精眼眶一红,地板上留下了两滴水珠,她自己深吸一口气,对狐柏深深拜伏下去,“小妖多谢陛下慈悲。”


    再之后,雉鸡精便挺直了脊梁,微微抬起头,给狐柏露出了自己的额头——一个最方便动手而不会让狐柏觉得费力的姿势。


    狐柏叹息,手掌覆到了雉鸡精的额头上:“其实我也常有遗憾,只遇上了差一脚就踏上邪道的琵琶,却没遇上刚刚好有回转之机的你。”


    “琵琶妹妹比我幸运,这是缘分,求不来的。”生死关头雉鸡精倒是平静了下来,只道,“陛下,小妖还有一问。”


    “嗯?”


    “咱们妖族……”雉鸡精吸了一下鼻子控制了一下情绪,极怯弱地问道,“真的有恢复当年元气的机会么?”


    狐柏给了雉鸡精一个令人内心放心的笑:“有。”


    “我记住了。”雉鸡精最后闭上了眼睛,眼角慢慢滑下两滴泪来:“多谢姐姐。”


    “嗯。”听着陛下没啥感觉,听着姐姐狐柏便难免内心触动,最后是法力一吐,雉鸡精身子立时便软软倒了下去。


    很快,魂魄晃晃悠悠出了身体,对着狐柏再躬上一躬,便要往地府飘飘荡荡而去。


    狐柏深深吸气,一个没忍住便出了声:“喜媚。”


    那鬼魂顿足,回头。


    狐柏咬嘴唇:“一路好走。”


    那鬼魂露出了个漂亮的笑来:“我此生运气不好,又作孽良多,但去地府受过刑再经历轮回之苦,不论什么跟脚都是新生,来世我一定不吃人不作恶,希望那时……姐姐对我再也没有偏见,也不会再拒绝与我结拜。”


    狐柏歪着头看着这透明的身体,半晌,笑了:“好。”


    “姐姐保重。”胡喜媚对着狐柏最后深深一礼,终于是遁去,身影不见。


    狐柏长长叹息一声,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掏出五火七禽扇对着雉鸡精的尸身来了一扇子,在寿仙宫待了三日三夜,等那尸体烧成灰烬后才转身出去。


    “娘娘小心!”眼见着狐柏险些被门槛绊倒,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朝歌就着急见狐柏的殷郊急急一边出声一边向前一步扶住狐柏。


    狐柏定睛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已经长成了小帅哥的殷郊,又注意到了立在一边的五光十色生怕自己被殷郊压下去了的大孔雀……还是决定忽略掉大孔雀,看看殷郊就算了。


    青年已经长成,气质沉稳,皎皎如兰,身上还有不弱的法力波动,看上去仿佛能把江山托付的模样,狐柏不由感慨一声:“郊儿长大了啊。”


    “长大了,也到我能护着娘娘的时候了。”殷郊面带笑容,“今后什么东南西北孔雀雉鸡的,都别想欺负了娘娘去。”


    ——


    【作话】


    今后什么东南西北孔雀雉鸡的,都别想欺负了……


    孔雀:你什么意思???


    大佬:徒孙你飘了啊???


    12.22更新√


    这章6000多哟夸我快夸我。


    意外的发现12月18日的一周掉马……是圣诞节诶!


    #圣人你欢喜不欢喜#


    #放心,能掉,稳如狗#


    ☆、第126章


    小孩子才宣誓主权呢, 我们成年人……


    好吧, (心理)年龄也没多大的孔雀小哥哥打量着狐柏,看完了艳丽的脸颊精致的锁骨隆起的胸脯纤细的腰肢, 感叹一句:“女娲娘娘把娲皇宫看的铁桶也似,谁去看你都不让,还以为你一定被折腾坏了, 如今看这样子……不仅没坏,还养胖了?”


    狐柏:?


    瞄了瞄, 觉得女娲娘娘还真是科学养猪,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该长肉的地方都长起来了,不过这是人形, 就是不知道原形有没有胖成橘猫……”


    狐柏:??


    再左左右右一打量,眼光便着重落到了狐柏的袖口——宽大的袖口里面却隐隐约约有个五彩斑斓的小东西,大孔雀嘛, 放在现代社会的动物园里都是个别人穿个花里胡哨的衣服便会开屏比美的生物, 看到这么个东西哪里会忍耐得住,便笑嘻嘻地指了指狐柏的袖口:“这个是什么?”


    多年不见一见面就说胖什么的这也是真·直男的常规操作了, 狐柏都懒得和他计较,只从袖中把扇子掏出来:“呐, 好看吧。”


    好看哒!


    这扇子五光十色花里胡哨, 本来是个极易出城乡结合部九块九洗剪吹杀马特风格配色的设定, 但也不知道是鸿钧老祖的审美很好还是元始圣人的审美不错,反正这其中差不多算是集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扇子的搭配竟然诡异的和谐,无比符合大孔雀的审美。


    然而……


    “怎么有点……”孔宣觉得不太对, “熟悉?这扇子哪来的?都是些什么材料?”


    狐柏挠头:“元始圣人托人送我的啊……说这叫五火七禽扇,名字取的十分之耿直,就是五火七禽……好像里面有……”低头在那里面扒拉了一下,指着第二花里胡哨的那根毛,“对,里头有孔雀毛,所以你熟悉也是正……”常的?


    抬头一看,孔宣脸色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无比的一言难尽。


    狐柏:???


    孔宣尴尬地,抹了抹其实一根呆毛都没有的头发,抽搐着嘴角:“是啊,这几枚翎羽,是我身上掉下的,所以我很熟悉。”


    狐柏手上一抖,好悬没握住那轻飘飘的扇子。


    然后孔宣手指再指了指扇子上最花里胡哨的那根毛:“我对这个也有感觉,如无意外,这应当是我母亲的翎羽。”


    狐柏:“……”


    然后第一反应是想把扇子收起来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毕竟这扇子辣么好看还辣么厉害,要是这孔雀以孔雀毛是我的凤凰毛是我妈的非得把扇子拿走那多令人难过呀……


    并且!讲道理!这是圣人赐的!


    你以后要是做了妖皇见到了元始圣人完事了他送你的见面礼不在了你怎么解释?


    怂怂狐想撤手的那一瞬间,孔宣又是好笑摇头,睨一眼狐柏:“我说,你还怕我抢的?我可从来没欺负过你吧,你把我想成什么鸟了?”扭过头恨铁不成钢瞪一瞪殷郊,“你也是,当年我不就是锁了你家狐狸娘娘一段日子么,可那也是为了让朝歌百姓放心,你个男子汉大丈夫,记恨到现在?”


    被点破的殷小郊:“……”


    穷得手头只有这么一把扇子,于是哪怕是元始圣人赐的也不肯交出去的穷鬼狐:“……”


    “行了。”孔宣没好气地道,“我不抢你的扇子,就看看。”然后轻轻一声叹息,“我自己都没有我母亲的翎羽呢……只听道祖说过她去不死火山之前,将我与我兄长一并托付给了道祖,以三根翎羽为代价让道祖看顾我们出壳长大,道祖也是个贪心的老不修,收了我母亲的尾羽还不够,我与我兄长脱壳长大之前的所有翎羽他都没放过……”


    “轰隆!”话音未落,天边已经是适时起了一道惊雷。


    孔宣对着那道雷霆给了个巨大的白眼:“你看看,他还不让我说!收拾了那么多炼器材料有什么用?炼制了那么多法宝有什么意义?我都在紫霄宫住过那么多年,我那么喜欢他那二十四颗定海珠,他愣是说定海珠和我没缘分不能强送,然后呢?彼时还是个大罗金仙的通天圣人求都没求他就把宝贝送走了!果然我不是他徒弟就活该被偏心啊!”


    狐柏差点没憋住笑,抽搐着手把扇子递给了孔宣,乐得不行:“据我所知通天圣人的宝贝可有不少,未见得他就特别看重定海珠……唔,孔雀你当年有拉下脸抱着道祖的大腿说不给你宝贝你就不出紫霄宫吗?”


    “有。”孔宣气哼哼地,“被他一脚踹出去了,还附赠我一句想要的话自己用五色神光刷去啊……再之后我打听到定海珠被通天圣人送给赵公明了,便去和赵公明讲讲道理,说是我先看上的定海珠,可他和我打了一架之后不打不相识,都是朋友了我哪里能强抢他的宝贝,把玩把玩定海珠便还给他了。”


    狐柏憋笑都快憋出了腹肌:“心疼你……”


    不过这确实是这大孔雀干得出来的事。


    想用五色神光去抢别人的宝贝,然而有那贼心却没那此物与我有缘的厚脸皮,说好的抢东西最后却和人家成了朋友,明明打谁都不怂,偏偏手头还是啥像样的宝贝都没有……


    看着小狐狸那取笑的眼神,孔宣“咚”的一声给了狐柏一个暴栗:“再胡说!”然后在狐柏的叫疼声里终止了这段对话,瞅瞅天边的乌云沉沉,想想道祖现在肯定不好看的脸色,自己也吐槽爽了,便闭嘴。


    转手拿着那把花里胡哨的扇子,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扇子上的凤凰翎羽,方才才笑着吐槽道祖的玩世不恭气质渐渐淡去。


    孔宣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上头那属于凤凰的气息,空气中也恍惚有个凤凰虚影轻轻用宽大的翅膀抱住了孔宣。


    这让孔宣沉溺了许久,也软弱了许久。


    嘲笑一下想抢宝贝但拉不下来脸虽无妨,可人家怀念着母亲呢,也不便出声,狐柏便偏过头去,也不去看一个大老爷们笑话——


    没爹没妈长大这种事,在后世没准还能让男主在泡女主小姐姐的时候顺便卖个我小时候过得一点都不好的惨,可在这个天生地养的大佬满地跑的时代,没爹没妈压根就不是问题,也不存在什么心疼不心疼的。


    #人家元始圣人也是没爹没妈长大的,你咋不去心疼人家嘞#


    只是孔宣啊……有母亲却见不到母亲,自己在外头过的开开心心可一转念总能想到母亲还在不死火山受苦……肯定心里难受,也无怪他要这么护着吞玄鸟之卵而生的殷商。


    寂静了片刻之后,孔宣终于调整好了心情,把扇子还给了狐柏。


    又格外哥们地拍拍狐柏的肩膀:“还你,这法宝极厉害,帮你改过这法宝的人对你也极用心,你走运了。”


    狐柏:“嗯?”


    “这是个后天灵宝,你却才是个真仙。”孔宣白眼,“我这么说你懂么?”


    ——杀你,夺宝,这是再常规不过的操作了。


    “所以说改过了这扇子就不会被人夺去了?”狐柏好奇。


    孔宣便介绍道:“我与我兄长破壳的地方是道祖紫霄宫里的温泉,破壳之后我就住在紫霄宫被道祖照看,见过他炼制法宝。道祖炼器的风格吧……”


    “材料是最上乘,火候手法都是最好,但就一点,他从来不会考虑谁的功法特性,法宝威力怎么大怎么来。什么定海珠啊混元金斗啊都是这样炼制的。”


    说着指了指那扇子:“但是这把扇子是完全按着你的身体结构功法特性修改过,错了一点都没法用。换句话说,我拿着这扇子只能是个摆设,我要强行催动,这扇子会立时爆炸伤到我。”


    狐柏心头霍然一跳。


    拿过这扇子的人,道祖,元始,陆压,浮黎。


    孔宣已经盖章过了不是道祖,人家不是这个风格。


    元始圣人……一个连自己是水属性都搞不明白的高冷男人,自然也不会特地为自己的特性去改法宝。


    陆压不知道自己的功法是什么,要改也无处改去。


    是浮黎给自己的功法,也是浮黎答应的帮她改扇子,那天他虽然做的事情有那么点不正经,翻来覆去来来回回和她不可描述了许久,该干的事还是没少干,至少是在她没注意的地方悄悄帮她把扇子给改了……


    狐柏脸上慢慢显露出半丝温柔缱绻:“我有点好奇啊,能这么改道祖的法宝……得是什么修为呢?”


    “至少我不行。”孔宣道,“当然,我自己不擅炼器,若是换了截教的多宝道人……他应当可以。”


    于是,小哥哥的炼器水平,是能和多宝道人比肩甚至比多宝道人更厉害哒!


    有些人呀,真的是越去了解,越觉深如大海,不可捉摸。


    并且被人这么默不作声的关心了,还是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哥哥……


    “愣着干嘛。”已经走了两步的孔宣回头,“过来,你既然解决了雉鸡精,便该说说西伯侯是杀是放的事情了!闻仲他们等你好几日了。”


    狐柏倍感珍惜地把扇子揣了回去,疾步跟了上去。


    ……


    所以说,陷入恋爱的女人是智障的,提起小哥哥之后的狐柏简直脑子有坑。


    比如说,哪怕是现在多问一句:“多宝道人改法宝费力么?”


    然后孔宣给一个“沐浴焚香祭天禀过道祖算过吉凶之后开炉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成功率还未知,毕竟你以为道祖没脾气法宝都随便改的呀”的回答,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可惜了了,狐柏没问,于是孔宣也没说。


    错失知道真相机会的狐柏,少女心砰砰乱跳的想着小哥哥还那么悄咪西帮她改法宝的暖心,坐在殷商东宫,看着长大了的殷郊和比干商容们商量点什么,大孔雀还是那一副“只要不是打架别的事不要来打扰我”的拽拽哒的态度,姜王后一副“我家有儿初长成老娘可以做太后”的满足样,一切事情都走的很平滑并且安……


    “娘娘?”


    “九尾娘娘?”


    “嘿?狐狸?”


    狐柏把自己的想法从三十三天外拉回来,好悬没和娲皇宫门口似的爆个“和你双修”的金句出来,一回神看到了面前的几张脸,懵逼地开口:“怎……怎么了?”


    “方才……”比干尴尬道,“那个,太子殿下说,要放了西伯侯。”


    武成王:“我不同意。”


    姜王后:“狼子野心,放了他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些个都是国之重臣,为江山社稷考虑良多,我就不一样了。”孔宣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只关心西伯侯那么欺负过你,就这么放他回去,你甘心?”


    殷郊不等狐柏反应过来,已经是格外不好意思地道:“虽然娘娘与西伯侯有怨,我也有心为娘娘出气,但……”


    “出气也不在这上头。”狐柏赶紧进入了工作状态,略想了想便道,“当年西伯侯便是因为说雉鸡精是妖怪而被囚禁,如今在西岐大公子来朝歌赎父的节骨眼却因为我这点不甘心而不放西伯侯归国……我岂不是和雉鸡精一个货色?”


    殷郊:“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狐柏抿唇笑了笑,“神兽与太子都是想给我出气,只是太子的意思是这种私人恩怨有一百种解决办法,实在不必用最劳民伤财的这一种……殿下想放的原因我七七八八也知道。”看一眼黄飞虎与姜王后,“实不相瞒,我是赞同的。”


    “什么原因?”孔宣哪里没看出刚才狐柏的走神,只取笑道,“方才你没听到,你若是能说得与太子一模一样,我便没什么意见了。”


    狐柏无奈:“西伯侯当年被关……似乎最开始是算出了雉鸡精是妖怪,后来又说什么算不出来,大王因雉鸡精受了委屈,为了哄雉鸡精才如此行为,如今雉鸡精已经确实是个妖怪了,证明西伯侯最开始那一卦是对的,之后的数卦西伯侯非说是天道隐瞒,咱们也证明不了同时段之下天道没有隐瞒,如今妖后都除了,还关着西伯侯,就是殷商不占理,关得越久越不占理。”


    殷郊眼眸亮起来的同时,孔宣也是心里震惊。


    #刚才他说的就是这个!#


    “相反,放了如何呢?”狐柏看向殷郊,不由有些感慨长大了就是长大了,“王后娘娘担心纵虎归山,可就不得不问了,西伯侯算是哪门子的虎啊。”


    姜王后:???


    狐柏一个顺手就拍上了闻太师的彩虹屁:“有闻太师厉害么?西岐不过是附属国,真和殷商打起来又如何呢?一来不占道义,二来国力不足,三来……”狐柏回头瞟一眼殷郊,“我若没有猜错,殿下就是在等着西岐反吧。”


    说的是师从广成子,然而这几年却可劲儿和黄帝陛下腻歪的殷郊点头微笑。


    “西岐敢反,殷商就敢平乱,这样打下来名正言顺,灭了西岐一国也完全无妨。”狐柏道,“这样的殷商堂堂正正,谁都挑不出半点不是,天道对西岐虽有……至少在我看来有私心,但殷商只要完全占理,天道也不会拿殷商如何,堂而皇之地灭掉西岐比什么不好?唯一需要担心的,无非是殷商打不打得过西岐罢了。”


    但是就这一点……用脚趾头都能知道轩辕陛下会怎么教殷郊。


    ——干他!不要怂!当年我和蚩尤都杠赢了,请神仙就请神仙,西岐再厉害你们有闻太师啊,截教那群仙(挂)人(逼)随便来一个谁特么打得赢啊!


    ╮(╯▽╰)╭


    轩辕陛下的豪放狐柏自问是有不起了,只转头看向黄飞虎与闻太师,问:“军务上我比二位差远了,能不能打得过,二位给句准话?”


    大概是活在这个年代的人民群众都比较豪放——


    黄飞虎给了一个极其不屑的笑。


    闻太师看着狐柏的表情便仿佛狐柏问的是一个智障问题。


    就连平时不咋地管军务对军队战斗力暂时不太有数的比干都觉得狐柏这个问题有失水准。


    当然了……殷商确实也没有输的理由。


    西岐如今没有姜子牙,等同于没有了那个可以随时随地回山求元始圣人及其门下出手的无敌buff;如今在西岐民望极高的伯邑考没死,于是西岐也就没有了那个全民“你们欺负了我家大公子我内裤都不要了也要和你打一架给大公子报仇”的众志成城;同时也还因为伯邑考没死,天命之子姬发不能上位,那天道还会不会偏心西岐都很难讲。


    而殷商呢?


    比干还活着,黄飞虎的老婆没有被纣王轻薄于是黄飞虎也没有跑路去西岐,帝辛那是个减分项可殷郊愣是给加了回来,雉鸡精那个小甜甜没干出太多混蛋事来,于是殷商的民心还没有全丢……


    同等经济的条件下才有秀操作的空间,可你现在是个经济8000块的兰陵王他是个经济2000块的鲁班你还怕打不过他吗?


    “我建议,尽早放。”狐柏道,“西伯侯年纪大了,羑里我去过,缺衣少食屋子还漏风(搞得我和小哥哥云雨的时候后背总是一股一股的凉气儿),老人家住了那么多年身体肯定不好,要是哪天一口气没上来……这可是殷商害死的西伯侯。”


    说到这狐柏还格外幽凉地说:“我不知道西伯侯有没有那么狠啊,如果再毒一点……殷商在开释西伯侯之后,遣伯邑考去羑里接西伯侯回西岐,父子俩打算在羑里用过饭后再走,然后父子双双死在了羑里……”


    对西伯侯已经彻底失去信心的比干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抬眼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闻太师。


    确认过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放了他,礼送归国。”殷郊很快拍板,再看向比干,“丞相……”


    比干闻弦歌而知雅意:“殿下放心,臣会安排人去羑里守着,无论他们父子俩是什么菜色,臣一定能原模原样把饭菜换了保他父子性命。”


    殷郊微微欠身:“劳烦叔爷爷了,您办事孤是一直极放心的。”


    事情嘛,就这样愉快而没有分歧地敲定了下来。


    #该说没有昏君碍事,事情来得是顺利许多呀!#


    于是三日之后,一拨人再次聚齐,在东宫之中看着一碟凉掉了的糕点,和糕点旁边乌漆嘛黑的,不知道里面到底下了啥毒的银针。


    “西伯侯为西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狐柏在一边摇扇子,一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的模样,“我就说我铁口神算吧O(∩_∩)O~”


    ——————


    【作话】


    大孔雀:你这扇子上的毛是我的……


    某大佬:都说了要扒你的毛了来取悦我家小仙女了你有意见?


    ╭(╯^╰)╮


    #毛是道祖扒的也不知道大佬在得意啥#


    12.23更新√


    明天平安夜后天圣诞节……


    嗯我还有两章,够了o(* ̄︶ ̄*)o


    #掉不了最多加更嘛#


    ☆、第127章


    其实和狐柏混上超过一个月的仙人都知道, 这只狐狸在这个时代, 简直有毒→_→


    这是个有事没事卜一卦的年代。


    ——商人擅卜,有事没事都要烧个龟甲卜个卦看看吉凶, 后世殷墟出土了大量占卜用的龟甲;


    西周的头头自己带头封建迷信——姬昌的祖父古公,姬昌的亲妈太姜,姬昌自己, 个个占卜小能手;


    元始天尊送徒弟下凡之前会卜算一波,明明白白告诉姜子牙你有七死三灾;


    闻太师被钉头七箭书整懵逼了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卜一卦看看是咋回事;


    姜子牙下山之后创业走的就是卜卦的路线, 在做西周丞相的时候也没少卜卦断事;


    哪怕是个雉鸡精,第一眼看到了狐柏之后感叹这个姐姐我见过的,第一反应同样是算一算狐狸命中有没有贵气。


    ……


    ……


    ……


    唯, 有,狐,柏。


    混迹人间的时候元始手把手地教过狐柏算卦, 圣人一出手教的自然是相当复杂高端的烧龟甲, 结果嘛……


    烤乌龟,好吃。


    占卜, 学不会。


    琵琶和狐柏结拜之后听姐姐说不会卜卦当时就乐了,说来来来姐姐我教你扔硬币, 也不算太复杂的, 算一下明天是天晴还是下雨天道总是会告诉你吧, 结果嘛……狐柏抬手一扔,三次抛硬币三次不同的结果。


    #还有一次给抛立了你能信?#


    和狐柏一块混迹朝歌的日子里孔宣也听狐柏说了自己死活学不会算卦,懵了一下, 用圣人之下第一人的眼光给了一个建议,说没准只是你身体结构或者是别的方面比较特殊,这种常规算卦办法可能用不上,或许你就该像我这样,有啥想不开的就抓一把身上的毛,掉单数就是吉掉双数就是凶。


    狐柏正处掉毛季,从头到尾撸了条尾巴一把递给孔宣:“你数数这是单是双?”


    孔宣心说mmp哟狐狸你这么掉毛咋没秃呢?


    甚至,到最后,一次伏羲陛下在娲皇宫敦伦完了听说狐柏有这个困扰,又知道这是帝俊喜欢的妖皇,到底自己拿了人家的河图洛书,便觉得可以指点指点,把河图洛书掏出来教狐柏:“你先祭过河图洛书,我保证你掰根树枝都能卜出结果来,不哄你。”


    于是狐柏默默一滴心头血滴在河图洛书上,祝祷一番,树枝是活的就是明天下雨,树枝是死的就是明天不下雨。


    第一根半死不活。


    第二根半死不活。


    第三根半……


    伏羲:“……你多掰几根?”


    啪啪啪啪啪……


    到最后险些把倒霉催的桃花树都给薅秃了,也没得个结论出来。


    伏羲最后拍一拍狐柏的肩膀:“帝俊在卜算之道上是绝对的天才,他能看上你……”


    狐柏完全理解伏羲陛下这句话的下文。


    ——也算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也亏得帝俊过世了,不然看着你他能气死:)


    扎心的陛下转身就走,狐柏只听到这位陛下嘟嘟囔囔个什么:“难怪帝俊没给我托梦问我要河图洛书,这玩意儿给了她也没用……”


    看着伏羲陛下落寞的背影,狐柏脑子里默默想起了现代社会里的扁鹊三连。


    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


    再之后嘛,种下桃花树的杨婵看着那被薅秃了的一棵桃花树,转头看向一脸无辜“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真的只是算了个卦”的小狐狸,又是一番怎样的鸡飞狗跳,便不必言说了。


    偏偏!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谁教算卦都不好使,从大圣人到小妖精通通败北,啥卦都算不出来的九尾狐,猜度人心之准,预判之厉害简直让人眼瞎。


    便不得不感叹上帝给人关上门的同时,又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现在嘛……


    闻太师嫌弃无比地看了看那糕点,看着狐柏铁口神算的模样,叹了口气:“一次不成难免有下一次,他的死活倒不足惜,可惜了伯邑考是个好孩子……”


    “姜先生说他和西岐有缘。”比干道,“听到了九尾仙子这个他会杀子的揣测震惊不已,便说想一路跟过去看这一对父子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应能护伯邑考平安吧。”


    “都说了和西岐有缘王叔还放人……”闻太师有点懵,“姜尚投了西岐怎么办?他可是我元始师伯祖的弟子,回头成了西岐的得力臂助……”


    “太师不让姜先生去又能如何呢?”比干无奈,“姜先生自己想去,五行遁术都会,真要去太师拦得住?还是要在姜先生脚踝上栓条链子让他不能离朝歌十步?那反而结了仇吧。”


    闻太师:“……”


    “太师莫恼。”殷郊笑了笑,“此地难道只有他一个阐教弟子不成?”


    座上这个,玉虚十二仙之首的二弟子,回来继承家业广成子不放心还能把翻天印给他用呢,殷商这会儿山上还有个跟着赤精子的殷洪呢,干嘛要怂一个姜子牙→_→


    想想确实也是,闻仲只能罢了。


    自然了,狐柏轻描淡写,闻太师不以为意,哪怕是殷郊都只是在一边安心吃瓜等着看姜子牙到底会干出啥事来,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局外人,丝毫不慌。


    作为实际想杀伯邑考的西伯侯最近那日子,就确实比较难过——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家儿子命可以那————————么硬。


    下了毒的饭菜送来,儿子傻白甜的直接往嘴里送,屁事没有;


    身手极好的刺客派过去,一刀要砍下去,伯邑考一定能瞬间清醒无敌闪避,然后叫人抓刺客,屁事没有;


    在他的马上下狠手想坠马伤人,马是坠了,听着的都是“砰”的一声,然而,拍拍屁股站起来,屁事没有;


    哪怕是睡梦里想憋死他……一有人靠近伯邑考都能迅速惊醒:)


    西伯侯:“……”


    问:姜子牙真那么能耐,每一次都能料敌机先?


    那是放屁→_→


    但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抓住了本源一切变化都是垃圾,作为一个在山上修炼了许多年的大魔法师,小姜心里无比清楚自己其实根本不明白人间的暗杀有那么多道道,也没办法和西伯侯比杀人的脑洞。


    于是小姜就极其耿直地守着伯邑考不动摇。


    最多就是喂了伯邑考一枚百毒不侵的丹药,和唐僧有六丁六甲护法迦蓝护体一样给伯邑考召唤了早几年姜子牙收服的几个精灵随时“保护我方伯邑考”。


    然后咩,有刺客就挡刺客,有危险就挡危险,哪怕是伯邑考真的失足坠马……最多就是用个法术托住别让他摔死呗。


    于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试了许多次的西伯侯从一开始的这样对儿子好狠哦真是不太好意思,到后来的麻木,到最后的都快要跪求伯邑考去死,怀念那已经嗝屁的妖妃雉鸡精,慢慢的,也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应当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那咋办。


    算一卦。


    于是卦象上说,那个命中要来辅佐你的飞熊先生在护着你家大公子呢,感不感动,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


    西伯侯:信了你的邪哟!


    飞熊道人你是来帮我的还是害我的?(╯‵□′)╯︵┻━┻


    那……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如果解决不了伯邑考,解决自己也是一个可能?


    西伯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操作。


    ——在他想来,能解决伯邑考,那是上策。


    能把伯邑考和自己一块解决,中等操作。


    至于伯邑考没死自己嗝屁了……别闹了好吗!这么一来西岐会是谁上位?伯邑考还活着有姬发啥事?伯邑考这个主和派一旦对殷商俯首称臣,还有伐纣啥事?!


    #头发都愁秃了喂#


    于是到最后,西伯侯果然与伯邑考一块,平平安安,回了西岐。


    西岐军民大喜过望,伯邑考人望再涨一截,西伯侯看着格外能干的大儿子心情少不得更加复杂,心累之余想到了那位保护了大儿子一路的飞熊先生,再算一卦发现飞熊飞回朝歌了似乎没有被他的圣人之名倾倒然后留在西岐的意思,心里更有一万句mmp想说。


    他mmp他的,我们且看朝歌。


    ——王宫之内,收到了西伯侯平安回去的消息,殷郊心下放心,可闻太师在看完了如今殷商的兵力,再思考过了如果和西岐开战应该带谁过去之类的细节问题,作战计划写到了一半,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一来请教殷郊,连殷郊脑子都开始疼了起来。


    于是索性再到宫外狐柏如今暂住的地方请教了一下:“其实孤有一个顾虑……”


    打发走了西伯侯之后无所事事至今的狐柏:“何事?”


    “西伯侯是回去了,可他会反么?”


    狐柏诧异:“不会啊。”


    明摆着的打不过他为什么要反?


    殷郊更诧异了:“那……”他不反咱们怎么打?还留着西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地筹备造反?


    “殿下,闻太师,他不造反,殷商可以平乱啊。”


    至于平什么乱……


    狐柏笑着走到后院去,拉了个姑娘出来:“呐,这就是西岐的犯上作乱,有事你们问她。”


    并没有跟着伯邑考回西岐的妲己猝然面对了大小伙子殷郊还有点紧张:“殿下,太师……”


    “你是谁?”


    “妾身苏妲己。”说到这个名字妲己还强调了一下,“不是狐狸精,不是雉鸡精,妾身就是苏妲己,苏护的亲女儿。”这一切一切事情的开端。


    “请殿下召我父亲入京吧。”介绍完了自己,苏妲己对着殷郊深深一礼,“我当着殿下和我父亲的面,将我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一一公告天下。”


    殷郊不可置信地看着妲己,毫不夸张的讲,他心跳都一百八了。


    妲己能所见所闻什么?


    ——当年的殷郊不太懂,但是如今的殷郊已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复盘当年的情形……妲己第一次进宫被九尾狐替代,之后妲己去西岐过太平日子,却被西伯侯找到,西伯侯看九尾狐不顺眼要揭发她是妖精,非得带着妲己入宫。


    可是最后入宫却是雉鸡精呀。


    于是这段时间里,西伯侯和真假妲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神秘莫测的,不可告人的,离奇的,事件呢?


    反正西伯侯圣人面皮能不能被撕巴开,就在这件事上了。


    殷郊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两个条件。”妲己姑娘直接道。


    “你说。”


    “一,姬昌被除了之后,殿下保伯邑考继位,妾身可以保证伯邑考无反商之意。”


    “可以。”


    “二,求殿下给我与伯邑考做媒,我要做西岐的主母。”


    “……这个孤没问题啊。”殷郊略一犹豫,“但妲己姑娘,孤得提醒你,西岐并不是一个好的归宿。毕竟姬昌……可以说是你害死的,姬考心里很难没有芥蒂,回头和姬昌一样娶个二十四妃来恶心你……”


    妲己极平静地笑了笑:“姬昌当年行了多少不可说的事,这一路上又是如何对姬考的,殿下以为姬考半点不知半点不恨?殿下放心,不得姬考同意,我也不会出来指证他父亲。”


    殷郊难掩心中震撼。


    毕竟他听他家黄帝师兄说过,当年三皇是纠结过妲己到底死不死这件事的。


    殷郊也感慨过,他的启蒙老师九尾狐果然厉害坏了连这个都算到。


    可现在九尾狐再把妲己拎出来做人证,那这个局很显然就更大,也更令人……不得不赞叹狐柏算计之深远。


    #几乎是一步一步拖姬昌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谢妲己都不必了,殷郊只转头看向狐柏,大礼下拜:“多谢娘娘!”


    筹谋多年,狐柏倒是坦然受了殷郊这么个礼,转而笑道:“殿下这么快就懂了我布的整个局,便是不需要我了,我该走了。”


    殷郊愣在了当场。


    就连闻太师都有点懵:“九微道友为何……”


    “朝歌如今已经很好,我留下也做不了别的了,且我也有自己的事需要办。”狐柏说的很平静,“不过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嘱托太师。”


    “什么话?”


    “如今光靠殷商国力,碾压西岐已经绰绰有余,不必再节外生枝。所以还请太师在与西岐开战时,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记住……”狐柏一字一顿,“殷商承诺,不首先使用法术,不首先去请神仙。”


    闻太师:“???”


    截教的神仙那么能打,这么一个优势不用……岂不可惜?


    “太师。”狐柏看着闻太师这么一副犹豫的模样,也能猜到他在犹豫什么,“神仙们毁天灭地,一个法术下去,想要西岐君臣尽数去世都有可能,可那么多人死了,您担得起么?”


    闻仲心说不用那么毁天灭地的法术不就好了?


    阵前用法术还是可以的嘛……


    然而狐柏又说:“再说了,您请了神仙想速战速决,万一他们也有什么请到神仙的办法,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这两方仙人斗法必有一败,受伤倒也罢了,若是谁陨落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死的是太师的同门或者长辈,太师担得起么?哪怕死的是西岐那边请的神仙,那神仙就没有师门长辈不成,师门长辈过来欺负人太师再去请更厉害的神仙么?这战况愈演愈烈,一旦身死便直接封神,太师担了因果,可何人得利?”


    那个生怕你们打不起来的昊天啊!


    闻太师想了想,还是不赞同:“我不请,焉知西岐不会请,他们请来了先对士兵来一轮法术攻击,他们占了这个先机,我们却始终没有神仙能对抗……”


    “太师,我只是说按照人族的规矩打,不首先动手叫神仙,西岐只要敢先动,太师自然可以去金鳌岛搬救兵。”


    那可能就得问了,谁先请这个重要么?


    重要。


    因为先撩者贱打死无怨,你在道义上就高了一层——回头长辈们坐一块讲道理,也容易讲到上风。


    闻太师也是懂这个道理的。


    截教弟子们打架打崩了去找大师兄(大师伯)裁断,多宝道人讲道理得很,从来都是都讲究谁先撩的谁挨揍:)


    “还有,若是西岐那边请了神仙。”狐柏道,“太师去金鳌岛求助,也不必找人斗法,直接让您老师去寻那位找您麻烦的神仙的师长便是。”


    “这又是何故?”


    “那位师长若是讲道理,就该自己清理门户,若是不讲道理,也不用在人间斗法殃及凡人,只让通天圣人去打翻那个不讲道理的老不修就是,通天圣人占了道义还出其不意去打人,那人想来也没那能耐聚齐四圣让通天圣人吃亏,截教稳赢不输。”


    闻仲心服口服:“道友这是怎么想到的……”


    “复盘巫妖大战之后通过鲜血总结出的经验。”狐柏心酸道,“太师信我吧,神仙们打红了眼什么事都会发生,当年帝俊太一两位陛下与巫族的十二祖巫谁曾想要撞断不周山呢?只是错事做了就做了,几百万年的债说背就背,太师只要不希望截教步妖族的后尘,量劫之中就谁都不要惊动,谁挑衅都尽量不要动手,打完收工,闷声发财。”


    闻太师默默拱手:“受教了。”


    “不敢不敢。”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的狐柏终于露出了个满足的笑,拍拍手站起来,“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那我走了?”


    殷郊还是舍不得,咬咬牙问:“娘娘到底要去做什么?可否透露一二……还有,今后殷郊还能再见娘娘么?”


    “自然可以,有缘再见。”狐柏笑道,“至于去做什么……”她抬起眼来看向那高而远的天空,想着梦中帝俊的音容笑貌,长长一声叹息,“我去,复妖族往日荣光。”


    殷郊不敢拦着眼睛在放光的狐柏去完成星辰大海的征途,只叹道:“今后娘娘有需要之处,殷郊必不推辞。”


    “我也不会与你客气。”狐柏行到了都已经比自己高了的殷郊面前,忍不住最后浪了一回, “我……教过你,但之前不曾收你为徒,也不太敢与广成子抢徒弟,如今要走了,想想还是不太甘心……便私心想听你叫我一声老师,我们偷偷叫,你不要告诉广成子,好不好?”


    “好。”殷郊已经是被离别勾得眼睛都红了,哪里会推辞这么简单的要求,对狐柏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下去:“弟子殷郊,拜见老师。”


    狐柏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将殷郊扶起来,最后揉了揉手感极好的青年的头:“乖徒儿。”


    一语言罢,狐柏终于是决然转身,化作一道青烟去了。


    ——————


    昆仑山上


    滴溜溜转着的灵媒和收音机似的实况转播了一下狐柏的离开现场,听到了一句乖徒儿之后再无声响,元始圣人也没生气小仙女和他抢徒孙。


    #甚至有点兴奋小仙女居然胆大包天敢和阐教抢人了!四舍五入就是不怕阐教了!#


    #还有身边终于没有什么殷郊啊闻太师啊之类的会坏事戳破我身份的人了!#


    于是圣人开开心心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从坐榻上下来,心满意足地出了玉虚宫。


    南极仙翁在后唤:“老师何往?”


    “我去凡间有些事。”元始圣人悠然开口,“多久归来我亦不知,不过你好生守家,若是姜子牙回来了,便去后殿取封神榜予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倒也不必那么着急把打神鞭给他。”


    南极仙翁恭敬应“是”。


    事情托付完了,元始也没带什么九龙沉香辇四不像之类的坐骑车驾,只欢欢喜喜踏上祥云,寻小仙女去也。


    #作话#


    12.24更新


    你们懂的~~~


    ☆、第128章


    寒风瑟瑟, 妖风凛凛。怨气冲天, 血气萦鼻。


    这就是如今的北俱芦洲。


    ——寒风,是因北俱芦洲本身就是苦寒之地;妖风, 是因为巫妖战后妖族便被发配来了这贫瘠的地方苟且偷生;怨气,是因女娲娘娘为了补天斩了的那只玄龟的尸首抛在了此处,玄龟死得冤枉却无轮回转世的机会难免心中有怨, 因玄龟有一足支撑了天地便英灵不灭,怨气就这样来得生生不息, 至于血气……


    是因为如今妖族说的是被发配,看上去很落魄,可有法力的妖族比之于弱小的人类也还算是强大, 抓人族既然简单,吃人族还能吃得开心,和人族双修还能提供修为, 于是自从妖族被发配到了北俱芦洲开始, 便常来常往,乐于去临近的北海抓人, 人死在了北俱芦洲,自然血腥处处。


    于是狐柏从祥云上下来, 再次踏足这个地方的时候, 手臂上起了好厚的一层鸡皮疙瘩, 抬头看看天上的阴霾,心中便起来一股极其熟悉的烦闷。


    这让狐柏忍不住揉了揉胸口,可揉完了还是觉得不舒服, 恰好此时吹过一阵寒风,带得狐柏一个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出了老匹夫和小野鸡都已经走向末路,狐柏也已经离开朝歌,随后便急急来与狐柏会和的陆压关心地偏过头来:“冷么?”


    狐柏格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殿下见笑了……”


    “你修为不够,自然是会有点凉的。”小姐姐这么说,作为男朋友的操作妥妥是脱下外套给小姐姐,让我的体温来温暖你,可作为男性朋友,陆压便只能裹着自己的衣服,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条浅灰色的披风,“披上吧。”


    披风本身不厚,看上去装饰的意味倒是比保暖的意味来得多,狐柏微微有些不敢信任这个披风的保暖效果,礼貌笑道:“多谢殿下,不过不必了,我自己有哒。”


    说着还自己从乾坤袋中掏出一袭纯白的,厚厚的,堪比羽绒服的狐毛大氅出来。


    陆·小太阳·压:“……”


    #坦白讲看着你这个披风的厚度……你这毛得掉的多频繁啊#


    #给我看看你的真身有没有斑秃好吧→_→#


    咳咳,既然人家坚持披自己的,陆压也不坚持,只看着狐柏自己披上披风,强撑着再走了一会儿,一点都没出陆压所料,狐柏又一次忍不住,“阿嚏”了一声。


    陆压:^_^


    狐柏:……


    一鸟一狐在一个喷嚏后僵持了一小段时间,随后陆压坏笑着,又一次把自己的披风拿出来:“穿不穿……”


    裹在狐皮大氅里的狐柏露出了个格外尴尬的笑,分外懵逼:“几百年前我也是在北俱芦洲过日子的,那时候没这么冷呀,我这些年怎么说法力也算是有了巨大的进步,总不至于……更怕冷了吧。”


    “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变化。”陆压道,“修为之外的那种。”


    修为之外……狐柏皱起眉头。


    我睡了小哥哥!【划掉】


    我丢了元阴!【划掉】


    我在娲皇宫住了七年被娇宠成了一只不耐冻的猪!【划掉】


    我……


    “是……天命?”狐柏想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看上去靠谱的操作。


    陆压点头:“女娲娘娘应该给你说过,你今后修炼的难度按着你自己本身的资质来,你的命理也不再是妖族都是的大凶了。”


    “这和我觉得冷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觉得冷,而是北俱芦洲这杂乱不堪的灵气混合着怨气血气,让你的身体觉得不舒服。”陆压道,“几百年前你还在北俱芦洲住的时候没感觉,那是因为你还是个被天道厌弃的妖怪,命中注定的大凶之兆,做什么事情都要难上三分的那种,和这儿的灵气怨气血气分外契合,身体自然不会感觉到自己被排斥。”


    说着还把披风给狐柏递了过去,“但现在就不同了。你的根基被道祖调养洗练过之后是再干净纯粹不过的真仙,要论资质你现在已然不输当年那位九尾大圣,修成大罗金仙只是时间问题,但真仙这个层次……对凡人绰绰有余,封神的话能混上个还行的神位,如今在极其不堪的妖族中也算翘楚,但要抵抗这无时无刻的气息侵蚀是真的不够,所以你才会感觉冷的刺骨,若是再强撑着往下走,道祖给你丹药让你洗练根基,便白费功夫了。”


    狐柏皱了眉:“可……”


    “可”没“可”完,陆压见着狐柏不接,便抬手解开了狐柏那看起来厚却没用的大氅,给狐柏围上了自己的披风,还裹了个严严实实,随口道:“可是北俱芦洲你不得不去,所以我才让你披上这个法宝,总不会让你白白又坏了根基。”


    不接陆压那薄的出奇的披风本来是怕冷,但是陆压这么一波操作下来反而身上暖烘烘的仿佛被太阳重点关照,狐柏不由得瞠目结舌地看着那灰扑扑的披风。


    高级货嘿!


    再定睛打量打量这高级货——灰是主色调,但是在灰色之外,还能在纹理之间看到点点金光,上面还流淌着仿佛火焰一样的纹路。


    “殿下,这个材料是……”


    “我这些年掉的翎羽,收集起来织的。”


    狐柏诧异的:“您是金乌,怎么这个……”灰的?


    “我在西方教时就是一只乌鸦。”陆压知道狐柏想问什么,笑了笑,“掉了羽毛是是灰的,许多年过去了,还是灰的。金的那部分是最早我还没被打成乌鸦的时候掉落的。”


    说的很简单,狐柏又是忍不住为这爱美的乌鸦感到心疼。


    “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过陆压也不想听狐柏对他心疼的话,介绍了这披风的质地之后便笑着转开话题,道,“披着这披风我保你百邪不侵,也不怕你这真仙的灵根被这儿的晦气影响了。不冷了吧?”


    被太阳包裹还有什么冷不冷的,狐柏只得尴尬地对着陆压一礼:“不冷了,谢谢殿下,只是我用了殿下的披风,您……”


    “我怎么说也是生在了太阳星上的神鸟。”陆压笑了笑,“八宝功德池尚且奈何不得我,这样轻微的气息自然也不算什么,你顾好自己便是,接下来我们往哪走?”


    “接下来……去女娲宫。”狐柏想也觉得陆压肯定不虚这点晦气,自己是个白担心,便作罢,只道,“那是大概是北俱芦洲之中唯一一处还算是作风正派的地方了,加强招妖幡效果的阵法要一个离着妖族近还清净的地方,咱们也只能往女娲宫走了。”


    陆压也知如今妖族的状况确实不好,在哪布阵都不比在女娲宫方便,便只道了一声“嗯。”


    阵法布下之后,接下来的北俱芦洲,日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某日,一处山洞之中的妖怪正在聚会,维持着如今妖族吃饭肯定是清蒸人肉炭烤人蹄连饮料都是酒水和人血同时供应的风格,某个刚刚化形有了点法力的小妖怪,才要懵懵懂懂接过一碗人血,脑海里却突然浮现起了一个场景。


    那个场景里,他自己就是被绑起来取血的壮年人族。


    照理说割腕取血和割腕自杀一样其实流不了多少血,血流着流着血小板就会凝住伤口,但那取血的妖族显然是预防了这一点,一道法诀下去,血口一旦凝固就会在手腕动脉处又出现一个血口,于是他就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可控制的越来越凉。


    那个感觉来得过于真实,小妖精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害怕便险些没站稳,扶着墙好不容易站稳了之后再看着面前的一碗人血。


    才感受过取血的过程,就不太能喝下去。


    便对劝他喝一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大妖怪笑了笑:“不喝了不喝了,闻闻就好,我母亲不让我吃外头的东西……”


    ……


    某日,一个元阳还在的小妖怪从修炼状态中出来,某个不务正业的叔叔一挥袖丢了个面容姣好却被绑得死死的小姑娘出来,笑着说今天叔叔我教你一个速成的修炼法子,然后诡秘莫测地给小妖怪递了一本图册。


    画风大胆,尺度坑爹,看得人家小妖精面红耳赤,再看到那被绑紧了的小姑娘就开始不好意思:“谢谢叔叔,叔叔你把她松开让侄儿试一试?”


    叔叔坏笑着一指头点下去,松开了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的舒服,还坏心的一挥袖把人族姑娘送到小侄子怀里去,乐呵呵地转头离开,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的“其乐无穷哟”……


    小妖怪抱着小姐姐,淫念方起,瞬间便被拖入了一个幻境。


    幻境之中,他搂着小姐姐,按着图册和功法而来,采补之后,小姐姐立刻红颜枯骨,到最后一脸鸡皮,看着他满眼恨意,怨毒无比地说,我做鬼都不要放过你。


    红衣厉鬼,当场索命。


    人族和妖族杠人族输,妖族和鬼族杠那可说不好……


    小妖怪陡然警醒。


    到最后,轻轻拍拍小姐姐的脸,温柔道:“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人族姑娘都已经闭目等死了,听到这样温柔的声音便睁开眼来,满眼含泪,怯怯不语。


    “你也不想到北俱芦洲来,对不对。”


    小妖怪表现得太好,导致了小姑娘都有点懵逼,但人的求生欲还是本能,看着小妖怪没有哪方面的意思,她便点点头,声音软糯:“你能放我回家吗?”


    人之初性本善,妖怪没被往坏里教的时候那也是个可爱无比的小东西,小妖怪机灵鬼一样的眼珠子转了转:“我放你回去,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还有……我放你回家之前……”无赖地,“我想亲亲你。”


    小姐姐脸色陡然发红,可小妖精的眼中没有半点淫邪,就是单纯的惊艳和喜欢,小姑娘看着那妖怪脑门上的角角都诡异地起来了一种萌感,便小小声的:“只能亲眼睛哦。”


    亲眼睛就亲眼睛。


    一左一右印了两个轻柔的吻,小妖精便要悄悄放小姐姐走,人族小姑娘离开之前轻声感谢:“你是个好妖怪……”


    ……


    如果说这种操作是个例。


    那么,整个北俱芦洲之内,所有刚刚化形不到百年的小妖精,在晚上的某个时间点,都会被拉入一个幻境之中。


    幻境里是一个美貌极了的小仙女在给他们柔声说着妖族是什么历史,妖族有什么辉煌的过往,后来又都发生了什么什么样的事情,天道对大家有着什么什么的偏见,怎么去解决这种偏见,什么操作是在加重这种偏见所以大家不要学……


    小仙女上完课之后呢,会是一个俊逸无比的小仙男,说的是修炼上的注意事项,一般来讲会存在的问题和困惑,解决问题的正确办法,还有血脉里面偶尔会起来的那个感觉具体是什么,大家不要惊慌……


    小仙女声音温柔,小仙男无比男神,授课授得深入浅出,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照理说醒来之后梦境的记忆会慢慢消退,可小妖怪们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懂了课,便知道了恩恩怨怨,也知道了是是非非。


    再有好奇的,便会去问长老问长辈,长老长辈们有好有坏,讲道理的长辈呢自然会欣慰无比地给孩子说梦里说的是对的,坏的自然会疾言厉色问谁教你的,小孩子哪怕不知善恶是非,可自己修炼的时候,因为招妖幡被加强了的原因,走邪道时那股子阻力来得诡异地大,始终得不了进步的时候便会去试过梦中小哥哥教的法子,再往后自然是一好万好。


    ……


    那现在问题来了,对孩子们这样,对成年妖怪们呢?


    ——某处,妖怪们日常聚会,却突然有小妖来报他们拘押在此地的人族尽数不见,大妖怪们匆忙前往后院牢房之中,果然空空如也。


    而空中有一修为极高——至少在如今极不成器的妖怪们面前简直就是深不可测的男子抱臂看他们:“我为斩妖除魔而来。”


    那男仙手上有个极厉害的火焰,一语言罢,便搓了个火球,轻描淡写道了一句“去”之后,火球便四散而开,避无可避地沾到在场所有妖怪身上。


    没有全死。


    作恶多者,太阳真火焚烧殆尽,原地爆炸。


    作恶少者,通过作恶来的那部分法力被吞为飞灰,修为退步。


    没有作恶的,屁事没有。


    如果说单独如此还有点滥杀无辜的意思,可偏偏在那些人被太阳真火灼烧的过程中,脑海里那个属于招妖幡的部分还会格外程序化地,一项一项报告你从化形到现在,所有走入邪道的操作,依靠那个邪道得到的法力修为,绝对一点都不冤枉,也绝对一点都不夸大。


    这是陆压一个大罗金仙一挑n个乱七八糟修为妖怪的单方面碾压。


    至于狐柏……


    与北俱芦洲接壤的北海,也是抢夺人口高发地的北海居民们,最近都供上了一个绝美女子的像。


    无它,只是这位少女最近在大妖要成批把人掳走时,现场表演一下降妖除魔,把那位大妖打得屁滚尿流不说,手上一把极艳丽的扇子一扇,便同样是一团火焰包裹住了那个妖怪,完全一致的程序,一项一项地报告错事,一项一项地衰减法力。


    至于最后你还能不能维持人形,或者干脆点就是化为飞灰——飞灰之后是去封神还是去轮回,全看招妖幡上这些年来暗搓搓记下来你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是的,你做的种种,都记在血脉里。


    你自己可能忘了,但是天道会永远记得,招妖幡也会永远记得。


    这样明显的操作,便几乎等于给与了所有妖怪一个极其明确的信号。


    #招妖幡现世!#


    #招妖幡一旦现世便必然是……有主!#


    妖族大长老们沸腾了,炸裂了,甚至都已经约好时间前往北俱芦洲之中的女娲宫拜见女娲娘娘问问主在哪啊……


    而人族那边,这一男一女,毫无疑问成了绝对意义上的圣人。


    比西方圣人姬昌还圣人的圣人!


    西方圣人就会算卦,可他会帮你们守卫家园吗,会帮你们约束妖族吗?


    →_→


    一波密集的操作过后,妖族的气运不能说立刻蹭蹭蹭往上抬,但是至少不再恶化。


    这让大佬们不得不注意到了现下正在疯狂清理门户——疯狂送人上天庭入地狱,仿佛承包了整个封神榜的,那一对男女。


    半个月后,女娲宫中,陆压未归,只有狐柏在女娲宫中维护那个以招妖幡为核心,被通天和元始一块加强了的阵法,一转头,便看到了一个头挽双髻,身穿道袍的道人:“贫道稽首了。”


    靠着真仙修为+五火七禽扇已经为所欲为很久了的狐柏心下大惊,心说陆压把招妖幡都带出来了,招妖幡认我为主……我的阵法里照理说我都可以硬扛大罗金仙的,可是这人就这么进来了我还能毫无感应的,这得是个什么人?得是个什么修为?


    心虚归心虚,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转身:“道友是何人?有何事见谕?”


    “贫道乃西方脚下准提道人是也。”道人笑,“因道友慈悲为怀,斩妖除魔,救护百姓,实在功德无量,又一算道友命格,便发现道友与我西方有缘,道友可有心拜贫道为师,随贫道去西方,享极乐世界,讲三乘大法,无挂无碍,成就正果,定此金刚不坏之体,成为正果?”


    狐柏心说这番忽悠人的话倒是常规操作。


    听了陆压的遭遇我对你有兴趣才怪!


    不过……


    狐柏微笑,从袖中掏出一副准备了很久的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圣人可认识这画中之人,圣人若是能告知小妖他的身份,去西方……也不是不能考虑。”


    渡人还没渡过这么好说话的,准提大喜过望,急急接过了那图。


    展开一看。


    元?始?


    准提道人揉了揉自己怦怦跳的小心心:“这个人,我认识的 。”


    ☆、第129章


    问:狐柏在女娲宫与准提正面遭遇了, 那……陆压呢?


    陆压在准提出现了的之前大概半柱香时, 才收拾尽了今日还是不知好歹往枪口上撞的一波妖族,又放走了那些个被无辜拘到这地方当猪养来吃肉的人, 霍然回头,便见一个黄面皮,挽着抓髻的道人。


    道人对着陆压一个格外意味深长的笑:“徒儿。”


    陆压抬头对上接引那似笑非笑的脸。


    心里一凉, 又强行镇定。


    接引既然装作无事发生,陆压便也不解释那许多, 他对着接引是从来不肯叫老师的,这会儿叫老师反而露馅,便只躬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圣人。”


    “我嘱你去接九尾狐归灵山。”接引果然没生气陆压的称呼, 看上去特别好说话,“何以,久久不归耶?”


    陆压忍不住琢磨起了自己乾坤袋之中那个元始塞给他保命用的灵媒, 思考着给元始伯伯发消息的可能性……


    但, 理智告诉他,动不得。


    你这会儿敢通过灵媒联系元始, 接引就能在你元始伯伯赶到之前把你一波带走,炼成舍利子, 给他师弟装点七宝妙树:)


    那这会儿就不得不问了, 元始又是帮陆压养伤又是给陆压破禁的, 接引就一点都不知道?这会儿还傻白甜一样的叫徒儿?


    答:还真不知道。


    毕竟元始敢放陆压出来,自然是做足了陆压要是与接引准提不期而遇该当如何的准备——首先是仗着自己是圣人,屏蔽掉了天道对陆压的所有感应, 又仗着自己前后顿悟过两次,修为比一般圣人再高一层,还格外欺负人地给陆压做了个假的命格。


    最最令人绝望的是,接引用在陆压身上的限制和接引是有点感应的,于是元始也没有强行去破禁——大佬直接随便找了块玉石雕成了陆压那只乌鸦的形状,然后用莫大法力,平移了在陆压身上的所有限制。


    于是就接引的感应而言,那些限制还好好地,一点问题都没有地在起着作用,作为他对付陆压的最后手段。


    #法力比较高就是这么为所欲为(ˉ▽ ̄~) ~~#


    这么一来,面对着接引圣人一个“久久不归”,胆大包天如陆压倒是还觉得自己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接引给忽悠走……


    想了想,陆压眨巴眨巴眼睛,眨完了陆压演员便暗道不行,感觉自己不能这么生动活泼,应该沉闷点和之前在灵山的画风保持一致,声音便沉下来:“这事嘛……容陆压问一句圣人,是想要一只九尾,还是想要整个妖族?”


    接引:“咦?”


    “圣人。”看着接引老白甜露出了一个熟悉的“你这个主意有点意思”啊的表情,陆压心说有谱,接着平静道:“想要一只九尾,便是用缚妖索,陆压也能把她绑去西方。想要整个妖族,难道不该让陆压与如今的招妖幡之主交好,助她在北俱芦洲清理门户,之后再好言相劝于她,让她率妖族部众入灵山么?”


    说到这,还意思意思对着接引再弯了弯腰——该说按着师徒之礼,陆压是该原地跪下的,可这许多年小金乌对着两个圣人向来是不服气得很,从来没有跪过,如今的陆压自然是继续了在西方的可谦逊却不可卑微的态度,道:“圣人若是觉得陆压想的不对,陆压领罚便是了。”


    说到责罚这一项,陆压还抖了抖身体。


    在俊俏青年弯下腰的那一刻,身后便起来了一个庞大的乌鸦虚影——灰扑扑的乌鸦,两条腿的位置和一般的乌鸦比起来格外的不和谐,同时乌鸦身上还有沉重的锁链限制,尤其是在心口处有一串念珠。


    往日,一旦责罚,自然是收紧那念珠,让小金乌心口剧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如今嘛……这个虚影啊锁链啊包括什么念珠啊,都是来自某大佬那登峰造极的幻术。


    至少接引看不出来。


    禁制露给自己看都没看出问题,接引更是放心,便做出了一副“慈爱恩师”的模样,带着笑去扶起了陆压:“你我是师徒,我疼你还来不及,何须动辄责罚?”


    听了接引这么说,陆压还是不带半点温度地笑了笑,笑没有进心底,可如今那样的笑更是给了接引安全感。


    ——陆压演员揣摩得一点问题没有,西方修的是寂灭道,陆压被逼着平心静气了许多年,若是现在的笑容还能带温度,肯定还是那种极能让人警戒的危险。


    “可……”接引扶陆压的一刹那,有点那啥改不了吃那啥的气质,再次试探了一下陆压体内的法力,“你的气息为何变化得这么快?”


    “多谢圣人关心了。陆压闯荡在外奇遇无数,修为自然突飞猛进。”陆压撒谎都不心虚的,只继续平静地回话,“且如今在北俱芦洲荡涤妖魔,功德无量,自然得天道眷顾。”


    “那也罢了。”接引一想陆压的跟脚和福缘,确实是在外头晃一圈都能有宝贝砸脑袋的那种,便也不细问,只道,“我在洞府闲居,准提说是不放心你,说他都与九尾狐交手许多次却不见你英雄救美顺便与九尾狐说西方大道,怕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便非得邀我一并来看看为何你如今尚未带九尾狐归来,如今见你如此,我心甚慰,但还有一个法门想教与你。”


    陆压笼在袖子里的手突然紧握成拳。


    除了错误的寂灭道,接引是从来没教过他什么的,全靠自学到如今。


    而每次“我有一个法门要教你”,带来的都是又一层的限制——譬如那把三足金乌生生憋成了乌鸦的操作,又譬如他本体虚影上的锁链,还有锁死在心头的念珠,反正他家元始伯伯取出一件都要骂一句西方二圣不为人子。


    而如今……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了,陆压只是平静地躬身:“是。”


    接引便取了一冰块出来,贴在了陆压左胸,一道复杂的法印之后,那冰块便被生生打入了陆压体内。


    疼得陆压险些没站稳,捂着胸口白着脸问:“圣人,这……”


    “你的跟脚是乌鸦,近不得太阳星。”接引说的话自然是冠冕堂皇得很,“为师这是提醒你。”


    陆压心里都要把接引原地摩擦三百遍了,可面上还是得装出修了你们的寂灭道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也懒得和你争辩的模样,平静地躬了躬身:“是。多谢圣人。”


    “我这便回山了。”陆压的一切表现都过于正常,这让接引根本找不到任何叛变的可能,便拍拍陆压的肩膀,“你好自为之罢。”


    陆压胸口那致命的凉渐渐淡去,但他心里清楚——现在是淡去了,可他要是靠近太阳星,这冰块肯定会立刻将他的心脉毁去,让他好好体验一波什么叫做原地爆炸。


    不见其他圣人,不见自己母亲,自然不会有人还能揭穿这三足金乌的身份。


    陆压也只能认了,低低唤:“圣人留步。”


    “还有事?”


    “圣人说是准提圣人与您一同来的。”陆压低声道,“准提圣人呢?”


    接引乐呵呵地开口:“自然是与我分头,我来见你,他去渡九尾狐去也,九尾狐修为不高,去一次八宝功德池想就能荡涤凡俗之气,彻悟寂灭之道。”


    陆压:!!!


    我XX你个……


    “小十!冷静!”正在陆压要原地炸毛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让接引去阻止准提的疯狂操作,抢救一下要去跳八宝功德池的九尾狐——九尾狐知道了这两个猥琐男的骚操作多半不会答应,可是神特么这两个人渡人啥时候需要被渡的人同意了?——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传音,“没事,你让接引走。”


    是元始伯伯的声音。


    陆压心下微松。


    元始艺高人胆大敢和他传音,但是陆压是不敢传回去的。


    不过哪怕陆压不传音,元始大概也能知道小鸡仔在担心什么,只继续传了一句:“我来不及去问通天借诛仙剑,也不知女娲能不能来,只有我的话……与准提硬碰硬倒罢了,他们联手我还得护着你们俩,胜算不大。”


    陆压心内考量了一番,很快对着接引开口:“渡九尾狐?这个……准提圣人若是能成自然最好,便是不成,圣人放心,有我呢。”


    接引看了看陆压,虽然陆压演技好但还是有点演的痕迹,他不放心,便突然叫了一下当年旧称:“小十,我们如此对你,也会如此对九尾狐,你……真的会将她渡来?”受苦?


    “为什么不。”忽悠圣人已经忽悠成了职业的陆压张口就来,“我命苦,谁都认不出来我的跟脚,也不会有人信我是十太子,修了这许多年的寂灭道依旧意难平,如今能有一只九尾狐与我作伴甚至比我还命苦,何乐不为?”


    该说猥琐的人听到猥琐的话便更容易懂些,这我下地狱也要人陪的态度让接引彻底放心了。


    安慰无比地踏上祥云。


    心说金乌再心向光明,这许多年还是被他们教得社会了 (*≧▽≦)


    “圣人不等准提圣人一道了?”陆压在后问。


    接引头也不回:“等他作甚?他又不回灵山。”


    圣人遁术极快,不过片刻,接引便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黑点。


    陆压捂着胸口,软弱无比地想原地坐下抱抱自己,却在坐下去之前被一个男人扶了起来,同时耳边是愤愤的咒骂:“接引当真是……”


    陆压转过身,拉住了元始的袍袖:“伯父你也看到了……”恨恨地盯着接引消失的方向,“他平日便是如此欺我的!”


    “量劫之后,我会帮你找回来,便是我不找,今后妖族壮大,九微肯定也是会去找他麻烦为你出气,但终究不急于这一时。”元始从来没考虑过“放过接引”这个问题,但现在事也有个轻重缓急,他便拉着受了大委屈的小侄子,“乖,方才我在云上看到接引朝着你来了便忙不迭来护着你,却没成想准提也来了,我们先去看看九微,她……别被渡走了才好。”


    #渡走了我也得去八宝功德池捞人#


    心里焦急的陆压急急点头。


    ————


    不过……其实……虽然元始和陆压都觉得这会儿狐柏应该已经凉凉,可实际上,女娲宫中内氛围还不错。


    ——至少准提是被那一个画像震得差点把自己的目的都忘了。


    毕竟这个画像啊,额……画像上的元始,青色衣衫,衣衫纹理之中有浅淡的不显山露水的金光,衣裳不是在常见的那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道袍,领口开得诡异的大,画中人坐在桃花树下,露出精美细致的锁骨,露出锁骨下面一片的雪白肌肤,勾人而魅惑,就差没在上面画两只狐狸耳朵……


    孽障!


    亵渎!


    你这样是要给全国人民谢罪的!


    可是眼神是勾人了,画像是够崩坏了,可以想象这个模样的某人肯定是深陷于恋爱的酸臭味不可自拔,偏偏又让人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小仙长比之于平时宝相庄严的那个人,有了更多的亲和力,有了更多的可能,让更多的女仙女妖女鬼按捺不住想日……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了。


    人虽然混蛋了点,可准提是个正经人啊朋友们!


    清心寡欲的正经单身狗老处男啊!


    老处男满心崩坏地看着那画像,思考着……


    元始谈恋爱了?


    或者他竟然有个不讲道理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私生子?


    再不然是凡人那强大的生育能力竟然随机生出一个和元始尊容一模一样的人?


    甚至女娲那个不讲师兄妹情的,竟然在娲皇宫中和师兄开玩笑,于是照着妖族最害怕的元始圣人的模样捏了一个小仙长来调戏在娲皇宫中暂住的招妖幡之主?!!


    #每一条都是能上洪荒热搜的好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渡走狐狸精的大业自然不能受到区区一幅画像的影响,不管怎么说先把狐狸给忽悠到手后再说……


    于是听着狐柏的一句“他是谁?”准提便垂目微笑:“他是他自己,谁都不是。”


    这是在说禅机了,狐柏笑了笑,又问:“他与西方可有缘分?”


    “有缘是缘。”圣人到底名不虚传,说两句似是而非的事也还是使得的,“无缘也是缘。”


    “既是有缘是缘,无缘也是缘。”狐柏莞尔,“圣人方才说的我与西方有缘,岂不是说我与西方无缘?”


    准提垂目慈和一笑,思路转的也很快:“无缘也是有缘啊。”


    “唔……我说实话啊……”狐柏挠挠头,“您这话有点赖皮。”


    准提乐了。


    他修寂灭道许多年,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过这么鲜活的颜色——尤其在四大部洲四处传教,有的是一句“道友与我西方有缘”之后那些人对他如避蛇蝎的,也有的是看中了一个宝贝强行“宝贝与我有缘”之后被人(尤其是被另外几个圣人)怼“我看这宝贝也和我有缘呢”,可这般正经和他交流的……


    不多,要珍惜。


    “辩不过的人。”准提笑,“才会说贫道赖皮。”


    狐柏忍俊不禁,对着准提不成样子地拱拱手:“服气,服气。”


    “所以。”狐柏这个萌卖的好,准提声音比之于之前亲近了许多,“狐狸想来我西方么?”


    狐柏笑:“我都说了,这决定于圣人呀。”


    准提眉头一竖:“嗯?”


    “圣人。”狐柏手指郑重其事地点了点那个画卷,“我去不去西方不在我,在这个人,您也不必与我说什么有缘没缘的,我只问圣人,西方有没有这个人。”


    这个人的画像,笔触温柔,落笔娟秀,必是出于女子之手,而这人被画得这样风流好看,情意绵绵,想来画这像的女子对画中人必是满心欢喜恋慕……


    准提笑了笑,心里已经揣测到了八成:“有。”


    #我自己捏也得给你捏一个!#


    #照着元始天尊捏!性格爱好都按着元始天尊来!包你满意!#


    一时半会狐柏却没明白准提的确切意思,只问:“修为几何?”


    准提更是平静,话语里充满了误导性:“你想要几何就是几何。”——在圣人面前没有达不到的修为。


    狐柏却以为准提想表达的是你想断腿就断腿,你想砍手就砍手,增修为减修为都是小意思,不由得有些心疼小哥哥的在西方的地位。


    耐着性子又问:“寿数如何?”


    “长寿还是短寿。”准提平静地宣了一声道号,“在你一念之间。”


    狐柏愕然。


    在,我,一念之间?


    “我若欲其生。”


    “那就生。”


    所以也就是欲其死那就是死……


    狐柏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准提的态度有点怪怪的,试探道:“为了渡我,值得么?”


    “渡有缘人,自然值得。”


    “可如果一日有更有缘的人,圣人会不会也向他许诺,我的生死在他一念之间?”


    “西方是极乐之地,脱却羽毛,超出樊笼,在那之后,生便是死,死便是生。”准提宣了一声道号,“死死生生既无区别,又何必在乎呢?”


    “生死都无区别,教派比之生死根本不重要。”狐柏总觉得这个老汉不讲实话,吐槽道,“那圣人又何必执着于渡我入西方呢?我入与不入,都已在门中了。”


    准提笑了笑,随口就是一个大忽悠:“于我而言自然无甚区别,可于你而言,能不能超脱堪破却事关你能不能成就不坏金身,便是为普度众生而来,我亦欲将你渡去西方。”说到这,还觉得狐柏这是在故意推诿,便顿了顿,半是威胁半是陈述,“哪怕动武强渡,几百年后,你会感谢我。”


    感谢不感谢的是屁话,只是强渡这个词让狐柏当场一个哆嗦。


    她从来不敢想和准提动武。


    #妈个鸡连孔宣和准提动武都被打成原形带走了……我要是被准提打回原形我岂不是还得做他的坐骑被他骑走?!#


    #坐你个大头鬼的骑!#


    “圣人。”既然知道自己打不过,狐柏也不能和剧情里准提道人收孔宣一样大笑三声然后“把刀望道人顶上劈来”白白让准提有了武斗的机会,只是浅浅一笑,“您愿意与我说上这许久的话,必是因为圣人也想我心甘情愿前往西方。但恕我直言,说了这许久,圣人也还没有给过我一句准话,我实在不敢答应。”


    “准话是。”准提道人知道就娲皇宫或者昆仑山和北俱芦洲的距离,女娲或者元始想来也难,也不在乎和狐柏多掰扯两句,“你若是愿意随我去西方坐坐,泡上一时半刻的八宝功德池看看你与西方缘分到底如何,无论你入不入灵山,我都把他的身份告知你。”


    八宝功德池啊……


    陆压的说法,这是个可怕的地方。


    后世佛修朋友们的说法,对于心有欲念的人可怕,对于能够看开的人是得力臂助。


    就历史客观真实……大量佛陀菩萨,都是走过八宝功德池而不死的,就主观认识来说……实在不行我就原地成佛呗。


    狐柏便也没有了太多的抗拒,只笑道:“我泡过,得了八宝功德池的好处,还是不想入灵山,怎么办?”


    “放你自由。”


    空口无凭,狐柏自然是要求一个惩罚条款:


    作者有话要说:  “圣人立个……”


    话语未完,已然有一道隐藏着暴怒的男声沉沉开口:“准提。”


    准提瞳孔一缩。


    狐柏霍然回头。


    狐柏从来没有看过,浑身上下散发着这么大威势的小哥哥。


    小哥哥出离愤怒了:“跳了八宝功德池,以她的资质要么放下前尘从此不动情不动欲,要么原地化为飞灰,你这么哄骗一个小丫头,羞是不羞?”


    “那也比你好。”准提道,“不过是与一只九尾狐双修过罢了,认都不敢认?还要这狐狸自己查你是什么身份?也对,元始圣人……这名字哪个妖怪听了不害怕?”


    ☆、第130章


    逃避。


    怀疑。


    迷茫。


    懵逼。


    面前是提着三宝玉如意的元始和握着七宝妙树的准提, 两位圣人之间气势已经是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都能把北俱芦洲给直接打残。


    狐柏眼珠子已经瞪得不能更圆, 小心心蹦跳的速度直接就给飚上了一百八,脑海里一片浆糊, 手指都因为心脏的非正常运作而变得冰冰凉凉。


    靠着残存的理智,狐柏木木呆呆动着手指,摸到了怀中小哥哥给自己的那块灵媒。


    片刻之后, 看着那位俊秀得不似凡人……不,他本来就不是凡人的元始圣人同样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灵媒, 还格外关心地看了看狐柏之后,狐柏瞳孔一缩。


    声音颤抖地,对着接通的灵媒开口:“仙……仙长在做什么呢?”


    “我就在你面前啊, 这世上还有人敢用我这张脸招摇撞骗不成。”元始无奈地开口,灵媒上与元始那边一块传来一个声音,“很抱歉, 因为怕你害怕, 便没有与你透露身份至今……其实浮黎便是元始,浮黎是本名, 元始是道号,不便透露是实话, 相识至今, 我实在未骗过你一个字……”


    狐柏:“……QAQ”


    #我是真的真的更想听到一句浮黎不是元始啊……#


    抬起头, 怯怯的看了看元始,再看了看准提,小小声地, 目的明确地:“准提圣人……我……”


    我现在想去八宝功德池洗个澡还来得及吗QAQ


    “道友若是与元始前缘未了,不肯入我灵山,其实无妨。”


    准提这会儿又是好说话得很了,温和的一张脸和旁边元始那冰山一样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还用上了并没有那么纯熟的惑心之术,


    “但这话说回来,道友若是看破红尘一心寂灭,想来我灵山坐一坐甚至入我西方教,一样的,我灵山荣幸之至,随时欢迎。”


    狐柏又一次犹豫的看了看元始,再看了看准提……


    “遁入空门”和“和元始做情缘”这两件事,前者的安全系数高太多了……至少不会发生什么“要是元始圣人玩腻了,把我当邪魔外道就地一关,关到天荒地老玉石俱焚我寿元耗尽去轮回”之类的事情。


    这么想来,其实去西方真的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选择?


    毕竟你看后世,那许多大和尚日子过的也还行嘛,降龙伏虎罗汉不还在人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观音菩萨做女装大佬都没有人拦着,唐僧西行的时候慈航文殊普贤几个还合伙装成珍珍爱爱怜怜去勾引猪八戒……


    那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


    “九微!”元始见势不对,这小丫头还有点被准提忽悠了的样子,急急怒喝,“别忘了你这名字是谁取的!你就这么去西方再换个姓名,便对得起给你取这名字的人了?你去了西方之后妖族怎么办?!”


    狐柏瞳孔微缩。


    是帝俊……


    可是后世佛祖发展佛门的时候也没有受到寂灭之道的影响啊,不还是该扩张扩张,该让观音女装就女装,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能让诸天神佛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西游记,接引准提既然容得下一个用尽手段的释迦摩尼,怎么就容不下一个想腾出手帮一帮妖族的九微……


    哪怕释迦摩尼用了些手段,难道自己就没有手段?


    自己的不要脸程度只会比释迦摩尼大佬更高!


    “妖族?”狐柏在自己想借口暂时没急着开口,准提却不知道这名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不知道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不过最后一个问题他倒是能回答,“妖族何须如何办呢?”


    慈眉善目的准提:“我渡有缘人,便是九微携妖族部众来归西方,只要他们与西方有缘,我西方地广人稀,暂时也还收得起,便不劳元始圣人担心了。”


    元始圣人一声冷笑,不想和准提说任何话。


    #反正目的也达到了#


    ——他知道以九微的脑回路,她能明白率妖族部众归西方的危险。


    九微有自信过八宝功德池而不死,但其他妖族能么?


    如果不能,西方会养这些闲人么?


    于是那些妖怪会落个什么结果?


    答:佛祖菩萨的坐骑。


    你作为妖皇,最后带领你的妖族走向了成为坐骑的康庄大道,帝俊在天之灵,如何安心呢。


    哦对,去了西方就没有这什么在乎在天之灵不在天之灵的事情了,四大皆空,万般皆是虚妄,只要你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怀念起帝俊,听不到那仿佛叹息和不甘的风声就好。


    狐柏笼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


    她的本意……自己是自己,妖族是妖族,两码事,正如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她并不想7*24小时地泡在工作里,也不想生活琐事会侵扰到自己的日常工作。


    这在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里是基本原则,工作一个号生活一个号对许多人来说都是基本礼仪,但是在这个世界,真的分得开么?


    狐柏心里没数。


    你看着准提提到了带妖族去西方眼睛都在发光的样子……


    “你可是有顾虑?”狐柏如今心神失守,喜怒既形于色,准提自然一看便明白,当下平静笑道,“你自己想皈依便皈依,不需在意那许多,放不下妖族,便把妖族一同带来,自有地方安置。不愿强迫妖族皈依,那他们便继续在北俱芦洲又有何妨?最多今后你立地成佛,我予你一个北俱芦洲之内的道场便是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诱惑,狐柏微微有点心……


    “准提。”可就在狐柏即将点头答应的时候,元始忽然幽幽开口,“待她立地成佛才让她归道场,她若是不能立地成佛呢?那便是一辈子都不能出灵山?”


    #就和那个一个童子都能颐指气使的小十一样?#


    狐柏倒是没觉得这个限制有什么关系——她对自己能不能悟透这个道有着极大的信心,但准提却不知道这茬,听着元始这样明摆着的挑刺吐槽,脸色便忍不住突然转黑,握着七宝妙树的手也是青筋暴起。


    青筋暴起怕啥,大佬和准提单干……想单杀他或许还有点难,但想虐菜和当着小姐姐的面扇准提七八个巴掌那还是做得到的,提着三宝玉如意的模样也是更加闲适。


    见狐柏没有被成佛的困难吓到,元始便知应当是小十给她说过了寂灭道的事情,便笑了笑,提出了另外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还有,我若没记错,你,加上一个接引,几百万年了,你们都没成佛呢吧。那我且问你,我微儿若是成了佛,是什么身份?”


    ——佛祖。


    都是佛祖了,还需准提给一个北俱芦洲的道场?你还想凌驾在佛祖之上?


    还有,佛祖不住在灵山,你灵山颜面何存?佛祖住了灵山,做了佛门之主,难道还有那个回北俱芦洲的机会?


    ……说起来,就元始对狐柏的理解,要在西方圣人和元始圣人之中挑一个,那以怂怂狐那一点都不自信的行事风格,为了避免被玩腻之后被斩妖除魔的命运,去西方并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果。


    但是如果这个结果背后还是“要么一辈子成不了佛然后和陆压一样一直被困在灵山”和“要么成了佛之后在灵山做定点npc从此考虑佛教的利益多过于考虑妖族的利益”。


    ——换句话来说,罔顾帝俊遗言……


    她一定会觉得帝俊男神容不得背叛!


    #突然心酸……#


    “九微。”心酸归心酸,事儿也还得干,当下某大佬直接看着心上人,低低开口,“不要怕我。”


    狐柏心魂为元始所摄,恍惚间便发现那还是自己许多年前一见钟情的小哥哥模样。


    不要怕我。


    我见到你之前,我已经是元始天尊了啊。


    你看你我相识多年,我有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么?


    你自己生怕我是元始天尊而我是妖族,可是我曾经是不讨厌妖族的啊。


    我和帝俊是好友,我救下了陆压,我送了你扇子,我为了你改了阐教功法,也责罚过欺负了你的云中子,去过紫霄宫改天机,也曾为了见你服下陨圣丹……


    都说元始圣人厌倦妖族,可我若是真的厌倦,一如你与小十如今在北俱芦洲为所欲为,以我圣人之尊,要荡涤尽北俱芦洲的所有妖怪直接斩草除根又有何难?


    为什么我还愿意留着他们性命,只去收拾那些为祸人间作孽多端的?


    那些作孽多端的,不该杀吗?


    他们该死,和他们是不是妖族,有什么关系呢?


    狐柏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微儿,我与你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大佬继续传音,“我喜欢你的鲜活,喜欢你那一听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便能顿悟的赤子之心,我好奇你那明明什么卜算的法子都学不会却能算无遗策步步为营,我爱极了与你的床笫之欢,我好奇极了你还能给我多少奇迹……我心悦你,有毛没毛,有角没角,是地仙是金仙,我都心悦你。”


    万万没想到告白是从这个场合出来,狐柏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我也知道你心悦我。”元始温暖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笑便让狐柏丢盔弃甲,“当年你撞见我念经时你就心动神摇,你缠着我十年日日想与我双修就是想一亲香泽,那块灵媒一直塞在你胸口离心最近的位置,这些年玉石琵琶与你求欢千千万万次,你对着帝辛守身如玉,我知道,这都是心悦我。


    你心悦的是我,不是浮黎,也不是元始,那都是名字而已,既然喜欢我,我是浮黎也好,是元始也罢,真的重要么?”


    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元始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微儿,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


    【作话】


    见着准提秒匿的陆压:不好,丑拒,情缘影响妖皇出剑的速度:)


    【更!新!】


    但是明天的更新可能就要晚点了(凌晨没有了,我尽早起来给大家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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